第59章 認罪
第059章 認罪
因為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周颢并不能給崔琰定罪。僵持之下只能暫且将他收入天牢,延後再審。
當天晚上,收到消息的秦王就讓謀士許攸去了一趟大理寺。可出乎意料的是, 周颢竟然将他拒之門外。
“此案事關重大, 若崔琰當真被定了罪,殿下還是明哲保身為好。”
許攸帶回這句話後,秦王面色一暗,當場就砸碎了一對杯盞。
“豈有此理, 周颢到底想幹什麽!”
“殿下息怒, 其實周大人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眼下正是關鍵時刻,容不得半點差錯。于公于私, 殿下都不該過分插手。”
看着秦王怒不可遏的神情,許攸的心頭不免有些凝重。
“若當真置身事外,那些追随本王的人會怎麽想?”明面上崔琰仍是他的舅兄,若他真的不聞不問, 必定會讓人心寒。
可若是執意插手, 一定罪名落實,他就會落得一個徇私袒護之名。大業未成,他不能因此惹上污名。
一時間他陷入了兩難之境, 不知該如何破解這個棘手的難題。
“這件事來得太過蹊跷, 倒像是什麽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想起前些時日崔琰所受的褒獎, 再聯想到那個突如其來的匿名狀告, 許攸的心中疑窦漸生。
聞言, 秦王眸光一滞, 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整個大魏最想把崔琰置之死地的就只有沈幸和懷王。沈幸的手上握着最嚴密的情報網, 若他找上了懷王,那麽必然就有了攪動時局的力量。
可懷王已經斷了腿, 早已失去了争奪儲君之位的希望。無論他做什麽,都不可能再改變現狀。
那麽他和沈幸究竟達成了什麽約定,他究竟意欲何為?
Advertisement
許攸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只見他神色凜然地說道:“殿下,莫非懷王是想要玉石俱焚?”
秦王面上一緊,語氣沉肅地說道:“他必然是知道了墜馬之事的真相,才會對本王恨之入骨,想要借機将水攪渾,讓本王自斷一臂。”
“殿下說得有理,想來是沈幸将真相告訴了他。”
“沈幸!”秦王恨恨地咬緊了牙,眼底生出了強烈的殺意,“本王就知道留着他必成禍害!”
崔琰被關入天牢的消息很快就被傳揚了出去。那些先前對他大為追捧贊揚的百姓覺得自己受到了愚弄,紛紛前往大理寺外,群t情激憤地讨要一個交代。
事情傳到皇宮之時,皇帝越發惱怒,連夜讓人傳了周颢入宮,勒令他嚴加審判,務必要平息民怨。
消息傳到永昌侯府時,朱氏急得當場就暈厥過去。丫鬟婆子一通忙活,好不容易才将她喚醒。
她清醒後先是哭了一陣,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替我梳妝,我要去見秦王。”
去秦王府的路上她想了很多,甚至做好了只要秦王肯救下崔琰,她就将整個永昌侯府的全權交給秦王的打算。
可她沒想到,自己在王府門花廳裏等了半個時辰都沒能見到秦王。
管事來添第三杯茶的時候,朱氏再也坐不住了。她眉心一緊,面色沉郁地提出想要見一見崔晗。
“側妃近幾日身子不爽,怕是無法接見夫人。”面對朱氏的請求,管事婉言拒絕了。
“娘娘既然身子不适,我這個做母親的就更該去看望她了。”心知崔晗是她接近秦王的最後希望,即便遭到管事的拒絕,朱氏也絲毫不肯退讓。
“大夫說了側妃娘娘需要靜養,夫人還是等娘娘身子好些了再來探望吧。”管事神色自若地說着,态度仍舊溫和,可話裏話外都是不容撼動的堅持。
“我見她一眼就走,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
見朱氏不肯罷休,管事面上的笑意一僵,眼神漸漸變得微妙。
“夫人是個聰明人,有些話奴才不想說得那麽直白……殿下政務繁忙,今日怕是無暇見你。與其這麽等下去,還不如回去另想辦法。”
聞言朱氏呼吸一緊,嗓音發顫地說道:“我若還有辦法就不會來求殿下了,求你替我給殿下帶一句話,只要他能救下懷瑾,永昌侯府和西北朱氏必竭力盡忠。”
此話一出,管事唇角微動,面上再次浮現了溫潤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再為夫人走一趟吧。”
管事離開後,朱氏惴惴不安地等在花廳裏,捧着茶杯的手都在不停地發抖。
西北朱氏向來只聽命于帝王,她深信這一句承諾足以讓秦王為之所動。
管事很快就去而複返,可他帶來的消息卻讓朱氏倍感失望。
“殿下說了,此事牽連甚廣,皇上也吩咐了大理寺嚴加查辦,非外力所能幹涉。夫人若想救出世子,就必須找到縱火殺人的真兇。”
聞言,朱氏大驚失色地望着他,握在手裏的杯盞不慎掉在地上,啪得一聲碎成了好幾瓣。
溫熱的茶水濺在了她雪白的裙擺上,暈染出一片黃褐色的茶漬,瞧着格外狼狽。
她震驚地坐在椅子上,管事也只神色淡然地看着她,僵持了一柱香的時間,朱氏才神色恍惚地站起身來。
她什麽也沒說,只面色蒼白地走出了王府。外頭豔陽高照,她卻覺得寒冷入骨。
回了侯府之後,她不吃不喝,在房中枯坐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丫鬟來敲門的時候,她忽然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
“夫人,您這是要去哪?”看着朱氏蒼白如紙的面色,丫鬟惶惑不安地詢問着。
“去大理寺。”朱氏的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深棕色的瞳孔微微收縮,已經沒有了昨日的焦慮,平靜得令人害怕。
馬車行駛到大理寺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周颢熬了大半夜,此時仍有些困頓疲乏。
馬車才剛剛停穩,外頭就傳來了車夫的一聲驚呼。“大人,永昌侯夫人來了。”
聽了車夫的話,周颢立刻清醒過來。他神色一凜,伸手撩開簾幔,步伐平穩地走下了馬車。
朱氏早已等在大理寺的門前,見周颢現身,她神色一頓,緩緩迎上前來。
“周大人。”因為太久沒有喝水,她的嗓音帶着幾分不自然的幹啞。
“崔夫人有什麽事嗎?”周颢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語調清冷疏離,頗有些不近人情。
朱氏眸光一暗,眼底閃現了一絲掙紮。
周颢将她的神情看在眼裏,随即蹙眉道:“若是要見崔世子,還請夫人恕我不能通融。此事已引起民間騷動,皇上命我嚴審此案,故而……”
不等周颢說完,朱氏便語氣低沉地打斷了他。
“我不是來見他的。”
周颢先是一愣,随後疑惑地試探道:“那夫人是為何而來?”
迎着周颢質疑的眼神,朱氏眸色一緊,神色凜然地說道:“我是來認罪的。”
“認罪?”看着她嚴肅的神情,周颢的面上愈發迷惑。
“是。”朱氏沉重地點了點頭,眼底劃過一絲悲戚。
“夫人要認什麽罪?”疑惑過後,周颢的心中漸漸生出了不詳的預感。
“縱火行兇的人是我。”
“你說什麽?”周颢大驚失色地看着她,眼底滿是震撼。
“是我讓長德去殺人的,懷瑾他什麽都不知道。”朱氏語氣平靜地說着,眼神卻散發着一股幽冷。
“我知道夫人舐犢情深,可殺人之罪不可冒認,大理寺不是任人胡鬧的地方。”
“我沒有胡鬧,這件事的确是我讓人做的。”朱氏幽幽擡眸,眼神分外清明。
“夫人口口聲聲說是自己一人所為,那麽我問你,你為何要這麽做?水月庵的尼姑與你有什麽深仇大恨?”
見朱氏神色堅定,周颢的面上也生出了一抹淩厲。
“我和她們無仇無怨。”
“那你為什麽要讓人放火燒死她們?”
面對周颢的質問,朱氏的唇邊逸出了一抹冷笑。“我是讓長德去殺人,可殺的并不是那些姑子。”
此話一出,周颢眉心一緊,震驚地問道:“不是那些尼姑……莫非,你想殺的是……”
迎上他驚愕的眼神,朱氏神色自若地說道:“不錯,我想殺的是謝氏。”
強烈的震驚之後,周颢神色肅然地追問道:“你為何要殺自己的兒媳?”
“因為她該死……”朱氏的眼底迸發出了強烈的恨意,那嗜殺的表情陰冷得令人心悸。
眼看着大理寺外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騷亂,周颢蹙眉看向朱氏:“進去再說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大理寺,周颢在堂上坐定後,語氣冷漠地追問道:“說吧,你為何要殺害謝氏?”
朱氏寂寥地站在大堂之中,神色哀怨地說道:“謝氏出身低微,手段卻很高明。早在成親之前她就勾得懷瑾對她死心塌地,幾次三番與我作對。看在懷瑾的份上這些我也都忍了,本想着等她過門再好好調教。”
“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罔顧禮法,在大婚前夕與人私定終身,害得我們侯府顏面盡失。”
“若謝氏當真行為不檢,侯府為何不直接廢除婚事?”朱氏的說辭聽得周颢眉心一緊,眼底生出了強烈的懷疑。
“侯府娶妻的事早已傳得人盡皆知,若真的廢止了婚事,豈不是要淪為整個上京城的笑話?何況懷瑾對她一網情深,寧願忍下這份屈辱也要将她娶進門。”
“所以你就懷恨在心,故意設計了這場殺局?”
雖然朱氏說得有理有據,可周颢仍覺得匪夷所思。
“只有殺了她才能保住侯府的清名,才能讓懷瑾徹底醒悟、重獲新生。”朱氏神色陰鸷地說着,眼底流淌着難掩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