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演唱會
第26章 演唱會
二人走出教室。
放學已經過半小時, 校園裏的人寥寥無幾，周遭僅有獨屬于他們的靜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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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韞側頭看着小姑娘，問：“你是不是喜歡鄧紫棋？”
“嗯？”
“要不要一起去看？”
溫時念揚了揚眉, “你聽誰說的？”
她可從沒在朋友圈發過這樣的話。
謝知韞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我加了朱丹丹，看你評論她搶到站票的羨慕。”
“那只是客套啦, 而且票不是早搶完了。”溫時念發現了不對勁, “你還去翻我朋友的動态？”
我去, 他居然愛屋及烏到這程度, 他好愛我啊！
溫時念表面雲淡風輕望着他，其實心裏地小人已經在跳着舞了。
“我不是變态。”謝知韞神情有些羞窘, 趕忙解釋, “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下。”
所以, 她的好朋友，他都記在心上。
光下灰塵沉沉浮浮, 他融進光影的神色無比認真, 溫時念聲音輕軟地“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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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韞眼睫漆黑，臉頰發燙，“那去嗎？”
“你有票？”
“有人出, 可以買。”
“價格呢？”
謝知韞對上她澄澈的烏眸, 沒有騙她，“三千。”
“一張？”
“嗯。”
溫時念“靠”了一聲, 頭搖得跟撥浪鼓, “不去，我不要當冤大頭, 你也不準買黃牛的票。”
她揮舞着拳頭，威脅道：“要是讓我知道你偷偷買的話, 你就死定了。”
謝知韞“嗯”了一聲。
他動過心思，但怕溫時念也不想買黃牛的票，所以猶豫到這會兒。
溫時念擡眼，謝知韞一臉沉默。暗自思忖自己剛剛是不是太過了，好像這是他第一次約自己。
她低聲開口：“雖然沒票，我們也可以一起去聽演唱會。”
他應了一聲。
“我們就在場外，聽一場想走就走的演唱會。”
她眼中水光潋滟，倒映着少年驚喜的瞳孔。
謝知韞唇角揚着笑：“嗯，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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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在周六晚上。
周五回到家，謝知韞就收到了黃牛的消息。
【兄弟，你還帶不帶女朋友看演唱會的？】
想起溫時念說的話，謝知韞唇角一勾，十分好心地回了一句消息過去。
【女朋友不讓買黃牛的票。】
對面似乎無語了幾秒。
【操，怕女生幹嘛，兄弟。】
謝知韞氣定神閑地回複。
【怕，怕像你一樣單身。】
對面發來一個無語表情包，謝知韞笑了，沒再回複，悠悠删除了黃牛的微信，随即給溫時念發消息。
【你明天想穿什麽顏色的衣服。】
她回得很快。
溫小公主：【白色或者藍色，你問了幹嘛？】
謝知韞按下語音鍵，柔聲道：“因為想跟你穿一樣的衣服。”
對面“正在輸入中”持續了幾秒，謝知韞眼睛不眨地盯着這界面。
溫小公主：【明天，我們一起穿白色。】
一起，看到這一句話，謝知韞眼裏全是藏不住的柔光。他與溫時念聊了很久，直到她發來一句晚安，才依依不舍地關了手機。
洗漱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毫無睡意，腦海裏總會情不自禁地浮現明天約會。
不，是看演唱會的幻想。
謝知韞索性開燈，他起身打開衣櫃找出白色衣服，一件一件對鏡搭配。
這一件，好像還可以。
這一件，好像有點發黃。
這一件有點寬松，像大腹便便的發福者。
……
時節如流，指針不經意躍到明天，鏡子面前仍映出犯傻的少年。
不知試了多久，也不知試了多少件，謝知韞始終覺得差一點。
他拿起剛剛拍的試穿圖片，想發給溫時念看看，可又覺得大晚上打擾她不好。
最終始終沒有按下發送鍵，只回味般地停留在對話框，看之前所聊的信息。
溫小公主：【你一直輸入什麽？】
她居然也沒睡？
那邊似乎知道他想什麽，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是不是也很緊張，睡不着。】
謝知韞表情一瞬間失了神，她也很緊張嗎？
但他很快敲字回複她。
【嗯。】
溫小公主：【哎，明天我們會不會成為國寶。】
國寶就是熊貓，是當地黑眼圈的戲稱。
【會。】
铿锵有力的回答，他笑着回複。
【你一直都是國寶。】
溫時念看到這條消息忍不住彎了彎眼。
【在我心裏，你也是。】
【晚安，謝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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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演唱會七點開始，二人約定六點半地鐵站C口集合，但不約而同提前抵達，相視而笑。
地鐵口外又湧出不少人，謝知韞看了看時間，問：“要不然先去吃個甜品？”
溫時念點頭，她步履輕快，側望謝知韞身上的白色的衣服，再看看身上的白色衣服。總感覺這樣同色的衣服，像是更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帶着歲月濃濃的生活氣息。
謝知韞在甜品店點了一個草莓杯，拿過後立馬遞給她。
溫時念接過，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你不吃嗎？”
“不喜歡吃甜的。”
“那你可以試試。”溫時念問服務員又要了一把叉子，“因為，甜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味道。”
偌大的草莓杯放了兩把粉紅的叉子，他垂首就對上溫時念亮若星辰的眼神，心下一軟。
“嗯，甜的挺好。”
酸甜苦辣，他從小到大都沒吃過甜的。
但因她的出現，試試這讓人甘之如饴，讓人上瘾的甜又如何。
溫時念一笑，二人坐在店外的餐桌上，如一同來看演唱會的小情侶那樣，嘗起了這比蜜還甜的冰激淩。
眼看謝知韞吃了一口，溫時念立馬詢問，“怎麽樣？”
兩把叉子放于同一杯中，像一盞明燈的暗示。
謝知韞點頭：“我也喜歡甜的。”
她笑得很甜，宛若人間最醇甜濃厚的烈酒，讓人一枕槐安。
他心跳突然很快，避開這視線，垂首繼續嘗着跟她同杯冰激淩的快樂。
直到耳畔傳來聲響。
“美女打擾一下，你們是不是去看演唱會啊？”
今天來這裏的人百分之九十五都看演唱會，男人一貫喜歡跟女生買賣，畢竟女生面皮薄，死纏爛打之下，就會好說話。
溫時念：“你要倒票？”
黃牛一驚，“妹子經常買啊，那我今天便宜點。”
謝知韞打斷：“我們不買黃牛。”
語氣堅決，可黃牛想想即将開場，再倒不出去就虧得不要命，他看向溫時念，姿态無比地低。
“姑娘，實話跟你說了吧，我跟我女朋友t分手了，這票廢了。本來之前打算吊着那老哥多賺一筆，沒想到昨晚那狗逼跟我說，女朋友不讓他買黃牛的票，我他媽醉了，你看看這麽大的男生還聽女朋友的，也……”
溫時念擡眼去看謝知韞，長睫顫了顫。
黃牛恨不得把自己描繪得有多慘：“我票買了三千多，你們要的話兩千塊了。放心，這個檢查也不嚴，你們就說身份證丢了，然後哭一下，安檢會給過的……”
“哎，妹子，你就買吧。我看你男朋友挺愛你的，就出錢買了吧，而且都來到這兒了，在場外聽多磕碜，就1999，友情價。”
溫時念懶洋洋靠在椅子上，睨他一眼，“你知道剛剛吐槽的那個人在哪兒嗎？”
黃牛一愣。
“你吐槽的人，在我對面。”
溫時念饒有興趣欣賞了一波黃牛的表情，随後悠哉悠哉開口：“當着我的面吐槽他，你挺厲害啊！”
黃牛大腦宕機，他隐隐從面前這女生的口中聽出一絲嘲諷。
“……”謝知韞望着他，“你還覺得聽女朋友的話不對？”
黃牛這時候哪敢回答，生怕二人報警舉報這裏有黃牛，直接一溜煙兒跑了。
待人離去，溫時念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來，不懷好意地看着他，“你說我是你女朋友？”
“……”
她繼續說：“喂，玷污了我的名譽。”
謝知韞擡睫。
她唇角微微上揚，表情又壞又得意，漆黑的烏瞳像融入星辰，燈光照在她側臉，半明半昧，卻仍舊耀眼無比。
謝知韞咬字很輕：“那我怎麽補償你？”
“罰你以後給我洗衣服做飯。”
“好。”
“罰你以後一直在我身邊，一直照顧我。”
“樂意至極。”
他眼裏帶着溫柔，仿佛絲毫不覺得是懲罰。
溫時念眼裏帶着淺淺的柔光，勾着唇笑的同時伸出小拇指，“那拉鈎。”
這樣幼稚的舉動因提出者是她，謝知韞也學着她的動作，輕輕地勾了勾她的尾指。
尾指相碰的瞬間，像是一道電流傳到心間，酥酥麻麻，大腦暈乎。
二人的臉都紅得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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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七點開始，檢票的人早已進去，場館外近乎都是站着聽歌的人。
附近的長椅已經坐滿，謝知韞掃了一眼，迎面正好看到有賣板凳的阿姨。
商家都十分有眼力見，立馬張口吆喝：“九十一個，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卻能給愛人一個舒服的港灣。”
“阿姨……”
“謝知韞。”溫時念忍不住打斷，直接拉着他的手走向一邊。
這是她第一次拉自己的手，因為太過緊張，他一瞬間大腦空白，都忘記自己該做的事。
溫時念一路暢通地拉着他到人少的地方，用小大人的語氣教導：“謝知韞，你是不是傻，那個凳子頂多9.9，還九十，怎麽不賣444啊？”
“你平時看着沒這麽傻，怎麽今天這麽傻？你是不是身體虛了，還是怕我虛了？我告訴你，我身體好得很，你要是敢去買，我深深鄙視你的身體。”
像是覺得不夠，她又湊上去，問：“知道了嗎？”
她吧啦吧啦的模樣，像一只靈動的小雀，不會讓人感到厭煩，只讓人覺得世界因她的吐槽而變動充滿了歡樂。
“知道了。”謝知韞倏而一笑，随即道，“不過我身體很好，你放心。”
放心什麽？
她怎麽覺得，他這一句話說出來有別的意思？
溫時念挺想問問，可又怕暴露出自己黃種人的性子，索性抿唇道：“那我們就站着聽會兒吧。”
“一會兒？”
“嗯。”溫時念想了想，決定說出口，“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也沒有非聽不可的想法。”
要不是想和謝知韞一起出來，她也不會跑來場外聽。
謝知韞黑睫倏地一顫。
他幾乎順着她剛剛的話，推斷出她的完整意思。
裏面的演唱會已經開始，傳來熟悉的前奏。
“是《喜歡你》啊？”溫時念挺喜歡這首歌的，輕聲跟着哼唱起來。
華燈初上，霓虹燈渲染了繁華的夜景，遠處高樓璀璨，卻不及耳畔傳來她的淺唱。
——
喜歡你那雙眼動人
笑聲更迷人
願再可輕撫你
那可愛面容
挽手說夢話
像昨天你共我
“……”
一字一句，一聲一聲，傳入心扉。
冬夜凜冽寒冷，可耀眼的霓虹燈不再是往常的冰冷，反而延伸出一片溫暖，逐連走過吆喝的攤販，充滿了濃濃的生活氣息，她熠熠生輝的面龐，像漫天星河照在他的世界，在此刻構造出了一副溫暖缱绻的畫。
謝知韞定眼看着她，原來《喜歡你》這首歌，真的很好聽。
像是喜歡的人來到身邊，又像帶給深淵的一束光。
一曲結束，溫時念側頭看向謝知韞。
他逆着光，神色看不真切，只露出精致的下颌線，但能感覺到身上流露出的釋然。
不同于往日身處人群的格格不入，她能感覺到，他很愉悅。
溫時念擡眼望着他，一瞬間有些恍然：“我剛剛哼唱的那首歌，喜歡嗎？”
“喜歡。”
場館內已經換了另外一首歌，場外也有不少粉絲跟唱，聲音又大了起來。
她沒聽清，一瞬間有些茫然。
謝知韞移步，半邊側臉露于光亮，他俯在溫時念耳畔，“喜歡。”
因他說的這一句話，溫時念只感覺胸腔震顫，她笑了出聲。
“那以後，你學會這首歌，為我而唱。”
謝知韞眼裏的情緒像開閘洪水，怎麽都掩蓋不住。
“嗯，只為你而唱。”
那天他們在場館外聽了幾首歌，直到溫時念拉起謝知韞離開。
謝知韞眼神疑惑。
溫時念說：“我更想過，獨屬于我們的世界。”
這麽多人，只有謝知韞認識她。
她也更想，跟能長相厮守的人在一起。
謝知韞笑：“那我帶你去聽一場演唱會，一場只為你而唱的演唱會。”
溫時念對上他亮晶晶的眼神，一顆心快要跳出心髒，她如搗蒜般點頭。
不遠處的隔街小道人流稀少，今晚碰上明星演唱會更是沒人。本來這樣偏僻的地方溫時念一向不會單獨前來，但因為有信任的同伴，反而無比享受這惬意的漫步。
路燈橘黃，飛蚊在路燈下碰撞，發出嗡嗡聲響。電杆旁的殘疾人彈奏着吉他，雖頭發蓬亂無比，但卻透着一股大隐隐于市的悠然随性。
謝知韞蹲下身子，語氣熟稔地開口：“老李，來了。”
“今晚聽什麽歌？對你免費。”
“不了，就按收費标準收。”
“哎，你幫了我那麽多，肯定不收你的。”
溫時念站在謝知韞後面，移不開眼眸。
看他往常冷硬的線條無比柔和，看他不顧老者阻攔，強行掃碼付款，看他與殘疾人親切對話，看他随性自然，看他帶自己在繁華都市難以發現的一隅，共同體驗這寶藏的一晚。
謝知韞付款後望向溫時念，“聽什麽歌，随便點，老李是中華歌王。”
“對。”老李拖着半瘸的腿，彈了個音弦，“随便點，今晚多給你們唱幾首，給你們兩個人的演唱會。”
溫時念報了歌名。
她看着那一塊一首的收費标牌，也看面前的謝知韞，神色柔和。
一首歌了，溫時念起身，神色帶笑：“謝謝，我很喜歡，但聽一首就夠了，你要好好的。”
老李一笑，“沒事，下次來，再免費唱給你聽。”
溫時念側眸對上謝知韞深邃眼裏閃着的點點星光，只覺得下次是一個無比甜蜜的詞語，她點頭。
二人離開了這裏。
夜晚無風，卻仍有些冷意。路燈下無數飛蛾拼命趨向光源，尋求溫暖的慰藉。
溫時念側頭望着他，“謝謝你，給我一場演唱會。”
閃閃發光的大明星有無數觀衆，但老李只有他們這兩個觀衆。讓溫時念對上那一雙善意帶光的眼眸，心都忍不住一怔。
她覺得，這一場演唱會勝過人間無數。
是她聽過，最好的演唱會。
“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地方的？”
畢竟這個地方離他家近十公裏，而且據剛剛那老者說話的語氣，謝知韞肯定沒少來這裏。
“之前我高一在民大附中中讀書，學校就在這裏附近。”
這是他第一次說起自己的過往，溫時念豎起耳朵。
但謝知韞明顯只開了個頭，沒有說下去的欲望。
有關于他的事情，溫時念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麽來到崇明一中？”
他在民大的成績很好，有私立學校的獎學金，是聯考第一，而來到一中，也是第一，但沒有任何的獎學金。
因為見t過謝知韞的家，他很需要獎學金，但不需要一中的優質教學資源。
世界上總有一種人，即使在貧瘠的土地，也能開出花來，後天環境不過是天才的催生劑。
謝知韞對上溫時念那雙清淩淩的眼眸時，本應該回避問題，可他不想看到她眼中的失望，于是說。
“我是為你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