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喜歡
第19章 喜歡
直到放學接到溫時念, 路挽秋惴惴不安的心始終無法落下。
她隐隐直覺，謝知韞那小子不想放棄。
溫時念察言觀，望着路挽秋陰沉沉的臉色, 咽了咽口水。
其實網絡上流傳她和謝知韞的圖片還挺多的，父母又不是什麽不玩手機的老古董，多多少少也會知道一點點。
回到家裏, 僅有二人。
路挽秋開門見山：“運動會的事情, 我知道了。”
溫時念“哦”了一聲, 垂首掩蓋自己的慌張。
“你用牛奶瓶砸人, 也是為謝知韞出頭。”
她沒吭聲。
路挽秋目光自她臉上一一掃視，不錯過任何的微表情, 問：“你喜歡他？”
“是。”
溫時念否認的話到了嘴邊, 卻堅定道：“是喜歡。”
十六年的母女, 她騙得過所有人，騙不過母親。
況且在老師面前都藏得破綻百出, 早晚有一天, 秘密也會暴露無疑。
對上溫時念泠然的視線，路挽秋一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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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對任何學生及老師有應對措施，但對親生骨肉總無法遵循教育界的常規措施。
溫時念黑眸平靜沉和：“媽, 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該做什麽，也不會影響我的未來。”
“我喜歡他後, 成績沒有下滑。如果以後我們真在一起了, 全校第一給我補課，搞不好我成績就跟坐火箭似的蹿上天, 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路挽秋壓下心中的怒火，盡量讓理智回籠。
一定不能發火, 青春期的孩子越強硬越叛逆，看來自己得再找謝知韞談談了。
溫時念聲音很低，可卻無比堅定。
“我真的很喜歡他。”
情不知所起，當望他心跳不斷時。
她才知道，愛得有多深。
-
跟母親坦白後，溫時念心也随之落下。
在她看來，謝知韞這人謙遜禮貌，潔身自好，奮發圖強……喜歡他總比喜歡那些不學無術，空有家財的酒囊飯袋來得好。
而且母親之前還特意帶自己去看過謝知韞，應該會早晚都會接受。
思忖到這裏，溫時念唇角彎了彎，她拿起手機正想跟謝知韞邀功一下。
讓他看看自己有多麽的勇敢。
只是打開手機界面，群消息成百上千的湧入。
【我去，這視頻真的啊？】
【牛，真的牛！】
溫時念眉頭微皺，誰又在班群裏發錯小視頻了。
之前班上有男生不小心在班上發錯視頻，她一看“三農問題”的視頻，心想是政治教學視頻，就暗嘆同學挺努力，打開一看。
居然是島國AV片，而且還是辣眼睛的三人行。
溫想正想忽略全部消息，沒想到此刻一條消息進來。
【學神變霸淩者，真戲劇化！】
在一班，被公認為學神的只有謝知韞，而如今……
溫時念快速點開，群消息第一條有一個發布了一條視頻。
她點開那人的圖像，是一個剛注冊的小號，如今已經退群。
底下不少信消息又彈了進來，溫時念目光清靈，她點開了視頻。
視頻拍攝在深夜，路邊暗黃的燈光下無數飛蛾争先恐後撲向光源，四周無人。
身着衛衣的少年戴着帽子，拍攝者這方位只能看出他背影清絕，揮動拳頭，重重打在男生身上。
男生哀嚎與求饒聲在這寂靜的夜晚格外t凄厲，聞者心驚。
單方面的毆打持續了長達十分鐘，男生這才起身，拿起衛衣口袋裏的手指擦着五指，而後随意丢在倒在地下的男生身上。
在側身走過的那一瞬間，少年的側顏映入長焦鏡頭。
他不是現在的烏發模樣，反而在路燈下宛若一頭金發，少年似乎發現了什麽，側顏看過來，眼裏透着一股喪頹厭世的情感。
是謝知韞。
溫時念垂眸，可好像又不是他。
現在的他內斂安靜，而不是像視頻中那樣混。
讓她覺得陌生的不像話。
群消息接連不斷的上來。
溫時念敲字，在這喧鬧的群裏發了一條消息。
【事情都還沒有定論。】
在她發完這一句話時，溫時念點開了與班長的對話框，發了一條消息。
【班長，能不能幫我發一條公告？】
處理完一切，那些流言蜚語在這時暫時褪去，溫時念點開與謝知韞的對話框。
她狀似沒看過剛剛的視頻，發消息過去。
【在幹嘛？】
【周末一起去圖書館嗎？】
無人回應。
十分鐘後，門外傳來父母喊吃飯聲音。溫時念放下手機，等到洗碗後回來，她再次打開手機。
軟件的消息通知陳列在壁紙上面，短視頻時代，大數據總是推送熱度高的視頻，也總有接連不斷的消息通知。
——震驚！崇明一中校園霸淩！！！
引人矚目的标題，有關身邊的一切，溫時念點了進去，也再次看到了那一視頻。
視頻被剪輯配樂，更顯凄怆幽傷，也更容易激起人的心理。
溫時念心裏隐隐浮現了不好的預感，她點開評論，底下一片罵聲。
【同十三中的，這人之前很混，成績很差，但最後考上了一中。】
【一中？真的一中？混子也能去一中？】
【霸淩人考上了最好的高中，諷刺至極。】
【這樣的人就應該去少管所，不，應該早早去死。】
……
他現在還好嗎？
溫時念望着謝知韞沒回消息的對話框，迅速做了一個決定。
她要去找謝知韞。
-
雖然上次只跟路挽秋來過一次，不過溫時念早在手機上記下了位置，這次很容易就找到那家面館。
夜晚無風，狹窄潮濕的小徑只有零星幾盞路燈，在幽黑的深夜散發出點點星光，卻帶不來一些暖意。
溫時念垂首發着消息。
【我在你家門口。】
沒有回應，溫時念看了看時間——20:18，應該還沒睡。
她打了個語音電話過去，待電話一接通，連忙開口。
“你還好嗎？你怎麽不回消息？我很擔心你。”
對面沒有回應，待過了幾秒，裏面傳來一道嘶啞的女聲。
“我等會兒告訴阿韞，他剛剛去幫隔壁搬東西了。”
應該是他奶奶了。
溫時念道了一句，“好。”
電話挂斷，溫時念去監控附近旁的長椅處坐下，她再次發了一條消息給謝知韞。
【我在小巷口等你，十點你還沒來的話，我回家了。】
-
聽到手機傳來“叮”的一聲，謝知韞回到店裏就看到奶奶拿着自己的手機。
他走過去：“誰給我打電話了？”
“一個女孩子。”雲蓉一看謝知韞肩膀被蹭了灰，有些心疼，“哎，不是說只搬些東西嗎？怎麽去了那麽久？”
謝知韞不甚在意，回：“沒事。”
他拿過手機，看着對話框裏，溫時念剛剛給自己打了語音通話并發了消息。
“奶奶，我出去一趟。”
雲蓉點頭：“路上小心一點，人家好姑娘找你一趟不容易，你可得說清楚。”
老妪的手因長年勞作充滿了褶子，她拉着謝知韞的手，語重心長道：“阿韞，你要好好讀書，只有好好讀書，才能改變一切。”
“好。”謝知韞望向奶奶，雙眸似乎被蒙上一層霧氣，看不真切，“我不會讓你失望。”
他快步向門外走去。
穿過逼仄的小巷，走到寬闊的大道，比以往快了兩倍的速度。
郊區本就人少，更何況這裏地處偏僻，夜晚僅有零星幾人。星星從雲縫探出頭顱，朦胧月色與暗黃燈光照在長椅下那女生身上，樹葉婆娑聲中，她腳尖下意識晃動。
她本不是等人的性子，也不該是等人的性子。
卻在這裏等了許久。
謝知韞望着月亮周邊唯一一顆孤寂的星星，心中澀然，他大步走了過去。
影子逐漸靠近，溫時念察覺到身後有人，心下警惕。
在她轉身看到謝知韞的那一刻，眼中的顧慮化為亮閃閃的光。
“你來了。”
謝知韞“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用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風。
他逆着光，眼周附近拓下了一層淡淡的陰翳，看起來有些倦怠。
溫時念一默，開口：“我就是突然想看你，想來找找你。”
她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她。
也不知道自己的到來，會讓他覺得心煩，還是心安，還是不知所措。
她語氣難得的委屈，謝知韞一澀，開口：“我送你回去，天色太晚了。”
“可以。”溫時念坐在椅子上卻一動未動，她仰頭望着他，“你別難過，那些造謠你的人，會被抓到的。”
“我知道不是你，猴子跟你同班也看到視頻了，他也不信。現在的AI技術那麽先進，肯定有人故意陷害你，把這樣的事情弄在你身上。”
“我認識的你都不會對我說重話，怎麽會打人呢？”
她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謝知韞擡睫，目光卻恍若耽溺于深淵。
他看向溫時念，聲線清冷。
“那個人就是我。”
她止住了口。
謝知韞語調沉靜篤定得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打人的人是我。”
心重重一擊。
溫時念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一時之間啞然。
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語調。
“你不是那樣的人。”
謝知韞聲線平淡：“打人的是我，背處分的是我，現在告訴真相的是我。”
他貼着褲腿的尾指悄然蜷了蜷。
溫時念卻揚眸笑了起來，“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在我不知道怎麽追人，第一次見面就胡亂表白時，是你為保護我的自尊心，假裝失憶；在我因牛奶瓶砸人，被老師叫去辦公室的時候，是你說，我只是自保，我沒有欺負同學；在我因喜歡你，被人說厚臉皮的時候，是你說勇敢追愛沒錯……”
“在所有人都覺得我得理不饒人時，是你告訴所有人，哭不是加害者變為受害者的利器。”她眼眶有些發紅，“我說過的，我眼光很好，我信你，更信我。”
人這一輩子，要是連自己都不信的話。
那還能相信這世界嗎？
謝知韞宛若洋蔥的心被她層層剖開，萬般滋味齊聚眸中，又倒落在腹中。
他沒想到，自己最想隐藏的不堪過往，在她看來不過如此。
溫時念陡然起身，一把抱住了他。
她說：“反正我信你。”
她說話的強調蠻橫，像一只野貓，卻不讓人讨厭，只讓人覺得心疼。
謝知韞沒動。
不知過了多久，溫時念松手，她笑了。
“你是喜歡我啊，你居然沒推開我。”
他不是有容乃大的海。
能容納不喜歡的人靠近。
謝知韞喉結微微滾動，他點頭。
“是喜歡的。”
不是有感覺，是喜歡。
一直以來，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