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難為向東陽記得這麽清楚, 楊流舒的例假的确已經超了兩天。
做演員的,作息極度不規律, 這幾年她的生理期一直比較紊亂, 在這大半年的調理下, 勉強算是恢複正常。可是從放棄避孕到現在也沒有幾次, 又是只超過兩天,楊流舒并不敢往好的那方面想。
期待越大,失望也越大,她現在其實根本是不敢求證。
“不一定。”她低低喃喃, “哪兒有那麽快。快起來, 你衣服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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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求婚,能把兩個人都弄得這麽狼狽的,大概除了他倆也沒有誰了。
向東陽自然不用說,就算是楊流舒,即使有向先生做人肉墊子,因為裙子太長, 她也是身體濕了大半。
兩人在遠遠圍觀的一群人善意的取笑中,回酒店去洗澡。
不管怎麽說,向先生抱得美人歸,終究是好事一樁, 整個拍攝團隊當晚晚餐時的氣氛簡直不要太好。
向東陽冷淡的名聲在外, 以前一直是讓人不由自主和他保持距離,今晚借着這件喜事,大家也略微和他開了點玩笑, 甚至還變着法子勸他喝了幾杯酒。
鬧騰得比昨天還晚才散席。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麽東西不對味兒,在電梯裏,電梯上升的時候,楊流舒就覺得心口悶悶的。
暗中做了幾個深呼吸,也并沒有好轉。
等進了房間,明明已經聞慣的香氣,忽然間也覺得有點刺鼻。
“怎麽了?”向東陽很快就發現她的異樣。
楊流舒單手捂住胸口,搖頭:“不知道,就是感覺悶悶的,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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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吃飯時已經有這種感覺了,吃海鮮的時候,感覺并不如以前那樣美味。
只是當時氣氛太好,向東陽又那麽高興,她不想掃大家的興,才一直強撐着。
他忙撫摸她胸口幫着順氣,停了一會兒,問:“好點兒沒有?”
其實并沒有好,除了胸悶,甚至還有一點惡心的感覺,可是看着他擔憂的神色,她還是點了點頭。
“好點了,你別擔心。”
看神色,向東陽顯然并沒真的放心。把她抱到床邊坐好,他半跪在她面前,将她的兩只手都攏在手心。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真的沒事了?要不然叫醫生看一下?”
那也太小題大作了。
楊流舒忙阻止他:“不用。要不,你倒杯水給我吧。”
向東陽忙起身倒了杯過來,坐到她旁邊,一手抱着她,一手端着杯子小口地喂她。
楊流舒喝了幾口水,那種惡心的感覺總算消了一點。
可是胸口還是悶,小腹那裏也有一點漲漲的。
她的一只手不自覺地去摸小腹,手剛貼上去,忽地想到不久前他說過的話。
該不會……該不會真是上天垂憐?
“向東陽。”她輕輕叫他。
他又想喂她水喝。
她搖了搖頭,不自覺地抿緊了嘴唇。
心裏還在猶豫着。
或許不該這麽心急,最好自己偷偷确定了,再告訴他,免得他空歡喜一場。
可是她自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确認。
“我……我……”她兩中手緊緊地絞在一起,“我要去下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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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要寶寶開始,楊流舒就早早地就備了驗孕試紙在身邊,只希望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寶寶的到來。
只是這種事不好告訴別人,一直只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驗孕試紙就在手袋的夾層裏,只是她不知道怎麽避開向東陽拿到手。
還是不忍心讓他承受失望,所以她偷偷地驗一下就好。
即使并不是真的,只有她一個失望就行了。
一直等向東陽進去洗漱時,終于等到機會。
楊流舒心髒狂跳,倒好像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的。
确認過洗手間的門已經關好,又再三看過說明書,她才全身微微戰栗着坐到馬桶上。
等結果的那幾分鐘,楊流舒卻忽然冷靜下來。
心中有個聲音反複告訴她:不要抱太大希望,肯定沒有的。
只有一道杠。
果然只有一道杠。
她呆坐在那裏,眼裏酸得一觸就能掉淚。
做再多的心理建設都沒有用,該失望時還是會失望,該難受時也不能好受一分。
“流舒。”
她一個激靈,聽到向東陽帶着焦急的聲音:“怎麽這麽久,是不是還不舒服?”
她太難受,全身軟得無力,不想開口,慌亂地扯了紙巾,想将手中的東西包起來扔掉。
剎那間,她怔住了。
兩條杠。
雖然另一條的顏色比較淺,但的确是有那麽一條粉色的線。
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着,急急地展開皺成一團的說明書,一連看了好幾遍,不停地确認着兩道杠代表的意義。
“流舒!流舒!”向東陽已經開如用力拍門,“你怎麽了?流舒,你應我一聲!”
她覺得自己實在太好笑了,可是控制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滾,嘴唇抖得說不出話。
“向……向……”
她不開口還好,這樣重複的,微弱的兩個字,簡直把向東陽吓得魂飛魄散。
就在他後退了幾步,準備直接踹門時,門忽然被打開。
隔着幾步的距離,楊流舒站在門內,滿臉的淚。
極度的驚慌過後,是極度的驚訝,一向鎮定的人甚至還沒來得及調整到正确的反應中,楊流舒已經撲進他懷中,蹭了他滿肩的淚。
“怎麽了?”他又循環進驚慌中,不斷地拍着她的後背,“怎麽了啊,流舒?”
她從他緊抱的雙臂中奮力舉起右手:“你……你看。”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這是什麽東西,向東陽懂。他從沒有告訴任何人,他早已經悄悄地做過相關的功課,甚至動過提前買了放家裏的念頭,卻怕給楊流舒壓力強行按捺住。
這兩道杠代表了什麽意義,向東陽也懂,他甚至知道這種驗孕試紙是最基礎的那一款,很小,容易攜帶。
不對,這個時候,他為什麽要想這些無關的事。
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流舒,流舒她懷小寶寶了?
他的雙手掐住她的腰,想把她抱起來,下一秒想到會不會壓到肚子,忙又收回來,收到半路,又改了方向,打橫将她抱起來,幾步抱到床邊坐好,這才緊緊地抱住她。
楊流舒剛剛停了幾秒的眼淚又洶湧而出。
他推開她一點,溫柔地幫她抹眼淚:“好事啊,別哭。流舒,別哭啊。”
他并不知道她在孩子上受過多少委屈。這會兒,怎麽都停不下來。
一想到傷心處,想哭;一想到肚子裏的小家夥,還是想哭。
反正就是要哭,不想停。
向東陽連親帶抱外加溫聲哄着,楊流舒才漸漸停下來。
眼睛已經哭得腫成個桃子,鼻頭也紅紅的,靠坐在床頭時,還在一下下抽着氣。
向東陽擰了毛巾給她擦了臉和手,又喂她喝了點水,見她眼中還汪着淚,心髒又擰成一塊兒地疼起來。
早些年,兩人剛開始時,他在她面前還非常游刃有餘,能各種地撩她。
這幾年的各種小心翼翼之下,在哄她開心方面,他反倒比以前笨拙了許多。
好在她也不嫌棄,依偎在他懷裏時,倒漸漸地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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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流舒買的是最普通的試紙,第二天回國後,向東陽立即帶她去了趟醫院。
驗血的結果出來得很快,相熟地醫生拿結果給他時,簡直是笑容滿面。
楊流舒到現在還有點暈乎乎的,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這種感覺只在當年那部讓她大爆的電視劇播出時有過,就是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那麽好的運氣。
像是在做夢,還是最美最好的那種。
上天終究還是眷顧她的。
本來就已經求過婚,加上寶寶的意外到來,婚事立即被提上了議程。
即使曾經有過非常大的隔閡,也不得不承認,向家二老的确有在努力地接近她,想拉近和她的距離,商量兩方父母見面的事,也是一切都以楊流舒的意見為準。
甚至對溫暖,楊流舒也能看得出,他們雖然還不喜歡,也在試着接受。
月底時,因為楊流舒懷孕的關系,兩家家長見面的地點改到了上海。向東陽去了楊家接了楊父楊母,向家二老也親自去機場接了機。
養了一輩子的脾性,一時之間可能難以改掉,但是楊流舒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向父向母在和自己爸媽說話,或者商讨婚事時,态度都非常謙遜。
最後連楊父那種有着嚴重職業病和文人清高的人,都對向家兩位長輩的贊不絕口。
考慮到楊流舒的身體,婚期訂在肚子中的寶寶滿三個月時,地點就在上海,免得她長途奔波。
送走楊父楊母當晚,兩人回向家吃飯。
溫暖和向圖南也在,楊流舒對溫暖很有好感,順勢邀請她做自己的伴娘。
溫暖欣然答應。
楊流舒暗中觀察了一下向家父母,意外地覺得今晚的向母好像有點心神不寧。
當晚向圖南和溫暖依然回自己住處,楊流舒和向東陽留宿。
陪着兩位老人說了會兒話,楊流舒因為懷孕的關系,早早就有了睡意。
在兩人準備進自己房間時,向父暗中示意向東陽有話對他說。
将楊流舒安頓好,向東陽去找兩位老人家。
“流舒睡了?”向父問。
他點頭。
向父沉默下來,坐在他身邊的向母也沉默。
她這會兒的氣色明顯不太好,雖然坐姿和平時一樣端正。
甚至比平時還要端正。
向東陽等了片刻,還是主動問了一句:“不是有事要說嗎?”
向父依然沉默。
向母看了向父一眼,挺了挺脊背。
“我來說吧。”她平靜地看着向東陽,“東陽,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你跟流舒……曾經有過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