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們這兩個孩子, 南南從小養在身邊,雖然調皮, 經常頂撞他們, 但是好溝通, 打啊罰啊他都不在乎, 轉眼就忘。
東陽和南南,卻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太懂事了,懂事的完全不用大人操心,幾乎可以說就是按照大人最理想的模板成長的。
尤其是對小他十歲的南南, 簡直是呵護備至。十多歲的男孩子, 正是愛玩的年紀,可是他就是能耐着心陪南南,走到哪兒帶到哪兒,從來不嫌弟弟煩。
當時多少親朋羨慕他們會教孩子,能把東向培養得這麽優秀,可是漸漸地他們就發現, 東陽太冷漠了。
他從來不會講自己的心事,遇到問題自己默默解決,人生重大決策上,也不會請任何人指點。
他唯一表現出“人情味”的一面, 只有和南南在一起時, 對他們兩個,一點點都不親密。
向父忽然意識到,11歲才将他接到身邊來, 或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對南南那種超乎尋常的溺愛,或許只是對他自己童年時的補償。
可惜他醒悟地太遲,後面再嘗試着和東陽親近時,他表面上很平靜,幾乎沒有忤逆過他們,但實質上,卻一直抵觸。
就像現在,他也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裏,一臉平靜地看着自己的母親:“怎麽回事?”
那目光,太冷了。
向母仰着臉,緊抿了一下嘴唇:“就是她摔跤那次。”
向父搶過話:“你媽媽去找流舒,是我和她一起商量過決定的。你還是我有意調開的。至于瞞着孩子的事,也是我……”
向東陽一直沒有看他,只冷冷盯着自己的母親:“到底怎麽回事?”他抿直的嘴角微微顫動了一下,低低地加了一句,“怎麽忽然冒出個孩子?”
向母迎上他的目光,眼中的神色接近于等候審判。有不安,有忐忑,也有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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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我找她,談話的內容對她來說,大概并不覺得愉快。然後她,氣沖沖地離開,在樓梯那裏不小心摔下去。在這一點上,我真沒有騙你。”
向東陽未置可否,只一味沉默。
向母忽然覺得心酸。
剛生下這孩子那會兒,她太年輕,感覺自己還是個孩子,實在不想再去帶一個小孩子,所以将他送到爺爺那裏。
她覺得每年都去看他,隔段時間會過問他的情況,會給他帶禮物,這些應該就已經足夠了。反正有人照顧他,他又那麽懂事和優秀。
就連後來有了南南,看着他們寵着南南,他也從來沒有吃過弟弟的醋,甚至比他們還要疼南南。
她真的沒有想到,這孩子和他們之間,竟然有那麽深的隔閡。
“她當時昏迷了,送到醫院後,醫生告訴我,她懷孕了,流了很多血,要不要保胎。我……”她忽然不敢看自己兒子此時的樣子,急急避開他的目光,“我當時選了放棄。因為醫生說過,就算保,也很難保得住,我當時又……”她終于低下頭去,聲音也随着低下去,“真的不喜歡她。才十九歲,還在讀書,就急着懷孕,按常理推測,很難相信她真的沒有其他用意。”
說到這個份上,開口前的那些擔心和恐慌竟然已經沒有了。
向母像在說其他人的事那樣,又說了楊流舒醒來後的那些事,還有後面她主動上節育環的事。
“就是這樣。她說你還不知道,以後也不會讓你知道。她還說,她會和你分手,即使分不掉,也不會見我們,不會嫁給你,不會再有孩子。東陽……”
她本來想說,“我沒想到她氣性會這麽大”,話還在喉嚨裏,忽然頓住。
她的對面,向東陽仍然很平靜地坐在那裏,連神色都幾乎沒變過。
可是,他的眼裏,分明已經有眼淚。
向母被驚到了。
這個孩子太冷漠了,無論遇到天大的事,在他們面前都是淡定的。
這麽多年,她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大兒子這樣。
“東陽。”她小心地叫他。
向東陽閉了下眼睛,沖她點了點頭。
“我現在,知道了。媽,問你幾個問題。當初醫生如果說保得住,你保不保?”
向母不敢直接點頭。
那時她是真的讨厭楊流舒,以她自己的性格,不會想看到這種心機女跟東陽有着永遠都扯不開的關系。
可能她後面內心會一直受譴責,但在當時那一剎那,她很大可能還是會選放棄。
向東陽好像在她的沉默裏得到了答案。
他的手撐着沙發背,慢慢站起來。
“我現在,相信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到了。可是,你要不去找她,她不會專門跑到那裏摔一跤。”
向父急急地替向母争辯了一句:“這個是意外,誰都不想看到。”
向東陽忽然笑了一下。
“也是。她沒在那裏摔,可能也會在其他地方摔,對吧?不過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麽選在現在告訴我?因為流舒現在終于又懷上了,你們覺得我應該不會計較了?”
心思被戳穿,兩口子都有點難堪。
向父想說點什麽,向東陽卻沒有再給他機會。
他一聲未吭,直接回了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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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感覺到嘴唇上發熱,因為被打擾到,楊流舒不耐煩地扭了下頭想避開。
可是避不開,那點熱度一直追着她跑。
她一急,醒了。
昏黃的壁燈下,向東陽的嘴唇還貼在她的唇上。
她又好氣又好笑,軟軟地推了他一下。
“幹嘛呢這是?還讓不讓人睡覺?”
他不吭聲,又追上來親她。
這個吻惱人又甜蜜,她沒辦法,只能接受。摟着他的脖子将他帶上床,配合着吻了一會兒,一只手悄悄探到被中,微喘着笑道:“我現在可配合不了你,老實點兒。”
他捉了她的手,放到嘴邊親吻,又示意她轉過身,然後從背後緊緊地抱住她,一只手一直貼在她的小腹處。
楊流舒靠在他懷中,手貼上他的,輕笑道:“沒這麽快的,差不多要到明年夏天呢。”
他親吻她的頭發,開口才發現聲音低沉還有點啞:“要是以前那次就有了寶寶,你會不會看在寶寶的份上,原諒我?”
楊流舒身體僵了一下,馬上又軟下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假設。
就像她總是會想,如果那個孩子能留下來會怎麽樣,對他來說,想的肯定就是如果那一次真有了會怎麽樣。
她閉上眼睛,低低地“嗯”了一聲:“會。我會覺得那是天意。”
向東陽将她抱得更緊。
太緊了,勒得她喘不上氣來。
他在親她的脖頸後側,溫軟濡濕的觸感,她閉着眼睛也能感覺到吻裏的柔情。
“我準備休一段時間的假,在家陪你。”
她一驚,忙睜開眼,奮力扭頭看他。
“不是說等寶寶出來嗎?”
“寶寶出來後也休,現在也休一段時間。我會安排好,不用擔心。”
楊流舒心中其實很驚喜,可是理智告訴她這樣不好,會耽誤到他的事。
在他懷中扭過身,她笑吟吟地看着他,“還是等寶寶出來吧。太小的寶寶不适合到處跑,我們都在家裏陪着比較好。我準備等寶寶滿周歲再複出。這當中,還有現在,當然,是指三個月後,情況穩定了,我就可以帶着寶寶陪着你跑了。”
鼻中酸酸的,她用手揪他的睡衣前襟,垂下眼簾:“以前總是你追着我到外跑,以後,換我,夫唱婦随。”臉貼上他的胸口,她又輕輕地加了一句,“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兒。反正我們以後,不要再分開了。”
他們好像從來沒有分開過,可是他們真正在一起的,其實只有曾經那半年的時光。
向東陽并沒有再開口,只不斷親吻她。
額頭,鼻尖,臉頰,最後是嘴唇,很深很長的吻,幾乎要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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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流舒的反對無效,向東陽還是迅速地安排好公司的事,休起了長假。
收假時間是到她肚子裏的寶寶滿三個月時。
既然他心意已決,楊流舒也沒再反對。反正向東陽正好可以趁機籌備婚禮。
因為她停工太久,婚期又臨近,外界一直有在傳她懷孕的消息。
楊流舒以前百無禁忌,因為之前那個寶寶的事,這一次意外地迷信起來--寶寶還沒滿三個月,她不敢承認。
不止她緊張,大概是第一次做爸爸,向東陽表現地比她還要不安,幾乎對她進行着二十四小時的貼身照顧。
一日三餐都是他親自動手,有時候甚至要親手喂她吃。
天氣不好時,兩人就膩在家裏,他是事無巨細,都要幫她來做。洗澡怕她滑倒,要陪着;下樓時怕她摔着,要護着。
要是她悶了,天氣又好,帶她出去玩時,向東陽更是緊張地像是在保護大熊貓。
向東陽這個樣子,楊流舒都替他累。
而另一方面,桑葉也沒閑着,一直在想辦法讓她停在大衆的視野裏,好為未來的複出鋪路。
好不容易熬到了婚禮前夕,寶寶滿了三個月,楊流舒也在自己的微博上大方宣布孩子的到來。
舒芙蕾們簡直高興壞了,一個勁兒地讓她和向先生多生幾個,這麽好的基因不能浪費了。
楊流舒看着那些評論,樂得不行。
她現在可喜歡在網上搜關于自己的那些新聞和留言了。好的,當然是開心的不得了,就連各種小道消息,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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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前一天,新人不宜見面。向東陽回了向家老宅那邊,楊父楊母陪着楊流舒留在他們自己的小家這邊。
吃晚飯前,向東陽才給她打過電話,臨睡前,他又打過來。
楊流舒的妊娠反應不算特別強烈,一般早晨時反應最大,中午會好一點,到了晚上,幾乎沒有什麽不良感覺,唯一有的,就是要早睡。
比如現在其實才九點,她卻已經開始打呵欠。
向東陽很認真地問了她晚上吃了什麽,又問她洗澡時有沒有讓媽媽陪着。
“沒有。”她回答得斬釘截鐵,“那多不好意思。”
說完了忍不住笑。
真是奇怪,小時候是媽媽照顧着長大的,現在還真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光着,反而在向東陽面前,倒是越來越不覺得害臊了。
像是心有靈犀,向東陽也想到這一點了。
“我陪着就不覺得不好意思?”
真壞!
她在床上轉了個身,調了個舒服的姿勢,抿着嘴唇笑,不肯理他這句調侃。
一只手習慣地撫摸着小腹。
才剛三個月,穿着衣服完全看不出來,只有這樣直接貼着皮膚摸,才會發現她腰上的肉多了不少。
哎呀,也不知道生完後要多久才能恢複到以前那樣?
兩人随意地聊着天,天天在一起,其實也沒有什麽是對方不知道的。
正開始感到困意時,忽然聽到向東陽在那邊問:“流舒,你現在是确定,要把餘生都交給我了嗎?”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問這個問題了。
她用手掩着嘴唇,打了個小呵欠,忍不住笑話他。
“這麽快就忘了啊,我不是已經回答過了嗎?”
他好像是笑了,大概是怕影響到她休息,很快就道了晚安。
之前向東陽曾經說過,他家的親戚很多,等他們結婚時,她就知道了。
第二天,楊流舒切切實實感覺到他沒有吹牛。
不過向東陽真是一個念舊的人,珍姨和康青禾一家今天都有被請來。
楊流舒和康青禾這幾年幾乎沒見過幾次面,最開始兩人也是極度不合,不過後來她發現,其實康青禾這個人,挺“慫”的。
那次發現她和向東陽在一起的秘密後,楊流舒本來還以為她回宿舍後,康青禾要跟她大吵的,結果回去後,只是聽另兩個人說她曾經大哭過,問原因,又不說。後面和楊流舒單獨在宿舍時,她也是一直看着楊流舒,看着看着就默默地哭了。
其實也不怪她多想,被東向陽那樣的人寵着--至少在康青禾心裏,陽叔叔就是在寵着她--大概很少有人能扛得住,不動心。
還有珍姨,雖然跟向東陽并沒有血緣,但是有時候楊流舒覺得,她和向東陽在一起時,感覺更像是母子。
她也是唯一會叫他“陽陽”的人。
向家人叫向圖南都是叫“南南”,很親切的小名,向父向母和向圖南在一起時,那種親密感很容易就能感覺到,可是整個家裏,卻沒有人這樣叫向東陽,向父向母對他,也總有一種形容不出的距離感。
這樣一想,楊流舒越發感覺向東陽很可憐,尤其是他現在正站在她對面說着表白的話,越聽越心酸,越聽越難受。
于是後面,就有了楊流舒在婚禮現場猛落淚的新聞。
粉絲們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黑她的人,也從同一件事找到了借口:終于仗肚逼婚,母憑子貴上了位,能不高興哭嗎?
楊流舒絲毫不在乎這些黑們,只當笑話看。沒想到的是,就連溫暖,也因為當天感冒,身體弱,被人懷疑有了身孕。
這幫人,簡直是吃飽了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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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結束後,很快就是舊歷年。
婚後的第一個新年,楊父楊母堅決不讓她回家,一定要她陪向家父母一起過。好說歹說,才将這兩位請過來,跟他們一起年。
向家二老對外低調,但是卻好像很熱衷家庭聚會。除夕那晚,家裏又是有很多的人。
楊流舒自過了前三個月,緊張的情緒漸漸地就消了不少。晚上家裏為小孩子們備了很多仙女棒,她耐不住寂寞,向東陽一個沒留神,她就湊到嘟嘟身邊去搶煙花放。
小姑娘依然是那麽可愛,很大方地将手中的兩根交給楊流舒,又邁着小短腿跑去幫她拿。
跑了兩趟,楊流舒陪着她一起放完一根之後,小姑娘又蹬蹬蹬地跑開了。
楊流舒手中的那支将要放完時,小姑娘及時遞了一根過來。
她的注意力還在自己眼前的煙花上,只略微疑惑了一下:怎麽沒有甜甜地叫“四奶奶”?還有她怎麽舉這麽高?
她扭過頭,臉上還帶着笑。
“謝謝哦,小寶……”
笑容凝固在臉上。
向母的手中仍然舉着那根仙女棒,微微地笑着。
“拿去玩吧。”
她抿着嘴唇,默默地接過,低聲道謝。
“謝謝。”
向母微仰着下巴,仍然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态。
“是不是寶寶在肚子裏,所以覺得這個特別好玩?”
楊流舒手中緊緊捏着那根煙花,讪讪笑着,沒吭聲。
向母也不以為意,仍然淡淡笑着:“那你玩吧。注意休息。”
向東陽正往她們這邊匆匆趕來,向母笑容僵了一下,微一點頭:“以前,對不起。新年快樂!”
說完匆匆離開,在離楊流舒幾步遠的地方和向東陽錯身時,母子二人只飛快對視一眼,都沒有停下腳步。
向東陽大步走到她身邊,緊緊摟住她:“沒事吧?”
他的神情真嚴肅,簡直視自己母親為洪水猛獸。
楊流舒搖頭,笑着摸了摸他的臉,見他神色依然僵着,于是用雙手去扯。
“沒事。不騙你。媽就是過來給我送煙花,還有說‘新年快樂’的。”
他的臉幾乎被他扯得變了形,臉上僵硬的表情才慢慢放松下來。
“真的?”
“煮的。”
他終于笑了,一把将仰着小臉看着他們的嘟嘟抱起來。
“放這個怎麽也不帶上我?我還從來沒玩過呢。”
就這麽一句話,楊流舒眼裏又酸了。
向母的主動,終于讓兩人的關系成功破冰。這也堅定了楊流舒隐瞞上一個寶寶的事的決心。
她并不傻,相處了這麽久,怎麽樣也能感覺到向東陽和向母之間那種淡淡的疏離。
如果說以前瞞着,是為了不讓向東陽難過,現在她有意瞞着,是不希望為了這種無法改變的事讓這對母子的關系再雪上加霜。
這個夏天來臨時,楊流舒提前住進了醫院待産。
前一晚,向東陽在病房裏面陪她。
一路各種風雨走過,終于迎來了風平浪靜。
性格使然,因為是在病房裏,向東陽連睡覺時都是襯衫加身。
她習慣性地枕着他的手臂。
即将第一次為人父母,兩人都是一樣地難以入睡,幹脆就這樣依偎在一起聊天。
忽地,他又一次問了那個已經問過好幾遍的問題。
“流舒,我想問一下,你現在,是已經确定要将餘生都交給我嗎?”
她先是不解,不明白他為什麽反複問同樣的問題。電光火石間,她有了一個猜測。
這或許只是因為,他是真的不确定。
向東陽這個人再成熟穩重,運籌帷幄,無所不能,在這段感情中,他一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那一個。
他是真的害怕,害怕失去她。
他從來不是無所不能,是她以前将他想象地太強大。
她眼眶發熱,鼻中發酸,一開口,才發現聲音是啞的。
“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輕笑,:“是‘我愛你’嗎?”
“不是。”她用自己的額頭去蹭他的下巴,“我愛你,從來不是秘密。”
那件事,她曾經想一輩子爛在肚子裏。
只是在這一會兒,在即将也成為一個母親的時候,她想把這個秘密告訴向東陽。
不是為了讓他為她讨回公道,和自己母親反目,而是希望,他能和他的父母,尤其是母親和解,和過去那個小小的自己和解。
“我們以前,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就是以前那一次,其實我們,有過。”
即使到了現在,馬上就有另外一個孩子來陪他們,再提到以前那個,她仍然會覺得難受。
因為她這個媽媽,并沒有機會為那個孩子盡一點心力。
向東陽比她想像的平靜。
不過他本來就是那種特別沉穩的人。
她盡量用最簡短的語言描述了一下那件往事,最後仰着頭,溫柔的看着他:“媽也并不是真正的惡人,過年時,她還向我道歉。這件事,我肯說出來,就代表放下了。你也放下,好不好?”
她在被子中握住他的手,一點點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縫間,十指緊扣。
“以後,我們一起寵雙氧水。”她将臉貼到他頸間,很輕很輕地加上下半句,“至于那個童年有缺憾的陽陽,以後就交給我來寵,好不好?”
他的下巴磕在她的頭頂,力度很大,壓迫得她頭皮疼。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到他在親她的頭發,然後是額頭。
很用力地親吻,傳遞出來的最柔軟的感情。
想說“對不起”,又想說“謝謝”,可是他們之間,又豈是一句“對不起”或“謝謝”就能說清。
只是,他等這一刻,等了好久。
知道真相那個晚上,他在沖動之下,差點兒直接沖進卧室去抱她,最後卻是在樓下徘徊了一兩個鐘。
她既然不肯說,說明還沒有放下。
這是一個傷口,他要做的,是盡力讓它盡快愈合,而不是撕開它,讓它變得更大。
吻落到她的唇上,嘴唇相碰前的一瞬間,他輕輕地說了句:“好。我聽你的。”
她笑,将兩人緊握的手貼到高高凸起的肚子上,飛快地回應着他:“乖哦,雙氧水爸爸。”
曾經以為,剛生下來就被親生父母抛棄的人,一定是不幸的。
因為人生剛剛開始,就已經輸了。
後來,我才發現,并不是。
我的人生裏,一直充滿了愛。
有最疼愛我的父母,遇到最好的愛情,将要有我願意用生命來呵護的小寶貝。
甚至是那些不好的事,也讓我明白,人很少是生而為惡,那些偏見,或許只是因為不了解。
如果可以重回過去,我想去擁抱一下那個驚惶的少女,告訴她,不要怕,你的未來會非常非常幸福。
我還要去抱抱那個孤單的小男孩,告訴他,別怕哦,未來會有一個人非常非常愛你。
大概,我已經擁有了,發現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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