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可惜, 當時不知道,沒能幫上什麽忙。”向東陽嘆了口氣, “兩個人都還是孩子, 當時要是溫暖肯說出來, 怎麽樣也要幫幫他倆, 說不定那個孩子就能留下來了。”他又嘆氣,“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楊流舒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因為這最後一句又咽了下去。
她到現在也沒有真正與向母和解。
的确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跤,她也相信向母沒有撒謊, 的确很難保得住。
她恨的是, 向母完全沒有給過孩子掙紮的機會,也沒有給過她為自己的第一個孩子盡一份心力的機會。
可是現在,的确是說什麽都晚了。
只是向圖南的孩子,都讓向東陽這麽懊悔,要是他知道……
現在說出來,除了讓向東陽也跟着難受, 沒有任何意義。
她将臉埋在他胸前,等緩過那陣難受勁兒,才低低地,狀似不經意地岔開話題:“那我就繼續接這個代言吧。”
向東陽笑着在被子裏捏她的手:“別勉強, 要你真心喜歡才好, 要不然就付違約金推了算了。”
楊流舒輕笑:“向先生都自願給我當背景板助演了,我還有什麽勉強,我……”
嘴唇被用力堵住, 過了一會兒,他低喘着征求她的意見:“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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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過後,楊流舒是真沒有力氣了,被向東陽抱着去洗了個澡過後,她很快就睡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眼睛還沒有睜開,先感覺到的是背後的暖意。
向東陽的一只手就貼在她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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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
她輕笑:“什麽怎麽樣?”
他的手輕輕地在她小腹處按了一下:“這裏,有小寶寶了嗎?”
她這下是真笑了,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
說着話,手貼到他的手上。
不怪他只想着孩子,這是他的執念。
她相信他并不是只看重孩子,不看重她。
這幾年,但凡他有一點動搖,他們都走不到今天。
其實向東陽真沒做錯什麽,他只是太執着,就不得不陪着她受了這麽好幾年的罪。
他從背後親她的脖子,手臂箍住她的腰。
“看來我得加把勁才行。”
她往他懷裏靠了靠,閉上眼睛點頭。
“嗯。我們都加點油,争取你在三十五歲時當時爸爸。”
好幾年前,她會一時沖動,還在讀着書就想生孩子,是想讓他能在三十歲之前做上爸爸。
很幼稚的想法,而且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小女孩,總會容易自我感動。
大概是上天都覺得她的想法太兒戲,才不讓她如願。
所以這一次……
她在心中禱告:我是真心誠意的,不再是一時沖動,不是随口的玩笑,所以,能求您垂憐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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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常年在外拍戲,節假日一直很難有機會回家。這個中秋節,向東陽主動提出陪楊流舒回家過節。
中秋當晚,向東陽接到家裏的電話。向圖南竟然把一直想和向家結親的路家一雙兒女都打了。
至于原因,當然是因為溫暖。
據向東陽所說,路家那個花花公子路征程曾經騷擾過溫暖,要不是因為他的暗中照顧,溫暖肯定要吃虧。
楊流舒是真不明白,向家二老到底怎麽想的,兩個兒子談戀愛,他們都要反對一遍,而且還是在明顯反對無效的情況下。
幸好向圖南也和向東陽一樣執着,沒有辜負溫暖。
過完中秋回到上海,向東陽約了向圖南和溫暖來家裏吃飯。
因為相似的遭遇,楊流舒對溫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這餐飯後不久,向東陽陪着她去巴厘島拍那支珠寶廣告。
大概是因為向東陽的緣故,廣告公司的老板鄭總,還有一個叫陳祺的副總一起陪着過來,而提出這套方案的溫暖,反而并沒有同行。
“可能是因為剛和南南團聚,不想分開。”向東陽這樣解釋。
她笑,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
這支廣告,之前就有說過,男助演只是一塊背景板,即使換成向東陽,仍然只是一個背影入鏡。
她穿着白色長裙,光着腳走在沙灘上,他就站在她的身後看着她。
海風吹動着裙擺,海水湧上來,眼看要打濕裙角,她提着裙擺轉身,對着他回眸一笑。
這是從鏡頭裏看到的。
從她這個角度,她看到的,全都是他的笑。
非常順利地拍完,攝影師特地過來跟楊流舒打招呼:“早就聽說跟楊老師合作特別開心,鏡頭感一流,果然他們沒有誇張。”
楊流舒微笑着:“謝謝。”
已經黃昏時分,要等一會兒大家才一起去吃晚餐。
向東陽握住楊流舒的手,和鄭總開了個玩笑:“公事辦完了,剩下一點時間能把我女朋友還給我嗎?”
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并且十分識趣地給他們讓出了空間。
向東陽牽着她的手,帶着她沿着海灘往前走。
海平面那頭,是即使要落下的夕陽,海水被染成了金黃色。
兩人都光着腳,向東陽穿着白襯衣,衣袖卷到了小臂上,米色的長褲褲角已經被海水微微打濕。
她怕打濕裙子,幹脆将大大的裙擺打了個結。
海水一波波湧過,卷着細沙裹住她的腳。她一只手被他緊緊牽着,另一只随意擺動着,一步一步随着他的步伐向前走。
“我記得,上一次我向你求婚,是在早晨對吧?”向東陽說。
嘩啦一下,又嘩啦一下,海水湧過來,退下去,又湧上來。
臉頰邊有海風擦過,夾着海水的腥鹹,吹亂了她的頭發。
海浪聲,風聲灌進耳裏,呼啦啦地,将她帶到那個初夏的早晨。
薄而透的陽光透過潔淨的玻璃窗,整個世界是靜的。
他單膝跪到她面前。
眼睛一下子潮了,用力點頭。
“我一直在想,如果從來沒有變故,現在我們會怎麽樣了?”他淺淺地笑着,眼裏卻有無限的柔情,“肯定已經結婚了,應該也已經有了寶寶。”
她靜看着他,又用力點頭。
她當然知道。
在發現有那個孩子時,她就已經視為天意,決定原諒他了。
“即使到了現在,我仍然不後悔當初那樣做,可是,流舒,對不起,我想不到第二個更快更好的辦法。”他微微彎了下嘴角,人在笑着,眼裏卻多了歉意,“對不起。”
一直到現在,他都以為,他們之間所有的問題,只是因為當初他的欺騙。
可是,早已經不是這因為這樣。
她輕搖頭:“其實,不是。我早已經,沒生你的氣了。”
他好像是驚喜,又好像是了然:“那另外一層原因,出自我的家人,是嗎?”
她抿緊嘴唇,不吭聲。
他稍一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又幫她将臉邊的亂發攏到耳後。
“他們已經在試着改變。不過和以前一樣,你不喜歡,就可以少接觸,或者不接觸。一直以來,包括将來,最重要的,都是我們倆。”
除了不肯分手,他的确從來沒在其他事上勉強她。
在他父母那邊,對她也是極盡維護。
她輕輕點頭。
“上一次,我求婚時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的,從來沒有變過。”太陽越墜越低,眼看着就要消失在海的那一邊。他忽然松開她的手,後退兩步,隔着一點距離看着她,“所以這一次,我想說一點不一樣的。流舒,這幾年,每次看着你痛苦時,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從來沒有動搖過。真的,我有想過放手。”
她的心咯噔一下,愣愣地看着他。
“可是最終,還是舍不得。我第一次,”他笑了一下,糾正道,“應該說重逢那次之後,每次看那張相片,我就會想,我們的女兒長大了,應該就是你那樣的。很早很早之前,在你還沒愛上我之前,我就已經想象過我們的孩子的樣子。如果我放手,這輩子都看不到了。對不起,我真的不能放手,讓你痛苦了這麽久。”
她已經預感到他是要求婚了。
明明應該是很甜蜜的事,卻被變成了道歉現場,可是她并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好。
這些話,絲毫不比那些甜言蜜語遜色。
她的眼裏越來越潮,水汽凝結,即将變成淚珠。
這個時候,面前的人,像幾年前那樣,緩緩地單膝跪到她的面前。
“流舒,你已經願意和我生寶寶,那麽,你願不願意,再冒一次險,把餘生都交給我,交給這個大概不算完美,最大的優點可能就是執着的男人?”
呼啦一下,海水漫了過來,細沙柔柔地舔過她的腳。
裙子的結打得太松,在海風中飛揚開,裙角掃過他的臉。
她想伸手去捂住裙子,最先做出的動作卻是踉跄着向前一步,攥住他的手。
眼淚簌簌落下。
“我願意……一直都願意。你快起來,你的褲子濕了。”
向東陽仍跪在那裏,眼裏分明已經沾了水光,卻一直執着地想親手幫她戴上戒指。
楊流舒哭得稀裏嘩啦,用顫抖的手幫着他給自己戴好戒指,在他仰起頭的一瞬間,像十九歲那年一樣,猛地撲過去。
他猝不及防,被撲倒,倒地的一瞬間,還緊緊護住被慣性帶倒的她。
他剛要說什麽,她已經主動吻上去。
接吻的空隙裏,她聽到他說:“已經超了兩天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