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楊流舒所料想, 向東陽果然呆了一下。
短暫的愕然後,他的眼裏漸漸的有了驚喜和不敢置信, 最後又恢複到他最平常的那種平靜。
“怎麽穿成這樣?”
聲音裏是帶着笑意的, 目光掃過她的睡裙, 停了幾秒, 笑了一笑,又移到她的臉上,“怎麽找到的這件?”
她的衣服太多,尤其是出了校園之後, 因為職業需要, 衣服的更新換代很快,因此每年都需要打包捐出去或者處理掉一大批。
她是在偶然間想到好像從沒看到過這條睡裙--可以确認沒扔,但是就是找不到了。
有一次假裝無意問他,向東陽也答得十分随意,只說是他收起來了。
她沒問他為什麽要收起來,也沒問他收到哪裏了, 只是偷偷在家裏找過,最後在儲物間裏找到。
那裏放了很多兩人的,應該說是他送她的,又被她扔掉過的舊物。
她不知道他怎麽做到了, 只是早兩年, 在冷戰期期間,她像是精神病人犯病一樣,心裏一不痛快, 就要找東西發洩,有時候是砸東西,或者就會扔他送的東西。
砸壞的,當然是扔到垃圾桶,而那些扔掉的,最後都流到了那個儲物間裏。
發現了這個秘密之後,楊流舒并沒有聲張,只是在發洩扔東西時,更加肆無忌憚。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大概就是如此。
楊流舒笑,還有意扯了下身上的睡衣:“好不好看?”
向東陽也笑,點頭:“嗯。”
楊流舒仰着頭,噘着嘴唇:“好看你也不抱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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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陽上前一步,面對面把她抱起來。
楊流舒立即摟着他的脖子,嘴唇貼到他耳邊:“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噢。”
他輕輕笑着:“什麽秘密?”
“那些東西,你都撿回來了啊?撿的時候,有沒有傷心,生我的氣?”
“是慶幸。”他說,他的手仍穩穩地抱着她,“慶幸你沒有把我扔掉。”
他說得太一本正經,她卻不由地笑了。
“你太大,扔不動。不過,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是故意的。我早就發現你會偷偷的撿。”
向東陽略略頓了下腳步,認真看她。
“嗯?”
她抿着嘴唇,不無得意地笑:“我是有意氣你的,你不明白嗎?”
倒真的有點兒意外。
當初會撿回這些東西,是怕萬一哪一天,他們重歸于好,她會因此後悔。
也想着是自己強留她在身邊的,她沒辦法“扔”掉東向東陽這個人,扔一些他送的東西來發洩,這點自由還是應該給她的。
這會兒聽楊流舒這樣說,頓時覺得她就像一個仗着大人寵愛使小性子的小女孩。
想像了一下她扔完後,扒着門縫偷偷看他有沒有撿回來的樣子,就覺得可愛的不行。
幾下走到床邊,将楊流舒放到床上坐好,向東陽順勢親了下她的臉,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不是有話要對我講嗎?”
中午時主動親她,這會兒又特地穿了這件有着特殊意義的衣服,種種暗示之下,向東陽絕對有理由相信,她将要說的話,應該不會是什麽壞事。
“先去洗澡。”她輕輕推着他。
并沒用什麽力道的推,完全不像是抗拒,反倒很像是撒嬌:“洗完澡再說。”
向東陽盯着她微紅的臉,想笑,想親,最後當然還是選擇聽她的話。
“好吧,我先去洗澡。”他直起身,飛快進了浴室。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楊流舒悄步走到門邊,暗中想着,是等在外面,還是直接推門進去。
可能向東陽會更希望她推門進去,不過,感覺這樣在門邊等他,也格外有一種情調。
她雙手背在身後,兩腳/交替着承受身體的重量,彎着嘴角悄悄地站在門外等着,感覺過了很久,東向陽也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本是想讓他大吃一驚的,這會兒倒是她心急難耐,感覺時間過得特慢。
終于,水聲停了,門被打開。
這一次,換成他在門內,她站在門外。
驚訝的人,還是他。
“怎麽站在這裏?”
楊流舒這會兒,倒好像第一次當着他的面穿這件睡裙時那樣,還有點兒害羞:“等你啊。”
讓你等了這麽久,也該換我來等你了。
他眼尖,又一眼看到她是光着腳的。
“怎麽總喜歡不穿鞋?”說着就要抱她,被楊流舒伸手擋住。
“夏天,不怕。”她說。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臉上,很溫柔的目光,仿佛沾了他身上的水汽。
她的手,扯住浴袍的帶子,輕輕地一拉
向東陽立即僵在那裏,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她纖細的手指軟軟地搭到浴袍領口的位置,剛往裏進了少許,又停了下來。
臉早已經染了一片緋紅。
她的身體貼上去,滾燙的臉貼着他的前胸,低低地問:“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在你面前,穿這件睡衣?”
他托起她的臉,親吻她,邊吻邊往床邊帶,最後一起跌進被褥間。
當然記得。
這輩子都不會忘。
抛開她醉得不省人事那次,那一次應該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同床共枕。
她羞得不敢睜眼,一直往他懷裏鑽。
對于當時的他來說,真不是享受。
還沒有真正的肉體關系,又不準備馬上發生點什麽,這件睡衣偏又非常節省布料,向東陽當時只感覺随便抱她哪裏,好像都是直接的,毫無阻礙地抱着她。
想要她,身體渴得難受,只能靠親吻來解渴。
當時十九歲的她對危險一無所知,不是,她知道,不過她完全做好了交出自己的準備。
所以她才會說:“你可以……我不怕。也不後悔。”
後面這幾年,不知道她後悔過沒有。
可是不敢問,怕聽到不好的答案。
所有可能會觸到雷的地方,他都不會去碰。
他用盡全力,才維持一個平靜的假象。
他一邊親吻她,一邊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床頭櫃的抽屜。
沒有。
繼續摸了幾下。
确實沒有。
難道是上一次用完了?
這個念頭剛閃過,他的人也停了下來。
她喘息着輕聲問:“怎麽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親了下她的嘴唇,輕笑着解釋:“今晚大概不行,我忘了已經用完了。”
以他的做事風格,這是不應該犯的錯誤。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楊流舒卻笑了,右手伸到枕下摸了幾下,掏出一個盒子來。
“這個嗎?”
那神情,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女孩。
向東陽忍俊不禁,又低頭親她,輕咬她的嘴唇,有意逗她。
“藏這個幹嘛?想幫我戴?”
她忽地在他嘴唇上用力咬了一口:“不是。我是……”沒說完又噘起嘴,受了什麽大委屈似地看着他,“你今晚喝酒了?”
“嗯。”雖然洗了澡,卻還是殘留了一點酒氣。
她臉上的委屈更深了,簡直是要哭了一樣,要是再小一點,大概都要說一句“我不跟你玩了”。
“怎麽了?”
她咬起嘴唇,伸出雙臂,摟着他脖頸,将他拉向自己,湊到他耳邊,低低的說了句話。
“你喝酒了,怎麽生小寶寶啊?”
聲音很輕,還帶着憂慮。
向東陽卻像被驚到,呆了。
像醉酒中的她說“我親你一下好不好”,像第一次同床共枕時她說“你可以……”,像真正的第一次時她被逼着,嗚咽着小聲叫他“叔叔”,還像那個初夏的早晨,她羞澀地笑着點頭,說“我願意”。
或許層次還要更深一點。
在經歷過那麽多之後,在他已經快要放棄心中那個夢之後,她竟然對他說了這麽一句話。
他用手摸她的臉,又用大拇指反複摩挲她的嘴唇,啞着聲問她。
“你願意,要寶寶了?”
楊流舒眼中有笑,也有擔心:“可是,你喝酒了呀。”
“只喝了一點點,不礙事的。”
他一直有堅持鍛煉身體,只要和她在一起時,喝酒幾乎都很有分寸,就是盼着有一天,她忽然回心轉意。
沒想到,竟然等到這一天了。
她眼裏只剩下笑意。
他從她手中拿過那個盒子,丢到床外,自己抵上她,最後一次确認。
“你确定,要将餘生交給我了嗎,流舒?”
她本來在笑的眼裏迅速聚攏起一層水汽。
咬着嘴唇帶着鼻音輕輕地“嗯”一聲,又在重重的撞擊中悶哼一聲。
她的手指狠狠掐入他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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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幸福的時光太短暫,又隔了太久,像這樣的親密無間,兩人都有點恍惚。
向東陽并沒有問楊流舒突然轉變的原因。
他一直是這樣,她偶爾高興,對他好一點,他欣喜接受,對他不好,他就默默承受。
他之前說過,除了分手,其他的都依她,向東陽的确做到了。
“跟你講件事。我今天見過溫暖,談關于你那個珠寶代言的事。”
“她都找到你頭上了?”她偎在他懷中。,剛才那樣劇烈的運動後,兩人身體相貼的地方,都膩了一層汗。
向東陽笑了笑:“的确很大膽,不過也很有想法。她最終的目的當然是為公司挽回這個項目,不過我看了方案,感覺應該可以多贏。我是傾向于成全她,不過這件事的決定權在你。對了,她是要請我做你的助演。”
楊流舒愣了一下,遲疑地問:“你不是……讨厭她嗎?”
向東陽點了點頭:“以前确實是,不過,我覺得我可能誤會她了。”
溫暖在向圖南之後又交新男友的事,的确很讓向東陽介懷,畢竟他是親眼看到自己最喜歡的弟弟有多癡情。
相比較而言,剛分手不久就另結新歡的溫暖,當然就有點讓人讨厭。
不過如能抛下成見再去看待這件事,就會發現溫暖的那段新戀情其實很短,這幾年她也等于一直單身。
為了生計,溫暖這個人是比較善于左右逢源,不像流舒那麽傲氣,但是恰恰因為他一直受向圖南所托在暗中照顧溫暖,所以比誰都清楚她的私生活并不混亂。
“而且,南南今晚告訴我,溫暖曾經……”他有一瞬間的猶豫,因為這是溫暖的隐私,不适合随意談論,可是楊流舒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高了,比他自己還值得信賴,“有過南南的孩子。按南南的語氣和性格,肯定是這次回國才知道。那也就是說,那個孩子是兩人分手前有的。”
剛剛跟她那樣親密過,當然不适宜說其他人。
只是溫暖有過南南孩子的消息,沖擊力實在太大,加上他們剛才那樣,說不定很快也會有了。
向東陽在這一刻,忽然很想提一下那個無緣來到人世的孩子。
“真是沒想到,南南差點兒做了爸爸。我也差點兒做了伯伯。可惜,未能留下來。”
孩子?
楊流舒的小腹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她不自覺地用手緊緊捂住那裏。
她忽然有種沖動,想告訴向東陽所有事情。
告訴他,她曾經受過的委屈,最重要的是讓他知道,他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告訴向東陽,你也差點兒做了爸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