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許若愚醒來時,難得江尋還沒起,她側過身子,仔細地瞧他的臉。
江尋生得白,皮膚如那上好的絲綢,順滑得緊。
薄薄的嘴唇微抿,似乎有什麽事困擾着他,連帶眉頭也是微微皺起。
這倒與他平日的模樣相差甚遠,他總是一副溫柔和善的笑,大抵睡夢中時露出的,才是他最真實的表情。
一雙眼睛閉起後,便見不到裏頭的光,這麽看起來,他真是冷厲了不少。
許若愚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想要幫他撫平皺起的眉,剛一碰到他,江尋便警惕地睜開眼睛,利刃般的目光直直地掃向許若愚。
她的心猛地一顫,從未見過如此尖銳的江尋,許若愚有些呆住了。
“怎麽醒得這麽早?”
那利刃般的目光似乎是許若愚的錯覺,轉瞬即逝,江尋剛剛醒來後慵懶的聲線裏帶着幾分嘶啞,沖淡了那目光帶給許若愚的沖擊。
“昨日睡得早,可不就醒得早了嗎?”許若愚搖搖頭,許是自己看錯了,又或是江尋在江湖上走得久了,難免會有防備心。
早膳照例送到二人房裏,今日卻有些不同。
兩人剛剛拿起筷子,又聽得房門被敲響。
“江公子,我家小姐邀請您和夫人一起去用早膳。”金鈴唉聲嘆氣。
自家小姐一顆火熱的心,怎麽就捂不熱江公子這顆石頭?
昨日主仆二人在陸懷仁那院子枯等了半宿,直到醜時才知江公子早已回房休息。
Advertisement
小姐回房睡下不久,就吩咐廚子準備豐盛一些,早膳她要邀請江氏夫婦一同來用。
錢嬌嬌乃首富之女,每次出門,必備自家的廚子,以免吃不到适合口味的食物。
許若愚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看向江尋。
江尋給她解釋後,她反應過來,這是聽說他的蹤跡後找上門來了嗎?如今江尋已經成親,她怎麽還不死心?
“去嗎?”江尋問許若愚。
“那便去會會吧!早晚都要見的。”許若愚看向江尋,“你覺得呢?”
“你去我就去。”
——
錢嬌嬌打量着許若愚。
許若愚也打量着錢嬌嬌。
這女子瘦得跟排骨一般,江公子怎會喜歡這樣的姑娘?爹不是說男子都喜歡豐腴的女子嗎?
錢嬌嬌心裏暗忖。
天吶!在如意鎮沒見過這麽胖的姑娘,出來走江湖兩個多月,也是頭一回見……這五官倒是長得很不賴,不過這身材麽……
許若愚承認,這樣評判一個姑娘家屬實有些刻薄,只是這首富之女,如何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江公子,江夫人,嘗嘗我家廚子做的菜,來自五湖四海的菜色都有,這是我最愛的海棠如意卷!”
錢嬌嬌指着一桌五花八門的菜開始介紹。
許若愚謝過後夾起自己眼前的如意卷,剛想送進自己嘴裏,突然感覺自己的腳被人踩了一腳,她疑惑地擡頭看向江尋。
他臉上依舊挂着得體溫柔的笑,桌子下面的手卻在瘋狂暗示她:喂我。
許若愚不情不願,可是看着錢嬌嬌熱切看向江尋的目光,還是換上了一副笑臉:“相公~你這幾日為了陸老爺的身體,辛苦了!你嘗嘗錢小姐這個如意卷~”
說着,她将手裏的筷子湊到江尋嘴邊。
江尋臉上笑意更深,給了許若愚一個贊賞的目光:上道!
他張開嘴,咬了一口如意卷,清淡的甜香摻雜着花香彌漫在口中,不得不說,錢小姐是很會吃的,她推薦的東西果然很不錯。
江尋點點頭,誇道:“錢小姐嘗遍大江南北的美食,能留在錢小姐身邊做菜,還能得到錢小姐的嘉獎,真是不容易,如今吃到他做的菜,這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錢嬌嬌眼裏期待的光逐漸淡了下去,但她還是勉強勾起笑:“江公子過獎了,我不過是愛吃罷了。”
一頓飯,吃得錢嬌嬌不知所謂。
她有些後悔一大早給自己找氣受,這江尋帶着許若愚在飯桌上你侬我侬,互相夾菜倒也罷了,自己咬了一口覺得不錯的,還往對方口中送,這!這這這!
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有傷風化。
錢嬌嬌拿筷子氣鼓鼓地搗着碗裏的如意卷,本來就圓的臉看起來更圓了。
吃完飯,錢嬌嬌讓金鈴取出來一個錦盒。
“江公子,這是昨日跟你說過的銀針,你試試趁不趁手。”
江尋看到銀針有些走不動路,畢竟自己的銀針确實也用了許久,還是消耗品,他打開盒子,點頭道:“果然是一套不錯的針!”
許若愚看着盒子裏的銀針,确實看着非凡間之品,再看看自己那個半成品,她覺得有點拿不出手。
扯了扯他的袖子,許若愚欲言又止。
拿完針,江尋照例去陸懷遠那裏,許若愚本想跟着走,錢嬌嬌又邀請她出去逛一逛。
湖縣是個小地方,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錢嬌嬌想去街上走走。
許若愚剛剛經歷被抓走,有點兒害怕出門,錢嬌嬌說身邊有人護着,不用害怕,許若愚這才跟着走出去。
剛剛走到大門口,許若愚和錢嬌嬌就遇到了幾日未見的陸希。
陸希在馬上看到許若愚時,眼裏閃過幾分詫異。
“江夫人,這位是?”陸希翻身下馬,打發了下人去安置,自己走上前來,疑惑的目光在錢嬌嬌身上打量。
“這位是錢百萬的女兒,錢嬌嬌小姐。”許若愚介紹道。
陸希一下子明白過來,殷勤道:“原來是錢小姐,二位這是要去哪兒?湖縣地方小,沒什麽好逛的,小姐若是想游玩,在下倒是知道一個好去處!”
一邊的家丁忍不住插嘴道:“少爺,夫人還在等着您去回話呢!”
陸希啐了一口,罵那家丁沒有眼力見兒。
錢嬌嬌笑了笑:“陸公子還是趕緊忙家事吧,我和江夫人結伴同行,随便逛逛就好!”
兩個姑娘家同行,他一個男子硬要擠進去确實不太合适,陸希只得抱拳行了禮,打了個招呼便進了陸府。
許若愚扭頭看他背影,總覺得有些熟悉。
“江夫人,咱們走吧!”
錢嬌嬌在前頭喊。
許若愚應了一聲,趕緊跟上。
與其說錢嬌嬌是跟她一塊兒出來逛街,不如說是盤問事兒來了。
“江夫人,你和江公子是如何相識的?”
“江夫人,你們二人何時成親?”
“江夫人……”
許若愚事無巨細地把自己和江尋之間的事半真半假地說給錢嬌嬌。
總不能告訴她,她只是完成父親的囑托,又恰好有人撮合才和江尋成親吧?
再說,江尋的目的八成兒也不簡單,可能就是為了躲避錢嬌嬌的癡纏,才選擇和她成親,這事兒怎麽能說實話,這不是打人家臉嗎?
錢嬌嬌聽完她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忍不住掏出帕子:“江夫人,你和江公子真有緣,不像我,比你先認識江公子,卻什麽火花都沒有。唉,這種事兒,還是得看緣分啊!”
許若愚撓撓頭:“是啊,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
現在她心裏只想着她那一套銀針,雖然看着比錢嬌嬌送的那一套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但她也想做好,好進行下一步改進。
“錢小姐,你來湖縣是為了……”許若愚問道。
錢嬌嬌倒也爽朗豁達:“我來這兒原是為了江公子,聽說他成親了,便一直想見一見他的娘子。”
許若愚了然:“不過是個尋常人家,與錢小姐不能相比的。”
錢嬌嬌面露愁色:“家世如何,與愛情無關,我爹是首富,我深愛的男子到底還是不愛我。”
這話許若愚沒法兒接,只得安慰道:“錢小姐如此優秀,一定會遇到如意郎君的。”
錢嬌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反而嘆了一口氣:“不說這個了,咱們今日就是出來玩的,不想這些!”
撇去錢嬌嬌喜歡江尋這件事,她倒是一個非常好的朋友。
她很會玩,哪怕是在湖縣這樣簡單落後的縣城裏,也能找出一些古樸的東西,還跟許若愚炫耀。
許若愚慣見那些東西,被錢嬌嬌一說,還真有幾分特別的意趣。
不知不覺,她竟也忘了自己要回陸府趕着打磨銀針。
——
江尋前腳拿着壇子進了陸懷仁的屋子,陸希後腳就到了。
陸懷仁一見他就皺眉罵道:“你這幾日去了哪裏?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你是一點都不關心?”
陸希唯唯諾諾:“爹,江大夫在給您治病,外頭的事,娘張羅着,我在府裏索性無事,便四處走走,去辦你之前交代的事了。府裏的事我聽娘說了。江大夫,此事是我們陸府招待不周,等我爹能走出這屋子,定要設宴款待二位!”
陸懷仁急着讓江尋清理身上的餘毒,擺擺手道:“你先出去吧!別耽誤江大夫。”
陸希退出去後,江尋像往常一樣用銀針将毒聚起:“今日可以将餘毒全都吸出來,你就可以見光了,不過身體虛弱,最好還是待在屋裏,等調養一陣子再出門。”
因為毒素清理了大部分,圍着屋子的黑布逐漸撤去了一部分,好讓陸懷仁習慣光亮。
昏暗的屋子裏,只見陸懷仁後背傷痕累累,全是咬痕。因長久不見光亮,他的皮膚蒼白,臉色如同霜雪,身上散發着寒氣,猛一看,還以為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