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許若愚跟着江尋踏入院中,一路分花拂柳,終于來到一處院子,院子裏的房屋看着很氣派,只是屋子都用黑布蒙上了,看上去好生奇怪。
許若愚疑惑地看了江尋一眼。
江尋面色如常,捏了一下她的手。
許若愚不解何故,這時那家丁停下腳步:“二位,我家老爺就在屋內等候,請!”
他小心将房門打開半扇:“我家老爺抱恙在身,不能見光,只能這樣……”
“無妨!”江尋和許若愚就着半扇打開的門擠了進去。
那家丁旋即将門關上,屋內便只剩一片黑暗,許若愚下意識地抓緊了江尋的手,她還不能适應這一片黑暗。
“子業,是你?”
黑暗中,傳來一聲微弱卻驚喜的聲音。
此人是江尋的舊相識?
許若愚剛冒出這樣的想法,就聽到江尋說道:“陸師兄,你還記得我?”
陸懷仁嘆了一口氣:“怎麽可能不記得,在江府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懷念的一段時光,哪怕後來離開江府,我也一直都想再回去……”
江尋的聲音突然含了些利刃般的鋒芒:“可江府不會接受背叛之人再次回來。”
陸懷仁頓了一下,聲音比剛剛更微弱了:“……是啊,所以,一直以來都只敢想想,沒有真的回去……等再次收到江府的信息,已經是……現在,你還好嗎?”
陸懷仁的語氣裏有幾分小心翼翼,似乎很擔心戳到江尋的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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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尋倒是仿佛早已放下了一般:“有什麽好不好的,不都這樣嗎?還是要往前看的……”
許若愚在旁邊聽着他們的對話,心裏略略有了些大概的猜測,不過既然當初陸懷仁是背叛江府離開的,為什麽今日江尋還要在此暴露身份呢?
“子業,既然你來了我這兒,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你的,只是我身中奇毒,怕是不能招待你,眼下我兒子正在府中,這幾日就讓他陪你逛一逛吧……”
江尋搖頭:“不急,陸師兄,我此次是路過,欲帶着新婚的妻子回江州祭拜父母。陸師兄,這是我的娘子,許若愚。”
許若愚摸黑上前一步:“陸師兄。”
陸懷仁來了興致:“哦,娘子,好!甚好!弟妹看着也是極好,與師弟很是相配!年少時你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我和其他師兄弟還以為你以後都不會娶妻呢……一晃,都過去十來年了……”
或許是提起以前的事情,陸懷仁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歡快。
江尋不願與他多說,直接切入主題:“師兄,其實我一開始并不知道這是你的府邸,是昨日我家娘子答應了盧老先生,要幫他要回家産……”
江尋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陸懷仁的臉色,只見他皺着眉頭,似乎在努力回憶他所說的盧老先生是誰。
“他說他被你霸去家産,如今一家人分隔兩地,盧老先生和盧婆婆在這附近的村子裏,兒女都在外地讨口子。”
陸懷仁的眉目漸漸舒展,詫異:“他是這麽跟你說的?”
他搖頭笑道:“他那個兒子,本就是個不成器的,我不過略施小計,就将他這祖宅和家財騙了過來,反正不落在我手裏,也是落在別人手裏,正巧那時候我到了此處無處安身,便順手接過來了,你說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我呀!”
江尋悶笑出聲:“陸師兄,你還是如此不仁,偏偏化了個陸懷仁的名字,真是諷刺。”
陸懷仁哈哈大笑:“師父不是早就說了嗎?我就是天生壞種,改個名字,也算是缺啥補啥了!”
江尋沒有與他開玩笑的心思:“我來便是想替盧老先生要回家産的。”
陸懷仁收起笑意:“師弟你是知道的,我從不做虧本買賣。”
江尋點點頭,突然轉移了話題:“師兄你這身上的毒,為何自己不解了?”
陸懷仁後槽牙都快咬碎了,是他不想解嗎?要是自己能解,他至于在這黑暗的房間裏待上這麽久嗎?
“醫者不自醫,師弟你也是大夫,應該知道的。”陸懷仁雙手扣緊了桌沿,怕自己忍不住對他下手。
江尋忍不住笑了:“陸師兄這樣厲害的,也不能替自己解毒嗎?”
江尋并非客套,陸懷仁當年在江府,可是數一數二的厲害,連江尋的爹都說要是江尋以後不成事兒,可以讓陸懷仁來幫他。
“這個,”陸懷仁臉上露出尴尬的笑,“自然是不如師弟,畢竟你是得到師父真傳的。”
江尋皺皺眉:“我父親已經将你逐出師門,你就不要再叫他師父了,免得他在九泉下都難安。這樣吧!我來給你解毒,但你要将一半的家産還給盧老先生,并且以後再也不能去尋他們的麻煩。”
“當真?”陸懷仁在這昏暗的屋子裏已經待了三年,本以為出去是他遙不可及的夢,現在有人能來救他,這叫他如何不激動,“這點小事,我今日就能讓人去辦了!咱們何時開始解毒?”
他的身體在黑暗中微微前傾,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走出這座暗黑牢籠。
江尋點頭:“如此,便先等到師兄将家産還給盧老先生吧!”
“你不信我?”陸懷仁不悅。
“非也!解毒需要些時間,我先替你把把脈——師兄,也該替我和娘子備個住處,讓我家娘子先休息休息吧?”
“這是自然!”陸懷仁立刻便叫了人來,領許若愚去廂房歇息。
許若愚扯了扯他的袖子。
“無礙,你先去休息,我一會兒就過來!”
有了江尋的應承,許若愚心裏踏實了一些。
“領江夫人去廂房,準備一些果子點心,泡一壺好茶招待着,萬不可怠慢了。”
陸懷仁吩咐着下人。
名喚春梅的丫鬟領命帶着許若愚往廂房的方向走去。
方才在屋子裏,許若愚聽得江尋和陸懷仁的交流,知道二人的淵源,內心難免有些詫異,到了廂房,很快春梅又讓人送來了不少點心茶水。
江尋走近陸懷仁,想要給他把脈,才剛剛走近,就感覺一股涼氣撲面而來,竟是從陸懷仁身上散發出來。
“你這……”江尋皺皺眉。
陸懷仁尴尬地笑:“很難是吧?我從師門離開之後,就一直在柔然和中原做一些生意,一直來往了多年,都沒出事,我一直都以為柔然那邊怎能和我們中原相比,能人異士也不多,所以……”
“所以就看不起人家?人家就給你下毒了?”江尋把了脈,發現這毒确實霸道,要解毒還需要些時間。
陸懷仁的脾氣向來陰險,欺軟怕硬,定是看人家好欺負,就對人家橫眉冷對,說不定還給人家招來了麻煩,人家忍無可忍才對他下手。
陸懷仁移開了目光:“這毒,你可有辦法?”
江尋沉吟:“此毒不能用咱們尋常的解毒辦法來,需要一些時間,人還要受罪,你能承受得了嗎?”
陸懷仁激動得身體都顫抖起來:“真的?真的?你有辦法?我能忍!我要解毒!我已經在這個屋子裏待了三年了!一天都沒有見過陽光,我都快忘了在陽光下是什麽感覺了!江尋,你一定要救救我!”
他用雙手緊緊地握着江尋的手,江尋皺着眉,低頭看向他的手。
陸懷仁知道他有潔癖,立刻松開他:“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師弟,你就在我府上住下吧!我現在就讓人把盧老先生和盧夫人請回來!”
他現在有再多的錢,自己也不能出去,如果能用錢買來健康的軀體,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江尋點點頭,掏出懷裏的帕子,仔仔細細地将方才陸懷仁碰過的地方擦幹淨:“好,等你處理完和盧老先生的恩怨,我再來給你解毒。”
說完,他便走出門,讓春梅帶他去找許若愚。
許若愚從未吃到這麽多好吃的點心。
除了江尋給她吃過的海棠方糕,還有梅花形狀的,粉嫩嫩的,味道也很清香,她一塊兒接一塊兒,根本停不下來。
江尋推門而入時,就看到她扶着肚子在屋裏走來走去。
“怎麽了?”江尋驚訝。
“剛剛吃了太多點心,有些撐着了!”許若愚指着桌上的碟子,“這裏的點心真好吃!”
江尋笑了:“這陸懷仁原先在江府時,對府上有兩大珍愛之物,一是府內裝飾陳設,二就是府裏的吃食,在江府他的心思沒花在學習醫術上,大部分功夫都在研究這些花草和點心制作了。”
他拉過許若愚的手,在她合谷穴處揉按,好讓她舒服一些。
提起陸懷仁,許若愚還有不少疑問:“你之前說陸懷仁改過名字,那他原來叫什麽,又是為什麽離開江府啊?”
江尋陷入回憶:“陸懷仁原名叫陸無機。這名字是我父親給他取的,因為他原本就是個孤兒,無父無母,從我有記憶的時候起,他就在府中,雖然他無心醫術,卻很有天分,可他卻整日醉心于園林和點心,我爹常說,若是陸無機有心修習醫術,他的那些本領,可以盡數傳給他,說不定他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可惜,陸無機在弱冠之年,犯下了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