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方卿若趕緊回想一下昨日江尋是怎麽交代的,免得說漏了餡兒。
“我與子業也算是舊相識,去年他還救過我的命,卻死活不要診金,如今得知他有些窘迫,我自然也當義不容辭,這才是朋友之間你來我往的相處之道,嫂夫人也不希望出門在外,子業就這樣寧願餓死也不找人幫忙吧?”
說着說着,最後問題又落到她自個兒身上,許若愚擡頭望向方卿若那張戲谑的臉:“卿若說得有道理,是我一開始多想了……”
方卿若來了興致,眉眼彎彎:“嫂夫人多想了什麽?”
許若愚撓撓頭,不好意思:“我在家鄉聽到有人說沾賭博的人都不是什麽好人……看着子業去了賭坊,可不就着急了嘛!”
方卿若笑開了,雖是入冬的季節,卻還是讓許若愚感受到了春日一般的明媚。
江尋已是絕色,未曾想他身邊的人還這麽好看,這倒讓她自卑起來了。
“嫂夫人的擔憂并非空穴來風,賭博之人還是少接觸為妙,不過子業和我,你也是了解的,我們并不是耽溺于此之人,嫂夫人大可放心!”
方卿若扭過頭,心裏暗暗吐槽,這賭坊可是你家夫君所開,我不過是幫忙打理罷了,怎麽罵人還帶上我呢?
無緣無故被扣上一頂帽子,以後我還怎麽找媳婦兒!
一直未說話的江尋忽然開口:“枯坐了這半日,飯菜應該都好了吧?”
方卿若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出去瞧瞧!”
鈴铛聲又響起來,待包間的門關上,江尋扭頭看向許若愚:“這下可放心了?”
許若愚的臉騰地一下紅了,畢竟她尾随江尋也不是什麽光彩之事,夫妻之間本應互相信任,可她在發現江尋對自己有隐瞞之事後并不能完全信任他。
說到底這事還是她做得不對,許若愚扣着手,低下頭:“對不起,子業,是我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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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尋摸了摸她的頭發:“若愚,我們是夫妻,最重要的是坦誠和信任,若是有什麽事,你直接問我就好了,不要憋在心裏,嗯?”
許若愚點點頭,乖巧極了。
方卿若适時推開門:“上菜喽!”
方卿若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江尋這樣低調內斂的人,在他的帶領下也變得話多起來,許若愚從小就生活在如意鎮,沒見過什麽有趣的事,聽他們講得熱血沸騰,仿佛江湖就在她眼前。
如今她也走出如意鎮了,江湖,她來了!
目送着江尋和許若愚雙雙離開,方卿若一直彎着的嘴角笑得更開了:“子業,這就是你要找的鬼手劍聖之後?若是她知道你的目的,你們還能善了嗎?你當真,心裏只有複仇?”
想起剛剛江尋在飯桌上給許若愚補菜倒茶的畫面,方卿若摸着下巴:“事情開始變得有趣起來了……”
在這個叫寧安縣的地方已經逗留了兩日,下午再上路已經趕不到下一個縣城,江尋提議:“下午我們去附近的寧山看看吧!若是現在啓程,咱們就只能在路上過夜了。”
許若愚合計了一番:“行!”
于是二人原本打算回客棧的腳步瞬間變了個方向。
他們昨日到此處時,就聽到城門那處有人不斷介紹寧山。
方才他們聽了一耳朵,對寧山有了基本的了解。
寧山是寧安縣的一大特色,每年往來寧安縣的人,多半是為了上寧山。
除了因為寧山的風景極好,四季各不相同各有特色之外,還因為寧山上靜水庵與栖劍派毗鄰立于山上。
靜水庵是個尼姑庵,原本籍籍無名,據說有一個年輕的姑娘,因在夫家總受欺負,挨打挨罵總是常事,姑娘受不了,便上靜水庵打算出家為尼。
靜水庵的師太總見不得這些年輕姑娘為逃避世俗來佛家尋個寧靜,遂與她秉燭夜談,最後給了她一道三角符,讓她尋個袋子挂在身上,若是夫家惹她不快,便将符取下,何時覺得高興了再戴上。
姑娘一拿到符,以為是保平安的,便戴在身上,一時也未取下。
剛回到家,相公和公公就喜不自勝,說今日拉出去的貨物全都賣空了。
要知道,平時拉出去賣的東西,多少總有剩餘,父子倆高興,便沒有對姑娘動手。
連着幾日生意都不錯,可那相公的本性又暴露出來,在外頭喝了酒,回來就對着姑娘撒氣。
姑娘氣不過,将一直戴在身上的符取了下來。
第二日,父子倆照例出去賣貨,那一日不知惹了什麽禍事,貨沒賣出去,人也受了傷。
原是東西被地痞流氓看上,上來強買強賣,父子倆自然不肯,被打了個鼻青臉腫。
回到家裏,窩裏橫的相公對着姑娘又是一頓埋怨。
連着好幾天,父子倆生意慘淡,姑娘不經開始懷疑是不是那道符的效用。
于是再到父子二人出門,姑娘将符戴在身上,到晚上他們回來時,果然又是笑呵呵的。
姑娘便将三角符的事告訴了相公,若是你不對我好,我便幹脆燒了這紙符,大家一道去見閻王。
後來,那相公對姑娘越發客氣起來,他自己也發現,只要對娘子好,就能掙錢,若是對娘子不好,便會虧錢。
許若愚聽了這個傳說,笑得前仰後合,對江尋說:“子業,你可聽到了,你得對我好一些,才會發財!”
江尋給她将鬥篷合攏:“是是是……”
靜水庵旁邊就是栖劍莊,在江湖上幾乎聽不到這個派別的聲音,這是一個鑄劍的地方。
江湖上但凡有人需要鑄劍,都是到這兒來的,不過後來江湖上又出現一個“鬼手劍聖”,一劍成名,搶走了栖劍莊的大部分生意,因此,栖劍莊和鬼手劍聖是死敵。
盡管如今鬼手劍聖已經銷聲匿跡,栖劍莊還是受到了重創。
因為那些江湖人士竟然寧可不斷尋找鬼手劍聖,也不願意來他們這兒鑄劍。
因此,和靜水庵的香火繁盛比起來,栖劍莊就顯得破敗很多。
“哎呀,這還是宿敵,咱們還要不要去看看啊?”
江尋笑了笑:“去看看吧!咱們是為了去看風景,順便,也去為你求一道三角符,到時候,若是你心裏不順,盡管将符紙取下,我就得乖乖來哄你了。”
許若愚白了他一眼:“就咱們那點兒家業,還有什麽可虧空的餘地,是讓如意鎮的人都不生病,好讓你沒生意嗎?那可真是太好了!是不是啊,江大夫,但使世間人無病,寧可架上藥生塵嘛!”
一路上說說笑笑,爬山也不覺得累了,況且這山并不陡峭,早被人踏出一條便捷的山路來,一路上仍有許多人拎着竹籃,裏頭放着香火貢品,一看就知道是去靜水庵的。
到日頭偏西時,二人看到了靜水庵和栖劍莊。
靜水庵門口排了長隊,栖劍莊卻門可羅雀,還都是去靜水庵那邊上完香,順道過來看看情況的。
“人這麽多,咱們先去玩一玩,等稍晚些再過來吧!”許若愚可沒耐心在這兒排隊。
“行。”江尋一口答應。
此時夕陽已經靠近林子後頭,偶爾有幾只鳥歸林的聲音,因是入冬時節,太陽一落山,風就冷冽起來,許若愚攏了攏自己的鬥篷,看江尋盯着那快要落下去的日頭發呆,她忍不住用自己冰涼的手去觸碰他背在身後的雙手。
江尋心念一動,下意識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他生生忍住,感覺到許若愚冰涼涼的手握住了他的。
“怎麽這麽涼?”江尋眸光閃了閃,立刻用雙手把她的手護起來。
許若愚松了口氣,還以為他又回像上次給他擦嘴角一般退開,好在他并未讓她難堪,看來是她多心了。
“有點兒冷,我們去靜水庵看看吧?”
“還在惦記着拿捏我呢?”江尋取笑她。
“我怎麽拿捏得了你呀!你醫術又高超,長得又好看,走出門去,哪個女孩兒不偷偷瞧你?我只能在家裏等着你回來……”
江尋報複一般狠狠捏了捏許若愚的手,聽到她吱哇亂叫才松開:“可還敢胡說了?”
許若愚:“……”
手上暗暗使勁,也要把他捏疼不可。
可無論她怎麽用力,那力道似乎沉入大海一般,她好像怎麽都捏不痛他。
因為使勁,許若愚的臉都漲紅扭曲了,仍舊沒能把他怎麽樣。
“到了。”
江尋一句話,讓許若愚放下和自己較勁兒。
她看向靜水庵門口,有些發懵。
方才過來看時還排着隊,怎麽這會兒就已經大門緊閉,安靜下來了?
兩人正怔愣間,“吱呀”一聲響,裏頭出來一個老尼,穿着灰色的法衣,戴着尼帽,手裏拿着一把掃帚,看到他二人在此,那老尼合掌念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施主,今日山門已閉,還請二位明日再來罷!”
許若愚看了那老尼一眼,晃了晃江尋的手:“這下可怎麽辦?我們還是回去吧?”
江尋卻緊緊盯着老尼的臉,神色變幻莫測。
“我們走吧!”半晌後,江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