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方卿若翻了個白眼:“你找我除了這事兒也沒別的了,難道咱們之間就沒有旁的情分嗎?”
說着,他從榻上起身,慢悠悠地靠近江尋。
他本就生得女孩兒一般,又穿着一身紅色的袍子,白皙的膚色在袍子下若隐若現,他赤着足靠近江尋,隐隐可以聽到随着他的動作有鈴聲傳出。
“別鬧了。”江尋偏過頭,避開他的觸碰。
他本就不喜別人碰他,尤其對方還是個男人,他更是毫不猶豫地直言拒絕了。
方卿若掩面:“你一去便是小半年,如今回來就不認人了!”
江尋着急着回去,可方卿若的脾氣他也知道,若是不等他演夠了,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于是他便好整以暇地在一旁抱臂看着他。
自顧自演了一會兒,見江尋毫無反應,方卿若也覺得無趣起來。
“好了,不逗你了,”他旋身又跟沒骨頭一樣,歪在榻上,揚聲道,“來人,給公子拿些銀兩來!”
外頭有個丫鬟恭恭敬敬地應了,半晌後,傳來敲門聲:“卿若,公子的銀兩準備好了。”
賭坊上下,一概喚方卿若的名字,對江尋卻尊稱為公子。
“進來吧!”方卿若看都不看江尋一眼,低頭撥弄着腳上的紅繩。
鈴铛在他的撥弄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江尋看着丫鬟捧進來的銀子,笑道:“這太多了,我不過是一個家破人亡的大夫罷了,哪裏有那麽多錢啊!只不過偶然幫了你這老板,記我一點情分,願意資助我一些路費罷了!”
說着,江尋從托盤上取了一錠銀子,放進自己袖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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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卿若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罵道:“你這人,還是精得跟猴兒一樣,自己的營生,還往外推拖?”
江尋轉身便要走:“好了,方老板,我這就走了。”
方卿若擡頭:“怎麽,不多留一會兒?”
江尋眉宇之間染上一層霜雪之氣:“家仇未報,心難以安。等我了卻了這些事,再與你相聚。”
說完,他提着衣角就要下樓,忽然又折身上來:“既然你想聚,不如明日在天香樓一起用午膳吧!”
說完,不等方卿若回應,他便走了。
方卿若依舊支着下巴從二樓往下看,果真見江尋沿着來時路,很快消失了蹤影。
“唉……還是跟以前一樣自我。”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對那丫鬟随意說道,“公子不要,賞你了罷。”
丫鬟喜得臉都漲紅了:“謝謝卿若!”
——
江尋回到客棧時,只剩一點燭光,他以為許若愚已經睡下了,未曾想他輕手輕腳推門而入,只見許若愚眉頭緊皺,正端坐在桌前,心事很重的樣子。
見他推門進來,許若愚松了一口氣:“你回來了?”
她趕緊給他倒了一杯熱茶:“快喝口熱茶,外頭可冷得很!”
時序已到了冬日,按照以往,很快便要下雪了。
江尋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怎的不早些睡下,在此枯等?”
許若愚想起自己看到的場景,欲言又止,想了這麽久,她還是沒想好怎麽說。
“咱們是缺錢,不過,”她還是斟酌着張了口,“咱們還是用來路正當的銀兩,才舒心些,你覺得呢?”
江尋略一思索,就知道她明裏暗裏在提點他不要賭錢。
他掩唇咳嗽幾聲,沒有解釋,說道:“早些睡吧,明日帶你去見一個人。”
許若愚一愣。
江尋笑道:“見一個朋友。”
能被自己的夫君帶去見朋友,許若愚還是很高興的,可是江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心裏還是打鼓,又想起林大叔說的那些話,不免着急:“好。不過我方才說的那些,你可記住了?”
江尋推着她上床:“知道了知道了,我是不會去賭的,放心吧!”
許若愚滿意了,解下衣裳躺着,睡意朦胧間,突然疑惑起來:他怎麽知道自己說的是賭?
次日一早,許若愚就醒了,江尋說今日要帶她去見朋友,她起身後在自己的行李裏翻找,叮鈴哐啷成功把江尋也吵醒了。
“怎麽了?”江尋迷迷瞪瞪地看着她。
許若愚撓了撓腦袋:“哎呀,今日要去見你的朋友,我怎麽找不見一件合适的衣裳啊……”
也難怪,平日在如意鎮幹的都是打鐵的活兒,哪裏有什麽穿漂亮衣裳的機會,那幾件好看的,還都是成親那時候置辦的,平日裏穿也太過耀眼了些。
還有一件新衣裳,那是林大娘做給她祭拜江尋父母時所穿,哪能随意穿出來見人呢?
江尋的目光逐漸清明起來:“怪我,成親至今沒有給你置辦幾件衣裳!”
他立刻起身:“我們先去吃飯,再去置辦些衣裳。”
許若愚心疼錢:“算了算了,還是不要買了!”
江尋執意要去,許若愚只得聽從。
二人洗漱完畢,在客棧簡單用了些早點,便去了附近的成衣鋪子。
果然外頭的花樣就是比如意鎮的多,許若愚看得眼花缭亂,最後還是不好意思地跟江尋說:“還是你來挑吧!”
江尋也不推辭,挑了幾身讓許若愚去試。
感覺江尋挑的每一身都好适合自己啊,許若愚在後面猶豫了半晌,掌櫃娘子嘴皮子都要翻爛了,誇她體格子俏,穿什麽都好看得緊。
掌櫃娘子心裏也在琢磨,這外頭的公子看起來通身的貴氣,如何這夫人瞧着卻如此小家子氣?
心裏頭嘀咕着,面兒上卻笑得花兒一般,把許若愚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她穿着新衣裳出來,江尋打眼一瞧,就誇:“好看!別的沒有試試?好看就都買下,以後輪換着穿。”
她身上是一套水綠色的百疊裙,配着嫩粉的對襟衫子,搭上成親時他送的首飾,頗有少女的美感,在江尋日複一日的調養下,許若愚的臉色白皙了一些,與這嫩生生的顏色相配,絲毫沒有被壓下去。
她原是一身都舍不得買的,聽江尋說要都買,她連忙使眼色:咱們哪有那麽多錢?
江尋笑道:“掌櫃的,給我家娘子把這幾身都包起來吧!身上這一套就直接穿走了!”
他轉身對着急得臉都發白的許若愚說道:“無妨,買幾身衣裳的錢,我還是有的。”
江尋自袖籠裏把銀錠子取出來,放在掌櫃的秤盤上。
掌櫃的笑得跟花兒似的,拿出剪子來,剪下一角,将剩下的銀錠還給了江尋。
許若愚的目光在那銀錠子上流連。
昨日二人還因為吃飯住宿的問題惆悵,去了一趟賭坊,他就有銀子了,果真是去賭……賭……
她雙目無神,仿佛天都塌了。
江尋拉着她一路走向天香樓,她似乎都無所察覺。
一直到坐在椅子上,她才驚覺:“這是哪兒?”
她擡頭一看,四處雕梁畫棟,眼前的桌椅看着就不是她能消費得起的地方。
“子業,這是何處?我們還是快走吧!免得叫掌櫃的發現将我們打出去!”
她忙去扯江尋的衣袖。
江尋反手按下她的肩,讓她安心坐着:“見我朋友,自然是要有些排場,不然他不來的。”
正說話間,許若愚聽得外頭傳來男子的聲音:“子業。”
聲音如蜜水一般,甜膩得仿佛是情人之間的呢喃。
許若愚的心一顫,緊接着她就看到了聲音的主人。
一襲火紅的袍子,襯得膚色白如雪,精致的眉眼,似乎看向她是總是含着情意,嘴角總是含着笑,十分親切。
跟個女孩兒似的。
若不是先聽到他的聲音,許若愚真要把他當作女孩兒了。
關上門,隔絕外頭的嘈雜,許若愚聽到一陣鈴铛聲。
便是從那男子身上傳來。
許若愚詫異,可她也不好意思問,于是站起來看向江尋,等着他介紹。
江尋起身,笑道:“若愚,這是我的朋友,方卿若,你叫他卿若就好;卿若,這是我家娘子許若愚,你得叫嫂子。”
方卿若“撲哧”一笑:“你小子,就是想壓我一頭是吧?”
怪道昨夜又啰裏八嗦說了那許多,原是為今兒個做準備,通氣來的。昨日在二樓看到的那個身影原來就是她,累江尋來吃這頓飯,介紹他倆認識,是想要消除她的顧慮吧?
方卿若眨眨眼:“嫂子有空來我這賭坊玩一玩罷!家裏就是做這個營生的,你可不要嫌棄!”
既然是特地請他來解釋的,他自然是要配合一些,免得公子以後給他小鞋穿。
江尋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兄弟,上道!
許若愚恍然大悟,原來自家相公并不是去賭坊賭錢,而是去找他。
可是……
借錢也不是什麽好習慣啊……
她點點頭,認真地說:“方公子,子業借了你多少銀子,等我們回去,會還你的!”
方卿若忙擺手,這本就是江家的,何來還不還之說:“嫂子,我與子業之間,談什麽還不還的?這本就是我欠他的!”
“此話怎講?”許若愚對江尋的事很感興趣。
方卿若看了一眼江尋,他正給許若愚添水呢,連個眼神兒都沒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