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入江湖
初入江湖
一大早,錢修和平安鎮的藥童就出現在藥堂門口,許若愚和江尋也已經收拾妥帖,準備出門了。
門口還停着江尋早早尋來的馬車,前來送行的林大娘和吳秀秀等人,熱鬧得緊。
許若愚又對錢修囑咐了幾句,又是什麽“若是做不了的鐵器等她回來再做就是”,又是“平時別太累了,屋裏可以休息”雲雲。
“若愚,差不多了,錢大哥自有主張。”江尋催了好幾道,許若愚這才戀戀不舍地上馬車。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如意鎮,偏生到了眼前,她又舍不得起來。
也許離開家就是這樣子,等到了離開之時,就想着在家時是如何如何地舒服閑适。
馬車是臨時找來的,江尋原本的計劃是騎馬,可許若愚羞赧:“我不會騎馬……”
她自小在如意鎮,來去就這麽大的鎮子,頂多去平安鎮溜達溜達,蹭上別人的驢車馬車就是,何須騎馬?
江尋笑了:“是我考慮不周了,等到了別處開闊之地,我教你騎馬!”
許若愚把這事兒記在心裏:“這可是你說的啊!你可得記着跟我說過哪些承諾,要是做不到,我可要急了!”
江尋大樂:“好好好!到時任憑你打我罵我,我絕不會還手還口!”
上了馬車,林大娘和吳秀秀又囑咐:“累了就下來補給休息,窮家富路,我給你準備了點心,路上吃!”
林大娘和秀秀都不是什麽有錢人,能親手做一些點心已經是心意。
許若愚歡天喜地地接了:“秀秀,我一定會去江南;林大娘,我去京城給你弄幾身時興的衣裳,讓你這成衣鋪子在平安鎮都名號響當當!”
林大娘樂得大笑,便是她親兒子在世長到這麽大,也不定如若愚這般體貼入微,若愚倒跟她親生女兒一樣了。
Advertisement
辭別了所有人,許若愚在小小的馬傳窗口依依不舍地揮手,直至看不到人,才放下簾子,舒了口氣。
馬車是買下的。
車夫是江尋。
江尋真是厲害,騎馬駕車,行醫救人,做飯洗衣,什麽都會。
這樣好的相公,若是沒有什麽期滿她的,倒真是天下第一好相公了。
“若愚,馬車裏準備了水和燒餅,若是渴了餓了,自己拿着吃。”江尋聽到裏頭沒了動靜,和許若愚搭話道。
許若愚“哦”了一聲,從盒子裏取出一塊林大娘做的花糕,林大娘一雙巧手,把海棠花捏得惟妙惟肖,煞是好看,她都舍不得吃了。
想了半晌,她掀起簾子,忍痛往江尋口中一塞:“林大娘給咱買做的點心,你嘗嘗!”
江尋一時不察,被她塞了滿嘴,下意識一咬,齒頰生香。
點心屑粘在嘴角,倒讓他看起來不像是平日那般捉摸不透。
許若愚拿出帕子,笑嘻嘻地給他擦去:“哎呀,不小心弄到嘴角了!”
江尋卻順水推舟自己取過帕子擦了嘴角,把帕子放進懷裏,拿下海棠糕,雖然缺了一角,仍然可以看出原本的精致模樣。
“帕子洗幹淨了再還你!”他眯了眯眼睛,“快回去坐着吧!外頭風沙大。”
許若愚被他從手裏拿了帕子,動作就定在原處。
她和江尋之間的親密動作,都是江尋主動的,凡是許若愚主動的親密動作,都會被江尋有意無意地回避。
譬如給他擦嘴角的糕餅屑,譬如替他洗頭發。
“我早就不習慣有人伺候我了,洗頭這樣費事,別累着你了!”江尋自己拿過帕子,讓許若愚去休息。
他的頭發很黑很長,如瀑布一般,洗起來也頗為費勁,她幾次三番說要幫忙,都被江尋婉拒了。
現在這麽小的擦嘴的動作,她也被攔下了,少不得心裏嘀咕。
她默默地回到馬車裏,仔細琢磨起他們在一塊兒的所有細節。
還真是與她剛剛想的一點都不差,江尋會替她完成所有的事,卻不讓她插手他的事。
即便她沒有見過林大娘夫婦和鎮上其他夫妻私下裏如何相處,不過歡喜班的戲文她也看了不少,知道夫妻是要“相互扶持”的,可若是江尋一個人就攬了所有的事,那還是相互扶持嗎?
那不成了江尋是她的丫鬟、仆人?
“這才不對呢……”許若愚輕聲說。
江尋聽到動靜,問道:“若愚,你說什麽?”
許若愚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麽,連忙找了個借口:“沒事,我有點坐得累了,咱們什麽時候到驿站啊?”
江尋看了看地圖,道:“累了是嗎?那等會兒到茶亭,我們下來休息一會兒!”
許若愚捶了捶腰,确實有些酸了。
堅持了一會兒,終于到了茶亭。
她從未坐過這麽久馬車,下來時腳步還有些虛浮。
“子業,我們自己帶了點心,可比他們這兒做的好吃多了,我去拿!”許若愚看了看茶亭的東西,皺皺眉,對江尋說道。
江尋點點頭,要了壺茶,仔細把桌子和條凳擦幹淨了才坐下。
這是一個簡陋的草棚,一側放着燒水泡茶的爐子,爐子旁邊是貼鍋餅的炊具。
怪道許若愚看不上,着實有些簡單,他也看不上。
三張桌子零散地放在棚子下,此時還有一桌大漢,正坐在另一桌喝水吃餅,大嚼大咽。
“丁老三,我們還有多久到?”一個長髯漢子喝罷水,抹了抹嘴,問道。
光頭漢子目光陰翳,咬着鍋餅:“快了,快馬加鞭,大概還需要兩個時辰!”
另一個臉上有一道傷痕,從臉側劃到脖子,他低聲說:“老三,咱們這一次可是孤注一擲了,要是找不到鬼手劍聖,咱們都得死!”
聽到“鬼手劍聖”的名號,江尋警覺起來,這幾人不會也是要去如意鎮的吧?
許若愚拿着點心盒興沖沖地跑過來,江尋連忙招手。
給她倒了水:“娘子,喝水。”
突如其來的親昵稱呼讓許若愚一呆。
什麽情況,他平時可沒有這麽……
她打開食盒,漂亮的點心把那一桌的幾個大漢都吸引了過來,手裏的鍋餅頓時不香了。
“姑娘,請問這點心怎麽賣?”刀疤臉扔了沒味道的鍋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食盒裏的點心。
舟車勞頓,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一頓像樣的飯食了,這樣一盒點心解解饞也不錯。
許若愚一看那張臉就知道他不好惹,但這點心她得護着:“不好意思,這個不賣,是家裏人做的,我們留着自己吃的。”
刀疤臉不依不饒:“拿出來的東西就有價格,出個價格,就可以買賣,你說個價吧!”
許若愚見他無賴,翻了個白眼:“我不樂意出價,不想賣,你想怎麽樣?”
那刀疤臉被她一問,拍桌而起:“既然沒有價格,那我就自取了!”
說完,他從那張桌子幾步走上前來,伸手就要拿食盒。
黝黑粗粝的手快要碰到食盒時,江尋細長白淨的手隔着帕子握住了刀疤臉的手腕。
他的臉上仍挂着溫潤的笑,那刀疤臉欲拿食盒,卻半分也前進不得。
這時,他才震驚地擡頭看着江尋:“你……”
“這位兄臺,我家娘子說了點心不賣,還請不要為難我們夫婦,我二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只想早些回家,不想多生事端。”
江尋客客氣氣地說着,語調輕柔。
那刀疤臉卻驚恐極了,奮力從江尋手中脫離出來,握着手腕退回去,低聲對着另外兩人嘀咕了幾句,那兩人看過來的目光帶着探究盒懷疑。
許若愚被剛剛的景象吓呆了。
那漢子腰拿他們的食盒,可江尋抓着他的手腕,說了幾句,那人就走了。
江尋的力氣竟有那麽大?
她看着江尋把落在地上的帕子拈起來,小心地放進懷裏,有些抱歉地對許若愚說:“若愚,抱歉,髒了你的帕子。你先回馬車上,我一會兒就到,咱們去個幹淨的地方吃飯喝茶。”
說着,江尋慢條斯理地把食盒收好,放在許若愚懷裏,拍了拍她的肩,讓她回馬車上去。
許若愚還要說些什麽,擔心他有危險,卻在看到他的目光時自覺地調頭就走。
那三個漢子已經步步緊逼到眼前。
“兄弟是哪條道上的?”長髯男子拱手問道。
江尋撣了撣自己的袍子,沒有看他:“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罷了。”
刀疤男:……
長髯男子:……
光頭男:……
能一把抓到刀疤的手,讓他動不得分毫,這哪裏是手無縛雞之力,他若是手無縛雞之力,那他們哥兒幾個算什麽?
這人留不得,留着以後也是禍害!
想到這兒,那三人換了個眼色,想要出其不意,拿下江尋,馬車裏那娘們兒和點心,他們都要。
可沒想到江尋比他們的速度更快,還未出手,他們就感覺脖子上一涼,似乎有什麽東西滑了過去。
随後他們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沉重起來,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他們看到那年輕男人用腳踢來一張條凳,接住他們沉重的身體,随後便沒了意識。
“真是,浪費了我的銀針。”江尋皺了皺眉。
可這幾個人不除掉,到了如意鎮也是禍害,不如早早送他們上路,他掏出帕子,仔細擦了擦手,然後朝着馬車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