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自打江尋來了之後,這是許若愚第一次來藥堂後頭。
之前汪大夫住在這兒,他們幾個小時候在春節那日會過來找汪大夫讨糖吃。
汪大夫沒有自己的孩子,對他們幾個一視同仁,都很和善。
不過許若愚小時候在汪大夫屋子裏好像見過些什麽,導致她後來總是很害怕汪大夫。
可到底見過什麽呢?
許若愚實在記不起來了。
屋裏的陳設幾乎沒有變化,只是多了些江尋的私人用品……還多了些紅色綢帶和雙喜,看起來頗有些喜慶。
如意鎮沒有婚鬧的習俗,林大娘幫他們在外頭招呼着往來的客人。
他們得趕緊換完衣服,再回去給大夥兒敬酒。
江尋關上門,回頭看她,眼裏盛滿笑意。
“若愚,你的嫁衣,很別致……”
許若愚嘿嘿一笑,雙手一攤,有些不好意思:“我這雙手,打鐵還行,讓我拿繡花針,真是為難我了!這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好的作品了!”
江尋勉強維持住自己的表情:“那行,快換下來,這嫁衣得好好存起來!”
他拿出準備好的衣服,許若愚詫異,臉上的表情帶着深意:“江子業,你如何知道我的衣服買多大尺寸?”
江尋笑了笑,用食指點點她的額頭:“我不用知道,林大娘知道就行了!不過……我要知道也不難,打眼一瞧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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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若愚撓撓頭:嗨,自己想多了!
除了嫁衣,許若愚還是第一次擁有如此顏色花哨的衣裙,她拿着衣裳,回頭一看,江尋已經脫下了喜服,露出內層的白色中衣。
略透的中衣之下,男子的線條若隐若現,許若愚不禁看直了眼。
沒想到江尋身為一個大夫,身體的線條居然也如此利落,她還以為江尋是個白面饅頭呢!
正思索間,江尋已經換上了一襲紅色常服轉身看來。
“你在發什麽呆?”
許若愚:“沒什麽!”
轉身掀起簾子走進去。
外面傳來江尋的聲音:“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
……
兩人換上輕便衣裳走出來時,酒席正酣。
李掌櫃舉着杯子:“江大夫,上次接風宴沒讓你大醉,今日可是你大喜之日,可不能像上次那般推辭了吧?”
江尋依然維持着他那溫潤的笑:“那是自然,今日定不會叫李掌櫃失望!”
江尋被李掌櫃等一幫男子拉着喝酒,林大娘則帶着一幫女子教她閨房術。
許若愚低着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其實她的臉都已經和窗上貼着的雙喜一個色了。
“大家安靜一下!”
帶着醉意的聲音傳來,屋內的人都安靜下來。
許若愚擡頭一看,是曲良辰。
林大娘剛想起身攔他,許若愚拉了她一下。
看他今日到底想說些什麽,現在不讓他說,以後他也會想方設法來打擾他們的生活,還不如一次都解決了。
衆人見許若愚都沒阻攔,也都坐着,沒起身,有人悄悄看向江尋,只見他面不改色,臉上似有微紅,醉意一片。
曲良辰見大家看向他,踉踉跄跄地站起來,手裏還拿着杯子,只是醉得厲害,一杯酒被抖成半杯。
他扶着桌子,對着江尋和許若愚舉杯。
“若愚……江大夫……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他打了個酒嗝,接着說道,“我和若愚,自小一起長大,我就跟她哥哥,是一樣的,這一次回來,聽聞她要成親,我、我很高興,很欣慰……”
曲良辰眼裏似乎有淚光閃爍:“江大夫,你別看若愚大大咧咧的,其實她心思很細膩,要是你真的喜歡她,那就要包容一下她偶爾的小脾氣……她,她平時沒什麽脾氣,就是有時候挺軸的,自己認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要是你不是真的喜歡她,那你要早日跟她說,你早說,她說不定還會原諒你,若是……”
他梗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麽,停了許久,都沒有說下去。
這時候,江尋站起來,說道:“……好,你說的話,我都記下了。若愚從小就長在如意鎮,如今她父母都不在身邊,如意鎮的大家,都是她的親人,大家今日在此做個見證,以後我若有負于若愚,叫我不得好死。”
許若愚詫異地回頭,林大娘已經一掌拍在江尋胳膊上:“呸呸!今日大喜,說的這是什麽話?”
江尋展顏,眉眼之間似有星辰閃耀:“林大娘,我這是讓你們大夥兒安心呢!”
“好好!你們好好的就行了!”
曲良辰也點點頭,他再也撐不住了,如意鎮裏最後的牽挂也已經又了歸宿,他以後,不用再回來了……
他放下杯子,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酒席,有人看了一眼,卻沒有去追他。
酒席上再度恢複了熱鬧,方才似乎只是個插曲,沒有人放在心上。
——
“怎麽喝得這樣醉?”
許若愚和幾個年輕小夥子架着江尋往屋子裏走。
酒席已經散盡,吵着要跟江尋喝酒的幾人都是被人擡着走的。
回到房間,幾個小夥兒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許若愚才想起自己還要回去拿東西,以後可能就不在那邊休息了,自己貼身的衣物和父親留下的東西也得拿過來。
她把江尋扶到床上,打算自己回去一趟。
剛剛下了床,許若愚的手就被拉住。
“去哪兒?”江尋的聲音沒有一絲醉意。
許若愚訝異,擡頭一看,撞入一雙清明的雙眼。
“你,你不是……”不是醉成死狗了嗎?
江尋起身,手還沒松開:“要是不裝一裝,他們哪有這麽快就散席啊!”
許若愚這才注意到江尋的手還握着她的。
“我回去收拾一些東西……”她的目光停留在江尋細白的手和她粗糙的爪子上。
“我和你一起去,正好透透氣。”江尋就這樣牽着她的手,兩人一起往外走。
許若愚點點頭。
“今天那個醉漢是誰啊?”江尋忽然問道。
許若愚想了一下,不打算把曲良辰的事全說出來,只說了自己和他的關系,和小時候曲良辰對她的照顧。
畢竟之後發生的事算是曲良辰的私事,和她沒什麽關系,還是不要說了。
江尋點頭表示知道了:“看他那樣子,還以為他心悅于你呢!”
許若愚覺得好笑:“怎麽可能,他有娘子的。”
“林大娘說他是回來拜祭父母的,怎的他娘子沒同他一起回來?”
許若愚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也許有旁的事牽絆住了。”
怎麽一個大男子也如此愛說小話,許若愚在心裏吐槽。
回到許氏鐵鋪點上蠟燭,幾件衣服一收,拿上父親留給她的盒子,她回頭說:“走吧。”
江尋還在看着她那幾乎家徒四壁的屋子,卻見她已經準備走了,不禁感嘆:“這麽快?”
“本來也沒什麽東西,主要是我爹留給我的這個盒子,之前才只看了他留給我的信,盒子裏別的東西都還沒看呢!”
“那正好,今日一起看看,都有些什麽。”江尋來了興致。
許若愚撇撇嘴:“我爹一個鐵匠,能給我留什麽,無非是些打鐵的技巧罷了,怎麽,你想繼承他的衣缽,做個鐵匠?”
江尋的目光一閃:“那倒也不是,咱們家以後寬裕了就不用靠打鐵維生了,這活計太累人了,你就用玉肌膏把手養好,再尋其他喜歡做的事,可好?”
許若愚笑了笑:“再說吧。”
回到江尋房間,許若愚随手把盒子和衣物放在桌上,第一件事便是要把滿頭的釵環取下,待第二日送還給吳秀秀。
這屋子裏除了那張床看起來富貴逼人外,最豪華的,就是眼前這梳妝臺了。
許若愚站在一邊,都有些不知所措。
“上次在你屋裏沒見到梳妝臺,我自作主張請祝師父打了一張,你可喜歡?”
提到祝師父,許若愚就想到祝迎,不由咋舌:“祝師父不知道是你讓祝迎去衙門走了一遭嗎?居然還接你的單子?”
“祝師父說這小子不學好,送到衙門是應該的,還給我打折了呢!”
有祝師父這樣的爹真是祝迎的福氣。
“這也太……奢華了……”她想了半天,只才想到一個合适的詞。
江尋拉着她坐下:“掙錢就是為了花啊!哪有女孩子不喜歡梳妝打扮的!明日把吳秀秀的首飾還回去,我給你準備了許多……應該早給你送去,事情一多,就忘了!”
江尋把妝奁打開,裏頭的首飾眼花缭亂。
她驚嘆一聲,确實對這些亮晶晶的東西愛不釋手。
“好了,我來給你梳頭。”江尋把她扶正,幫她取下頭上沉重的首飾,拿着梳子給她梳頭發。
看着黃銅鏡子裏兩個人的身影,許若愚竟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此後一直這樣,算是讓父親安心了。
爹爹,你知道嗎?這個相公對我很好,凡事都想在我前頭,做事比我細致多了……
“若愚,我們來看看爹留下的東西吧?說不定能找出爹的去向!”
江尋放下梳子,拉着她走到桌子旁邊。
許若愚不疑有他,伸手打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