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曲良辰張了張嘴,半晌後,聲音艱澀:“若愚,我們之間……”
許若愚打斷:“別若愚若愚的,我們有什麽關系呀,曲公子以後還是叫我許姑娘吧!沒幾日我就要成親了,免得叫人誤會!”
她忽而想起曲良辰離開如意鎮的原因,問道:“她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曲良辰看她神色自若地低頭拿帕子擦了擦傷口,随後又繼續繡起花兒來,一個眼神都不給他,幹巴巴地回答道:“她……覺得如意鎮的人都不喜歡她,所以不願意過來……”
許若愚依舊不曾擡頭,譏笑道:“那你可真是個大孝子,為了她,不知把曲伯和伯娘放到哪裏了。”
曲良辰知道許若愚一定會提及此事,可真的聽到時,心裏還是如驚濤駭浪一般,他臉色一白:“若愚……”
“你快走吧!天色晚了,免得叫別人看到,對你我都不好。”
曲良辰還想說些什麽,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年少時的記憶瞬間被翻出來,許若愚停下手裏的活兒,陷入回憶。
如意鎮和許若愚年紀相仿的孩子不多,統共就四五個,除卻吳秀秀和許若愚交好,也就只剩曲良辰對她還算不錯。
許若愚從小就很羨慕曲良辰。
他爹娘尚在,對他的管束也不嚴,對他極好,對他的小夥伴們也是。
年幼時,許若愚和吳秀秀等一衆小孩兒最喜歡待在曲良辰家裏,曲良辰也喜歡他們過來玩,因為他們過來,娘親就會做好吃的招待大家,他也可以不用讀書了。
曲家娘親多次囑咐曲良辰,若愚自小沒有娘親,一定要多照顧一些。
一衆小孩兒裏,曲良辰也最喜歡許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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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齡逐漸增長,沒有母親的教導,許若愚逐漸感覺到曲良辰對她的不一樣。
直到如意鎮來了一個姑娘,徹底擊碎了許若愚的幻想。
那姑娘名叫沈玉寧,生得很是漂亮,連一向自诩漂亮的丁香,在初次見到沈玉寧時都沒說話,甩袖離開。
只是沒想到,這沈玉寧竟是那樣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若愚,你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許若愚從回憶中抽身出來,聽到江尋清冽如泉水的嗓音。
她笑着說:“沒想什麽。你看我繡的花,成不成?”
江尋攏起嫁衣:“嫁衣等到婚禮那天看也不遲!現在天色已晚,別再做這麽細致的活兒了,眼睛要緊!”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許若愚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他從袖籠裏拿出一個瓷瓶:“這是我最近做的玉肌膏,看你之前總盯着我的手,你平日在爐前打鐵,用這個養護再合适不過。”
說着,他修長白淨的手指從瓷瓶裏抹出一團白色的膏體,頓時,一抹桂花香味襲來。
“好香啊!”許若愚的眼睛眯起來,長長地吸氣,不舍把這香氣吐出去。
看她那饞樣,江尋微微一笑,在掌心把玉肌膏融化,雙手握着許若愚粗糙的手,開始為她塗抹起來,還給她按摩了掌心的穴位和手指關節。
許若愚哪裏想到會是這樣的待遇,自江尋握住她的手開始,她便呆愣住了。
只覺一陣熱氣從臉上蒸騰起來,許若愚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想把手退回來:“好了好了,天不早了,明日你還有許多事要處理,還是快回去休息吧!”
使勁……
拔不出來……
許若愚有些氣惱地擡頭,正撞上江尋探究的眼神。
奇怪了,她每日幹這些力氣活,而江尋日日待在藥堂開方抓藥,她居然還比不得一個大夫的力氣大!
“我給你按摩一下,好讓玉肌膏吸收得更快,更何況你每日打鐵,得好好放松放松才是!”
江尋說話間,似乎并不把許若愚那點反抗的力氣放在心上。
直到月亮偏西,涼風襲來,許若愚忍不住攏了攏衣襟,江尋才起身:“好了,快回去吧!明日就是初五,我聽林大娘說咱們從明日開始就不能再見了,得等到成親那日才可以見面。”
許若愚點頭,是的,這也是如意鎮的習俗。
新婚夫婦在成親前三日不可相見,一想到之後三日見不上面,她話又多起來:“你想想,還有什麽是我要做的,不然之後就要你一個人準備了。”
江尋撩開許若愚額前的頭發,笑了笑:“照顧好你自己,把嫁衣繡好,我這裏也都是收尾的事兒了,沒什麽需要你親自來的……成親那日你親自上花轎就行!”
許若愚呆住:“咱們不就是門對門的,還上什麽花轎啊!”
江尋不說話,拿上嫁衣,連同許若愚一塊兒推進許氏鐵鋪:“三日後見!”
本來許若愚是不緊張的,聽到江尋說了剩下的日子,她反倒緊張起來。
從初六開始,林大娘像是長在許氏鐵鋪似的。
“若愚啊,你可千萬別去藥堂啊!”
“若愚,快回去!江大夫要出來了!”
“若愚……”
“若愚……”
那點緊張的情緒居然被林大娘催散了。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九月初八。
許若愚一大早就被林大娘叫醒:“若愚!快開門,人家都在門外等了許久了!”
她夜裏本就睡得遲,這會兒還迷迷糊糊的,游魂一般打開了門,被門外的景象驚呆了。
林大娘、秀秀還有如意鎮的幾個年輕小姑娘,一窩蜂地擠進來,越過人群,她看到對面的藥堂挂着紅燈籠和紅綢布,燈籠和門上都貼着紅雙喜,門口擺着擔子和花轎。
這家夥,才這幾步路,請什麽花轎?
正思索着,她人已經被推搡到桌子邊坐定。
吳秀秀背着一個大箱子,她把箱子放下,打開一看,裏頭竟是一整套妝奁。
許若愚驚喜:“秀秀!這是送我的嗎?”
吳秀秀:“你想得美!趕緊把衣裳換了,我們給你添妝!”
許若愚怏怏,慢吞吞地換上嫁衣。
吳秀秀忍了又忍,終究因為今日是她成親的好日子,沒有吐槽她繡的嫁衣,只是臉色看起來怪異極了。
母親不在,林大娘攬下了送她出門的活兒。
許若愚倒是沒什麽傷心的,畢竟只是從街道一側搬到另一側罷了,平日裏幹活她都還要回到許氏鐵鋪的,壓根兒就沒有“出嫁”的概念。
倒是林大娘體驗了一把送女兒出門的傷心難過,哭得眼睛都腫了,許若愚勸了許久。
方出了門,門口的轎夫齊聲說道:“新娘子,上花轎,美滿如意,幸福到!”
林大娘抹了把眼淚,抽抽嗒嗒地說:“江大夫說,你們兩家隔得太近,想要讓整個如意鎮的人都知道你們成親,便讓花轎隊伍繞着鎮子走一圈,這樣才算排場!”
許若愚擰了擰手裏的帕子,點點頭。
剛坐定,外面便鑼鼓喧天,鞭炮聲齊響,這般陣仗,怕是幾十裏外的平安鎮都聽到了。
她不由得勾起嘴角。
爹,你看到了嗎?
女兒嫁人了。
你可以安心了嗎?
那人生得俊俏,是個大夫,妙手回春,待我也極好,我終究是做到了你想要的,可你什麽時候回來呢?
……
婚禮的各項禮儀早研究過數回,許若愚閉着眼睛也不會出錯,她蓋着紅蓋頭,不曉得江尋今日是個什麽模樣。
兩家都沒有長輩在,二人請了李掌櫃來主婚,花轎在鎮子上走了一遭,引來了不少人。
伴随着一聲“禮成”,江尋和許若愚的婚禮完成了,門外又響起鞭炮聲,和噪雜的人聲交織,熱鬧極了。
“江大夫!快把蓋頭掀開,我們瞧一瞧新娘子!”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她只聽得江尋溫潤平和的聲音。
“這,恐怕不妥吧?我家娘子今日的妝容,我都還沒見到呢!”
“江大夫,這可是咱們如意鎮的習俗,新娘子是要給大夥兒一起看一看的!”
衆人都附和稱是。
江尋低聲問許若愚,是否有這樣的習俗。
許若愚頓了一下,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她點了點頭。
外頭靜了一瞬,許若愚眼前一亮,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紅色衣袍的江尋。
紅色顯得他面色更白淨,眼角眉梢挂着笑意,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自黛,似是春風拂面,分外妖嬈。
比她這個新娘子好看多了啊!
她不由得看呆了。
衆人的議論将她拉回現實,她努力把視線從江尋身上拉回來,在賓客之間掃視一遍。
看到丁香氣得通紅的臉,許若愚雖然知道這樣不好,但還是暗自爽了一把。
越過丁香,是一臉擔憂的曲良辰。
許若愚點頭致意,目光沒有停留,迅速滑了過去。
曲良辰似乎有什麽話想說,看到許若愚的目光滑走,他皺了皺眉。
“新娘子真好看啊!”
“若愚打扮一下也是不錯的嘛!平日裏叫許師傅教得只會在爐火邊待着,好好的姑娘家,一點兒都不懂得打扮!”
“若愚姐姐真好看啊!以後還能見到這樣的若愚姐姐嗎?”
江尋牽着她的手,低聲說道:“好了,我們先去收拾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