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上次偷看你沐浴被我逮到,揍了他一頓,他還不知悔改,又被我抓住,我只好把他送官府了!”
江尋一股腦把過程說了出來,許若愚一下子萎了。
不是她想的那樣。
空氣莫名其妙地安靜了下來。
門口傳來林大娘和丁香的争吵聲。
“跟你說了江大夫這會兒正忙着,你非要進去打擾他做甚?”林大娘攔在門口。
丁香也不甘示弱:“我方才聽到你那破鑼嗓,許若愚是不是和江大夫在裏面?你讓我進去!他倆青天白日的,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待在一個屋子裏做甚?”
林大娘怒氣沖沖:“你這丫頭胡吣什麽?若愚腳受傷了,江大夫在為她醫治,你一個未嫁的姑娘,心思怎如此龌龊!這幾日你沒事總往江大夫這兒跑,怎麽不說你未娶,江大夫未嫁這樣的話?”
“他們沒做什麽,為何要關着門?有何不可告人的?”丁香作勢又要來推門。
江尋索性拉開門,皺眉訓斥道:“難不成我這個醫館內行醫也要時刻與丁香姑娘報備麽?”
丁香見門一開,江尋冷凝的面目出現在眼前,再一聽他那冷肅的責備,知道他是真的動了怒,怯懦道:“那倒不是……”
雙眼還在不住地往屋裏滾。
“丁香姑娘若是還有所懷疑,不妨大大方方走進去看便是,我與許姑娘清清白白,在丁香姑娘口中倒成了龌龊之人,實在令人寒心!”
丁香嘴上說着“并未懷疑”,雙腳還是誠實地往屋子裏走。
在看到許若愚紅腫如饅頭的腳時,丁香愣住了,臉上露出尴尬的神情,看着她笑得勉強:“聽林大娘說你受傷了,我特地過來看看,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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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邊說邊往門外退,路過江尋時,還點頭示意,一直退到門口,她灰溜溜地跑了,連林大娘的責罵都沒理會。
許若愚翻了個白眼,她從小就看不慣丁香那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丁香覺得香坊是接觸文人雅士之處,丁家就是高人一等,而許家是打鐵的,平日就是與那冷冰冰毫無感情的鐵器打交道,一看便是沒什麽文化的人才幹的活兒。
許若愚和丁香從小就不對付。
今日也讓她看了一回丁香吃癟的表情,暢快暢快!
許若愚臉上的表情沒能瞞過江尋。
他拿起藥油繼續給她揉開淤血,方才鈍痛的腳上逐漸熱意侵襲,許若愚從病患的身份中跳出來,重新審視起江尋。
眼前的男子對她溫柔,細心,着實是一個很好的夫君人選,若是與他成親,父親應該也會心安吧?也算是完成了父親對她的期望吧?
“好了,我送你回去。”江尋收好藥油時,許若愚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哦……好,我自己回去就行!”許若愚從椅子上下來。
腳還未着地,已經被江尋抱了起來。
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在江尋懷裏。
“這……”
江尋掂了掂她:“方才才說過,腳不能受力,怎麽就忘了?我送你回去!”
許若愚:“哦!”
林大娘還在門口兢兢業業地守着綠豆湯,看到江尋抱着許若愚出來,林大娘眼睛都亮了:“若愚,沒事了吧?”
一邊說,還一邊對着許若愚擠眉弄眼的,似乎在說:大娘的眼光沒錯的,這個江尋是個可托付之人!
許若愚點點頭:“大娘,我沒事了!”
一路走到許若愚的閨房,簡陋的陳設讓江尋有些吃驚。
一個姑娘的閨房,裏面竟只有一張木床,一個櫃子,莫說桌椅,連個梳妝臺都沒有。
許若愚有些不好意思:“家中貧寒,叫江大夫看了笑話了。”
江尋搖搖頭:“若愚姑娘安貧樂道,這是尋常人都達不到的境界,叫人敬佩!”
江尋說得誠懇,許若愚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就是窮,哪有那麽些想法,若是有錢,她也想像丁香那樣,穿絲綢衣裳,戴金玉首飾,平日還有胭脂水粉用,都是年輕姑娘,哪有不愛美的呢!
可事實就是,她的雙手每日要打鐵,粗糙如樹皮,她的臉每日待在爐火前,再好的胭脂也要烤化了,糊在臉上。
她這樣的人,就不适合那些花兒粉兒的。
許若愚看着自己的手,陷入了沉思。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江尋給她關上門,離開了。
——
一連幾天,江尋每天都到許若愚家裏給她醫治,兩人的關系也親近了不少,丁香看到好幾回,咬着帕子回去找她爹幫忙。
傍晚時,許若愚看到江尋和丁香在藥堂內說着什麽,江尋從頭到尾都是一臉溫潤的笑,而丁香則漸漸浮現驚恐和憤怒的表情。
最終,丁香不知說了什麽,轉身跑了出去。
她如往常一樣煮了米湯溫在鍋裏,這是一天的飯食。
剛剛從廚房出來,就看到林大娘一臉欣喜,朝着她快步走過來:“哈哈!丁香可吃了癟了!她以後怕是再也不敢提要嫁給江大夫的事了!”
“怎麽回事?”許若愚放下正準備生火的火折子。
林大娘神神秘秘地:“你且等着吧!丁香今日大概就要上門來找你了!”
許若愚覺得不太可能,丁香自小就驕傲,她看中的東西哪有拱手讓人的道理,況且着江大夫确實看起來一表人才,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都是如意鎮上最有優秀的男子,為何丁香會突然對江大夫比若蛇蠍呢?
林大娘似乎是要留下看戲,許若愚幹脆拿出父親留下的酒,炒了個花生米,留林大娘在家裏吃飯。
林大娘見有酒喝,眼睛一亮,放下扇子就不肯走了。
兩人吃着飯唠着嗑,丁香氣沖沖地過來了:“許若愚,這個江大夫,還是留給你吧!我不跟你争了!”
說完,丁香又一陣風一樣要卷走。
“怎麽回事?”許若愚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丁香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那個江大夫,他是個痨病鬼!你樂意跟他成親,願意跳這個坑,你就跳吧!”
許若愚的心狠狠地墜了一下:“啊?”
江大夫每日看起來樂觀開朗,不過是有些咳嗽的小毛病,未曾想竟是身懷惡疾,也不知他每日是怎麽過的……
“許若愚,大家都是一塊兒長大的,我也不願意坑你,你自己考慮清楚吧!若是我一早就知道他有這麽個病,是絕不會親近他的,更不要說嫁給他了!”丁香氣得臉都紅了。
一連串的話說完,她馬不停蹄地離開了。
好像在許若愚這兒多待一會兒就有可能被江尋逮過去成親。
許若愚還沉浸在丁香剛剛的話裏,有些吃驚。
“怎麽,聽到我有痼疾,許姑娘也嫌棄我了?”江尋不知什麽時候走了出來,悠哉悠哉地踱步過來。
“你的身體……”許若愚不知道怎麽跟一個病人說話,擔心自己刺傷他。
“唉,我這樣的人,怎麽能奢望有人嫁我,畢竟這病,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江浔收了玩世不恭的笑,眉宇間有幾分憂愁。
“我接受!”許若愚大聲說道。
林大娘都在扯着她的袖子,讓她不要沖動,被許若愚掙開了。
原先林大娘也不知丁香是因為此事而遠離江尋,現在知道了,她也不忍心讓許若愚跳了坑。
江尋長得好,是個大夫,符合父親的要求,她和江尋在一起父親也會安心吧?
那她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嗯……咱們什麽時候成親?”
江尋忽然笑了起來,那雙眼睛裏似有流水波動,萬分動人。
“我來準備,十日內就可成親。”
自從許若愚決定和江尋成親,林大娘和其他如意鎮上的人就輪番過來勸阻,他們都是看着許若愚長大,或是和許若愚一塊兒長大的,都不希望她嫁一個痨病鬼。
可許若愚向來主意大得很,誰來說道都不聽,自顧自做嫁衣。
嫁衣是江尋從林大娘鋪子裏定制的,林大娘雖說不看好兩人的親事,可她還是疼愛許若愚的,姑娘家一輩子就這一次,她還是連夜給她把嫁衣制出來了。
留下一些鴛鴦戲水之類的圖案,讓許若愚自己繡——這是如意鎮的風俗,女孩兒家出嫁是要自己親手繡嫁衣的。
許若愚搜羅了自己所有的銀錢,對江尋說:“成親總要擺酒席吧!我這兒這麽些錢,夠不夠?”
江尋一笑,把她的銀子推了回來:“我娶妻,哪裏還需要你出錢,你就管好自己的體己吧!”
婚禮的宴席還是定在如意酒樓。
許若愚有些可惜,她自己的婚禮,可她吃不上席了。
江尋似乎看出了她不高興,在婚禮前夕讓如意酒樓的李掌櫃送來了一個食盒。
李掌櫃嘆了口氣,撇撇嘴道:“你那相公,雖說身體差些,可還是挺會心疼人的呢!明日就是你們成親了,我也不說別的了,以後好好過日子,要是他對你不好,咱們都是你的後盾!”
許若愚心裏一陣暖意。
雖說父親不告而別,可如意鎮的鄰居,似乎都成了她的親人。
許若愚低下頭:“謝謝李伯。”
李掌櫃還待說些什麽,可看到許若愚那樣子,自知說什麽也沒用,也就嘆了口氣,離開了。
她打開食盒,都是自己愛吃的東西。
“喜歡嗎?”江尋走到草棚裏,坐在她對面。
“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些?”
“接風宴上,你不是就光顧了這幾道菜?”
原來被人惦記是這樣一種感覺。
許若愚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你為什麽要騙他們,你有病?”
許若愚拿着筷子,低頭問道。
江尋動作一頓,接着又笑道:“我不喜歡丁香姑娘,想和你成親,可是若是我拒絕丁香姑娘,以後她一定會刁難你,若是我說自己有病,她便會自己放棄,以後還不會對你産生恨意。”
許若愚詫異地擡頭:“那也不需要這樣,詛咒自己啊……”
“無妨,我自己就是行醫之人,這點小事,對我來說不算什麽。明日我們就要成親了,若愚,你要開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