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起居室的壁挂電視在播總臺元宵晚會。
有個近兩年很紅的歌手今天也應邀在場,屏幕裏他在晚會舞臺正中央高歌,一身正紅正裝,正能量得不得了。
屏幕外,一堆老板起哄,他被拱到到電視前站好,輕咳兩聲開始唱。
好聽肯定是好聽,就是不知道這哥們唱得高不高興。
看他臉色有些苦笑的意味,仔細看又好像沒有。
應該是高興的吧,今天能進來的藝人,寥寥無幾。
高興,該高興,孟禮和一個陌生人碰杯,應該高興。
碰兩次杯,那人說加上聯系方式呗,回頭有合适的項目聯系孟禮,孟禮摸出手機。
社交APP打開,對方的二維碼亮出來。
孟禮就要點開右上角的+號,忽然右手邊光影一暗,一只手覆到他的手機屏幕上。
“和馮總聯系吧。”
路秦川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插一句嘴,慢條斯理把孟禮的手機屏幕按滅塞回他手裏。
滾,滾開。
孟禮想反抗,路秦川沒給他機會,接着對那人說:“私聯資方,在仟夢可是大忌,要逐出師門的。”
這句比剛才那句軟,沒那麽冷硬,帶點開玩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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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打幾句哈哈,沒再拉着孟禮要聯系方式,又坐一會兒,從吧臺離開。
今天這個聚會,誰和誰見面都像親兄弟,唯獨孟禮和路秦川說話,生疏得像兩個陌生人。
WANG識趣,走到吧臺另一邊,并不打擾兩人。
但是啊,白走了,沒話,孟禮和路秦川沒話說,孟禮垂着頭不看路秦川。
沉默片刻,路秦川擡手彈一彈他的杯沿,杯子裏是不知道第幾杯小銀杯。
彈幾下,盛有半杯液體的玻璃杯嗡嗡嗡地響,路秦川聽一晌,問孟禮:“這就是你說的,回家看媽媽?”
孟禮沒吱聲,路秦川命令:“說話。”
孟禮把自己酒杯挪回來一些:“說什麽?”
路秦川的笑讓他心煩,是什麽湧進血液裏?
是小銀杯裏的馬提尼,是姓路的一臉笑的傻批樣兒激起的叛逆。
“路總可別冤枉好人,回家看我媽,我可沒說過這話。”
孟禮語帶嘲諷。
“是啊,沒記錯的話你的原話是‘我媽接我電話了’”,
路秦川從鼻腔裏發出兩聲哼笑,正宗被氣笑,湊近一些,“跟我玩兒這套是吧。”
“那怎麽的?我給路總賠不是,行不行?路總喝了這杯酒,別和我這種人計較,行不行?”孟禮把自己的酒杯遞回去。
路秦川沒接,很長一段時間沒言語。
“歉疚,良心。孟禮,是不是在你身上我就不該付出這兩樣東西。”
最後路秦川說。
孟禮:“少往臉上貼金行嗎?這兩樣你本來也沒有。”
倆人又好一會兒沒話。
路秦川一直嘴角噙笑,但那個笑一直沒透到眼睛裏。
“我忘了,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操縱人心的高手,戴人披,說謊話,玩心機,愛的不愛的你都能裝出十二分真心。
追你的時候裝得像貞潔烈女,在一起的時候羞澀得像未經人事,我離開的時候哭天搶地沒我活不下去,我回頭的時候你把我踩進泥裏。
騙得我愛你,恨你,想你,又怨恨你。
現在你又來。
“你這只杯子今天沾過多少人的口水?”
路秦川臉上帶着笑,笑裏帶着濃重的陰影。
那團陰影像霧霾一樣讓孟禮呼吸一窒,因為孟禮不傻,也不瞎,認得那團陰影的名字叫嫌惡。
“你又想去體檢了,是不是?”
路秦川貼近,“不怕得hep-c?”
剛才那個周總過來,抓着孟禮的手喝他杯子裏的酒,孟禮沒拒絕。
原來路秦川一直在看啊。
孟禮搖搖頭,想說我之後沒再喝了,沒再碰過杯子了。
然後他意識到,路秦川對他的嫌惡并不會因此減輕,一根毛都減不了。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孟禮:“喜歡在一邊看,哥們你什麽癖好啊。”
“孟禮,”
路秦川凝視一刻,借着吧臺的掩飾摸上孟禮後腰,“老周要是在你這裏塞一枚樓上房間的鑰匙,你是不是也不會拒絕?”
孟禮打掉他的手:“我傻啊?癱啊?再說馮姐帶我來又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說說看,”路秦川說,“她是什麽意思?”
孟禮張嘴結舌,想起馮曼語叫他放開點別端着。
“孟禮,”
路秦川輕聲提醒他,“和我來,至少能幫你抵擋這些不懷好意的打量。你不願意,你騙我,你不來,你和馮曼語來?”
“你……”
孟禮一驚,“你本來要帶我來這兒?不是說就幾個朋友?”
路秦川擡起手手掌一豎,是一個制止的手勢:
“我原本以為或許你迫不得已,馮曼語畢竟是你的頂頭上司,你也有苦衷,你不敢跟我說。可我看着,你怎麽還挺享受呢?”
“路總管得寬了吧,您給我的合同上也沒寫我不能找兼職吧。”
驚訝過去,孟禮重新擺出油鹽不進的面孔。
他邊說邊笑,不是慣常那種公司禮儀課調出來的笑,又禮貌又乖的那種,而是非常流氣的,右邊嘴角明顯高一點。
就那麽一點,帶出十足挑釁味道。
咔嚓一聲,很輕微,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
起先孟禮沒意識到那是什麽聲音,像是玻璃?可是好像玻璃碎掉應該會發出更加清脆的聲音,那是什麽?
然後他看見了,是路秦川手裏的高腳杯,被路秦川活生生從中掰斷,底座和杯身分家,悲慘地一屍兩斷。
“你就這樣笑吧,再笑我原地把你扒光,讓大家看看你到底幾層皮。”
路秦川捏着殘缺的玻璃杯腿一飲而盡,伸手在孟禮臉上輕拍。
WANG一臉震驚地問先生您您您沒傷着吧,路秦川說沒有,還知道道歉,說不好意思,還挺斯文。
“不早了,要不我帶孟禮先回——”
這時候馮曼語走過來。
一部分客人已經陸續離場,剩下可能是更近一層的小圈子。
孟禮基于自己的觀察猜測,路秦川屬于這個圈子,馮曼語不屬于。
路秦川保持風度堂堂,瞟馮曼語一眼也是笑盈盈的。
“你敢跟她回去試試。”他就那麽笑着在孟禮耳邊說一句,說完掃馮曼語一眼,徑自從水吧邊上離開。
孟禮再次基于觀察猜測,左右琢磨,看出來一些東西。
好像,馮曼語和路秦川怎麽好像不太對付?
當然孟禮有自知之明,人家倆肯定不是為他打起來,可能是仟夢內部什麽派系站隊的事情?
城門失火總是殃及池魚,河蚌相争被捉的也是魚,孟禮不想當魚。
他知道他也當不成漁翁,只想努力離城門和魚簍遠一點。今天他是和馮曼語來的,随着離開是自然而然的事,他不想打破這個平衡。
至于路秦川威脅的“試試看”,試試就試試咯。
有本事扒光呗。
“你有沒有本事不知道,至少扒光之前先把你腦漿子揍出來哦。”孟禮對着空曠的水吧吧臺喃喃自嘲。
沒一會兒馮曼語過來叫,孟禮站起身準備跟馮曼語走,他的胳膊忽然被捏一下,馮曼語望着路秦川的方向搖搖頭:“吵架了?”
孟禮說沒有,馮曼語又問:“他最後跟你說什麽?”
“他說讓我等下和他一起走。”孟禮做藝術化處理轉述。
馮曼語思忖一瞬,拍板:“那你聽路總的吧。”
?孟禮大懵逼,非常不解,說好的打擂臺呢?說好的不合呢?這你不争一下子的嗎?
“我讓你自己試着打關系,不是讓你立即和路總翻臉,”
馮曼語似笑非笑,“恃寵生驕可不好。”
幾句話說得孟禮不上不下,只能重新坐下,目送馮曼語施施然離席告辭。
不是,誰啊?
孟禮忽然生出一些不忿,說誰恃寵生驕?誰寵了?誰驕了?
想不通,萬會淩也是,那個态度好像路秦川多把他孟禮捧在心尖子上一樣,一個兩個的,不會看的嗎?
孟禮氣不打一處來,決心不聽馮曼語的,也不聽路秦川的,自己滴滴回去得了。
哎喲我的老天爺,挺貴,孟禮瞪着APP上的預計花費咬咬牙,算了再貴也得走,誰等路秦川誰是孫子!
滿座的人,不認識,一個不認識,孟禮只和WANG簡單打個招呼告個別,潇灑往外走。
他的潇灑,嗯,維持有大概兩分鐘吧。
別墅門口,路秦川的西裝外套挂在手腕,倚在門邊的陰影裏。
周圍暗,他的眼睛顯得好亮,讓孟禮想起來小時候看的動物世界,裏面的餓狼。
“去哪兒啊。”
路秦川語氣竟然有點開心,像唱歌一樣。
“我……”孟
禮一步一步往門邊挪,一邊挪一邊聲明,“我沒和馮曼語走啊,我這是自己走。”
他的企圖,他渾身的解數,被路秦川識破并抓在手心,路秦川揪着他的後脖領子揪回屋裏。
此時客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像馮曼語還有剛才聲音很威嚴的那位金總,都已經走了,剩下一小撮幾個聚坐在娛樂室沙發裏。
“你先松開!像樣嗎?”
孟禮伸手別路秦川的胳膊。
“你還嫌棄我呢?咱倆之間只能有一個人嫌棄,是我,孟禮你記住,是我嫌棄你,你沒得選。”
路秦川哼笑一聲擋開他的手。
兩人還在掰扯,周總眼尖,一指他倆哈哈大笑:
“哎哎,我就說!這麽張臉輪得到咱們?一準兒早就被老路薅走了!”
另一個也說:“我就看老路今天晚上狀态不對,自己的人怎麽跟馮曼語來了,哈哈!”
路秦川不再藏着掖着,一手摸着孟禮的後脖子揉搓,臉上笑得風度翩翩:“一點小矛盾,見笑了。”
周總說孟禮:“可以,夠性格,敢跟你們路總鬧脾氣呢?”
孟禮脖子到臉上像是有火在燒,反身就想把姓路的爪子格開,路秦川察覺他的意圖,更大力地抓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臉掰到面前,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
“你不怕被扒光,可以,我讓他們掄了你信不信?怕了沒?”
“好啊,一起啊。不過合同裏可沒這款,得加錢。”
身後周總他們“喔喔喔”地起哄,撺掇親上親上,孟禮順勢傾身含住路秦川的嘴唇。
這時不知道哪個垃圾,上不來臺面的東西,笑嘻嘻地說:“光親有什麽意思啊?一直聽說路總花樣多,給咱們長長見識啊!”
哈哈哈好好好,起哄的聲音更大更熱鬧。
路秦川手掌舒展開又握緊,把孟禮拽開一點。
兩個人近在咫尺地對視,他的眼神一半暴虐一半涵沉,看孟禮的目光又是憐憫又是滿意,好像在說:
你自找的。
真是太好了。
孟禮心裏陡然一懸,明白在門邊堵自己的時候路秦川這個貨為什麽笑。
路秦川臉上确實是開心的笑意,那是因為他可以正大光明、名正言順懲罰他了。
下一秒,路秦川拖着孟禮兩步走到水吧吧臺後面,孟禮右小腿猛地一疼,路秦川一腳踢上他的小腿肚把他按跪到地上。
路秦川的手指,溫柔又兇橫,輕柔地在他的嘴唇上撫弄片刻,然後不由分說扳開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