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乖狗
第53章 乖狗
六十大壽。
應湉聽見這個詞沒忍住笑出了聲, 軟綿綿地歪在椅子上,回他消息:[剛剛在和趙予溪煲電話粥,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
回完這句, 她又往上翻,從頭開始看他發的消息。然後長按引用, 一個一個地回複他,哪怕只是回複一個“好”或者一串“哈哈哈”。
施漾:[你都沒和我煲電話粥]
施漾:[句句有回應啊你,這就學會了?]
應湉:[我想你直接去見你啊, 煲什麽電話粥]
應湉:[應與峥今天煮的白粥是真難吃,我就吃了一口,這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麽難吃的白粥]
施漾正在球場外的長凳上坐着,單手捏着手機。
看到她這條消息,他嘴角上翹,眼底含笑。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她生動的語氣, 還有皺巴巴的表情。
瞄了眼球場上的應與峥,他漫不經心地敲着屏幕:[你嫌難吃這事兒他知道嗎?]
應湉:[我都是當面罵他的]
下一秒, 施漾甩來一張外賣截圖。
施漾:[白粥電話粥都不如漾哥點的海鮮粥。巨好吃,你嘗嘗]
看了眼訂單截圖,應湉晃了晃腿。
這麽一件小事, 就讓她心情愉悅了不少:[我男朋友是獵犬嗎?出門玩還要負責打獵, 給我找好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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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湉:[吃完給好評]
施漾:[好評可以是一個吻嗎]
施漾:[唉,一天沒見我女朋友,有點想她]
應湉說你得了吧,一個籃球賽勾到那麽多妹妹, 隔三差五有人表白, 誰知道在外面有多招人喜歡啊。
這句消息剛發出去,施漾就打了個視頻過來。
冬天晝短夜長, 天黑的也早。不到七點,已經徹底暗下來了。
漆黑夜空仿佛濃郁的水墨畫卷,只有星星點點的燈光勾勒着這座城市的輪廓。
施漾坐在球場邊緣的長凳,甩了甩微濕的頭發。球場四個角亮着燈,光映在他的眼眸裏,亮晶晶的。
那雙桃花眼蓄着笑,溫柔缱绻,顯得更加深情。光暈像是打上了一層濾鏡,他臉上的輪廓和眉眼也變得柔和。
“沒別人,就我們幾個。”他把鏡頭轉過去,對着球場掃了一圈,再轉回來,“十點就回家,絕不在外面鬼混,行嗎?”
隔着屏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心口瞬間有種過電的酥麻感,應湉看他一會兒仰頭一會兒甩頭發的,故意道:“照鏡子呢?”
施漾往鏡頭跟前湊近了點,挑了下眉:“哥們兒是真帥。”
“溪溪約我去滑雪,讓我問問你要不要去。”應湉說,“她喜歡熱鬧,要約一群人,就我們認識的這幾個。”
施漾:“去呗。”
應湉應了聲好,問他在室外打球不冷嗎?施漾說運動量大,一會兒就熱了。看到她去衣櫃挑衣服,問了句:“等會兒要出門?”
外賣還沒來,她先挑挑衣服,等會兒吃完飯就可以直接出去。
“對啊。”應湉揚聲道,“我男朋友不是說想我嗎?”
施漾偏頭壓了壓嘴角,但實在難壓,那表情看起來嘚瑟又可愛。
要是有小狗尾巴的話,一定已經搖成螺旋槳了。
球場上,應與峥在跨間運球,對準籃筐跳投。扭頭看了眼坐在場外的施漾,問黃澤類:“他幹嘛呢?”
黃澤類的雷達響了,審判地眯了眯眼,敏感道:“他小子不會是真談了吧?”
“談啥?戀愛?”這倆詞兒說出口,應與峥都有點不相信。
他倆可是跟拜把子一樣說好了,誰談誰是狗,尤其在他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失戀之後。
“他小子暑假那會兒談過被甩了,這事兒你不是知道嗎?感覺他最近又談了,不知道是學校裏的,還是之前那個。”黃澤類皺眉想了想,“但是不能吧,被甩了還追上去這行為有點兒舔了,不是宙草的風格。”
他在這兒跟福爾摩斯探案一樣,摸着下巴擰眉,神情嚴肅,深思熟慮。
應與峥就倆字兒——不信。
“他那樣像談戀愛的人?一天到晚學西語,他和誰談,西語?數學?還是籃球?”轉了轉手裏的籃球,他往那邊走,把球抛給施漾。
施漾瞥見他過來的時候,就挂了視頻。單手接住籃球,轉過手腕往下拍了拍,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游刃有餘的,确實迷人。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應與峥在他旁邊坐下,單刀直入的問,眼睛往旁邊撇,瞄了眼他的手機屏幕。
也沒啥,就一個app的頁面。
施漾随便滑了兩下手機,鎖屏收起來。雙手抱着籃球,在手心裏轉着。視線微垂,答得漫不經心:“嗯。”
應與峥愣了下:“靠?”
黃澤類:“靠!”
應與峥:“你他媽……”
他噎了又噎,一瞬間有太多話要說,堵在腦子裏半天,暴跳如雷,“說好的一起單身,你他媽先幸福上了,哥們兒還失着戀,給老子添堵呢狗東西!”
施漾嘴角噙着笑,懶洋洋的:“誰和你說好了,我沒答應啊。”
應與峥頂了下腮,指着施漾問黃澤類:“這狗東西一直這麽無情嗎?”
黃澤類坐地上,冷哼兩聲,扯扯嘴角:“無不無情不知道,反正不是什麽好東西。高中那會兒裝那麽正經,還不是一畢業就原形畢露,這都第二個了,泡妹泡的這麽容易。”
他想起來,頓時有種我終于看透你了的感覺,罵罵咧咧,“暑假那個把你甩了你萎靡不振的,我他媽還以為你大情種呢,就怕你走不出來,結果你倒好,背着哥們兒又談上了。你不會是因為受了點兒情傷就徹底堕落了吧,來者不拒跟那些妹妹随便談談,從純情小子變成絕世渣男,這集我看過。”
聽他這麽說,應與峥雙手撐在身側,往後仰:“得了吧,他還純?每根頭發絲都有女朋友的人純個屁,這不都談第二個了。”
黃澤類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心說你對他的誤解還挺深,他從來不和他們聊女生,高中那會兒被人堵在操場表白,把人拒了看人家哭的太傷心又給人買了包紙巾,說‘你別哭了理科樓那群男的明天又得罵我三層樓’。
又純又無情,有點善良但不多。
但他看了看施漾,又覺得這事兒不能保證,人确實會變。
說不準他現在就這樣,一天換八百個女朋友,在慶大跟那些姐姐妹妹搞暧昧,這事兒他們也沒法知道。
更說不準,他上學期在慶大就好上了幾個,現在這個不是第二個,是四五六七八。
全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已經翻天覆地,施漾瞄了他們倆一眼:“怎麽不問我跟誰談?”
應與峥:“沒興趣,你慶大那些妹妹我也不認識。”
黃澤類撐着膝蓋起來:“懶得問,誰知道今天是Lily,明天是不是就換了Kiki。”
施漾:“……”你就這麽給我當信徒的?
“姐?”應與峥拍走施漾手裏的球,正要起身,一扭頭看到綠色鐵網外面、公園綠道裏的人,他隔着鐵網眉飛色舞,“喲,稀奇,舍得出門了?”
聞言,施漾和黃澤類順勢看過去。
視線和施漾相撞,鈎出千絲萬縷。
應湉不動聲色地移開,穿過旁邊的矮木叢,走進來:“嗯,你煮的白粥太難吃了,我只能出來自食其力。”
應與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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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場上那群人下來,要去買水喝,應湉說她請,随便拿。
于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去了街對面往前那家便利店,在冰櫃和貨架間掃蕩。
應湉在收銀臺付款,順便拿了根葡萄味的棒棒糖。
拆開吸管的包裝紙,插在酸奶盒子上,她站在門口臺階,目不轉睛地盯着街邊。
應與峥走在最後,擰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口,看見她一動不動,站那兒喝酸奶。
他走過去站她身後,下了一節臺階,俯身壓低,壓到跟她差不多身高,視線持平往外看:“看誰呢?這麽入迷。”
眉間輕蹙,說話略咬牙,帶了點兒警告。這路邊就他那群約在一塊兒打球的兄弟。
應湉還沒來記得胡扯什麽,他繼續說,“我跟你說你別對我這些兄弟有什麽想法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堆積在路邊的雪稍微化了些,寬闊的路面結冰,冰混着雪,容易打滑。
夜幕低垂,昏黃的街燈倒映出高低交錯的影子。
應湉看到施漾半蹲在路邊,面前是個坐輪椅的老爺爺,手裏捏着紙條,顫顫巍巍地給他。他看着紙條,低頭靠過去聽老爺爺講話。
掏出手機搜了一下地址,然後折回便利店,找老板借了支筆。
在紙條上三兩下寫好,再回到老爺爺跟前。
“爺爺,您坐地鐵八號線,門橋方向。坐四站,在美術館站下車,從B口出去就到這個地方了。”他蹲在輪椅旁邊,捏着紙條,給老爺爺指紙條上他寫的路線。
晦澀的光影落在他們身上,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像是拉滿顆粒感的老照片濾鏡,格外溫馨。
應湉咬着酸奶吸管,聲音囫囵:“你朋友人挺好。”
語氣淡淡的,但誇得意味深長。
應與峥咕嚕咕嚕喝完半瓶水,擰上瓶蓋,撇了下嘴角,洋洋灑灑:“那個更不行,你離他遠點兒。他有女朋友,我怕他把持不住,你一不小心做三。”
“……”
應湉差點被酸奶嗆到。一時間不知道該驚訝他知道施漾談戀愛但不知道女朋友是誰這事兒,還是該無語他最後那句一不小心做三。
緩了半天,心想完了,在她弟眼裏施漾怎麽是這人設。欲言又止好一會兒,她開口,“其實——”
“其實什麽?”應與峥看過來,那眼神,震驚又警覺,“你別跟我說你底線這麽低啊,做三你也行?”
“……啧。”應湉一巴掌拍他後腦勺,“我在你眼裏是什麽樣子的?你小學作文還寫‘我的姐姐聰明漂亮’,現在就不是了?”
應與峥呲牙咧嘴地揉着後腦勺:“還不是因為你高中那會兒,有個男的有女朋友還勾搭你,人女朋友誤會你是三,還好那姐姐講理。我這是有前車之鑒,再說了,我自己就是男的我能不知道?男的真沒幾個好東西。”
應湉贊同地點點頭:“說的沒錯,沒幾個好東西。”
應與峥:“而且你眼光不行。”
話落,應湉的手剛舉起來,他一個大跨步閃開,站在臺階下面,長籲短嘆,“真的,姐,我有時候看不懂你。你和你那些前男友是真談,還是只把人家當課題?”
“讓你看懂了還得了?”應湉說,“你少刻板印象,我不是純看臉的人,門檻而已,真當是中頭彩了?長得帥的多了去了,我每一個都要談一下嗎?那多累啊。”
應與峥:“……”
你真是一點也不虧待自己。
施漾推着輪椅把老爺爺送進地鐵站,其他人已經鑽進石景公園,四仰八叉地坐在長凳上,睡覺的、玩手機的、閑聊的。
應湉把酸奶盒子扔進路邊的垃圾桶,繞過人群,拐了個彎,在地鐵口旁邊的綠道等施漾。
把那根葡萄味的棒棒糖給他,她好整以暇地打量他一番,眼神戲谑:“知道應與峥剛剛跟我說什麽嗎?”
手上慢條斯理地拆棒棒糖的糖紙,施漾擡眸看她,搖了搖頭。
“他說你表裏如一,長了張會玩的臉,也确實很會玩,招漂亮妹妹喜歡,濫情的不得了,都不知道談第幾個女朋友了。他讓我離你遠點兒。你風評不行啊。”應湉慢悠悠地開口,語氣生動,有點添油加醋的成分。
糖紙拆掉,施漾捏着棒棒糖的糖棍,遞到她嘴邊,勾唇噙着笑:“那你還來幹什麽?”
“偷偷給你買的,別人都沒有。”應湉把他的手拿開,往前站了一步,勾着他的衣擺,仰頭湊上去,“來給好評呀。”
地面滑,怕人摔了,他下意識伸手,攬住她的腰,人也往她那邊靠了點兒。
角落裏的光線晦澀,湧動着無法止息的暗流。
氣溫很低,風吹過,枝丫晃動的聲音僵硬又生澀。車輪碾過路面,偶爾響起鳴笛聲。
冷空氣裏,掠過鼻尖的香味很淡,交纏後将他們包裹。
今年這個冬天,可能真的是慶嶺六十年以來最冷的冬天。
于是,試圖用一個吻,換一個綿長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