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野狗
第41章 野狗
沒想到他會殺個回馬槍, 應湉愣怔兩秒,眉尾上挑,眼神問他, 我?
施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點了下頭。
應湉沒有直接答應, 反問道:“你剛才膽子不是挺大的嗎?”
意思就是你這會兒裝什麽呢。
施漾絲毫沒有被揭穿的苦惱,反倒是輕嘆一口氣,攢眉蹙額:“剛才裝的。點我名兒了, 我硬着頭皮也得上啊。”
應湉心想,誰信你。
“我靠,你硬抗啊?”孔宇陽十分難得地對他露出刮目相看的眼神,“沒必要吧,裝這個逼。”
黃澤類哼笑一聲:“不裝怎麽是施漾。”
應湉:“……”
還真有人信啊。
她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學姐, 要不就你和他一起去吧,萬一有什麽能幫忙的, 還能打配合。”吳冕說,“我們這群人應該是指望不上了,不是沒膽子, 就是沒腦子。”
應湉心想說的也是, 沒再推脫,跟施漾一塊兒去做單線。單線不做,他們一群人沒辦法離開這間密室。
“你扯我袖子幹嘛?”感覺到右邊胳膊收緊的力度,應湉低頭看下去, 分辨了下, 發現施漾揪住了他的袖子,擡頭有些詫異地看着他, “你真的怕啊?”
施漾揪着她衣袖的手收緊了點,還往她身邊挪了挪,肩膀貼靠着她的肩膀:“不怕啊,只是想跟你一起做單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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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然的不得了。
通道裏太暗,她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輪廓,眼底跳躍的星火也是忽明忽暗的。安靜的氛圍裏,所有感官都變得格外敏銳。
應湉都不知道他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不等她有什麽念頭,旁邊突然竄出來一個npc,直接貼臉。太近了,猝不及防,吓得她“啊啊啊”叫出了聲,順勢抓住施漾,鑽他懷裏了。
npc吓完就走,幽幽地留下一句替苦命有情人惋惜的臺詞,應湉都沒聽清。
衣服被拽得亂七八糟,施漾忍不住發笑,單手抱着她,拍拍她的後背安撫,任由她把他的衣服抓得更亂。
“不是鐵坦嗎?怕成這樣啊。”拖腔帶調的,含混着明顯的笑意。
應湉聽見他胸腔裏振動的笑聲,悶悶沉沉的,從他的懷裏擡起腦袋,蹙眉瞪眸,嘟囔:“要你管啊,嘴坦也是坦。”
那會兒沒吵過架,也沒惹她生氣過,所以他壓根沒見過她這種樣子。
像被踩了尾巴一樣,微微置氣怼他,鮮活生動,是真可愛。
尤其,他這個視角。
看下去,好想……
“放香囊的盒子是不是那個?”應湉已經松開他,從他的胳膊底下鑽過去,往通道另一邊走。
懷裏一空,施漾眉心一跳,垂下手,插兜。
心猿意馬被硬生生拽了回來,他轉身走過去,和她一起做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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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完密室,已經是下午五點。一群人饑腸辘辘,懶得再逛,直接去吃飯的地方,就在這附近。
冬天是最适合吃火鍋的季節,沸騰的鍋咕嚕咕嚕地煮起來,暖和許多。
在密室做單線時想說的話沒說完,施漾這會兒也沒機會。一群人待在一起,熱熱鬧鬧地複盤在密室裏的驚恐瞬間和好笑的事情,他和應湉坐在圓桌的對面。
從衛生間出來,施漾洗完手剛扯了張紙巾,就被黃澤類拽着胳膊拉到一邊。
他環顧一圈,偷偷摸摸的問:“什麽情況啊你?”
施漾不解:“又怎麽?”
“應湉啊。”
“嗯?”
見他真一副不明白的樣子,黃澤類啧了一聲:“就剛剛在密室啊,這麽入戲嗎哥們兒?你看她那眼神,我他媽都感覺你快愛上她了。”
在密室的時候,他們有一個環節,應湉拿到了新娘藏在磚下面的信。
她念信那會兒,施漾就散漫地靠在一邊,抱着胳膊,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微勾,眼尾上揚,漂亮的卧蠶盛着溫柔的笑意。
太他媽深情了,他注意到的時候,都差點以為這信是應湉給施漾寫的。
不然能露出那眼神?
“哦。”施漾對此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黃澤類則是繃不住了,罵罵咧咧:“哦?!我說你小子,你現在和應與峥可是哥們兒,稍微掂量點兒,小心他或者他姐誤會,到時候挨一頓揍。你那眼神,我都不想說,能不能管管?你他媽看路邊的野草都深情。”
施漾把手上的水擦幹,揉成團的紙巾抛進牆角的垃圾桶:“我能怎麽辦?”
“……你還委屈上了?”黃澤類瞪大眼睛,而後重重嘆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少看她兩眼吧,真服了。”
施漾不僅沒有少看應湉兩眼,相反還有點得寸進尺。
應湉随口說了句沒有土豆絲了嗎,他轉頭就讓吳冕加了兩份土豆絲,順便起身出去,拿了一盒芝士味的酸奶回來,放在她手邊,然後雲淡風輕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極其自然,除了趙予溪,都沒人注意到他這些小動作。
主要其他人在那兒聊得熱火朝天,還玩起了一些打發時間的小游戲。
“原來抓手指是一個暧昧游戲啊?給我搞得勝負欲滿滿。”杜詩檸聽了吳冕的解釋,恍然大悟。
吳冕眨眨眼睛:“那不然呢?你掰人手指頭了?”
杜詩檸:“昂。”
吳冕:“……”
舒纭在一旁笑得不行。
他們吵吵鬧鬧期間,應湉的視野裏出現一只熟悉、好看的手時,應湉的後背便僵住了,整個人下意識繃緊神經,頓在那兒。
施漾只是把酸奶放在她手邊,就走掉了。
應湉看了幾秒酸奶,擡眼看向對面的人,眼神裏充滿了警告。想幹嘛啊你?
但他坦然地看着她,絲毫沒有要收斂的意思。
趙予溪歪着身子,往她耳邊湊近:“我怎麽覺得他也沒有放下啊,這種時候你就別管你弟了,爽完了再說。”
他不是我想爽一把就算了的那種人啊。
應湉胡亂應了一聲:“再說吧。”
趙予溪不明白了:“你糾結的點到底是什麽,就你弟?還是你真的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見她沒說話,她眯了眯眼,“這不像你啊寶貝,不喜歡的人說拒絕就拒絕,前男友說斷就斷,什麽時候猶豫過。”
應湉心想你別說了,再說真要掀開那層磨砂把我看個精光了,我可不想裸奔。
拿起筷子把她碗裏晾了很久的福袋夾起來,喂進她的嘴裏。
“多吃點。”扯了扯嘴角,敷衍地笑了下。
一扭頭,視線裏又出現一張紙巾,應湉眨眨眼,擡頭。
施漾站着,越過整張桌子,伸着胳膊,給她遞紙巾。
她傻眼,有點懵:“幹嘛?”
“擦擦。”施漾揚了揚手,示意她。
她低頭一看,才發現手背蹭到了一點油。飛快扯走紙巾,囫囵開口:“謝謝。”
趙予溪的眼珠子在他們倆之間來回轉,咬着筷子,快把筷子咬碎了。內心一陣激動,又不得不摁下去。
好煩吶!這種磕cp沒有人分享的感覺真是太刺撓了!
黃澤類看到這一幕,拽了下施漾的衣服:“又幹嘛呢你?我剛在廁所門口說了什麽?”
施漾神色淡淡:“你也說了,應與峥他姐,出門在外不照顧點兒?”
卧槽,這覺悟。
黃澤類頓時覺得自己又低人一等了,他怎麽沒反應過來還有這層事兒。
在桌上看了一圈,連忙把孔宇陽剛要拿走的那盒草莓大福拿走,遞給應湉,笑眯眯的說:“姐姐,有什麽想吃想要的跟我說哈,別客氣,都一家人。”
瞧他這副狗腿樣兒,施漾心說,誰跟你一家人。但面上什麽也沒表示,連看都沒看應湉一眼。
應湉覺得施漾今天很不對勁,沒完沒了的,一點也不安分,各種狀似不經意的、實則非常刻意地表現。
她忍無可忍,反複看了他好幾眼,最後在他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拿起手機的時候,把擦嘴的紙巾揉成一團扔在桌上,飛快打字給他發了條消息。
應湉:[你兩分鐘後出來一下]
消息發出去,她起身就往外走。
看到手機上端彈出來的消息通知,施漾沒點開,一眼就瞄到了內容。
擡眸,視線随着她移動,看她拉開門走出包廂。然後又不動聲色地垂眼,盯着手機上端的時間。
數字從“7”變成“9”,他沒有片刻猶豫,起身出去。
應湉就在門口等他,他一出來,她直接抓着他的手腕,把人拽進樓梯間。
安全通道的聲控燈驟然亮起,一片寂靜。
把人逼到角落,擡手推了下他的肩膀,應湉皺眉:“你有意思沒意思?”
施漾借力,順勢在臺階坐下,像是早有準備,從容地接下她所有難得一見的攻勢。仰頭望着她,眼睛看起來濕漉漉的。
“你知道,我十八歲就跟了你。”
應湉:“?”
愣怔半晌,她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瘋狂眨眼,“我……”
你怎麽就跟我了?
“我沒把你怎麽樣吧?”她試圖據理力争。
施漾雙腿岔開,手腕搭在膝蓋,不動聲色地把她圈在雙腿之間的領地。
好整以暇的姿态,盯着她,慢悠悠地開口:“初戀,初吻,還有差一點的初——”
應湉猛地擡手,捂住他的嘴巴,灼熱呼吸瞬間灑落在她的手側,還有唇瓣壓在她的手心裏,溫軟的觸感。
美眸微瞪,眼神警告他再多說一個字她真的要生氣了,氣的炸毛。
是真的炸毛。
冬天容易産生靜電,外套放在包廂的椅子上,她身上穿了件寬松的馬海毛衣,有幾縷發絲肉眼可見飄了起來。
鼻尖嗅到她手上的護手霜味道,不知道是什麽花香,味道偏甜,很好聞。
她因為捂他嘴巴的動作,俯身湊近。相撞的視線距離縮短,他凝視着她的雙眸,眼底掀起層層波濤。
“沒談算什麽初戀啊?”應湉盯着他,“那天晚上我和你說的——”
話沒有說完,他突然擡手,掌心落在她的頭上。應湉倏地頓住,心跳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漏了一拍,聲音瞬間變得緊繃,“又想幹嘛?”
施漾慢悠悠地壓住那一縷發絲,然後伸出手指,勾住發絲,順着往後,整理了一下她飄起來的頭發。
無名指和小指輕輕觸碰着她的耳朵,沿着耳廓滑下來。
“炸毛了你。”施漾收回手,“紅什麽耳朵。”
應湉輕哼:“熱的。你耳朵也挺紅的。”
施漾懶洋洋地接話:“嗯,熱的。”
“……”
應湉突然發現他這人有時候真挺沒皮沒臉,因為煩得不行而準備好的所有的質問在這一刻全都化為烏有,她突然有點說不出話。
她的手還捂着他的嘴巴,所有觸感和香味都清晰地占有着他的感官,空氣的溫度和體溫不斷升高。
他有些心猿意馬,忍不住咽了咽喉。
突然就在心裏冒出個念頭——他親一下她的手心,她會不會順手給他一個大嘴巴子?
“想我死直說啊,捂死我多費勁兒?”
沒敢真親她手心,他說話時嘴巴張合,唇瓣在她的手心裏摩擦。
聲音沉悶,漫不經心的口吻。
手心滾燙,像有火在燒。應湉頓時收回手,攥拳,捏了捏。
這股觸感陌生又熟悉,更多的是興奮。
她真的一點也不讨厭和他的任何肢體接觸,甚至喜歡、貪戀,像有肌膚饑渴症一樣,想要更多。
哪怕只是擁抱,或者指尖纏繞。
無法抗拒,就算僅僅是此前早就存在的生理性喜歡,那也是比過去那個夏天翻了倍。
空氣裏蕩漾的氛圍變得微妙起來,仿佛初冬天氣裏一層輕輕敲一下就能碎掉的冰。
見她垂眸思忖,施漾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層冰面一定會在這個夜晚打碎。
但不是現在。
起身拍拍褲腿,他抓緊時間,捏着手機往外走,生怕她叫他名字,然後說出更加堅決的、不那麽好聽、他不太想聽的話:“等我會兒,去取個東西。”
應湉腦子裏有點亂,囫囵應了一聲,壓根沒注意他說了什麽。
安全通道裏太靜,聲控燈自動熄滅。
施漾很快回來,拎着個紙袋,熄滅的聲控燈再度亮起。
他把袋子給她,應湉一臉茫然:“什麽啊?”
施漾:“生日禮物。”
應湉:“我的生日已經過了。”
她覺得奇怪,他又不是不知道,那天晚上不是送了她一束香槟玫瑰嗎?
“上次來不及,只能送花,這是禮物。”袋子交出去,施漾收手,習慣性插兜,“打開看看。”
應湉低頭拆禮物盒子,伸手把拆下來的包裝紙碎片遞出去,他也擡手接着。
“那花算什麽。”她邊拆邊問。
施漾:“心意。”
他說話時,她正好摸到相框一樣的東西,牛皮包裝紙被扯掉,露出半個漂亮的蝴蝶标本。
血紅色的翅膀,裱在玻璃框裏,特別漂亮。
驀地,她想起被向一蘅堵在學校超市表白、被他撞見的那天。
他說,好歹送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