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野狗
第40章 野狗
原本以為施漾沒來, 所以應湉在密室大廳裏看到他的時候,意外了兩秒。
視線上下掃視,确認他和自己身上沒有半點相似的元素, 這才放心下來,坦然接受了。
然而後面的事砸着她的腦垂體, 告訴她,她放心早了。
天氣還算晴朗,但氣溫很低, 懸在高空的太陽也被霜霧遮蔽,朦胧模糊。
吳冕在前臺和老板交涉,施漾和孔宇陽坐在沙發那兒。
他穿了件黑色沖鋒衣,整個人利落又冷冽。額前的頭發被吹開時,眉眼顯得和室外的氣溫一樣。
胳膊搭在腿上,捏着手機, 敲敲屏幕給人回消息。低垂着眼眸,沒什麽表情, 面色偏冷。
他這衣服,應湉很熟。應與峥有一件,同一個牌子, “北面”的。
只不過應與峥那件是白色的, 穿起來和他不是一個感覺。
都不知道是這件沖鋒衣襯得他更加帥氣,還是他本身的氣質把這件沖鋒衣襯得好看了不少。
“挺帥啊今天。”趙予溪輕輕撞了下應湉的肩膀,小聲在她耳邊揶揄她。
應湉:“……”
她就知道,她一定會說這樣的話。
偏偏話音剛落, 施漾就擡起眼眸, 直勾勾地朝她看過來,跟聽見了她們說的話似的。
莫名有點心虛, 應湉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不自在地別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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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群人在大廳沙發這兒,站的站,坐的坐,等吳冕那邊弄完。
孔宇陽坐施漾旁邊,掃了一圈,眼睛裏充滿了帶有目的性的打量。視線飄忽不定,來回好幾圈,最後定格在杜詩檸身上。
下一秒,他拿起手機,走到杜詩檸面前,開門見山地找她要微信。
杜詩檸顯然有點措手不及,覺得唐突,一瞬間舌頭打結,半天憋不出來一個字:“啊,我……”
心裏想拒絕,但又覺得尴尬,她不太會拒絕別人。
看出她的窘迫和為難,應湉靠過去,幹脆了當地替她拒絕:“她不喜歡加陌生人。”
孔宇陽笑了下:“你們是吳冕的朋友,我也是。大家今天一起玩就認識了,不算陌生人了吧?”
聽他提起吳冕,應湉才想起他們那個臨時拉的群,裏面壓根沒有他這號人。
群是吳冕拉的,沒拉他。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過節,但也能看出來,他和他們宿舍的人關系不怎麽樣,不然她也不會從來沒有在施漾那兒見過他、聽說過他。
而且,眼下看來,确實不怎麽樣。
應湉覺得她最近研究男人研究得實在是有點太多了,深刻體會到了這個物種的多樣性,以及他們大部分人劣根性的統一底色。
所以孔宇陽往這邊走、還沒開口,她就猜到他什麽心思了。
再加上他這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她更加篤定,這人不怎麽樣。
“她恐男,對男的過敏。”應湉輕飄飄地解釋。
“恐男?”孔宇陽詫異,又對着杜詩檸打量了一番:“為什麽?被傷害過?”
“這麽直言不諱地窺探別人的隐私不太好吧?”應湉沒直說,你這人挺沒邊界感的,別人拒絕了,你點頭說好然後走開不就好了?幹嘛非要窮追不舍。
本來因為向一蘅那件事,她這幾天心情都很一般,出來玩還碰見這種比起他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人。
避免把氣氛搞僵,等會兒玩都玩不了,她已經努力在控制表情。
孔宇陽笑了下:“我就問問,別這麽敏感。”
應湉懶得理他,沒再說話。
施漾坐在沙發那兒,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們這邊。目光如炬,眉間輕擰。孔宇陽是個什麽東西他很清楚,但應湉也不是什麽好欺負的人。
見她這态度,他不免想起慶大論壇小程序裏的那件事,估計她對她那同學也跟這差不多。
“來玩密室就好好玩,少打歪主意。”施漾起身,雙手插兜,姿态懶洋洋的,但随便站在那兒,就是挺拔的身姿。
孔宇陽嗤笑了聲:“都說了随便問問,交個朋友而已,怕什麽?”
施漾挑了下眉,似笑非笑:“怕什麽你不知道?”
空氣這股微妙氛圍實在有些奇怪,應湉更加确定他們宿舍跟身前這人關系不怎麽樣,能在這兒見到他,估計多半是他自己硬要來的。
“把東西存櫃子裏,咱們準備進去吧。”吳冕從前臺折回來,看了一圈,拿起手機,“老黃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黃澤類姍姍來遲,他一路跑過來的,喘着氣熱情跟應湉她們打招呼。
見他來了,吳冕收起手機,放旁邊的儲物櫃裏,“怎麽回事兒啊你,剛要給你打電話。”
黃澤類雙手叉腰,垂着腦袋喘氣:“我打車過來的,你都不知道今天路上有多堵,漾哥快把我催死了。”
他剛一直收到施漾在微信裏的奪命連環消息,手機都快炸了。
略微僵持的氛圍被打破,一群人把東西存好,從工作人員那裏拿了眼罩。
搭着前面人的肩膀,排好隊,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往裏走。
應湉走第一個,施漾殿後。
工作人員離開,還沒有讓他們摘下眼罩。周圍響起詭異的音效,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吓得趙予溪嗷嗷叫。
還沒開始,她就抱着應湉的腰膽戰心驚地往後退,要把她往後拖出二裏地。
應湉心說,再退就退回慶大了姐妹。
摘掉眼罩之後,視野裏仍是一片漆黑,只有牆壁邊上微弱的信號燈亮着。
“我靠吳冕你有病吧?!”趙予溪看清眼前的一切,差點要跳起來,“選這個主題是想把我們全都送走嗎?”
吱呀的門窗,搖曳的紅燭,完全就是中式恐怖。
黃澤類僵硬地靠在那兒,緊緊貼着牆,看了眼旁邊的杜詩檸,聲音顫抖:“姐姐,你別拽我袖子了,我也怕。”
三個人硬是湊不出一個膽子。
“這是不是冥婚主題啊。”舒纭環顧一圈,說。
黃澤類頓時恨不得把自己嵌進牆裏:“卧槽,別吓我,我待會兒真尿褲子。”
“……”杜詩檸無語,心想你可真有出息,但也沒松開抓着他袖子的手。
管他呢,誰在她旁邊她抓誰,反正不是她一個人就行。
突然間,紅燭熄滅,信號燈也不亮了,一陣涼風襲來,吓得幾個人擠成一團驚慌失措地尖叫,一聲比一聲高。
“誰踩到我腳了!”吳冕嚷嚷道。
孔宇陽:“我踩的。”
吳冕:“……”你還挺理直氣壯?
漆黑停滞兩分鐘後,遠處的木屋突然亮起。陰風陣陣,光影映在門窗上。
門像是被風吹開的,也像是自己打開的。
屋裏一張床,床邊坐着一個穿着喜服、蓋紅蓋頭的女人,正對着他們,一動不動。
“啊啊啊啊媽媽!”趙予溪猛地別開腦袋,埋在應湉的脖子後面。
杜詩檸一聲不吭,驚恐的感覺全變成了手上的力度,惹得黃澤類嗷嗷叫:“疼疼疼!掐着我肉了!”
頭頂的廣播響起聲音,開始以新娘的口吻播放故事線,最後她讓他們走近點,她看不清楚。
一群人頓時大驚失色,推推搡搡。
“走啊。”
“走啊。”
“你走啊。”
“你先走!”
吵的不得了。
npc大概也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挑了施漾,讓他進屋。
吳冕聞言目瞪口呆,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哥們兒,單線任務,真救不了你。”
“一上來就單線任務?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黃澤類閉眼問。
孔宇陽磨蹭兩下:“要不我去。”
吳冕瞥他一眼:“顯着你了?”
話落又問對面的npc,“對啊,為啥非得施漾去?別人不行嗎?”
npc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好看。”
“……”吳冕猛地哽住,感覺受到了一億點暴擊,“我就知道,這他媽就是個看臉的世界。”
孔宇陽低嗤:“你就慶幸吧,有施漾在前頭給你扛着。”
吳冕:“老子又不怕。”
孔宇陽:“那你去。”
吳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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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漾一進去,門就關上了。
一群人在外面忐忑不安,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
直到門重新打開,施漾拿着一個紅色香囊出來。
黃澤類第一個沖上去,轉着他的肩膀看了一圈。
“對你做什麽了?”他抖着下巴問,“該在的都還在吧。”
施漾:“……”
心說我又不是出賣色相的人,慢悠悠地走過來,把香囊扔給吳冕,他雙手插兜,“香囊是信物,後面用得到,收好。”
舒纭笑着感慨,大大方方地誇他:“真帥啊弟弟。”
說起這個,吳冕又來勁兒了:“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我們隔壁學院很多人覺得他帥但不知道他名字,給他起了個外號,‘北面戰神’。”
“什麽意思?”趙予溪來了興趣。
吳冕擡了擡下巴:“就他每次穿這身的時候,帥炸了呗。真他媽讓人嫉妒,你別站我邊兒上。”
施漾當真往旁邊移了點。
應湉從進來到現在就沒說過一句話,不得不承認,看他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真挺帥的。
莫名有一種末世殺出一條血路的感覺,像是誰的人生男主角。
他不僅硬帥,還帥得特別有感覺。
至少,她很有感覺。
她對他,并非是僅存于一個夏天的吊橋效應。
“她跟你說什麽了?”吳冕拿着香囊左看右看,沒看出來有什麽特別的,問施漾。
施漾這邊在和吳冕說話,眼睛已經飄到應湉那邊去了。
微弱的光亮映在她的臉上,半明半暗,很晦澀。她正在低眸看着抱着她、蜷在她身邊的趙予溪,輕輕捏着她的手安撫她。眉眼溫柔,蕩漾着笑意,快要從眼角溢出來了。
她一直沒吭聲,他以為她是害怕,随時注意着她的情況。
這會兒看來,她好像一點也不怕這些。
放下心來,但她這樣子又實在太好看,他挪不開眼。
吳冕的問題太多了,在耳邊聒噪不停。
施漾姿勢沒變:“這麽多問題,你剛怎麽不去?”
吳冕噎了下,表情變得一言難盡:“我覺得你在侮辱我* ,非要我重複一遍嗎?npc點名要你去是因為你長得最帥,聽爽了嗎?”
施漾垂下腦袋,散漫地點點頭,笑道:“爽了。”
吳冕:“……”
“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施漾:“別問了,有什麽不懂的出去問斑點狗,它點子多。”
話落,安靜的空間裏響起一聲輕笑,應湉沒忍住笑出了聲。
施漾歪頭看她,神色坦然,眼底的笑意好似秋波,一圈一圈地蕩漾開:“是不是還是覺得我挺有意思?”
聽見這話,應湉立馬壓下嘴角,面無表情,就跟剛才笑出聲的人不是她一樣。
施漾樂了,哂笑一聲。
川劇傳承人啊你,這麽會變臉。
原本以為這個密室的單線不多,沒想到過了兩間密室又來單線了。
吳冕頓時覺得手裏這香囊就是個燙手山芋,指不定之後這東西還有什麽重量級的單線,一把塞孔宇陽那兒:“你不是想做單線嗎?給你機會。”
孔宇陽:“這時候想起我了?我憑什麽?”
吳冕:“來都來了,不有點參與感?”
舒纭看他們把一個香囊扔來扔去,看不下去了,直接拿走:“誰去不都一樣嗎?大家都是朋友。”
杜詩檸和趙予溪都屬于那種又菜又愛玩的類型,怕的不行,但又想玩,找東西的能力還挺強的。
過了兩個密室,杜詩檸的救命稻草已經從黃澤類變成舒纭了。
原本抱着舒纭的胳膊,她一走,她立馬跟着黏了上去,一丁點也離不開。
趙予溪依偎在應湉的懷裏:“嗯,玩完這個密室,回去就互删好友。”
吳冕:“……”
不至于吧。
“你不會要去吧?”看見舒纭把香囊拿了過來,杜詩檸抱着她胳膊的手漸漸松開,轉身投奔應湉。
應湉瞬間變成一帶二,承受太多了,欲哭無淚,苦巴巴地說:“你們輕點拽,別把我的衣服扯壞了,新買的。我超級喜歡這件,還想多穿幾天呢。”
舒纭見狀啧啧兩聲,開玩笑道:“我還沒說要去,就把我松開了,杜詩檸啊杜詩檸,我心寒。”
杜詩檸眨眨眼睛:“我這是身不由己。”
吳冕左看右看,看向施漾:“要不……還是你去?”
施漾瞥他:“臉呢?”
嘴上這麽說,他還是從舒纭那兒拿走香囊。走出去幾步,又折了回來,“太黑了,我怕。”
吳冕:“?”
應湉的眼底忍不住浮起笑意,心說裝什麽呢你,就你這樣,鬼見了你都要繞道走。
結果下一秒,他就不偏不倚地看向她,壓了壓聲音:“一起去,行嗎?”
忽明忽暗的光影裏,他那雙桃花眼看起來可憐又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