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野狗
第34章 野狗
又不是看你下面。
這話應湉沒說, 只在心裏嘀咕一句。但施漾知道她意思,看着她臉上變化的表情,沒剎車:“又不是看我下面?”
“……”應湉絕望地閉了會兒雙眼, 沉氣,“施漾, 我是不是可以告你性騷擾了。”
施漾聞言挑眉,似笑非笑:“暑假那會兒你做的那些事兒,我說什麽了?”
應湉輕哼一聲:“那扯平——”
“不餓了?”施漾走過來, 拿走她手裏的水壺,幫她燒水。
話題被岔開,應湉自然而然地站在桌子跟前拆泡面桶的包裝膜。
施漾接了水過來,插上電,摁下開關,餘光瞥見她拆包裝的手, 纖長的手指有些無聊地敲了敲泡面桶。
指甲蓋上的美甲很漂亮,色彩沒有很鮮豔, 也不是特別繁瑣的風格。
貓眼香槟,左手無名指和右手中指都有一只透明蝴蝶,翅膀上泛着細閃的光。
“有興趣?”應湉瞧見他的視線, 看了眼自己的手, 擡起來給他看,“這個蝴蝶是可以轉的。”
說着用手指撥動一下,蝴蝶在她的指甲上旋轉,仿佛振翅。
施漾笑了聲:“這麽高級。”
應湉點頭, 語調微微上揚:“漂亮吧?”
“嗯, 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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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低沉,* 聽起來有些悶, 好像不只是在說她的美甲。
幾分鐘後,泡面好了。蓋子揭開,香味飄散,屋裏屋外都很安靜。
應湉坐在桌子跟前,大腦放空,緩慢進食。施漾折起一條腿,坐床邊,單手捏着手機,時不時敲敲屏幕,跟人聊天。
兩個人身處同一個屋子,距離不過一兩米,互不打擾。
門口突然響起兩下敲門聲,應湉停下動作,遲疑了會兒。
敲門聲再次響起,聲音急促又散漫,聽得出來敲門的人倚在門口,不嫌煩的重複動作。
就是聽的人有點煩。
應湉扭頭看向施漾,施漾擡了下眼:“黃澤類。”
哦。
嗯?!
放空的大腦重啓,應湉飛快扯了張紙巾擦嘴,整個人有些慌亂。
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黃澤類看到她在施漾的房間裏。
大半夜,酒店房間,就他們兩個人,她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酒店空間有限,沒什麽能躲的地方,她拿上手機就要往浴室鑽。
施漾老神在在地開口:“他來洗澡。”
“……”腳步停滞,應湉站在浴室門口,歪頭看着他。
無奈,又很理直氣壯——你說怎麽辦吧。
房間裏開着兩盞床頭燈,不算特別明亮。施漾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盛着微光,忽明忽暗,含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倒是特別氣定神閑,坐那兒都沒挪一下,伸手把被子一掀,拍了拍床。
應湉:“?”
她面露愕然,心想這不好吧?我鑽你被窩你覺得合适嗎?
見她沒動,似有疑慮,施漾起身,往房間門口走,拖着嗓音,十分“好心”的提醒:“我開門了啊。”
下一秒,應湉動作飛快,把鞋藏床底,鑽進被子裏,還壓了壓頭發,把手機調成靜音。謹慎周全,藏得嚴嚴實實。
施漾見狀無聲勾唇,把挂在衣架上的黑色衛衣拽下來,扔床上。
門打開,黃澤類扯着嗓門吵嚷着:“怎麽開個門這麽慢,你一個人躲屋裏悄悄咪咪幹啥呢?”
大大咧咧走進去,看見垃圾桶裏一堆色彩鮮豔的小卡片,他瞠目結舌,“我草!你這麽饑渴?”
忍不住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施漾,然後把視線落在他那個地方。
褲繩系這麽規矩掩飾什麽呢……
“……”施漾擡手把他的腦袋撇開,瞟了眼床上躲在被子裏安安靜靜的人,順勢把他往浴室推了一把,“要洗趕緊洗。”
黃澤類笑得不懷好意:“我耽誤你事兒了?”
是有點耽誤,施漾心想,但他媽的不是你想的那事兒。
他沉沉嗯了一聲,将錯就錯,笑得極其散漫,雙手插兜,往床尾一坐:“是挺耽誤。”
被窩裏的應湉感覺到床尾陷下去,整個人下意識繃緊,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黃澤類瞧他這副欲求不滿的樣兒,啧啧兩聲,搖頭:“宙草,你堕落了。”
“有完沒完。”施漾笑罵,“趕緊洗。”
黃澤類看了眼浴室,揶揄道:“我能進去嗎?這浴室它幹淨嗎?”
尾音沒完全落下,施漾抓了個枕頭扔過去。黃澤類挨了一下,把枕頭給他扔回去。
聽見浴室關門的聲音,應湉才拉下被子,探出腦袋看了一圈。
确定黃澤類已經進浴室洗澡了,她正打算掀開被子收拾東西跑路,被施漾按住。
隔着柔軟的白色被子,他骨節分明的大掌按着她的小腿。
“他兩分鐘出來,信不信?”施漾說。
應湉當然不信:“什麽澡兩分鐘能洗——”
“漾哥。”浴室裏水突然停了,伴随黃澤類的聲音,吓得應湉鑽回了被窩。
他半開浴室門,看着悠閑坐在床上的施漾,“沒洗發水了,你幫我去前臺要點兒?”
看到應湉的反應,施漾壓了壓嘴角,看向他:“進去,別光着瞎晃。”
黃澤類:“咋了,你又不是沒見過。”
施漾随口胡謅:“怕你着涼行了吧?”
黃澤類又壓着嗓音發出奇怪的聲音:“漾漾!你怎麽這麽好!”
“差不多得了。”怪惡心的。
确認了一眼被窩裏的人,施漾把被子往上拽了下,拿上手機出門。
應湉蒙在被子裏,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簡直煎熬。
浴室門再次關上,她才小心翼翼地挪動一下,換了個姿勢,生怕黃澤類又冒出來。
十度左右的天氣,都快給她捂出汗了。
-
施漾很快就回來了,把洗發水扔給黃澤類,重新坐回床尾。
房間裏很靜,只有浴室裏嘩嘩的水聲。
黃澤類洗了十分鐘,脖子上搭着毛巾,從熱氣騰騰的浴室出來,就要往床上坐,被施漾伸腿攔住。
他散漫地朝門口揚了揚下巴:“我困了。”
裏裏外外都是趕人的意思。
偏偏黃澤類絲毫不在意:“你睡呗,我坐會兒。”
施漾:“你在這兒我睡不着。”
“我現在這麽牛逼?都能影響你睡覺了?”黃澤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坐旁邊椅子上,看見桌上沒吃完的半碗泡面,“嚯!你小子!是想背着我吃獨食吧!剛最後一桶泡面給應湉姐了,我正餓呢,你這兒居然藏了吃的。”
施漾起身,伸手抓住椅背,連人帶椅子給他轉了個方向,攔住他沒讓他碰那桶泡面:“自己去買。”
黃澤類嘟囔:“小氣鬼。”
把毛巾丢進浴室,揉了揉頭發,他往外走,“你真不睡帳篷啊?”
施漾:“不了。”
等人走了,他看向房間裏唯一的大床。床頭兩盞亮着微光的燈照着,床上皺巴巴一團,上面丢着他的黑色衛衣,還有手機。
這麽安靜,睡着了?
施漾走過去,伸手拉下蓋過應湉頭頂的被子。
昏黃的光落在她的臉上,她雙眸輕阖,呼吸均勻,披散的發絲淩亂地壓在臉側。
好一陣,應湉突然動了下,沒睜眼,有些迷糊:“他走了?”
“嗯。”施漾收手。
沒想到在這兒躺着躺着睡着了,應湉有些不想起來,眼睛都沒睜開,呢喃呓語似的:“你再開個房間可以嗎?我想睡這兒,回頭把錢轉你。”
施漾雙手插兜站床邊,垂眼看她:“鸠占鵲巢這麽理直氣壯啊你,沒房間了。”
應湉很安靜,沒說話,呼吸均勻輕柔。施漾以為她又睡着了,看了她一會兒,俯下身,伸出手,上身探出去,越過她拿手機。
感覺到另一個人靠近的氣息,應湉忽而睜眼,視線撞上他的側臉。
這張臉棱角分明,沒什麽表情的時候顯得又野又鋒利。
她沒說話,就這麽靜靜看着他,犀利的目光表達了一切情緒。
施漾低眸瞟了眼:“拿手機。”
拿到大床另一邊的手機,他沒挪開,整個人淩駕于她之上,氣息将她籠罩。
他又往下壓低了些,撐在她身上,笑着說,“這床挺大,分我一半?”
白檀木香味侵襲而下,帶着他若即若離的體溫,鋪天蓋地,不由分說地掠奪她的嗅覺和感知。
他弓着上身,平安扣墜子從衣領跑出來,懸吊在半空,搖搖晃晃。
朦胧光影裏,他脖子上的紅玉晃得她心煩意亂。
靜置須臾,應湉偏頭,別開眼,扯開被子就要起來。
“嘶——”頭皮猝不及防被拉拽一下,她疼得深吸一口氣,捂着腦袋倒回床上,蹙眉瞪了施漾一眼,嗔怪道,“你壓到我頭發了。”
施漾懶洋洋的哦了一聲,拿走手機,撤開。
應湉揉着腦袋下床,穿上鞋要走,看到桌上剩下的半碗泡面,後知後覺。
不對,她躲什麽?她慌什麽?
她本來就是餓了來找熱水泡面的,就算在他房間裏吃這東西也合情合理,又沒幹別的事,泡面還是從黃澤類他們那兒拿的。
盡管他們倆在旁人眼裏,是微信都沒有加的關系,是說不上兩句話,挨着坐也不搭理對方,把不熟兩個字擺在臉上的關系。
沒有吃飽,她拐了個彎在椅子那兒坐下,決定把剩下的泡面吃完。
雖然冷掉了,但味道不錯。
施漾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腿橫搭在膝蓋上,抱着胳膊,懶洋洋地靠在那兒:“也不知道是誰,為了守着你這半碗泡面被罵小氣鬼。”
應湉捏着叉子,叉了點面,看向他:“分你一點,要嗎?”
施漾放下腿,湊過去,張嘴:“啊——”
“……”你來真的?
應湉眉心一跳,看着他湊近,捏着叉子的手頓在那兒,不上不下。
看她這表情,施漾笑了下,沒再逗她,退了回去。
單手捏着手機,在群裏和吳冕、鄭亦然聊天,說競賽的事兒。
說着說着,群裏這倆人就扯到了女朋友。鄭亦然跟他女朋友吵架了,因為他剪了頭發,他女朋友嫌醜,還說男朋友的頭發是夫妻共同財産,問他剪的什麽玩意兒。
吳冕這個單身狗在那傾盡全力安撫,還說不是想在他傷口上撒鹽,他最近行情不錯。
鄭亦然問他,是追到應湉了?不能吧,人家審美水平挺高的。吳冕連發五個表情包,說再罵人退群。
鄭亦然又問是誰,吳冕說是文學院的學姐。
施漾看着聊天框裏的消息,心說,挺牛啊你,見一個愛一個,不像我。
他擡眼,直勾勾地看着應湉。
半晌,他突然問:“你喜不喜歡狗?”
這個話題挺突兀的,應湉不知道他為什麽問這個,但還是實話實說:“喜歡。”
施漾:“想養嗎?”
應湉嗯了一聲,把泡面桶扔進垃圾桶裏:“但我弟怕狗,所以沒有養過。而且養狗還挺麻煩的,我要養也要做好準備才行。不能随便養,要負責,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問這個幹什麽?”
施漾笑着,語氣随意:“不幹什麽,聊天。”
這會兒沒什麽困意了,應湉索性坐在椅子上,離他就不到一米的距離,瞥了眼他随意伸開的雙腿。
趙予溪給她發消息,說先進帳篷睡了,她回了個好。
她覺得,他們之間一旦安靜下來,氛圍就會變得奇怪,尤其是他每次直勾勾看着她,也不說話的時候。
她知道哪兒不對勁,但沒敢細想。
“不是要聊天嗎?”應湉側過身,面朝着他坐,“說話啊。”
施漾驀然收回視線,靠在椅子上,阖眼:“困了,睡了。”
應湉:“?”
愕然一秒,她心說你也不用這麽敷衍我吧,看了眼床,“你睡覺不去床上睡?”
施漾沒睜眼,抱着胳膊靠在那兒:“你不是要睡?”
應湉:“我随便說說。”
“哦。”施漾擡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又當真了。”
“……”
陰陽怪氣什麽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