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奇遇記

第34章 章

第 34 章

林楊好像忘了這是他自己的家，自欺般地給自己洗腦，然後被接下來的想法激得在床上彈了一下，也可能只是他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鄭西京會不會已經死了呢？

他該不會已經入了輪回，他們生生世世的緣分，會不會，就終結在這五個月裏了呢？

林楊哭得快要暈過去，腦袋越來越沉，身體卻動都動不了一下。

他長這麽大還沒有這麽狼狽過，果然不會有人永遠幸福。

人只要有欲望，害怕失去，就注定要忍受痛苦。

翌日，林楊的手機鈴聲大得刺耳。

“？”

林楊接起來，想喂一聲，卻沒有發出聲音。

“幹嘛呢你？開門！爺來給你上供來了”

肖羽大着嗓門的聲音，從手機裏和門外一同傳來。

林楊起身也沒穿鞋，光腳去給肖羽開門，門一開給肖羽吓了一跳。

“卧槽你是被什麽東西吸了陽氣嗎？”

林楊沒理他，側身把肖羽讓進來。

肖羽也顧不上給他禮物了，摸出手機讓林楊自己看看他現在是什麽樣子。

林楊被迫盯着肖羽手機裏的自己，頭發亂糟糟的，上眼皮紅腫下眼圈烏青，最重要的是他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看得肖羽一陣心驚肉跳。

“你……這是怎麽啦？”

“鄭西京走了”

林楊小聲說，他又想起來了，鄭西京走了……

“走了就走了呗，他一個鬼去哪不是去？”

肖羽滿不在乎道，一屁股坐進沙發裏。

林楊愣在原地——肖羽不是那麽冷漠的人，尤其是他跟鄭西京也不是那麽冷漠的關系。

他會跟鄭西京開玩笑，關心鄭西京是不是要感冒，怎麽會忽然這麽冷漠？

“你…你說什麽？”

林楊啞聲道，肖羽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

“我說走了就走了，你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林楊發不出火，不可置信道

“你還加了他的微信，國慶的時候還跟他一起出去野餐，你說他走了就走了？”

這回輪到肖羽不可置信了

“我？跟他吃了飯？沒有吧，我就記得國慶來你家，他倒是做了幾道菜……“

肖羽皺起眉頭思索，繼續說

“微信我忘了怎麽回事兒了，不過他昨天倒是微信問我，記不記得我們上次見面是什麽時候，我們見過？不過也挺奇怪的，我和他居然還有微信？？”

林楊頭疼起來，腦袋嗡嗡作響。

他記起來了，鄭西京第一次碰見他的血，過了二十四小時後，肖羽就不記得他了，只記得林楊口中的對方。

這幾天鄭西京都沒有再碰他的血，所以肖羽才會忘記他。

這也是他昨天去詢問肖羽的原因，而肖羽的答案沒有讓人失望，他果然不記得。

這是不可抗力，林楊誰也怪不了。

那林楊自己呢？是不是哪天鄭西京沒了，自己也會忘了他？

一夜之間，這一切就像一場美夢，現在肖羽來敲門把他從夢中叫醒。

只是地球又圍着太陽繞了半圈，從盛夏走進隆冬，只是時間與季節的變化，其實什麽也沒有發生。

只是林楊的一場幻想嗎？

林楊摸出口袋裏的戒指盒打開，把自己那枚刻着ZXJ三個字母的戒指戴在了中指上，又進屋去把手鏈戴在左手。

林楊拿着手機從卧室出來。

“我靠！十幾萬的表您就這麽扔這兒啊？”

肖羽往後靠，手摸到一個硬物，摸出來一看，是林楊昨天摘下來随手扔在沙發上的表。

林楊渾渾噩噩地走到肖羽身邊坐下，解鎖手機拿他們倆的合照給肖羽看。

肖羽：……

“你給我看你的自拍幹什麽？”

林楊沒作聲，一張張翻過去，速度越來越快，肖羽眼睛都看花了

“等等等等——拍的什麽，你家的被子？你到底怎麽了？！”

這張是鄭西京單獨的照片，清晨，他把臉埋在被子裏睡得正香，但肖羽看不見。

不要緊，林楊把手機關上，想着，不要緊。

別人看不見他，記不住他也沒什麽關系。

只要自己記得，只要自己能看見這些照片就好了。

這麽想着，可林楊自己有一天看這些照片，也會像肖羽一樣茫然的想法卻不受控制地沖擊着林楊的心。

“我勒個——兄弟我叫你爸來給你看看吧？或者叫林姨來給你一針？”

幼兒園畢業後肖羽就沒見林楊哭過了，乍一看見兄弟猛男落淚，還有點手足無措。

肖羽把紙巾遞過去，林楊小聲像在坦白什麽似的

“我喜歡他——我喜歡上他了”

“誰？”

肖羽覺得世界都崩塌了

“鄭西京”

林楊嘟囔着

“我昨天本來要帶他回家的，他不樂意去……”

肖羽眼睛睜大，怎麽帶回家？林楊也渾不在意，繼續道

“我想不願意也沒什麽，反正我昨天準備回來跟他表白，今天再帶他回去也是一樣的……”

林楊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不吱聲了。

肖羽覺得這實在很難評價，拿過茶幾上的戒指盒，站起來滿屋子亂轉

“你說你愛上了一個鬼，還準備帶他回去見家長？”

現在他都顧不上鄭西京是個男的了，男人女人都無所謂，現在這他媽的都不是人啦！

還要見家長？

怎麽見？

這還有的見？

肖羽急地滿屋子亂竄，看見卧室床上一大捧散落的郁金香，心知兄弟肯定是來真的了。

“他不是——鬼”

林楊艱難道

“他本來是能被看見的，但是他現在忽然走了，別人看不見他了，所以你才不記得他”

但這個故事說起來太長，林楊現在沒勁兒把它給肖羽全講一遍。

肖羽倒确實夠哥們兒，兄弟喜歡上了男的女的是人是鬼都先放一邊，現在兄弟失戀了才是頭等大事。

林楊腦子混亂，找誰求助都是無門。

這座城市很大，更何況鄭西京現在坐車都不用買票，誰能保證他還在這座城市？

這孫子說不定現在已經環游世界去了，他還有力氣環游世界嗎？

林楊又擔心起來，鄭西京會不會在外面被其他鬼欺負？

“要不然——咱倆出去找找？”

肖羽也不知道怎麽辦，出去找找，好歹有點希望。

實在不行的話，轉移一下林楊的注意力也行。

“好”

肖羽今天開了自己的車來，林楊坐上他的車，跟肖羽漫無目的地在這座城市亂逛。

他昨天找了一遍，沒有。

也許今天能遇見。

夜幕降臨，溫度驟降。

車窗起了點霧，林楊用食指在玻璃上畫着，畫着畫着改成了寫鄭西京的名字。

肖羽不忍心看他這麽痛苦，跟着哥們兒跑了一天就吃了個漢堡，他也實在受不了。

晚上回到林楊家，肖羽點了燒烤和酒，跟林楊在家喝酒。

林楊吃得少，喝得多，啤酒洋酒一起灌。

肖羽也不勸他，上樓前買了解酒藥，反正喝不死他，就讓他發洩發洩算了。

夜半，喝醉了的林楊哭都哭不出來，愣愣地躺在床上，瞪着燈發呆。

肖羽自食其力地給自己找了睡衣，又把屋子給他收拾了一下。

手表和戒指收進了他的床頭櫃裏，把自己給林楊買的禮物也放了進去。

然後肖羽把房間的燈關上，去洗澡。

林楊腦袋一沉，沒等肖羽回來就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林楊翻身摸到了一個人，下意識就把人往懷裏摟，喃喃着

“西西，西西？”

被迫改名的肖羽一臉無語地跟林楊對視，林楊瞬間松開手，躺了回去。

“我操了”

林楊頭痛欲裂，理智卻逐漸回籠。

想起自己前天晚上情緒失控，昨天也好不到哪去，跟肖羽發瘋了一般四處亂晃，然後還亂七八糟的喝了一堆。

現在林楊除了難過，還覺得丢人，這輩子沒丢過這麽大的人。

肖羽嘆了口氣

“行，看你現在酒量這麽好我就放心了”

說着他就起了床，林楊還在無語，見他起床問道

“你要上班嗎今天？”

“廢話”

肖羽去洗漱，又給林楊帶了早飯，勸了他兩句，看林楊神色平靜，便出門上班去了。

林楊昨天喝了頓大酒，倒是想通了不少。

鄭西京既然決意離開，他必然是找不到的，林楊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一個字——等。

等到鄭西京回來，或者等到緣分再給他一次機會，在他将一切遺忘之前。

林楊沒有再嘗試跟任何人說關于鄭西京的事，一來是語言蒼白無力，二來是說了也沒用。

林楊只是每天強行打起精神，按時睡覺起床，他睡不着，但卻醒得很早。

起床以後就出門散步，看着來往的行人。

想起鄭西京來了，就放任自己想念，過了那一陣兒，再收拾好情緒繼續走。

有次在路上遇見了李雪，李雪還笑着跟他打招呼。

沒問他為什麽一個人。

李雪也不記得鄭西京，她的印象還沒有肖羽深，林楊毫不意外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肖羽這幾天每天下班就來找林楊，話不多說就是拉着他喝酒。

除了第一天，他就沒有再喝醉過了，他不醉，也睡不着。

肖羽在旁邊睡得冒鼻涕泡，他就躺在一邊把心上人放在腦海裏，反複回想。

然後肖羽起床去上班，他起床繼續一蹶不振。

就這樣到了元旦，林楊回家吃了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