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距離厲“離家出走”那日已經過去了七天,在這七天裏家中內院的青磚高牆已經全部壘好。不僅如此,就連部落中的第二批建房也已經打好了地基,建起了排扇,明日就要開始建夯土牆。
七日的觀察,野終于知道房子是如何建起來的。試想一下,如果将朝和延越位置互換,他們也不會願意讓素未謀面的外族人過來坐享其成。想到祭司說的代價,他心中的天平也發生了傾斜。
經過這幾日的忙碌,常念的袖箭已經做出來了兩只。鶴的瘋魔幾乎是肉眼可見的,不同與上次的彈弓弩,袖箭的精巧讓他近乎與癡迷。大到一個個機括,小到比蟲子還細小的零件,都是他第一次接觸的,要不是祭司同他一起做,就這幾日的功夫,他定是琢磨不出的。
等了幾日的酒甑前日就做好了,他的柿子酒也終于能入壇裝好。提到第一次喝酒,常念有點一言難盡。強烈的灼燒感從喉嚨一直蔓延到胃,什麽味兒他沒嘗出來,只覺得喝着有些遭罪。
不知道是酒精的度數過高,還是自己就是一口倒的量,那日喝了一口之後沒多久就迷糊過去了,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眼瞧着所有的事兒都安排的差不多了,這兩日已經開始準備出行的事宜。他不放心母親的身體,診脈基本每天一次,瑤也是無奈。
許是自己肚裏有了孩子,她覺着厲都變得比以往殷勤。之前他雖然心裏惦記,但很少表露,最近卻是主動多了。就前幾日念說等冬日要給她做個兔毛領子的衣裳,舒服又暖和。這話才說了不久,延越附近的兔子窩可糟殃了,只要是皮毛柔軟雪白的,厲絕對要逮着,然後将皮子剝下來處理好送給她。如果不是念說夠了,估計再過段時間就見不到白色的兔子。
日落黃昏,家家忙碌的人都回來了,或是吃着晚飯,或是飯後消食。常念正吸溜着蘑菇湯,就聽見外面有人喊:“祭司,母豬要生了。”
一口湯沒咽好嗆着了,厲忙伸手幫他瞬背。等人進了屋子,見着首領的眼神,脖子不自絕地瑟縮了一下。
咋?他說錯啥了嗎?
“以後有事進來再說,別慌慌張張的。”厲斥道。
“是,首領。”那人趕忙躬身應下。
正好吃完了飯,常念起身就要出去,想到不知要忙到什麽時候,回頭叮囑母親別等自己早些休息。這時他才發現,厲竟也要跟着自己。最近咋回事兒,怎麽覺得他好像有些粘人?
不過他沒有多想,将精力放到了給母豬接生這事兒上。早看出母豬的狀态不對,怕小豬崽子沖撞了它,前幾天就将兩只豬崽子隔離了。
母豬這裏得到的基本是保姆級的照顧,為了保持幹淨,每日都有人打掃豬圈,別說多餘的豬糞了,就連幹草都是一日一換的,要知道當時住在帳子那會兒,家裏邊都沒有這豬住的得勁兒。
常念到的時候,母豬嗷嗷的叫,他望了一眼太陽,覺着似乎還不到生産的時間,因為母豬生産大多都在晚上。估計這位是第一胎沒啥經驗,只顧着蜷縮在豬圈裏瞎用力。沒辦法,他只得自己上手驅趕,将母豬趕出去繞圈。
它這麽費勁兒,估計崽子位置也不正,出去走兩圈正正胎位,稍後也能好生産一些。
早早的就叫人去叫蘭了,這些學生中蘭是最愛鑽研的,當然學習效果也是最顯著的。等母親生産時,大概率會是蘭在旁守着。眼下雖然是給豬接生,但是觸類旁通,還是有相似的地方。
天很快黑了下去,附近也燃起了火把。聽着母豬的聲音,這次應該是真要生産了。許是最近吃的太好又疏于運動,它窩在那裏一直抖,看出來在用力了,可是小豬崽子還是不見出來。
沒辦法,只能用按摩輔助生産。
他雙手手指并攏、伸直,放在母豬胸前,有節奏、有力度地向下按壓。
豬圈周圍早圍上了人,大家還是第一次見到母豬下崽子,也都跟着屏住了呼吸。許是很多女人想到了自己生産的艱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個動作來回做了幾十遍,母豬也不見有動靜,肚子的最高點還戳在原來的位置沒變。常念放棄按摩助産,改按壓助産,他手扶着圍欄,用腳輕踩母豬腹部,看的許多嬸嬸婆子們都直咧嘴。
大概踩了有半炷香,常念因為要控制力道全身都沁出薄薄的一層汗,厲用大手将他額頭上的汗擦幹,“你出來吧,我替你一會兒。”
常念搖頭,怕他掌控不好力道。好在又踩了兩下後,母豬嗷的一聲小腹用力,一只豬崽子就被它擠了出來。
小豬胖嘟嘟的,但渾身發紫,常念覺出不好,用溫水将口鼻處的粘液清洗好,就趕忙按壓它的胸口。只可惜小家夥微弱的喘了幾口氣後,沒再有反應。
可能是産程太久,缺氧導致的。有過來湊熱鬧的孩子見着,哇的一聲哭了。
雖然大夥兒都清楚這豬養着就是為了吃的,但是任誰見到剛降世的生命夭折都覺着悲傷。這裏不乏有孩子生下來就夭折的人,也是捂着嘴抽泣。
常念拖着豬崽兒,覺着似乎還有微弱的心跳,緊忙又開始按壓它的胸口,再見小家夥抽出了一下後,他更是嘴對着嘴做起了人工呼吸。好在老天沒讓他白忙活一場,小豬崽也發出微弱的叫聲,又沒過多久他開始嘗試着蹬了蹬腿。
可這在族人眼裏瞧着,就是祭司大人給豬崽子度了一口仙氣兒,然後豬崽子就活了。
要是擱在常念剛穿過來的時候,他們估計都要跪下高呼“祖神庇佑”。
第一個出生的最為費力,後面的就順利的多。沒有辜負母豬拖着地的大肚子,竟然一口氣生了十三個崽子。
常念忙活完,一屁股坐在了豬圈裏。然後對着一邊的蘭說:“你剛才看到他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用一次力了嗎?那和我們人分娩時一樣,叫宮縮。以後你要幫助別人生産時,也要特意注意宮縮節奏,引導她們在宮縮發動時用力。”
他學臨床醫學的,多少懂一些生産方面的事,然後又補充道:“宮縮的表現不一定是疼,如果後期産婦覺得肚皮繃緊,過一會就松掉,這也是宮縮的表現。要是月份不足的時候有宮縮的現象,就要注意了,如何注意我之前交過你。”
蘭聽得很認真,将祭司說的全數記下。
忙碌了一個晚上,回去好好的洗了個澡睡下了,第二日常念便和厲領着一隊人出部落尋找鐵礦。走之前兩人商議過了,還是将野帶着。常念覺得帶着野放心一些,畢竟他不敢賭別人的心。至于厲同意帶着,那是因為他發現小狐貍很少搭理這個外族人,只偶爾會和他說上兩句,別說同他比了,就是與弘丘他們比,那也是不如的。所以,便沒有了一開始的敵意。
臨出門的時候,瑤自然是不放心。當時常念将兩個袖箭都留給了她,可惜瑤哪肯幹,執意要常念拿着一個。
厲幫着常念将袖箭綁好,回身和瑤說:“瑤姨放心,我會用我的命護着念的。”
瑤哪聽得了這話,伸手拍在了厲身上:“胡說什麽,都得好好的回來。我不知道你們要找的是什麽,但總歸你們的性命最重要。”
常念上前将母親擁住,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阿娅放心,我們去去就回。你在家要照看好自己,也要幫我照看好弟弟。”
瑤無奈笑道:“你怎麽就知道是個弟弟?”
常念記得,阿父走的前一天說過,要他照看好母親和弟弟,這話他沒有告訴瑤,只安慰她道:“您看,袖箭我都帶好了,再說西邊沒什麽野獸,也沒什麽人。放心,遇見什麽我會護好自己的。”
他還不放心的看向玥,“玥,這些天要多麻煩你照顧阿娅,出門的時候不準她走的太遠。”
“祭司放心,夫人這裏一切有我。”玥回道。
雁在一旁,将板車套在了驢子身上。這次出門,常念沒有帶着雁和鶴,而且也把山和喬一并留給母親。接過驢子的缰繩,一行四十多人踏上了西行之路。
半路上,常念暢想道:“如果真的找到了鐵礦石,那我們回來能做的事兒可多了,別說之前答應你的,還有好些你想不到的好東西,我們都能做的出來。”
厲拉着驢車,聽這小狐貍說他的暢想。
秋日的晨風很輕,帶着草木和花的清香。一朵黃色桂花被風從樹上吹落下來,正好落到常念的手心,他摘下一片花瓣放到嘴裏,稱贊:“延越的秋天好美。”
厲沒有回話,就靜靜看着他的動作,眼神最後落在粘着花瓣的嘴唇上。那一刻他覺得,他的唇一定比那花瓣更軟。
常念吹走手中剩下的小花,輕輕拍了一下驢子的屁股,沖着厲招手,“走吧,去尋寶喽!”
“祭司,你說西面真的有鐵礦嗎?”一個戰士發問。
常念當然希望能尋到,但這個大底要看運氣,所以回道:“我不知道。”
那人繼續問:“我們要是白跑了怎麽辦?”
身邊的人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去去去,收起你的烏鴉嘴,有祭司在,我們怎麽能白跑呢?”
常念笑笑,說道:“确實不容易白跑,就算找不到鐵礦,那邊大概率還會有其他的礦石,只要是礦石,就都有用處。”
剛才出手的人追問:“礦石?除了鐵礦還有什麽?”
“什麽?那多了,煤礦、銅礦、金銀礦、硝石礦,總之還有很多?”常念掰着手指細數。
“祭司,你說那麽多,都是做什麽用的?”
“這個要具體礦石具體分析,等到我們遇到了,再給你們解釋。”
清晨的西郊很安靜,大部分的動物還在睡夢中,只有偶爾的蛙聲和鳥鳴陪着隊伍朝着西方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