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玻璃窯明日就能開始投産,一大早常念便帶人過來瞧。在幾處關鍵的地方拍了拍,覺得應是沒什麽問題。只是有幾個銜接的地方,如果能換成鐵就更好了。
“雁,你帶上十人去溪邊再找找,還有沒有那種橙色的泥。”他還是想派人出去碰碰運氣,萬一還有呢。總不過是十幾個人出去一次,權當是秋游了。
二十人小隊中有個圓臉戰士上前兩步說:“祭司,我知道北面還有一條不寬的小溪。”
他提起來,另外也有幾名戰士有些印象。
“那就麻煩你們都去瞧瞧,這次要是能再背回來些,今晚就再做一點新鮮玩意給大夥兒嘗嘗。”常念大手一揮,十分豪氣。
衆人領命出去,窯廠裏就剩下了常念、厲、還有一直跟着的庚和盛。
玻璃窯的面積不小,差不多有二百個平方,且高度要比他們住的房子高出大半截。窯內和房子不同,窗子開在接近房頂的地方,都是如同獅子腦袋大小的方形通風口,透光并不算好。但不知為何,外面天氣悶熱,窯內卻有些清涼。
由于裏面的光線不好,所以幾個角落都築有高高的陶盆,陶盆中燃着火,将窯室內也能照的十分明亮。
借着陶盆中的火光可以看見室內有一大一小兩個窯爐,大窯爐下方是蓄水池,水池上面漂浮着陶土燒成的平整托盤。
這個托盤和平時部落用的陶不同,常念在燒制的時候加入了動物的骨灰,算是比較原始的一種骨瓷。骨瓷能承受的最高溫度大概在一千一百度左右,而如今燒制玻璃所能達到的溫度至多八百度,所以用骨瓷做模具正好。
托盤的大小是照着窗子做的,如果後面做玻璃大棚,模具還要再大一些。
至于蓄水池,分別都有進水口和出水口。為了方便用水,工業區也建造了引水渠和排水渠,雖然不能如自來水那樣方便,但基本用水卻也不用人肩挑手提。
常念從末世穿越過來,最了解環境污染的危害,聯想到庇護所外遮天蔽日的漫漫黃沙,他真是一點都不敢忽視。
雖然現在所做的事情離工業生産還有老遠的路要走,不過是一些簡單的制鹽和燒制玻璃的工作,但産生的廢水一樣也要經過處理才能排放。為此在建房之處,他就讓人造了一個污水處理池,所有廢水需要經過水池中草木灰和木炭的過濾才能排放到河流下游。
至于污水池中的草木灰和木炭的過濾層,也要定期更換,更換下來的東西必須到指定地點掩埋。
圍着窯室走了一圈,庚和盛看着紅磚砌成的或方形或圓形的建築,內心震驚的說不出話。他們也都瞧見了祭司手裏拿的東西,聽說就是從這裏做出來的。
出了玻璃窯,厲将手伸到常念跟前,想要再瞧瞧望遠鏡。
望遠鏡是用了三根粗細不同的竹節制作的,樣子和開普勒式望遠鏡差不多,除了打磨鏡片的時候費一些功夫,其他都算簡單。常念來時就試過了,倍數大概在七八倍之間,差不多能将七八十米開外的景物移到眼前。
如果是尋找獵物或觀察敵情,那一百三四十米外的東西也能看個大概。
把望遠鏡遞給了厲,他放到眼前看向東南方。“這幾日你多做幾個。”
“是想分給狩獵隊嗎?”常念覺着狩獵隊有了望遠鏡,肯定能提高狩獵效率。
“不止。”
厲注意到庚似乎十分好奇他手裏的東西,瞧過之後随手将望遠鏡遞給了他。
“你的玻璃窯已經建好了,後面還會有其他窯廠建成。而新址那邊的房子也有了初步的模樣,這些都不能讓外人看到。我怕後面還會有游商過來,有了望遠鏡,就可以派戰士在幾個方位巡查,如果見到有外來人我們也能迅速反應,将人攔在外面。”
常念點頭,覺得厲思慮的周全。現在的延越确實不适合對外展示,他們還需要一段時間偷偷茍發育。
庚拿着望遠鏡四處看了看,沒想到連天上飛鳥的尾羽都能看清楚。如果不是之前就知道祭司能做出許多他們聽都沒聽過的東西,就要以為這是什麽神仙術法了。
盛在一旁等了半天,這下可輪到他了,便迫不及待的放到眼前。
他個子高,這會兒還站在一塊石頭上,看的自然更遠。他看到部落外面的一棵老槐樹上呲溜溜跑着一只小花鼠,小花鼠的腮幫子鼓鼓的,也不知道都吞了些什麽進去。
要是平時遇見這小東西,它定是會跑的老快,一溜煙就不見蹤影。這次沒有人在它跟前,小花鼠便也不跑了,找到一處合眼緣的樹枝,開始給自己順毛。
盛第一次看清楚,小花鼠背上的四條紋路竟然不是純黑色的,棕色的花紋到了屁股上好像染色了一般,暈出一片紅棕色的毛,一蹦一跳十分可愛。
許是看的入神,他自言自語的問:“怎麽只放了兩個圓片一樣的東西,就能看到百十步開外的景色?”
常念早就料到庚和盛的反應,解釋:“你說的圓片是玻璃,光線通過玻璃的折射可以讓遠處的景物彙聚成像,然後投射到你的眼前。”
知道三人都聽不懂,他便舉例問:“都用木矛叉過魚吧。”
在場的除了他都是極優秀的戰士,魚雖然速度快且靈活,但與一些狡猾的野獸相比也不算什麽,所以三人一齊點頭。
“盛,那你說,叉魚的時候需要注意什麽?”常念像一個物理老師一樣,揪着那個不算聰明的學生問。
厲用餘光掃了一眼盛,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說:“為什麽問他?”
常念:......
庚在後面拍了一下盛的背,盛向前走了半步說:“瞄準魚的下方,迅速紮下去,要快不能猶豫。”
“說的不錯。但你告訴我,為什麽要瞄準魚的下方,而不是瞄準魚?”常念追問。
“啊?”盛撓了撓頭,“因為對準下方才能叉到魚啊!”
并不意外盛的回答,常念從竹簍厲拿出一片之前做出的玻璃,因為是前期的試驗品,所以并不算特別通透。
“之所以要對準魚的下方叉下去,那是因為你的眼睛騙了你。”
啥玩意,眼睛怎麽會騙人,盛竟然露出了神似弘的疑惑臉,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們祭司。
沒有先解答他的疑惑,常念反而又問:“你覺得陽光從天上到達你眼前,中間穿過了什麽?”
“穿過什麽?什麽也沒穿過啊!就算中間隔了一片樹葉,陽光也照不過來。”盛回道。
之後常念用事實證明,太陽照過來的時候是穿過空氣的。同時,他也和三人證明了空氣的存在,進而引申到光的折射。講了之所以要對着魚的下方叉,是因為光穿過空氣,再經過水面,由于水和空氣是不同的兩種東西,所以光會發生折射。
至于望遠鏡,也有相似的原理,只不過要更複雜一些。
三人聽得半懂不懂的,但對于物理這一門學問,算是有個啓蒙的認知。
常念看着盛打趣:“如果你弄明白我今天說的這些,沒準哪日也能做出了不得的東西來。”
一邊的厲聽見,又是從鼻子了哼了一聲,眼神掃到盛時竟比往常還要鋒利。
盛:為啥啊?這咋了?我啥也沒做啊!
庚似乎明白了什麽,心中苦笑着将盛拉到自己身邊。
最摸不到頭腦的還要數常念,不懂明明盛最近的态度變好了,為什麽厲的态度反倒是不如從前呢?這是什麽新的禦下手段嗎?果然,關于權力和人心他最搞不明白!
也就走出玻璃窯這一會兒的功夫,天上的烏雲已經越積越多,剛剛還在樹枝上理毛的小松鼠,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厲看一眼積起來的雲說:“要下雨了。”
常念也擡頭看,“果然還是趕上雨了嗎?走,去雲叔那吧。”
雨說來就來,很快就淅淅瀝瀝的飄了下來。
部落新址的建房速度很快,夯土牆已經壘起來大半,估摸再有個一日就可以建頂鋪瓦,可要比常念預計的速度快不少。只是雨卻選擇在這個時候來了,弄的正在建房的人不知所措。
“鶴呢?鶴工不是說夯土牆怕水嗎?這雨下起來可怎麽辦?”
瞧着連日的努力或許就要毀在一場雨裏,過來送東西的女人都急的直跳腳。
現下雨還不大,倒是沒關系。可眼見着雲越積越多,勢必是要下一場大的,他們辛辛苦苦壘砌的牆豈不是要沖倒了?
正巧這時鶴回部落裏拿東西,人不在現場,弄的大家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打轉。
有人提議道:“今日祭司也在,我們趕緊派幾個人去找,他肯定有辦法。”
其他人一齊附和:“對對對,祭司一定有辦法!”
提到祭司,大家好像又有了主心骨一樣,樣子就不如先前那般慌亂。只是找人的還沒走出去,就見道遠處來了二十多人,手裏好像還擡着什麽。
有那眼神好的看見了,大聲喊:“祭司,是首領和祭司,他們帶着族裏的老人和戰士擡着什麽東西過來了。”
蓋房的大夥這下都放下手中的工具,沖上前幫忙。
枯草墊是常年一早就讓雲叔他們準備的,那些撿來的幹草一部分摻雜到夯土中增加牆的韌性,另一部分則是送到了老人們的手裏,被他們編成一個個可以擋雨的枯草墊。
常念明白刮風下雨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天氣,他确實不懂得觀天象,算不到何時有雨,只能将準備都做足了。
族裏的老人平時十分不起眼,尤其是有十幾位歲數大的,體弱眼花,平日裏也做不了什麽。有孩子的孩子贍養着,沒孩子的族裏負責養活。
可即使年紀再大,對好日子都是有期盼的。他們不單單只是期盼,當初常念找到他們時,問要不要為建房出一份力,十幾個老人那叫一個開心。
祭司大人說夯土牆怕水,如果遇見了下雨天,房子就要遭殃,所以必須在雨水來之前做好枯草墊子。這也不是什麽累人的活計,老哥幾個天天聚在一塊,一邊聊天一邊幹,覺着人都年輕了幾歲。
也就是他們手腳真的使不上什麽勁兒,要不然也是要拿起工具夯上兩堵牆的。
将老人手裏的枯草墊接了過來,漢子們臉上都帶着笑喊叔叔伯伯。有嘴甜的,還不忘說一句辛苦了。
老人心裏熨帖,大家心裏也高興。
原來延越的每個人都在努力,為了新家,為了未來,為了新的生活。即使年邁體弱、即使力量微薄,也沒有一個人是坐享其成的。
在将枯草墊罩在房頂不久後,雨就忽的下大了。草墊子的大小是常念提前計算過的,延伸出去的長度剛好可以護住夯土牆,讓它可以不被雨水淋濕。
二三百人頂着大雨往回走,多數人并不在意天上掉下來的雨點子,倒是有忙熱的漢子揚着臉接雨,完事還不忘說一句“得勁兒”。
怕老人們淋雨生病,出門時常念都提醒大夥拿了草帽。他自己也戴了,只是雨點被風吹得傾斜,有的斜打在了背上。剛要打個哆嗦,就發覺好像有什麽東西遮住了背後斜淋過來的雨。轉頭一看,原來是厲把草帽摘下來擋在他的背後。
他想說不用,可厲卻不看他,只随意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雨帶着他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