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山間的秘密心事
山間的秘密心事
江有才懶得聽他娘唠叨,扛着鋤頭出門去了,巧雲沒跟他說上話,也只得回去。
一晃過了好幾天,酥餅攤上再沒見那貨郎找上門去,大家夥兒都想着興許是那日鄭二哥的恐吓生了效,亦或者貨郎本就是個慫包,漸漸都沒放在心上了,只是還在心裏暗暗留了一絲警惕。
轉眼就進了七月,再過不久就是七月初七,乞巧節,鎮上會舉辦燈會,熱鬧非凡,這一日也是巧雲的生日。巧雲生在七月初七,落地時天上有極好的雲彩,江順便因此給她取名巧雲。
她今年該滿十八了,尋常閨女兒這個年歲正是談婚論嫁的好時候,可她卻因為只能招上門女婿而無人問津。盡管巧雲多番安慰江順說:你看素花比我還大些,不也還沒人家嘛,急啥。江順卻不這樣認為。
素花起先不嫁只是因為家貧,現今要想說親容易得很,巧雲這個.......唉。他倒也不是非要逼她,只是自從見過林氏之後,總怕女兒會同她一樣落得個孤苦無依的下場。等他腿好起來,非得好好給女兒多想看幾個後生才行。
早早地,孫氏和何氏就陸續來給巧雲說了,要給她好好過十八歲生辰,巧雲感懷她們的好意,都應了下來,轉而叮囑孫氏,要真是想她好好過生日,生辰那天不許對何二嬸她們橫眉冷眼加鬧事。
只要不娶素花,孫氏心裏已經算想得過了,她輕哼了聲道:我不理她們就是了。
她這便是答應了,巧雲這才放心地思索自己的十八歲生辰該咋過。她不想辦得太隆重,小娃娃一個,沒得折了福壽,而且她又是個沒成親的閨女兒,大操大辦別人難免會說閑話,還是只叫親近的親朋好友來熱鬧熱鬧也就是了。
她想起佩蓮也喜歡熱鬧,便想着趁去山上看莊稼的時候跟她說說這事兒,叫她到時候也下山來家耍耍。
豆株青青,花早已開過了,葉間墜上了大小不一的豆莢,看豆莢的疏密,這片地的收成差不了。地裏的草依舊不深,好像又是被人拔過的樣子。
上次不是跟賀青山說過了,叫他不需再幫忙了嗎,咋他沒聽?
難道是他自己的地太少,便對種地包含熱情?她現在上來的時候不多,便趁今日給他講清楚吧,叫他不要再來幫忙了,否則次數多了別人瞧見不好。
而且他一直給她幫忙,她又回報不了什麽,心中的歉疚感也總是揮之不去。
她去找佩蓮時,佩蓮正在喂雞,嘴裏咕咕咕地叫着,引來一群大小雞仔圍着她。這群雞仔是最近才孵出來的,夏天天氣太熱,蛋易孵壞,只有等稍稍涼快一些,又不算十分冷的時候才是孵雞的好時候。
巧雲叩響了門,佩蓮口裏答了聲‘來啦!’,然後就放下小扁先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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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雲!你咋來了?”佩蓮驚喜不已。她昨天還在想她呢,前幾天下了場雨,她跟她娘去松樹林裏撿了好些的松菌。
菌子被雨水催了一夜長得飛快,撿也撿不完,她便想起了巧雲,要是她和素花一起來撿該多好啊,這麽好的松菌,做好了是一道好菜呢。
巧雲跟佩蓮說了邀她生辰去玩的事情,佩蓮聽了果真高興,立刻就答應下來,“到時候我一定來!”
七月七本就是女兒節,她前幾日還跟她娘念叨着要下山去趕熱鬧呢,她娘說:“你大嫂的月份大了,我也脫不開身,你依然跟你二哥一路去耍耍吧。”
鄭氏一向有些寵閨女兒,加上佩蓮漸漸長大了,輕松不了幾年就要嫁到別家去當媳婦兒,就趁着還在娘家當姑娘的日子,讓她多耍耍也好。
沒成想那日竟是巧雲的生日,那這趟山佩蓮是非下去不可了,只要一想到這件高興事兒,她心裏就如同吃了蜜糖一般,滿滿地都是期待和盼望。
臨走前,佩蓮又跟她說了撿松菌的事情,她說,“等再逢下雨你們便上山來,我帶你們去撿。”現在已經快出伏了,很少下大暴雨,也便不用擔心河裏漲水下不了山去。
“好!”巧雲聽了心中歡喜,她和她爹都很愛吃松菌。
告別了佩蓮,巧雲在心裏琢磨,去哪裏尋賀青山呢?他每日不是上山砍柴,就是下山賣柴,行蹤倒簡單,只是時辰卻不定,下山時不一定能遇上他,唔......還是先去他地裏瞧瞧吧,他好像還挺在意他那莊稼,興許在那兒能遇上。
山林已經在炎熱的夏日中變得翠綠,葉片厚重,不再是春日裏輕盈嫩綠的模樣了。那條小路依舊隐蔽,她穿過重重樹影,看到了那一團轉攔鳥獸的荊棘,這裏安靜得只有風聲和鳥鳴,任誰也想不到這裏還長着一片綠油油的莊稼。
她隔着荊棘欄瞧了瞧,豆株長得很好,跟她的比起來不差啥,她便沒再進去細看。又過了一會兒,四周依然寂靜得很,看來在這兒是碰不到了,改天再說吧,她轉步朝山下走去。
正要走出山林之時,她聽見樹從裏隐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定睛細看,那從樹枝在顫動,樹枝下面是草叢,蓬蓬茅草長得旺盛,裏面肯定有什麽小野物,也許是兔子。
一想到兔子,她心裏就升起雀躍之情,蹑手蹑腳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扒開草叢,“啊!”她尖叫一聲彈開,然後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裏面是一個蛇窩!一條大蛇正孵着一窩蛇蛋!
天啊,天啊!太可怕了,她從小就畏蛇,這東西花紋詭麗,讓人瞧了就心生寒意,更別提那仿若無骨的滑膩身子,冷冰冰的唇舌眼睛,她拔腿往山林外跑,直到看見通向山裏的小路這才停下裏喘氣。
“你咋了?”背後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
巧雲又被吓了個激靈,試探着回頭去看,然後拍了拍胸脯,啊,是賀青山啊。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她一點動靜都沒聽見,也許是剛剛驚吓過度,完全沒留意到吧。
她現在還對在草叢裏瞧見的景象心有餘悸,扒開草叢時,她和那條孵蛋的蛇瞧了個對眼,其中驚悚簡直不是言語能表達的。
“沒,沒事。”她轉向賀青山胡亂地回了句。
賀青山看出她像是受了驚吓,蹲身想将肩上的柴禾放在地上跟她說說話,動作間,一跟橫逸的枝條挂了下他的前襟,從衣服裏掉出來個東西,賀青山心裏一慌,連忙将地上的泥偶撿起來揣進了前襟裏。
放好後,他飛快地朝巧雲看去,只見她目光流連在周遭的樹木之間,完全沒有注意到這裏,這才放下心來。
“你又上來看莊稼了?”他問。
“啊對。”巧雲的表情有些奇怪,然後沒等他再說啥,連忙說了句,“時候不早了,我下山去了,再會!”
然後一陣風似的往下頭跑了,她腳步輕盈快捷,不出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裏,留下賀青山在原地發愣。她這是咋了?從先前就怪怪的。
巧雲一直跑了很遠很遠,确定賀青山追不到了這才慢下來。
她随手在路邊扯了枝盛放的野花在手裏倒騰,與她緩慢腳步相對的是她緊張摻雜着慌亂的內心。他身上如何會有她的泥偶呢?雖然只瞧了一眼,但她絕沒看錯,那個被他揣在懷裏的泥偶,與她放在窗臺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當時她還沒完全從看見蛇的驚悸之中脫身出來,卻本能性地掩飾了自己看見泥偶的事實,後來一聽他提起莊稼,原先想對他說的話更是有些說不出口了,她感覺心裏很亂,這才忙不疊告辭跑了。
她說不清自己得知了別人這樣一個“秘密”後是怎樣的一種感覺,竊喜?興許是有的吧,但更多的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他們倆接觸的機會并不多,他是從什麽時候對她有了這種心思呢?她一直是把他當做恩人看待的,加上自己如今嗣子的身份,她更是不太敢想未來會和一個什麽樣的人成親,可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頭緒,後來幹脆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把這事兒壓進心底,裝作不知道似的卸下心裏的重負。
轉眼就到了七月初七,玉梅也早就坐完了小月子,身體都恢複得差不多了。頭天晚上孫氏就來說了,叫她生辰那天不消忙活,自個兒和姐妹去鎮上耍樂半日,添置點東西,中午回來吃飯就成了,她過來幫着做飯。
她剛一走,何氏便來了,也是這般說,末了還道,“以往都是你操持飯食,明日是過生辰你最大,我專門跟管事告了假,便由我來給你替一日吧。”
本來何氏是打算跟素花兩個操辦飯食的,後來得知孫氏要帶着玉梅一起來弄,就叫素花陪着巧雲一道去鎮上耍。
巧雲不敢辜負長輩們的好意,欣然應了下來,決定明天等佩蓮下山來後,就與素花三人一道去鎮上熱鬧熱鬧。雖然看花燈得等到晚上,但白天會有許多南來北往的客商販賣新奇的東西,還會有雜耍戲法,也是極有看頭的。
她還專門去約了一趟玉梅,叫她一道去散心,玉梅卻死活不去,她雖然年紀并不比她們大多少,但經歷了這麽多事,終歸不複有少女心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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