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糊辣魚
糊辣魚
客人喝過茶水後，三五幾個湊在一起磕牙說話，菜一道道地從竈房裏端上桌。這下他們話也顧不上說了，一個個伸長脖子來瞧到底是做了啥好吃的，這麽個香法。
“大家快坐，菜馬上就上齊了。”江昌在堂屋這邊那邊地招呼。
衆人的肚皮被這噴香的飯菜勾引得饑腸辘辘，沒等喊第二遍，都已經自發上了桌。
堂屋裏三張飯桌呈品字擺開，最中間的是上桌，請了村長跟族長坐上座。大家都很自覺，沒有拖家帶口地來吃便宜，所以今天吃飯的基本都是男人，擠着擠着剛好坐滿三桌。江有才把酒也搬了上來，一扯開酒壺塞子，滿屋飄香。
有那常喝酒的人只拿鼻子一嗅，重重地嗯了一聲，“好，這是上好的高粱酒啊！”
同樣是高粱酒，也有好壞之分，越好的高粱酒越醇香，價格自然也更貴。在座的不少老爺們兒平日裏都有小酌的習慣，不過他們家常也就喝些雜酒就是了，不費多少錢。
江有才給他們一個個都滿上，“大家放開了喝，酒且有的是呢！”
聞着酒香，不少人已經振奮起來了，“好！咱們今天就喝個痛快！”
滿桌的肉，大碗的酒，衆人都看出了江家待客的誠意，心裏覺得熨帖極了，暗暗想着昨兒沒白出力。尤其是昨兒有幾個打架時挂了彩的人，此時沒有什麽怨色，反倒與有榮焉。江家族長見江昌辦事這麽周到，也不由點了點頭，江姓人會做事，他這個江姓族長臉上也光彩。
“大夥兒動筷吧，別客氣！”江昌作為主人家，招呼大家吃飯。
“動筷，動筷。”三桌人陸續提起筷子夾菜。
有那手快的早已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嚼了幾下，忍不住甩動腮幫子大嚼特嚼起來，“這肉燒得真好吃！”
桌上的人忍不住點頭附和，只是說話的人不多，大家的嘴都顧着吃菜吃肉，哪裏顧得上說話來！
細看之下，桌上的人漸漸吃相畢露，早就把那套裝出來的斯文氣抛在一邊了，這麽好吃菜，誰裝誰傻！
“老江，你個老小子吃的是真好啊！你日日就吃這樣好吃的飯食？”跟江昌關系好的人忍不住嫉妒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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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昌自豪地揚了揚頭，“不說天天吃，但想吃就能吃上。”他要是想吃了就去巧雲家蹭飯，可不是想吃就能吃上嘛！
那人忍不住爆粗口，“他奶奶的，跟你一比，老子天天在家吃的就是糠！”
不少人都有這個想法，“就是，就是，你小子太逗人恨了！”
“來，趕緊乖乖喝上一碗，向咱們這些吃糠咽菜的哥們兒‘賠罪！’”
大家嘻嘻哈哈地捉住江昌灌酒，江昌不敵，只能張大嗓子眼兒喝了。這一碗酒猛灌下去，他的臉噌一下就有了紅意。
陳村長和江族長看着他們鬧騰也不阻止，反倒坐在上桌看戲。今天是個高興日子，何苦去掃衆人的興呢。上桌的氣氛也很好，互相不拿架子，你來我往地勸酒夾菜。
要論起來，陳村長比江族長有權威，不過江族長起碼比他大上兩輪哩，所以陳村長也不在江族長面前抖威風，反倒像個晚輩似的給江族長敬了好幾次酒。
江族長笑呵呵道：“你就少讓我喝幾口酒吧，我要把肚子留着吃這魚咧！啧，這魚着實是好吃，又香又鮮，教人停不下嘴。”
陳村長聽了也點頭表示認同。這魚不知是咋做的，香、辣、鮮諸味混合，滋味簡直是妙不可言。于是他放下酒碗，給江族長碗裏又夾了一條魚。
除了魚，其實那扣肉也很對陳村長的胃口，他也是五十來往的人了，牙不太好，可那兩碗扣肉愣住做得不錯，肉片肥而不膩，梅菜香氣濃郁，難得的是顏色也正，醬紅油亮，就連湯汁都很鮮美。
他以前還覺得自家婆娘做飯手藝好，如今吃了這一頓，家裏的飯菜可真是比不上啊。
男人們在席上吃得熱火朝天，竈房也還沒閑下來，巧雲在給玉梅做丸子湯。先前蒸的那碗雞蛋，孫氏端去給玉梅，好說歹說的總算是吃完了，那個吃了容易餓，還得做點經餓又滋補身子的吃食備着。
忙碌過後，四個女人還有有慶在竈房支了個小桌吃飯，飯菜是早就留出來的，跟外面席上一樣的菜色。
有慶剛去給巧雲爹送完飯菜，回來正好吃飯。
這頓飯大家都吃得酣暢淋漓，特別是那盆糊辣魚，連下頭煮的時鮮小菜都全給吃幹淨了，有的人還問能不能把那湯給他裝一碗回去，回去下上一鍋面條，一家人都能嘗嘗味兒。
江昌豪爽道：“這值得什麽，我馬上叫婆娘來給你裝。”
除了湯，孫氏幹脆連席上剩的些菜也裝成碗，給大家分了分帶回去。
客人一個個出門去，都跟江昌兩口子招呼，“今日辛苦嫂子了，為我們整這麽好的飯菜。”
孫氏笑容滿面，“大夥兒那麽幫襯我們，這都是應該的。”
“老江走了啊，多謝你的招待，下次有事兒只管喊我！”
“還有我！”
江昌順口道：“成，大夥兒慢走。”
大夥兒挺着吃飽的肚子，心滿意足地走了。
關上門，江昌趕緊叫孫氏給他煮碗湯面來，剛剛他淨陪着喝酒去了，胃裏都沒多少食兒。江有才還好些，雖然也招待客人，但酒喝得不多，好歹吃了些東西。
這一場宴席辦下來，江昌反倒是吃得最差的那個。他吃了面得去睡一會兒，起來了再跟江有才一起把借的桌椅板凳挨家還回去。
巧雲幫着洗完碗，收拾好竈房後才回去，她先到她爹那兒打了個照面，然後就回屋午歇去了。她昨晚上睡得少，今天又勞累一上午，再午睡一會兒人撐不住了。
這一覺直睡到日頭西沉她才起來，下床伸了個懶腰，整個人總算是松泛許多。
“爹，晚上你想吃啥？”她在廊檐下隔着窗問。
江順道：“随便弄點吃吃就是了，稀飯就鹹菜就挺好。”
“爹，我不累，你想吃啥只管說。”巧雲道。
江順：“也不單單是怕你累，我中午吃了好大一碗肉，現在還不餓哩，吃點稀飯鹹菜就夠了。”正好清清腸胃。
孫氏實誠，叫有慶給他端來堆尖一碗飯，還有一碗肉菜，讓他開了個大葷。
巧雲笑了聲，應道：“那成吧。”
晚飯後，她想起昨兒素花跟她說的話來，便想去找她說話，沒想到她剛打開門，就見素花站在門外正準備敲門呢。
“哈哈哈，我正想着去找你呢，你倒先來了。”巧雲把她讓進來。
素花笑呵呵道：“這兩天都沒跟你盤賬呢，不來咋成？”
盡管巧雲說了許多次不用日日盤賬，可素花依舊堅持。
巧雲道：“外頭熱，到我屋裏說去吧，屋裏先前撒了水，這會兒應該涼快些了。”
一晃素花擺攤有大半個月了，如今酥餅攤上的生意漸漸穩定下來，每日毛收入在四百文上下，除去下雨和農忙不能擺攤，再刨除成本，一月下來的淨收入大概有四兩銀子。
這是很可觀的收入了。村兒裏好些人家壯勞力少吃飯的人多，一年打的糧食除去自吃的，也就能換三四兩銀子，這還得算上賣豬的錢。
這幾天攤子上增加了湯飲，生意又好起來了，對面那個攤子有樣學樣，也搞起了湯飲。不過據喝過的食客說，那家攤主蓮子不是早上現剝的，喝起來味兒不鮮甜，最過分的是，頭天沒賣完的湯飲他們第二天竟然接着賣！這下連貪便宜的食客也不去那邊了。
誰又不傻，要是喝了鬧肚子，花的藥費都不止那些呢。
那家攤子這麽些天了都沒弄出自家的招牌吃食來，一味仿照別家的，哪能有什麽出路？遲早要撤攤兒。不過這樣的人心思也不在好好鑽營吃食上，只想投機取巧賺些塊錢，等酥餅和湯飲賣不下去了，他自又會去找個旁的好賣的吃食仿照。
說完生意上的事情，兩人開始唠私房話。
素花吞吞吐吐開口，“我......我想了，要不......還是回絕你哥吧。”
這幾天江有才家出了不小的事情，他大姐也接回來了，他家估計是一團亂麻，要是這個關頭被孫氏發現她跟江有才牽扯，孫氏還不得把她撕了吃啊，素花想打退堂鼓。
巧雲往前挪了挪，問她，“你知道我玉梅姐在婆家受屈是咋被發現的不？”
素花迷茫地搖了搖頭。
巧雲：“是那天，我哥急于搞清楚你們兩家的恩怨，特地找了借口急吼吼去玉梅姐家去向她打聽，偶然撞見了玉梅姐在婆家受罪，這才鬧出這一場事來。”
“啊？”素花怔住了。
巧雲：“我說這話不是說你有過錯，玉梅姐婆家太過分了，兩家遲早要鬧掰。我想說的是，我哥對你的心意真的不淺，他不想把你放在火上烤，想方設法地去解你們兩家的結，他在家問了個遍也沒結果，這才想去問他姐，我當時還說等玉梅姐下次回娘家的時候再問，結果他一刻也等不了，第二天一早就去了。”
“從小到大我沒見過幾次他這樣急切的，他是真的把你放在了心裏。說起來他是我哥，你又是跟我從小長大的，跟親生的沒啥分別，我兩邊都不偏向，只在中間給你們傳傳話，要是你拿定主意了，我就抽空跟我哥說。”
“別！”素花嘴比腦子快，腦子還沒想出什麽來，嘴上先反悔了，“你讓我再想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