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我的外祖家？！”
楚音沒想到一覺醒來聽見了這麽大的消息。楚音未曾見過她的母親，自然也無從談起情感。
許多年過去，她早已不再對此抱有希望，沒想到這個消息居然是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劈手奪過那疊寫滿了有關葉家信息的紙，一目十行地浏覽過去，一張看完立刻換下一張，在看到那段談話的時候，楚音的瞳孔不可自抑地縮小，有些躁動的心也開始平靜下來。
這個素未謀面的外租家，看起來未必會歡迎自己，等看完所有信息之後，楚音抓着紙張的手無力地跌落于蓋着自己下半身的被子上，怔愣住了。
徐巍沒有急着和她說話，伸出修長有力的手抽走了那疊紙，放在床頭的小桌子上。
他耐心地等待楚音消化這些信息，房間裏無人開口，寂靜無比，只聽見楚音不那麽平緩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兒，楚音才勉強理清了這些信息，沒想到那一日将自己認錯的兩個人，居然就是自己的表兄表姐。
楚音此刻終于回想起葉曦予的臉，她忽然間明白，自己會覺得熟悉，是因為那張臉與自己日日在鏡子中看見的臉相似，而不是因為自己前不久遇見了他的兄長。
他們錯喊一句“小妹”，到頭來，自己真的是他們的表妹。
自己的生母雖然是長姐，自己的年紀卻是幾個小輩裏最小的一位，想來，這也和母親當初的遭遇有關。
時間一點點過去，徐巍沒有催促他，也沒有将目光始終投射在她身上，而是靜靜地待在旁邊看書。
“徐将軍，等下一次他們來的時候，我可以躲在後面聽聽嗎？”
楚音的嗓音飄忽，她不知道是否要認下這門親戚，看在徐巍的面子上，他們或許會表現得十分熱情，但這并不是楚音想要的，她想要的，是發自內心的感情。
經歷過生父為保命而獻出自己這件事，她便明白，世上最靠得住的人，只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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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到時候你就坐在屏風後面。”
“真的很感謝你，我……我還沒來得及還你上一個人情，你就又幫了我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謝謝你才好。”
楚音的口中反複說着這些話，語氣裏滿是真摯。
“你要是想謝謝我，就多留下來一段時間吧。”徐巍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如果你需要，我就會留下來，只是一直這樣，我總覺得自己在吃白飯。”光吃飯不幹活，楚音心中很有壓力，她一邊說，一邊嘆了一口氣。
誰知徐巍笑開了：“你怎麽就知道自己一定沒有幫上忙，你住在這裏，就已經幫了我很多了，只是有些事，不便為外人道說。”
“是這樣啊。”楚音聽完安心多了，至少自己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對了，花園裏的花都還活着嗎？”讨論完這件事，楚音又開始惦記那些花。
徐巍聽見那些花就想到她腿上還未愈合的傷口，心中憋悶，随口說：“都死了。”
“怎麽會！我今早看見幾個花匠打水澆花兒呢。”楚音驚訝地反駁，且有理有據。
徐巍說：“那就等你好了自己去看吧。”
真是的。
其實距離楚音大好也差不多了，她的腿基本上沒有疼痛感，紅腫也幾乎全部消下去了，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可以去看看。
“現在不行。”徐巍見她頭一擡，就知道她要說什麽話。
好吧。
幾日後，葉家人又過來了，楚音坐在屏風後一個隐蔽的位置，無人察覺。
他們那日回去之後，就立刻修書一封，快馬加鞭地傳到葉老太太和葉老太爺手上，昨日才拿到回信。
葉雲上前一步，主動陳述他們葉家的态度：“如果能找回外甥女，我們希望能認回她，将她帶回葉家。這件事，父親母親都已經點頭了。”語畢，他将那封回信雙手呈上，遞給徐巍，“徐将軍請過目。”
徐巍沒有拆開這封信，而是遞給侍立在身旁的李管家，讓他念出來。
“久慕芳範，未親眉宇……”
久仰您的儀表和風範，但至今還沒有見過您——這封信，既是回給葉雲他們的，也是回給徐巍的。
李管家抑揚頓挫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傳入每一個人都耳朵裏。楚音坐在屏風後面，聽見他念信的聲音，思緒卻有些飄遠了。
她想：李管家也是個念過書的人啊，念起信來，很有一番感覺。
而這信中的內容，簡而言之——我們願意迎外甥女回到葉家，當初的事，是我們的過錯，一直想要補償，奈何沒有機會。
字裏行間透露出幾分真摯來，但不知這份情感到底是發自內心，還是權宜之計。
信念完之後，葉獻和葉曦予上前一步，陳情表态。
“我們雖然是小輩，沒有精力過當初的動亂，我們兄妹都讀過書，知曉些道理，更明白當初的事情，并不是大姑母的錯，爺爺如今也十分後悔，我們也願意為當初的事情做出補償。”
直到目前，徐巍對他們的表現還算滿意，剩下的，還要看楚音的意思。
“考慮好了可以給出答複。”
徐巍突然問了這樣一句話，不知到底問誰，一時間也無人回應。
半晌，葉家人聽見屏風後面傳來腳步聲，一個修長的身影從屏風後面走出。
不知是出于一種什麽樣的目的，楚音今日一改往常的風格，帶上了那些名貴華美的首飾，穿上昂貴精美的衣服，将自己打扮的神采奕奕，氣勢十足。
或許是心懷最差的打算，不想被這些人瞧不起吧。
葉獻和葉曦予兄妹二人瞪大雙眼，看着這張有過一面之緣，卻莫名有種熟悉感的面孔，驚聲叫出：“是你！”
他們驚詫地打量楚音，今日的她，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截然不同，周身華貴無比，正是京中高門貴女之間最推崇的風格。
一看他們這副表情，聯想到這些天的情況，她的身份，幾乎是呼之欲出了。
葉雲從座椅上站起來，問：“這位莫非就是……”
“我想見一見外祖母。”楚音緩慢地說。
外祖母應該是整個葉家，對自己最懷有愛惜之情的人了，她疼惜自己的生母，大概率也會愛屋及烏。
葉雲知道，她說這個話，那就是有戲，既然如此，那皇商的事也就成了一半。
“母親和父親都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了，只是他們年事已高，還需要一些時間。”
今日是在徐府，認親是件大事，終究還是要長輩在場才行，否則，未免也太不放在心上了些。
“關于競選皇商的事，我會在陛下面前提，但能不能成，還是要靠你們自己。”
“是是是，多謝将軍，多謝将軍！我們一定珍惜這次機會。”葉雲喜上眉梢，連連謝恩。
多日來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們也可以放心了，論實力，他們有信心不輸給別人。
許是有些近鄉情怯的意味在裏面，真到了這個時候，楚音反而有些不敢面對他們。而且，現在這個情況，其實并不是太合适。
楚音外表看起來彩繡輝煌，內心卻有些慌亂。
徐巍察覺到她的窘迫，善解人意地開口：“是哪裏不舒服嗎？”
“……嗯，我的腿又開始疼了。”
“一定是今日走動得太多了，我扶你去休息。”徐巍一聽她這麽說，雖然知道可能是為了逃避現在的情況，而随口說的借口，但內心還是忍不住擔憂。
他立刻站起來，大步走到她身邊，伸出一雙有力的手，試圖扶她回房間。
葉家衆人一看，頓時大驚失色，沒想到徐巍堂堂一個将軍，居然如此屈尊降貴，其實周圍的丫鬟們也有些驚訝，雖然平時看見将軍對楚音千般好萬般好，但在外人面前如此表現，還是頭一次，不過結合平常的情況，這似乎也成了情理之中。
出乎徐巍的意料，楚音這一次沒有拒絕他，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幾乎是受寵若驚得扶着楚音離開了。
在外面走了一截，确認葉家人看不見他們後，楚音手上稍微使了一點力氣，試圖把胳膊從徐巍手中抽出來。
“徐将軍，我現在不疼了。”
徐巍假裝沒有聽出楚音的言外之意，他還想再扶一會兒，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柔軟的陽光從遙遠無垠的天際射來，穿過長長的走廊，照在兩個心思各異的人身上，暖融融的。
徐巍感受着手中柔軟的感覺，小心翼翼地收着力氣，多希望這一刻永遠也不會結束，一直走下去吧，我不嫌累，他偏頭隐晦地瞄了一眼楚音。
如果你累了，我可以背你。
“徐将軍。”楚音提高嗓門。
“……我想扶着你。”一直走下去。
徐巍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回神，吞下後半句話。
“真的嗎？為什麽？”楚音低低地問。
春日的風呼嘯着從遠方吹來，掠過二人寬大的衣袖，穿過走廊外面熱烈生長的草木，他們挨着彼此，飄逸輕盈的布料糾纏在一起，昭示二人并不平靜的內心，随着走動，楚音頭上的步搖小幅度搖晃，在燦金的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很可惜，去卧室的路程并不遠，徐巍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們就已經到了。
楚音在門前掙脫開徐巍有力的雙手，走進房間。
徐巍伫立在原地，明明是她問的，為什麽？
卻不等人回答就離開，她究竟是期待，還是在害怕，亦或者兩者兼有。
徐巍不得而知，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與她辯個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