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葉老太太和葉老先生緊趕慢趕，終于到了京城。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還能找回大女兒的音信。
葉鳶和葉雲帶領着一衆兒女在門口迎接。
葉老太太顧不得其他，一下車就抓着葉雲和葉獻問楚音的下落。
“我那個可憐的外孫女呢？她現在在哪裏？快讓我看看她。”
說着說着，眼淚幾乎要掉下來，嗓音裏滿是急切與愛憐。
葉老太爺面色卻有些僵硬，繃着臉對自己的孩子們說：“先進去吧，進去再說。”
衆人浩浩蕩蕩地進去了，落座之後，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仔細詢問了現在的情況。
“看來她和徐将軍關系匪淺，如果我們要競選皇商，她的态度至關重要。”說到這裏，葉老太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是自己的大女兒再一次幫了自己。
在收到那封信之後，他就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這個素未謀面的外甥女大概率會怨恨她，或許見了面之後，情形會十分糟糕。但這都是他當初種下的因，合該由他承擔今日的苦果。
葉老太太聽見他的嘆氣聲忍不住埋怨：“都是因為你，當初非要賣了我的女兒，不論是男是女，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她又想哭了。
這些年，為了這件事，葉老太太不知流了多少眼淚，每每想要和他深入讨論一下這件事，就會被葉老先生擋回去，直到現在，情況變成了這樣，他才無力反駁，葉老太太說話才有了底氣。
在老太太身邊侍奉的兩個兒媳也連聲勸慰：“婆婆，今日我們先歇歇，明日就去拜訪外甥女，要是她看見您滿臉憔悴，想必是會不開心的，”
老太太神情低落：“我與她素未謀面，當年又是那樣的情況，我只求她不怨我，若是她願意給我一個笑臉，我也知足。”
“既是她主動開口要見您，想必心裏是有一些感情的，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人。”
“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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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老太太接過大兒媳遞過來的手帕擦幹眼淚，轉身回房間準備見面禮去了。
葉老态爺想說幾句，嘴巴開開合合數次，最終只說了一句：“我也去準備見面禮。”
次日，葉家一行人坐着馬車，浩浩蕩蕩地往将軍府去。
葉大夫人撩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不禁感嘆：“京城真當富貴無極，這街上的風景比我們那裏繁華多了。”
女兒葉熒早就掀開簾子往外瞧了，看得眼睛都不眨。
大夫人看着女兒這副模樣，忍不住把她叫回來叮囑幾句：“待會兒見了那位表妹，說話做事千萬要小心，也不知道她性格好不好，別觸怒了她，”
葉熒聽見母親提起那位表妹，好奇地追問：“一直在說那位表妹的母親，那她的父親呢，怎麽這些日子都沒人提啊？”
“謹言慎行！”大夫人厲聲斥責了一句。
葉熒吓得一愣，僵坐在原地，母親向來寵愛她，少打罵她的時候，看來這真的是一個不能觸碰的話題呢。
她乖巧地點點頭，不再追問。
她們到了徐府之後，李管家安排的丫鬟早早的就起來等他們了，見他們過來，便直接把他們帶到院子裏。
葉老太太顧不得其他，急匆匆走上前去，在看見楚音背影的那一刻，她的眼眶便開始泛紅。
太像了，太像了，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過這個身影了。
縱然她拼命回憶，可流逝的時間和逐漸衰老的身體，無不讓她無能為力，女兒的音容相貌只留下來一個模糊的影子，唯一記得十分清楚的，便是他們母女分別時，女兒落在她手背上熾熱灼人的淚水。
她擡手抹去眼淚，拄着拐杖走上前去，忐忑地遞上準備好的禮物。
楚音看着這個老人，在真正見到她之前，她也為這個場景設想過很多次，但真的到了這一刻，她的心裏居然奇異般的平靜。
楚音踏在散落一地的陽光上，對這位激動的老人說：“先擦擦眼淚吧。”伸手把帕子遞過去。
“哎。”葉老太太顫抖着手接過帕子。
擦幹眼淚之後，葉老太太主動聊起了當年的事，口中翻來覆去地說“對不住”。
“可憐的孩子，無人依靠，竟也走到了今天。”
楚音說：“人，終究還是要靠自己才能穩穩當當地走下去。”
其他人遠遠地看着她們說話，雖然聽不見，但看起來還算和諧。
葉老太爺現在也不再端着架子，使勁地把頭往前伸，恨不得自己是千裏眼順風耳。
葉大夫人和葉二夫人遠遠地看着楚音的身影，感嘆“真是太像了”，她們都有女兒，不論是與葉熒比還是和葉曦予比，都相似極了。
葉獻今天穿得格外正式，是精心打扮過的，因為葉老太爺希望他能拿下楚音，他們本身就是表兄妹，這樣一來就是親上加親，盡管他不樂意，但也沒辦法。
葉老太爺看楚音和葉老太太聊得差不多了，連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着裝，順帶扯了扯葉獻，讓他也收拾收拾自己。
葉獻假裝沒感覺到，葉老太爺又扯了幾下，他才不情不願地理了理衣服。
後來，衆人的聊天還算順利，葉老太爺的态度還算真誠，但從他明裏暗裏試圖撮合葉獻和楚音的動作來看，他并不像葉老太太那樣真心疼愛自己的外孫女，只是有一些微薄的愧疚之情罷了，而楚音又恰好有一些價值，這份價值擴大了愧疚。
楚音在說話的同時也在關注每個人，她很輕松地發現，葉家是葉老太爺做主，葉家的基業是他打下來的，而他的身體還算硬朗，兩個兒子都還算優秀，他還沒有決定究竟要如何劃分家業。
他當初既然能賣掉楚音的生母，那他自然是極為重視兒子的，最小的一輩中，只有葉獻一個男子，他計劃撮合二人，實質上就有要将家産傳給葉雲的意思。
楚音回想起前幾次他們來拜訪，都是葉雲打頭陣。
這樣的話，老大家難免會有些不甘心了，只是礙于現狀不好開口。
臨走時，葉老太太抓着楚音的手，希望她能來葉府住幾天，楚音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告訴她自己會考慮。
送走她們之後，楚音一邊往回走，一邊複盤剛剛的情況，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葉老太太真心疼愛自己，但她的話語權不夠，葉老先生有愧疚但不多，葉家三個小輩性情還算和善有禮，而葉老大和葉老二之間有利益上的糾紛。
總而言之，葉家并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好去處。
中午吃午飯的時候，楚音把情況和徐巍說了一下，畢竟這件事少不得他的幫助，還是要讓他知道的。
“你不準備和他們正式認親。”
徐巍初聽有些意外，再轉念一想卻覺得是情理之中，畢竟她可是主動提出與楚家斷絕關系的女子啊，她會有自己的主意，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從私心的角度來講，徐巍是千萬個不情願楚音搬走的，一想到楚音要離開，他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煎烤一樣難捱。
“那你去不去葉府住幾天？”如果只是住幾天，那徐巍還是可以接受的。
“還沒考慮好。”
徐巍一邊問，一邊夾一塊炖肉給楚音，最近借着楚音被咬這個機會，他光明正大地投喂楚音，楚音已經從一開始的抗拒到現在的麻木了。
她夾起那塊肉咬了一口，還沒吃完，徐巍又夾了一塊冬瓜，她只能加快咀嚼速度，結果就是一直在吃菜，飯沒吃上兩口。
在徐巍有一次嘗試夾菜給楚音的時候，她終于忍無可忍，用筷子擋住徐巍，咽下嘴裏的菜之後，她終于騰出嘴來，說：“我自己夾。”
徐巍老實地把手縮回去，但眼神中透露出他內心的惋惜。
“我還是對這裏更熟悉，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把葉老太太接過來。”但楚音也知道這不太可能。
葉府。
一家人圍坐在桌前，葉獻正在被他的爺爺反複叮囑，一定要好好表現，争取拿下楚音，葉獻忍不住反駁：“可是表妹分明和徐将軍關系親密，你這不是要我去撬牆角嗎？”
“他們還沒有在一起，那你就還有機會。”
而且葉老太爺已經打聽清楚了，楚音的生父是前兵部尚書楚立，楚家倒臺之後全部離開京城，只有楚音不僅沒有受到牽連，反而得了一大筆賞賜，而那個時候，楚音應該還沒有見過骠騎大将軍徐巍。
葉老太爺猜測，楚音應該還有其他的人脈。
葉老太爺叮囑老太太近日要和楚音保持聯系，老太太見他滿腦子利益金錢，怒從心起：
“事到如今你還想利用她！她是你的親外孫女，你當初發家的錢是怎麽來的，你都忘記了嗎，你害死了我的女兒，現在又想來害我可憐的外孫女。”
葉老太爺沒想到向來溫順的老伴會這樣落他的面子，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忍着氣解釋：“小獻又不差，論樣貌有樣貌，論才華有才華，她跟了小獻肯定不會差的。”
“再好，能好過徐将軍？！”
葉老太爺被問得一梗，終于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人家那是骠騎大将軍，将軍懂嗎，怎麽會娶一個沒什麽身份的女子，那些高門顯貴的小姐才是将來的将軍夫人，如今只是一時興起罷了。”
葉老太太聽完這段話，終于忍不住爆發了：“我告訴你，當初我沒本事，眼睜睜地看着我的女兒被人帶走，現在我是土埋脖子的老太婆了，我不怕死，你休想再害我的外孫女！”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字字泣血，道出她這麽多年來的不甘心，那雙因長年流淚而渾濁的眼睛，此刻也閃爍着極明亮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