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 第漂亮
◇ 第83章 漂亮
領口的位置就那麽一點大, 伊缪爾擠在裏面,被壓成了一張小貓餅。
他茫然的眨眨眼,小貓臉頰緊緊貼着醫生的胸肌, 肌肉的弧度飽滿,觸感綿軟的恰到好處,随着醫生的呼吸上下起伏, 伊缪爾深埋其中, 幾乎呼吸不過來。
他頭頂的毛毛炸起, 熱到要發燒了。
“咪……”
怎麽能這個樣子……
都知道他是大公了, 還讓他用臉貼胸!
輕, 輕浮的醫生!
伊缪爾及其別扭,小貓形态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踩來踩去, 可被識破了公爵的身份,他陡然害羞起來,滿腦子雜七雜八的想法, 動也不敢動。
白郁可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 他把小貓塞好, 低頭詢問:“我們上去了, 你抓好,別亂動。”
伊缪爾正艱難地将腦袋從風衣邊緣探出來, 從醫生的角度,只能看見他毛茸茸圓溜溜的腦袋, 兩個柔軟的小耳朵像豎起的果凍,不時顫抖一下。
伊缪爾點頭,腦袋便在醫生胸前蹭了蹭, 幾乎陷了阱去。
小貓沒忍住, 本能地吸了一口, 皺了皺眉頭。
白郁悶笑一聲。
伊缪爾吓一跳,不敢再動,輕聲細語的裝優雅:“喵……”
好。
白郁旋即握住繩梯邊緣,輕車熟路推開蓋板,輕輕一翻,便出了地下室。
花園角落地處偏僻,每個異變期伊缪爾都要過來,他擔憂小貓形态被人看見,從不在花園設防,這裏人煙稀少,沒有侍衛巡邏,也沒有侍者走動,再加上66能将周圍的守衛顯示成紅點,白郁輕巧地繞過所有關卡,進了大公府的儲藏室。
做了幾個月男仆,醫生已經摸清了公爵府物品放置的地點,他來回幾趟,先後卷走了薄款床墊和被子,幾個靠墊枕頭,一卷地毯,随後在廚房給小貓切完肉,又順手摸了罐頭瓜子,最後,居然還提了一盒水果,裏面是切塊的菠蘿和葡萄柚。
——不說他們是在地下室避難的,還以為白郁是來公爵花園野餐度假的。
菠蘿和葡萄柚在伊爾利亞是很昂貴的水果,伊缪爾表情複雜。
他最開始還有點緊張,死死扒拉着醫生的風衣領口,渾身緊繃,害怕碰見人,但到最後,他已經麻木了。
醫生将公爵府的安防死角摸得一清二楚,在府邸和花園間往來,穿梭自如,如入無人之境,等吃喝那拿夠了,他又摸了兩個錫制扁壺,裝上熱水,用來取暖,還帶了本書。
大公府的儲藏室,俨然成了他不需要花錢的自由集市。
他先鋪上防水地毯,然後大件東西丢下來,小件揣在口袋帶下來,零零散散一收拾,地下就變了模樣。
幾番下來,伊缪爾愣愣看着地下室,完全認不出來了。
這地方原來是給奴隸居住的,只有幾張鐵架床,一張鐵質書桌,還有零零散散的束具。
鐵架床有好幾張,鋪開擺放,架子連接處早已生鏽,在伊缪爾的記憶裏,他的母親,他的叔叔,以及其他很多進貢的不夠聽話的奴隸,都曾被綁在上面,實驗員翻着表格,談笑着切開他們的皮膚。
那是張冰冷冰的刑床,留給他的記憶,只有驚懼和恐怖。
但是醫生點了盞小露營燈,将幾張床拼合到了一起,拼得和公爵的卧榻一樣大,然後在上面蓋上防水布,鋪好墊子,又拉上了毯子。
墊子是厚薄适宜的棉花軟墊,毯子是煙灰色的絨毛毯,加滿熱水的扁壺被放置腳底,然後,醫生拉上了姜黃色被子。
小貓被他抱在懷裏,一同躺在了被子中,扁壺的熱度源源不斷的傳來,床榻變得滾燙,醫生靠在床頭閉目養神,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小貓,指腹的溫度同樣滾燙,伊缪爾不得不探出了一只爪爪,最後,他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
白郁:“小心別掉下去。”
伊缪爾:“咪。”
好。
他靠在醫生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尾巴,視線落在了鐵桌上。
這桌子是工作人員記錄觀察的書案,當奴隸被綁在鐵床上的時候,他們會用銳利的眼神掃過奴隸全身,然後用鋼筆刷刷寫下判詞,哪個奴隸病了不值得養,哪個還算健康,哪個或許可以配種,能生下貌美的孩子,又有哪個不建議生育……短短的幾行字,卻是命運的判決。
而現在,桌子被醫生用來放水果了。
葡萄柚和菠蘿被放在木制的小盒子上,都被切開擺放好,黃澄亮紅的果肉可愛讨喜,能聞到果汁的清香,再旁邊是醫生順手拿來的書,白色封皮,而桌子邊緣,放着一把瓜子。
他的牛肉糊糊也被放在桌上,伊缪爾輕輕蹦上去,就能吃到。
這一切的一切,都和記憶裏截然不同了。
伊缪爾不太記得小時候,一是太小,二是太痛苦,他無比厭惡着地下室,像厭惡着一道醜陋的疤,但現在,醫生輕輕接過,用毯子和軟墊,将它們一一撫平了。
記憶中地下室醜陋的樣子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醫生的體溫和暖呼呼的被子。
白郁從來不委屈自己,即使只是住三天,他也要将地方改的舒服才行,修改過後的地下室很舒适,簡直像一個溫暖的巢。
他和醫生的巢。
小貓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
已經深夜了,白郁不知道伊缪爾為什麽興奮,他在被子裏拱來拱去,像只打洞的倉鼠,假如醫生手裏有逗貓棒,小貓估計能飛撲起來。
——旋即被醫生單手制裁。
白郁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很晚了,睡覺。”
伊缪爾:“咪。”
他乖乖團起來,蹭在醫生身邊,不動了。
接下來的三天,伊缪爾都躲在被子裏睡覺。
白郁則晝伏夜出,将不良作息貫徹到底,白天在地下室睡覺,晚上則光顧儲藏室,看上什麽拿什麽,水果日日不重樣。
66目瞪口呆地看着宿主,他以為白郁是前三個中最正直的,沒想到路子野的很:“不是,宿主,你真拿啊?”
白郁面色平靜:“府裏的東西都是伊缪爾公爵的,公爵如果反對,他可以親自和我說。”
“……”
伊缪爾公爵只是個巴掌大的小貓,只會喵喵喵,話都說不清楚,怎麽反對?
而三天過後,漫長的異變期終于過去。
白郁趁着月黑風高,再次将小貓揣在胸前,摸進了大公的卧室。
他将小貓放在大公床上,取出衣櫃中的衣服,遞給伊缪爾。
伊缪爾點點大,幾乎被淹住了,他艱難地從衣服堆裏刨了出來,垂着小耳朵,兩只前爪爪互相踩來踩去,不時擡眼瞄白郁一眼,而後細聲細氣地喵了句。
如果他是人類形态,這個姿勢大概是“扭捏”。
白郁微微挑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伊缪爾在害羞,于是主動合上門:“換好了叫我吧。”
小貓長長地舒了口氣。
等房門咔噠一聲鎖死,他才接着毯子遮掩變換,輕薄的小毯堪堪蓋過隐秘,兩條腿微微蜷起,腳腕,腿臀,連帶腰腹的線條都很漂亮。
公爵幾乎不在室外活動,常年不見陽光,皮膚是略帶病态的蒼白,在如練的月光下,泛着緞子般的光澤。
明明每次變換都是這樣的,可這回格外羞恥。
醫生就在房門外,只隔了一道薄薄的牆。
他匆匆伸出手,撈過衣衫掩蓋身體,倉促穿好了內衫裏衣,然後一絲不茍地,換上了繁複的外衣。
伊缪爾對着鏡子打量自己。
鏡中人無疑是好看的,伊缪爾有一張整個伊爾利亞聞名的面孔,他的母親是王國最漂亮的奴隸貓女,父親老公爵年輕時也是俊朗多情的花花公子,這兩個結合,生下的孩子長得絕不會難看。
他的黑發繼承自父親,濃稠如墨,而瞳色和大部分五官繼承于母親,伊缪爾母親就面容稠豔,扇子似的眼簾常年微垂,眉目慵懶缱绻,反應在伊缪爾臉上,便是略帶陰郁的秀美。
這樣一張臉,若是放在白郁前世的酒吧宴會中,絕對是斬男斬女的大殺器。
可伊缪爾扣住鏡子邊緣,無聲地咬住了下唇。
時間太倉促,白郁還等在門口,他來不及收拾,也來不及洗漱,只能放任頭發披散下來,垂在胸前。
伊缪爾不确定白郁會不會喜歡。
他們之前見過那麽多次,可白郁從沒有表示過喜歡,醫生一直神色淡淡,将公爵當空氣。
白郁喜歡小貓,毋庸置疑,而他雖然在地下室裏被點破身份,得到了醫生的親親抱抱,可那同樣是給小貓的,不是給伊缪爾。
伊缪爾看着鏡子,有點喪氣。
剛剛經歷過異變期,他臉色比之前更難看,即使想要補救,也遲了。
伊缪爾其實不喜歡別人誇他長相,那些觊觎的眼神會讓他想起母親,想起哥哥,想起奴隸的身份和以色侍人的标簽,所以他的桌子什麽都不放,連管潤唇膏都沒有。
可他舔了舔下唇那些幹燥起皮的痕跡,有點後悔了。
門口,白郁輕輕敲了敲房門:“伊缪爾?”
小貓進去的時間太久了,久到白郁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被衣帶絆死了。
聽上去很離譜,但以小貓的個子,是完全可能的。
門內傳來了慌亂的聲音:“就來!”
當了三天小貓沒說過人話,伊缪爾的聲音有點啞,他近乎倉促地整理好自己,而後踱步到門口,拘謹地打開了房門。
于是,醫生的視線便落在了他身上。
伊缪爾沒有擡頭,卻能感覺到白郁的打量,那視線将他釘在原地,帶來燒灼般的刺痛。
他抿住下唇,無聲攥緊手指,又暗暗自嘲起來。
原來有一天,他也會像那些被主人挑選的奴隸那樣,忐忑,不安,只為了看他的那個人能夠喜歡。
而他的一切反應,都被白郁盡收眼底。
醫生啞然失笑。
原來漂亮如伊缪爾,也有忐忑自卑不自信的時候。
而白郁當然不可能欺負他的小貓,于是,伊缪爾聽見了醫生略帶驚豔的感嘆:
“伊缪爾,很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可以開始談戀愛了○|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