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不該輕視你
我不該輕視你
“何事?”冷凝華問道。
張盟千的頭重重砸在地上,憤怒到幾乎是在咆哮:“師父生前曾撞見過杜竹将軍和妖界的将軍有書信來往,疑心杜竹與妖界勾結,想要造反,便多留心了幾分,發現二人不僅經常互通書信,還私下見面。之前,天帝派杜竹将軍前去清剿仙緣島附近的妖怪,可杜竹将軍只是将他們驅趕,并未遵照天帝的旨意,将他們殺盡。今日下官去護送師父的屍身入棺,前腳剛走,妖界将軍便突襲天庭,而杜竹将軍偏巧又舊傷複發,無法出戰,若說他們從未勾結……實在難以相信!還望天帝為了衆位的安危,明察此事!”
“一派胡言!”杜蘭上前,呵斥道,“天帝,兄長舊傷一直未愈,這事大家都知道,兄長受傷,也是為了天庭!怎能給他扣上這樣荒唐的罪名!”
張盟千道:“天帝若不信,只需派人搜宮,看看杜竹将軍的寝宮裏有沒有和妖界将軍互通的書信。下官所言,若有半句虛假,甘願受雷刑折磨至魂飛魄散,願天帝明察。”
“混賬!兄長……”
“夠了。”天帝打斷二人,“鄭璇元君,你帶人去杜竹那邊,定然要好好說,不要驚擾杜竹将軍養病。”
“是。”鄭璇元君道。
雷聲炸響,柳長羿剛沐浴幹淨,穿上一件裏衣,此刻,他顧不上回頭拿上一件外衣,滿腦子都是在白澤宮慌張等待的鈴铛,腳上加速。
鈴铛聽到雷鳴,他知道,這次是真的來了,他躲在屋裏,等了很久,不見柳長羿出來。
藍煙第一反應還以為是自己的天劫,算算日子,不大對啊,他又看向楚钰,“你的天劫?”
楚钰搖頭,“不是吧……應該。”
“那也不該是鈴铛的啊,他才多大。”藍煙思索片刻,覺得可能是柳長羿得罪了天上的神仙,所以降下天罰了,當機立斷拉着楚钰躲到了泉梅的房間裏。
第二道雷聲響起,越來越近了,鈴铛知道自己躲不過了,出去可能會被打到靈脈斷裂,但若不出去,必死無疑。
他打開門,靠牆站着,等着天雷降下。
來了。
Advertisement
他閉上眼睛,锃!雷沒有打在他身上,他睜開眼,一片陰影将他籠罩,他看着面前人的背影,有些恍惚,輕薄的衣衫将柳長羿渾厚的身形暴露得淋漓盡致,他能看到柳長羿身上起伏的肌肉,能看到肌肉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他擡頭,偉岸的身影将他緊緊護住,柳長羿将祭神橫在身前,專心抵擋着天雷,汗珠順着頸窩滑下來,浸透了衣衫。
其實他原不需要這樣緊張,可是他不能不緊張,他第一次緊張到害怕,他光是想象着被天雷折磨到不能喘息的鈴铛,便吓得不能自已。
第一道天雷結束,柳長羿已是滿頭大汗,他回頭,确認道:“可有受傷。”
“我在你身後,怎會受傷。”鈴铛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呢?沒有受傷嗎?”
“對不起,我算錯了日子。”他收起祭神,冷凝華還真是厲害,竟在這上面誤導他。他還以為能用鬼火給鈴铛做一身铠甲,沒想到,已經來不及了。
他伸出手,“第二道雷和第三道雷都要你自己受着了,就像我們之前說好的那樣,我慢慢把雷引到你身上,你若是受不住了,便喊停。”
鈴铛猶豫片刻,緊緊握住他的手,“好!”
鈴铛踮腳,吻上柳長羿的雙唇,用盡全力向前撲去,險些折斷了一只翅膀,柳長羿怕傷着他,下意識跟着他的步調走,被鈴铛故意伸過來的腿絆倒,柳長羿一驚,雷聲響了。
“柳長羿,這是我的天劫。”鈴铛附在他耳邊,說道。
第二道天雷落下,直直地打在鈴铛身上,“啊啊啊——”
“若若!”柳長羿能感受到從鈴铛身上引過來的部分天雷,他想爬起來,可鈴铛卻用受傷的翅膀死死按住他,但凡他掙紮,就會親手折斷鈴铛的翅膀。
鈴铛清楚地知道,柳長羿是不會真的讓他承受天雷的痛苦的,在柳長羿眼裏,他就是一只不能吃苦不能受難的山雀,要被小心地呵護在羽翼之下。可他不想這樣,他也想做一些可以做到的事情,他想告訴柳長羿,他确實承受不住所有的天劫,可是能承受的,他一定不會退縮。
“若若。”
鈴铛聽到柳長羿的聲音,忍着劇痛擡了擡腦袋,眼裏都是眼淚,甩不掉,他怎麽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第三道天雷劈下來,柳長羿知道鈴铛已經沒有力氣去引雷了,可翅膀還是倔強地抵着柳長羿的身體,大有一股“你敢起身我就自斷臂膀”的勇氣。柳長羿吻住鈴铛的雙唇,自己把雷往身上引。
他也不知道鈴铛從哪裏學來的引雷的法術,這樣的法術損傷脈絡,而且難以控制,容易出意外,心志不堅的人一個控制不好,還會導致靈脈斷裂,這樣的法術,連天帝都很難熟練運用,鈴铛到底是從哪學來的。
等鈴铛從噩夢中驚醒,已經是兩天後了,柳長羿動了動一直被他抓着的手,湊到他面前,“疼嗎?怕是要疼一陣兒了,天雷打的是魂魄,身上沒有傷口,無法用藥。只能等它慢慢修複。”
鈴铛躺在床上,他痛得全身上下只有兩個眼珠能動了,他斜着眼看過去,看上去十分滑稽,可柳長羿卻笑不出來。
柳長羿追問道:“你有力氣嗎?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麽學會引雷的嗎?”
“我……”鈴铛不太敢說,“我偷了一點你藏在袖子裏的鬼火,書上說用鬼火燒脈絡可以引動天雷,不過只是暫時的。”
“什麽時候的事?”柳長羿皺眉,他竟然毫無察覺,“你膽子也太大了!用鬼火燒脈絡,稍不注意,便會有生命危險,什麽天大的事情不能與我商量!”
“如果我沒有那樣做,我今天應該還能活蹦亂跳吧。”鈴铛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會允許我承擔我自己應該承擔的嗎?柳仙人,您對我的心疼已經遠遠超出了對我的尊重,對嗎?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我可以承受很多,盡管我所能承受的在你眼裏不值一提,可它對我來說,很重要。”
柳長羿垂眸,他不知如何反駁,或者說,這就是事實。在他擋在鈴铛身前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替鈴铛承受大部分的天雷,他私以為,只要一丁點的雷聲,便會讓小山雀吓得站不起來,可現在,這位承擔了大部分天雷的少年,依然好生生地活着,他痛苦,卻并未被折斷。
他弱小的外觀并沒有讓他自暴自棄,他有着足夠堅定的心。
“是我的錯。”柳長羿抓住他的手,誠懇道,“我不該輕視你,不該不顧你的意願,都是我的錯。從今以後,不會了。”
鈴铛艱難地晃了晃腦袋,“我、相信你。”接着,又補了一句,“我真的好疼,你有沒有什麽辦法緩解一下。”
“真沒有。”柳長羿無奈地揉了揉眉心,“我講故事給你聽吧,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
等鈴铛緩緩睡過去,柳長羿起身離開,藍煙早已恭候多時,她行禮,微笑道:“柳仙人找我何事?”
柳長羿将做好的铠甲擺放到桌子上,道:“冷凝華先是将小芝的天劫改到三日後,誤導我,待我去陰間讨了鬼火,他便知道我上鈎了,将鈴铛的天劫改到了兩天前,那日妖界的将軍突然襲擊天庭,估計也是天帝和張盟千的意思,既能将我從仙緣島引開,又想順便除了杜竹,當真是好心思。”
柳長羿還未說完,藍煙臉上的笑容就已經不見了,她看着桌上的東西,神色凝重,“難得,柳仙人竟也有這樣失手的時候,倒是可憐了鈴铛,還連累了小芝。冷凝華當真卑鄙,真有什麽事,倒是沖着您去,牽連孩子做什麽。”
“嗯,是我對不住他們。”柳長羿應和道,“這副铠甲可以幫小芝逃過三天後的天劫,你幫我帶去給她,再去我兵器庫裏挑一件兵器,算我們白澤宮對她的補償。”
“哦!好的好的!”藍煙連忙幫小芝答應下來,“您也是無辜受累,不能怪您,我這就去找小芝。”
柳長羿怕吵醒他,化作白煙,剛進房門,就對上了鈴铛的視線,連忙解釋道:“我就是出去和藍煙交代兩句話,沒有要撇下你的意思,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鈴铛問道:“我剛才只顧着自己,忘了問夫君,你身上可痛嗎?你也挨了天雷,卻要你來照顧我。”
“你抗了大部分的天雷都還好端端地活着,那麽一點天雷能拿為夫怎樣。”柳長羿走過去,躺到他身邊,看他翻身困難,伸手幫了幫他。
鈴铛依偎在他肩膀上,擔憂道:“我相信夫君,但夫君也不能騙我,當真不疼嗎?”
“那……有一點。”
“多點?”
柳長羿思索片刻,側過身來,摟住他,“多到你不抱着我,我就一直疼。”
鈴铛:“……”他現在沒有力氣推開這個家夥。
柳長羿看他臉紅了,噗嗤笑出聲,不再跟他玩笑,“好了好了,我真沒事。天雷打下來的時候是有一些疼,但我恢複力強,已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