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就此別過
就此別過
夏油傑怔住了, 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或許兩個原因都有,或許是自己的感情占了上風。夏油傑的腦海中飛速着過着之前發生的種種, 發現自己對于五條悟的保護更像是一種類似于自我保護機制的本能反應。
只是這份本能是出于他的愛,還是出于祭品對神子奮不顧身的命中注定,夏油傑也不知道。
在自己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前, 他不想用過于美好的答案來欺騙五條悟。
“我不知道。”夏油傑直視着五條悟的眼睛如實說。
五條悟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沒有大喊大叫, 沒有無理取鬧, 沒要撒嬌撒癡,五條悟只是用同樣熾熱的目光回應着夏油傑以慌亂為底色的平靜目光。
六眼是不是比自己更早看透自己的心, 夏油傑在漫長的沉迷中無數次想要開口,問一問五條悟自己的愛到底有多少是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命不由己, 又有多少是逆天而行的逾矩之為。
但是這樣的問題太過殘酷,他不知道五條悟在看清自己的心之後是興奮還是落寞,但是他好像并不能面對那個告訴自己更為殘酷答案的五條悟。
他不想給對方滿是雜質的愛, 卻又不知該如何滌淨早在一開始便被命運蒙了塵的心。
“好吧。”五條悟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平靜, 夏油傑對此也十分驚訝。
以夏油傑的身份, 多愛我一些吧。五條悟把頭搭在夏油傑的肩上, 像一只受了委屈卻又無法發出的貓,僅僅是抱住便可以感受到蓬松毛發下那顆緊繃的心。
夏油傑抱住五條悟, 輕輕拍了拍大貓的背。
夏天走得匆忙,沒有落雨僅是幾陣風的時間, 落葉已經積滿了代代木公園。
五條悟成為了三年級的學長,沒能在像之前一樣在夏油傑“感覺在帶孩子”的吐槽中将故意将落葉踩得嘎吱作響, 五條悟頗具學長風範地帶着後輩們去參加了秋日祭,在聖誕節那天派發了前輩禮物, 在枯燥的生日結束後帶着特質超長荞麥面一起在禁閉室吃夜宵,又在新年的那一天去淺草寺求了新年簽。
「大兇」
這是五條悟長這麽大第一次抽到這樣不吉利的簽,但是這一張簽是他替夏油傑求的。
Advertisement
将已經折好塞到制服內口袋的「大吉」拿出,看了看,最終将那張「大兇」折好,收回到口袋,取代了原本屬于自己的大吉。
五條悟給還在禁閉室的夏油傑帶回了淺草寺最難買到的黑金禦守,又被夏油傑按着頭把那個難得的禦守挂在了自己的任務包上。本來想再去買一個同樣的禦守,卻在距第一次結賬僅僅兩小時後被告知禦守已經售罄,遲了一步。
拿着金龍「心願成就」禦守回到禁閉室,五條悟看着夏油傑把金燦燦的禦守挂在自己的包上,覺得金色和夏油傑的眼睛倒也是蠻配的。
冬天過得很慢,三月已經過半人們仍是沒能把大衣脫掉,
每每天氣有轉暖征兆時便會趕來制止的凍雨,讓五條悟不由得懷疑是不是逃走的裏梅在對他進行無聲的宣戰。
對于詛咒和詛咒師研究已經可以在高專內新開一門課的七海替夏油傑阻止了想把東京翻個個,把裏梅找出來的五條悟,按照他的研究,裏梅的激進和禪院家祖傳的高傲自大,比起用何種不痛不癢的方式來讓流感打倒五條悟,他寧願直接來高專指明道姓地請自己橫死高專門口。
九相圖裏的雨比東京停得早,不再被激起漣漪和氣泡後,九相圖逐漸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夏油傑在「脹相」裏最後一個氣泡消失的時候,收拾好了行李。
“傑!我來接你出去啦!”五條悟興奮地沖進禁閉室,結果看到時已經收拾好行李,從容優雅等着自己來的夏油傑。
五條悟保證這不是自己的錯覺,在禁閉室帶了幾個月的夏油傑,身上那種那種帶着看破一切的神性氣質愈發強烈,越來越像被自己塞入心髒的那尊佛母。
夏油傑一個人輕快地走出禁閉室,拍拍五條悟的肩:“行李就麻煩悟來搬啦!”
“要收勞務費哦~”
“看來我不在的這幾個月發生了很大的變故嘛”,夏油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五條家都破産了,大少爺都要來打工了。”
“才沒有!”五條悟當場掏出手機,定了五月份去往愛媛縣矢矧神社看舞獅春日祭的行程,以證明自己的財力。
夏油傑看着奢華的行程,好心提醒:“小心到時候夜蛾老師不準假。”
“可以逃課哦~”
夏油傑在提前報備出行計劃和向夜蛾舉報五條悟這種不積極想法之間,果斷選擇同流合污。
“歡迎夏油學長歸來!”夏油傑前腳剛邁出禁閉室,一道禮花就爆開在自己面前,亮閃閃的飄帶落在夏油傑身上,夏油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挂着碎糖粒的小蛋糕。
“恭喜”“歡迎”“辛苦學長”
和手舞足蹈不停拉開禮花的灰原不同,後排站着一臉不針對夏油傑,但是針對自己頭上奇形怪狀的歡慶帽子的七海、硝子甚至禪院直哉,也送上半死不活的祝福。
七海和硝子的黑圓圈又加重了,看起來不太好的精神狀态應該是出自于五條悟的親切關懷。
“我們終于解放了”。硝子對着七海小聲說。
“對于夏油學長我愈發尊敬了。”七海小聲應答。
“別尊敬,他能受得了五條悟是因為他倆是一樣的人。”硝子摘下自己的禮帽準備找個機會帶到夏油傑頭上去。
七海認同的點點頭:“但是夏油不會迫害我,他只會和五條悟一起迫害你。”
硝子:從今天起,你不是我最喜歡的後輩了。
“看來你們的抗壓能力還不錯嘛!”夏油傑走到硝子身邊,在對方跳起來給自己打上歡慶帽之前,先把帽子拿走帶到五條悟頭上,“還能和悟保持這麽良好的關系,我很開心。”
“這種話聽起來,很像你是五條悟的長輩。”
“悟本來就很小孩子”。
“哦,好,大人先生,請管好你的孩子”,硝子撩撩頭發,“還有你該去給孩子賺奶粉錢了。”
“高層也太資本家了吧,我才剛剛出來。”
硝子把手裏的文件遞給夏油傑:“不然高層應該也不會放你出來,天元大人的星漿體好像出了點問題。已經連續去世兩個了,作為唯一和天元大人有聯系的人,當然需要你去代表高層負荊請罪了。”
“我還以為是要我們去保護星漿體。”
“遲早的事情,等着新的星漿體出現吧。現在有特級咒靈出現了,你可以先去用它恢複一□□術什麽的。最近咒靈們出現的還蠻頻繁的,明天灰原他們也要去出任務。”
“看來硝子在情報方面也很有建樹”,夏油傑翻了翻資料。
硝子聳聳肩:“畢竟五條悟從來不會好好看任務報告,你又不在。”
“辛苦啦~”
夏油傑的歡迎會在高層的屢次催促趕快出發中草草結束。
趕到長野的時候,長野的氣溫比東京要暖和不少非常适合春游,夏油傑看得出五條悟想要借機多留幾天的蠢蠢欲動,于是爽快地說等任務完成後一起去诹訪湖。
五條悟果然因此幹勁大增。
但是一連兩天,夏油傑和五條悟走遍了高層給的每一個任務點也沒有找到報告中的特級咒靈,就連一級咒靈都沒有遇到。
就在五條悟和夏油傑準備直接進入度假模式的時候,高層來了新的指示,夏油傑即刻前往七海和灰原的任務點,五條悟啓程去往海外出任務。
一邊痛罵高層決策的草率,一邊把同樣在痛罵的五條悟送上飛機。夏油傑看到自己給七海的消息全部都是未讀狀态的時候,暗叫不好,将前往福岡的新幹線提掏腰包改成了飛機。
在飛機上時,夏油傑就在非常擔心七海和灰原發生什麽意外,果然一下飛機夏油傑接到了七海發來的一個定位。
距離機場不算特別遠,夏油傑找了一個監控的死角,用「蒼」将自己送了過去。
一落地一大股咒力噴薄而出,幾乎是條件反應,夏油傑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沙漠蠕蟲已經破地而出,一口咬斷向着夏油傑伸來的利爪,佛堂女和玉藻前也尖叫着向着咒靈的方向撲去。
嘭!
夏油傑還未從沙漠蠕蟲的掩護下走出,一道巨大的爆炸聲伴随着裹挾血液越過沙漠蠕蟲濺到夏油傑的臉上。
“虹龍!”夏油傑抹了把臉上的血,乘着虹龍騰空而且。
那只咒力明顯達到了特級的咒靈并沒有追上來,夏油傑在高空中居高臨下,等到濃重的煙霧散去,夏油傑才看到爆炸的中心,七海以跪姿保護着身下的灰原,不遠處,一只巨大的身上密密麻麻長滿眼睛流出血淚的咒靈正在消散着咒力。
七海的刀直直地插在咒靈身上最大的那只眼睛裏,讓它至死無法閉上眼睛,看着緊緊閉着眼睛的七海,對着已經去世的灰原無聲的流淚。
夏油傑飛身跳下,關切地扶助同樣身負重傷地七海:“七海!解決了,我們回去吧。”
七海仍然沒有睜開眼睛,流出一些血原本扶着地的手,微微擡起一點在空中遲疑了一下,随後落到灰原的胸口:“灰原……怎麽樣了……”
夏油傑看着已經被殘忍炸斷身體的灰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七海他拼死護着的同伴已經去世。
七海還是那樣不喜歡讓人尴尬,夏油傑的嗓子幹澀得發不出聲的時候,七海再次開口:“把雄帶回去吧。是可以的吧?”
閉着眼睛擡起頭,混着血的淚順着七海的雙頰落下。
“抱歉是我去晚了。”夏油傑站在灰原被硝子重新打理得體面的屍|體旁遺憾地說道。
“你已經很辛苦了。是高層決策的問題。是他們把我們該去的地方和你們該去的地方弄混了。”七海坐在灰原屍體的正前方,用硝子給的特質冰袋敷着受傷的眼睛,“五條悟即然是最強,為什麽不能把所有任務交給他。”
“因為……悟會累啊”。夏油傑脫口而出,旋即意思到自己這個滿是私心的答案,聽起來是多麽可笑,對于剛剛失去了唯一同期的七海來說又是多麽的殘忍,“抱歉,我……”
七海擺擺手:“是我先失言了。”
灰原的葬禮在七日後,五條悟從國外匆匆趕回,不知道如何表達對于這個小太陽一樣的學弟的惋惜,五條悟只是冷着臉去高層會議室轉了一圈。
出來時将寫着灰原妹妹的預招入學界撕了個粉碎。
灰原最後的挂念應該是達成了,夏油傑為灰原敬上三炷香,面前的男孩面上似乎帶上了釋然的笑。
第一根棒冰被從中間掰斷的時候,五條悟和夏油傑終于接到了保護星漿體的任務。
從興致勃勃摩拳擦掌,到輕松期待,再到憤怒震驚,當五條悟身上帶血抱着天內理子,在一衆教徒的掌聲中問夏油傑“要不要殺了他們”,總共時間甚至連人死後魂魄歸家的七日都不足。
“算了吧。”夏油傑聽着聒噪如夏雨的掌聲,只感到無力。
薨星宮
夏油傑站在天元的面前,面色嚴肅。
天元像是正在休息,并沒有想之前一樣招待夏油傑,甚至連面都沒有露。
“天元大人,您下一個星漿體還未挑選好?”夏油傑問。
天元回以沉默。
夏油傑深呼吸一下:“或許我可以成為您的星漿體。”
整個薨星宮劇烈地震動起來,天元出現在夏油傑面前。夏油傑心中冷笑一聲,他知道,天元一直在等他這一句話。
“我現在就可以成為與您達成束縛成為星漿體。但是作為束縛的條件,我的要求是,您不可以在确認別的星漿體,以及,我會是您最後一任星漿體吧。”
天元滿意地笑起來:“你果然和羂索一樣。喜歡講條件,也足夠聰明。真是拿你們沒辦法。不過,慧極必傷,孩子我希望你不會和羂索一樣。”
夏油傑聳聳肩不置可否。
“我同意。”天元答應,“但我的約束是這件事情要在羂索去世後,我想好好送一送那個孩子。”
天元看着夏油傑,笑容中帶着點期待。
五條悟開出了領域,成為當之無愧的最強,最強終于從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
夏油傑去找了高層,要求以後他和五條悟兩個特級分開行動,高層當然不會拒絕,五條悟也當然不會同意。
最後,在夏油傑不知道怎樣的安撫之下,五條悟自己去執行了最強二人組分別行動的第一個任務。
也就是在那一天,五條家的家主收到了夏油傑的邀請。
“悟現在成為了最強,這樣的進化是神希望看到的。”夏油傑主動給五條家家主斟了茶,“只是總有人要替神子去均衡命運的代價。”
夏油傑将茶尊敬地給五條家家主呈過去,五條家家主接過茶捧在手心中,沒有喝,只是沉默地看着茶的熱氣緩緩升騰起來。
夏油傑喝了一口自己的茶:“這就是作為祭品的我的職責。”
五條家家主也喝了口茶:“即然夏油君準備好了,那今年悟……”
“我仍然拒絕”。夏油傑很堅定地回答,“悟已經走上了自己命運的軌跡,我也要去尋找我的命運了。”
二人之間再次布滿沉默。
“我相信我和悟,也請您相信。”
五條家家主最後離開後,給夏油傑從來了一個巨大的錦盒,夏油傑微微打開了一點,便笑了。
“因為你是五條悟,所以你最強;還是因為你最強,所以你是五條悟。”
人流如織,夏油傑知道五條悟能夠聽到他的聲音,于是面帶着微笑随意問道。
五條悟沒有給出回答,就像當初夏油傑告訴他“我不知道”一樣,五條悟也給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夏油傑也并不生氣,給五條悟留了句“回家帶孩子去了”,便轉身離去。
五條悟當晚憑借小酒量醉了個痛快,狠狠折磨了整個高專,最後在和禦三家所有人痛罵了夏油傑渣男後昏昏睡去。
第二天頂着亂糟糟的頭發被孩子叫起來趕着馬上遲到的點送伏黑惠去上幼兒園,在将伏黑惠空投進幼兒園剛松一口氣時,轉頭就看到了精神狀态良好神采飛揚的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