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共商大計
共商大計
沒有攝人心魄的黑暗, 也不潮濕腐敗,禁閉室與夏油傑想象中的樣子完全不同。
畫滿符的黃色符紙層層疊疊貼了滿屋,地面上入秋日落葉一般厚厚堆起來的符紙踩上去仿佛很是柔軟, 幾條沉重的鎖鏈從房屋四面伸出,一把散發着咒力的椅子放置在房間正中間,四面而來的鐵鏈纏繞在上面。
整個房間燈火通明, 強烈的光線讓夏油傑後悔進來之前沒有搶奪一副五條悟得全黑墨鏡。
高層事情沒有做得太絕,沒有把夏油傑五花大綁在椅子上, 夏油傑便把那把椅子當成了桌子, 開始無縫進行自己的學術研究。
禪院家給的資料對于咒力的研究十分深入,在裏面夏油傑不出意料地找到了關于咒力牽連相關的記載。
「咒力具有唯一性, 每位咒術師的咒力如同指紋一般獨特,不會出現完全相同的咒力。因此咒力之間不會相互轉移, 且多數情況下,咒力之間會相互排斥,若是強行将他人的咒力注入自己身體會遭到反噬, 因此通過剝奪他人咒力的方式來增強自己的實力并不可取。
但也有特殊情況出現入咒力相性很好, 可共存相安無事。極為例外的情況, 為兩咒術師的咒力産生牽連。
禪院家曾出現過家主的家主的咒力與他人咒力融為一體的情況, 但因與其産生者或為咒靈,所以不排除為咒靈特殊的咒術。」
夏油傑看着這段記載, 最後一段的咒靈二字被圈起,在旁邊寫下了“宿傩”二字。
看來是這就是裏梅和宿傩之間的事情, 禪院直毘人提到過禪院家有天在還不是詛咒之王的宿傩的咒力中發現裏梅的咒力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會不會也是他擁有咒力的原因, 夏油傑想到。
在遇到五條悟之前,夏油傑是一個沒有咒術也沒有咒力的普通人。在遇到五條悟的那一刻, 夏油傑感覺自己整個人的身體開始彌漫血腥味,又在五條悟離開佛堂時被佛堂中的香火味壓制住。
一次又一次,在五條家帶來的香火味和茶香之間,夏油傑的咒力一點一點增強,那日進入地下藏經閣後,更是如此。
咒力倒灌的感覺讓夏油傑真切且痛苦,夏油傑不希望傾注在自己身上的咒力是本該屬于五條悟的那一份,他不願意當五條悟強大的小偷。
不知道宿傩或者裏梅當時不會剛到痛苦?按照禪院家的記載,能夠産生牽連二人的咒力應該是相性極佳的,不應該會産生自己這樣強烈的痛苦才對。
咒力産生牽連的條件是什麽?咒力的相性嗎?但當時他只是一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和談相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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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感覺自己接下來有事情可做了,他甚至不能保證在禁閉的時間中能夠尋得答案。
夏油傑進入禁閉室後,五條悟被高專指派至仙臺出任務。
原本應該他和夏油傑一起回得老家,現在只有他一個人站在仙臺的街頭不知去往哪裏。
任務的地點在松島,五條悟記得夏油傑和自己提過,那裏很适合清晨或者傍晚的時候去轉一轉,水面上的鳥居被移動的太陽映襯得仿佛通往另一個時間的大門,小時候每次放學後,夏油傑便會去松島的石墩上坐一會兒,等到水面的倒影不在清晰時,便認為兩個世界的門已經關上,之後心滿意足的回家。
一般來說這種地方,收到的祝福該比詛咒多的,但是那日夏油傑說的“詛咒中的愛比恨要多”,讓五條悟覺得或許自己的想法不是那麽正确,愛也許也是一種詛咒。
距離日落還有兩個小時,可以先把咒靈祓除掉,然後看一看傑說的日落。
五條悟舉着一個巨無霸奶油甜筒來到松島灣,按照任務委派書所說乘船來到松島灣中央、統領整個松島灣的仁王島。
明明是夏天,仁王島上卻十分清涼,五條悟穿着高專的長袖校服,而且還有深閨大少爺短袖裏面套打底的操作,剛剛登島也是被冷得打了個寒戰。
島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穿的都是完全入秋時才會傳到的外套,一些樹上也已經挂上了深秋夜晚還會凝上的露水。
縱然仁王島地處松島灣的中央四面環水,但也不至于在盛夏時分和別的地方有這麽大的溫差。五條悟一下子覺得手裏還沒有吃完的冰激淋都有些冰手。
任務委托書上并沒有說明這次任務的咒靈描述,也沒有這次咒靈到底做了什麽事情如何被發現,甚至連基礎的咒靈評級都沒有。
五條悟當時一接到這個任務就直接以沒有什麽事情陪摯友進入禁閉室一同渡過适應期更重要為理由拒絕了,而且這種各種情況都不明确的任務,按照流程應該是先由監督帶着蠅頭進行偵查,完成基本情況反饋後,在交由合适等級的咒術師處理的。
但即使五條悟理由充分态度強硬,高層仍然堅持要五條悟即刻啓程去執行任務。
而五條悟最終會同意是因為高層很不講武德,禁止了五條悟的探視,并以夏油傑在禁閉室的生活自由度為籌碼來威脅五條悟。
仗着自己是當代最強,五條悟選擇執行任務,順帶着敲詐了高層之後的自由探視權,打算在任務完成之後直接把宿舍搬到禁閉室。
怎麽會這麽冷,五條悟在島上不過走了幾百米,卻感覺溫度已經降了五六度,遠遠超過正常的降溫速度,也很不合這個季節該有的溫度。
咒力有些熟悉,五條悟停住腳步,随後拈了片葉子感受着上面的咒力殘穢,總感覺這裏的咒力他之前好想見過。
咒靈也有雙胞胎的說法嗎?五條悟腦海中突然出現之前在被夏油傑叫做“小紅”的那個咒術師,他的咒力和這裏的咒力倒是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樣。
五條悟嘗試着尋找咒靈的蹤影,卻感覺咒力存在的範圍在不斷擴大,均勻的咒力分布,讓五條悟不禁懷疑這個島上的咒力不會是地縛靈一樣已經和仁王島融為一體的存在吧。
那這事可就不歸他管了,按照高層規定這種成為鬼神的咒力一律按照式神處理,由專門的宗教人員進行接管,采用懷柔和談的方式進行穩定。
不然按照他們他們咒術師的處理方式,全部以祓除為最終結果,那麽估計每天日本都在經歷人禍型天災,今天沉個島,明天炸個山,沒幾天大家就要集體移民了。
五條悟決定再轉一圈,要是還是沒有發現咒靈就打道回府。
“五條悟,又見面了”,五條悟剛準備下島發現原本停了不少船的碼頭已經空空蕩蕩,只有水波還在飄蕩。剛打算直接把自己穿送回去,一艘小船慢慢悠悠飄了過來。
五條悟看了一眼船上站的人,脫口而出:“小紅?”
裏梅:……夏油傑,你真該死啊!
“我叫裏梅”,裏梅咬着牙說道。
“好的小紅,你叫裏梅。”五條悟認真打招呼。
裏梅一下就覺得夏油傑的性格不算惡劣了,不耐煩地揮揮手,裏梅語氣很不客氣地說道:“看來現在五條家也是世風日下,一點禮數都沒有了。”
五條悟撓撓頭,本人倒是無所謂:“畢竟我的術士是無下限嘛~自然代表家裏的下限咯!不過在能力上,我代表得可是上線。”
裏梅還沒有反應過來,五條悟已經到了裏梅的身後,一記「蒼」直接發射出去。
裏梅躲閃不及,還有周邊都是水面,用冰凝咒法凍結起巨大的冰面生扛了五條悟一記「蒼」,木質小船震動了兩下碎成木屑,裏梅也被巨大的沖擊力炸至半空,落下時借着自己術士的冰凍才不至于撞到島上的石碑上。
“還不錯嘛小紅!”第一次遇到能夠直接扛下自己一記全力「蒼」的咒術師,五條悟顯得很興奮,“看來你傷勢恢複得不錯,不妄傑直接親自送你去醫院。不過傑還沒有和我一起月下賞花,就被你搶占先機了,老子很不爽哦~”
“再說一遍請稱呼我為裏梅!還有和那個劉海兒狐貍眼晚上那一戰的帳,今天也可以一起清算了!”裏梅看起來十分氣憤,不過氣憤的原因也不知道是被五條悟打了重重的的一擊還是因為改不過來的名字。
五條悟“哦”一聲毫無改過的意思一邊說着“小紅你現在沒有上一次可愛了”一邊毫無憐憫的拳拳到肉。
裏梅本就不是大猩猩一樣的體術怪物,常年配合宿傩打輔助讓裏梅更習慣于遠程攻擊和偷襲,現在被五條悟拉着強行打進展,只能用咒術不斷在自己身邊凝起厚重鋒利的冰層來阻擋五條悟的攻擊。
看出裏梅想要拉開距離的企圖,五條悟加快了進攻的速度,比起之前還在“尊老愛幼”并沒有打擊要害的動作,現在的五條悟每次攻擊都是要将裏梅至于死地。
裏梅在五條悟的拳向着自己胸口襲來的時候已經快要無力阻擋,咬着牙将咒力用于五條悟身後的水面,整個松島灣瞬間騰起數米高的水牆,又在一瞬間變為無數閃着寒光的利刃直接沖着五條悟飛來。
“同歸于盡事弱者才喜歡幹的事情!”五條悟說着,一手抓住裏梅胸口的衣服直接将人向身後甩飛出去,早在轉身時便起好勢的另一只手沖着空中就是一擊「蒼」。
蒼藍色的光和萬柄冰刃一同炸裂,已是黃昏将滅的松島灣瞬間亮勝正午,刺眼的光線将倒映在松島灣的水面上,天地之間唯餘刺目的白光。
五條悟正站在仁王島上帶着墨鏡看自己放到天上去的煙花,剛舉出手機露出燦爛的微笑,準備拍照留念給夏油傑看,原本四散的光芒突然向空中聚去。
五條悟轉身,只見自己剛剛打出去的那記「蒼」猛得向自己的水面落下,然後這個仁王島發出猛烈的晃動似乎是要沉沒。
五條悟騰飛到極高的空中,一道人影從自己面前抱着大口吐着鮮血的裏梅飛下,落在仁王島上,将裏梅放到地上,那個女人擡手發動術式,整個島停止了晃動和下沉。
“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哦,和之後的你差距太大了呢。”女人擡起頭,沖着五條悟揚起一個笑容。
五條悟看着女人,回想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你是羂索。”
聞言,羂索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原本笑眯眯的眼睛露出寒光向五條悟說道:“夏油傑告訴你的嗎?你們兩個現在感情這·麽·好·啊~”
“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哦~”五條悟大聲嚷嚷,“才不會向你和天元那樣互相不理對方,好冷漠啊,一點都不坦誠。”
羂索本就僵硬的笑容逐漸消失,整個人散發着一種被壓抑的怒氣:“坦誠?哦真喜歡以後你還能說出這種話!還有天元,不要和我提那個不聽勸的愚蠢的女人!”
“我和傑以後當然不會這麽這麽說,畢竟這種事情已經這麽顯而易見了。倒是你這麽說你的朋友,很不好。”五條悟落回島地面上,伸出一根手指沖着羂索搖了搖,“傑說天元很期待你去看望她呢。”
說道這裏羂索突然意識到什麽,問五條悟:“這些都是夏油傑和你說的?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麽?”
五條悟很配合的回答:“傑的話,他什麽都告訴我了诶。你想聽一聽天元版本的故事嗎?”
羂索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的光,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麽會這樣”,轉頭看向裏梅。對方伏在地上胸口劇烈的起伏,血液和不勻的氣息從空中噴薄而出,眼神已經有些渙散。
看到羂索帶着審視的目光,裏梅強忍着五髒六腑錯位,身體快要破碎的疼痛,硬是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恢複了武士坐,嘴角帶着血養氣下巴,用冷酷的目光回應羂索的懷疑。
羂索收回目光,換上輕松的語氣對着五條悟說:“既然天元那麽想見我,那我會去看她的。這就意味着,你現在不能殺了我們。不然按照束縛,我死去時,咒術界的根基天元也會煙消雲散的。”
這次換成五條悟露出審視的目光了。
羂索看出五條悟的猶豫,展開雙臂爽快地說:“如果不相信,就來殺了我吧!”
“那我就樂于助人幫你完成這個心願!”
“來吧,禁閉室靠天元的咒力維系,如果天元死去,不知道現在裏面的人會怎麽樣呢?”羂索笑嘻嘻地挑釁道。
五條悟咬着後槽牙,舉着手沒有發動術式。
羂索一邊走向裏梅一邊說道:“你說夏油傑對你很坦誠,那你不如先去問一問夏油傑對你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呢?敬畏、包容還是你所謂的摯友情?”
“傑對我當然是……”
已經虛弱不堪地裏梅突然打斷道:“別這麽着急下結論。這個世界上沒有純淨的感情的,不然也不會有詛咒産生了,我們也就不會在這裏見面。你覺得本就是由神子和祭品這樣并不平等的關系而産生的鏈接,在裏面産生的感情能夠有多幹淨呢?
你對夏油傑到底是神子對自己物品的驕傲的占有欲和支配欲,還是愛呢?還有夏油傑也是,他對你的包容裏,有多少是出于祭品保命的無奈還是對神子的敬畏?
別以為夏油傑不知道他自己是祭品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你所謂的保護,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自我感動!”
“閉嘴!”五條悟怒吼。
裏梅冷笑一聲,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呵!果然不自信了吧!我和宿傩大人就不會這樣!”
八股之心乃人之常情,縱然五條悟氣憤不已也不耽誤他脫口而出:“你跟宿傩也是……那種關系?”
羂索立刻露出一種我真是看錯你了,真惡心的表情看向裏梅。
畢竟活了幾千年,裏梅當然知道這兩個人的腦回路拐到哪裏去,真·一口老血被氣出來,裏梅說道:“我和宿傩大人怎會是你們想的那樣龌龊的感情!我對宿傩大人一片報恩的忠心!”
五條悟剛想說“真的嗎?我不信”,羂索就先出手痛擊我方隊友:“你這邊我了解了。但是這事吧,我還得問問宿傩。”
“你!”裏梅因為羞憤難當化身真·小紅,直接昏了過去。
五條悟有樣學樣,問羂索:“那你和天元?”
羂索畢竟還是比裏梅多活幾年,千年來也沒閑着,通過不斷換身體在世界連孩子都生了,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你去問天元啊~”
五條悟一臉失望的表情,聳聳肩說道:“等傑出來,我會殺了你的,現在告訴我,你是如何活了這麽久的。”
“別這麽着急看答案,以後你會知道的,現在知道還不是時候。”羂索拒絕回答,抱起裏梅就準備走。
“那我就換一個人問好了”,五條悟話音還沒落,羂索懷裏的裏梅就被五條悟拎在了手上,“拜拜!記得去和天元統一一下關系的說法,不然到時候對方說不認識你,你會很尴尬哦!”
羂索沒來得及搶回來裏梅,五條悟已經消失了。
“嗨!硝子!”五條悟一把推開高專醫務室的門,沒管被吓到彈起來的歌姬直接把裏梅放到硝子的病床上。
硝子很淡定站起來拍拍歌姬前輩的肩示意習慣就好,走到五條悟身邊問這誰要幹什麽。
“他叫小紅,麻煩硝子用反轉術式幫他治好啦~”
硝子皺了下眉,用一臉無語的表情看向五條悟:“我的術式已經沒有了,剛剛還在和歌姬一起挑秋季學期要進入的大學。”
“诶?但……”
硝子看五條悟又要說點什麽,一把将五條悟拽出醫務室:“傑告訴你了?”
五條悟點點頭,松了一口氣一樣:“還以為硝子又出了什麽意外,還是腦子受了創傷。”
硝子一把拍下五條悟伸向自己頭的手:“你的腦子果然沒有傑聰明呢。那個是詛咒師吧?裏梅?傑說他自己有反轉術式,我可以幫他恢複基礎的生理機能,然後你威脅他自己治好自己就行了。至于我的術式,現在還是沒有。”
挑了下眉,五條悟知道夏油傑多半是給了硝子一些別的安排,就沒再堅持,說道:“不過他現在的咒力有點太弱了,估計不能支撐他活下去了。”
硝子聳聳肩:“先讓他不死吧。你先去問問傑?或者七海?感覺他們應該會知道解決方案。”
“哈?!傑和七海?!他們兩個為什麽會……”
“閉嘴吧,愚蠢的求偶公雞。”硝子翻了個白眼,“你可不要過早按滅高專研究出咒術界第一本學術刊物,并發表第一篇論文的可能性好嗎?”
五條悟撅起嘴站在原地,硝子撇了眼五條悟回到醫務室開始按照普通的醫療程序,對裏梅進行救治。
五條悟按照硝子的建議先去找了七海,但是七海表示自己可以去看一下,等到五條悟和七海回到醫務室的時候,裏梅已經和硝子歌姬二人一起交談食材新鮮度對于食物口感的影響了。
“你不是說他的咒力無法支撐他進行反轉術式嗎?”五條悟感覺自己被騙了。
硝子拿過裏梅在開藥的單子上給自己留下的菜譜,眼睛一亮,嘴裏随意回答着五條悟的問題:“鬼知道,反正他身體突然出現一大股咒力,也不需要勸就用反轉術式把自己治好了。不過,他的反轉術式很不同,可能是個人反轉術式都不一樣吧。诶,裏梅,你這些菜都給宿傩做過嗎?那他吃得可真夠好的。”
對于硝子的誇獎,裏梅看起來很是受用,驕傲地點了點頭。
“這種情況夏油說他也遇到過,也委托了我去調查一下相關的資料,但是我目前還沒有找過任何資料,抱歉。”七海想起之前夏油有問過他,能不能通過掠奪別人的咒力來增強自己的能力這種問題。
五條悟一把扛起裏梅:“那就去問問神奇的傑吧!再見朋友們!我争取讓我們今晚可以吃到裏梅大廚的特制料理!”
五條悟闖入禁閉室的時候,夏油傑整個人蜷縮在禁閉室的地面上,總是梳得整潔的丸子頭現在已經被散亂,流汗被汗打濕和發絲黏在臉和脖子上。
校服外套的胸口處和背後的黑色格外凝重,解開扣子的地方露出一旦已經濕透的襯衫,夏油傑雙手死死扣在在胸口處,像是要剜出血來,臉上滿是痛苦,連五條悟進來都沒有注意到。
五條悟立刻把裏梅随手扔在地上,沖到夏油傑身邊跪下抱起夏油傑。
夏油傑整個人已經軟若無骨,被五條悟托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微睜開一點點,張開嘴想要說點什麽,卻知發出帶着血腥味的痛苦嗚咽。
“傑!傑!別睡!傑!他們對你做什麽了?!傑!”五條悟整個人驚慌失措,抱着夏油傑晃了晃,夏油傑沒有什麽回應,只有身上散發出越來越濃的血腥味。
五條悟将夏油傑的頭放到自己的頸窩,死死護着嘴裏念着“沒事的沒事的”,不知道是在讓自己安心還是在讓夏油傑安心。
抱着夏油傑起身的時候,夏油傑終于有了點反應,擡手就是去推開五條悟。
軟綿綿的手沒有力氣,五條悟沒有沒有感覺到,直到快用術式強行帶着夏油傑闖出去的時候,才聽到夏油傑用微弱的聲音說“離我遠一點”。
五條悟一下子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地抱着夏油傑。
“悟,快放開我。”夏油傑有了一點力氣,立刻帶着焦急地說道。
“傑,你為什麽……”
“快放開我!”夏油傑開始更用力地推五條悟。
五條悟突然想到了今天羂索和裏梅對自己的質問,眼神暗淡了一下,按照夏油傑地要求将他輕輕靠着牆放下。
夏油傑忍着心髒地疼痛,對着五條悟笑了一下:“悟,我沒事的,可以請你先離開一下嗎?我有事情要和他确認一下。”
順着夏油傑手指的方向看去,五條悟不出意料得看到了一臉不爽但是不妨礙看戲的裏梅。
五條悟深呼吸一下,轉回頭用明顯是故意裝出的撒嬌的語氣對着夏油傑說道:“可是傑現在很虛弱诶,看起來比小紅還要弱,很需要我的保護。而且有什麽事情是我不能聽的呢?傑說好要對我坦誠的。”
“會告訴你的。”夏油傑知道現在五條悟很不爽,但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如果五條悟在場可能會有麻煩,“我一定會毫無保留告訴悟的,但是不是現在。”
聽到會告訴自己還在開心的五條悟聽到“但是不是現在”後好不掩飾的垮下臉來。
最強術式是哄最強的夏油傑知道現在距離五條悟拆掉禁閉室只剩下自己在再說一句“出去”,趕緊加長鋪墊加賣慘:“我都這麽虛弱當然要好好補充能量,可以麻煩悟出去後幫我帶些食物和飲品回來嗎?但是要快一點哦,畢竟悟也說了我現在很虛弱需要保護。所以請悟早去早回,在門口等我呼喚悟吧!到時候我會把剛剛和裏梅說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悟,悟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打裏梅一頓問問我們說了什麽。”
五條悟聽完看向裏梅。
裏梅:……你們鬧情緒一定要帶上我嗎?
“傑也要盡快”,五條悟果然有被安撫到,按照夏油傑的要求快去快回去了。
看到五條悟離開,夏油傑松了一口氣,看到裏梅,有提起一口氣。
扶着牆站起來,扣好校服的扣子,将散亂的頭發重新梳好,又從口袋中掏出手帕擦去臉上的汗,确認了自己的儀容儀表還看得過去,才沖着裏梅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你好,又見面了,小紅”。
裏梅徹底無語了:“你們兩個的腦子很配。”
“謝謝誇獎。”夏油傑知道裏梅在陰陽,但是他選擇按字面意思理解。“現在我們來說些正事,不出意外你應該是被悟打了一頓,不出意外還是重傷,不出意外能活下來靠得羂索,不出意外……”
“好的,确實沒有出意外,你可以直接說正事。”裏梅活了這麽多年感覺唯一出的意外就是遇到五條悟和夏油傑,大風大浪遠沒有冬天被子沒蓋嚴實的賊風難扛,五條悟和夏油傑如果一個是賊風,那另一個就是那個掀被子的。
夏油傑打了個響指,很尊老愛幼地扶着裏梅坐到禁閉室中間的凳子上,裏梅當然拒絕,但是夏油傑又是一個響指,原本繞在椅子上的鐵鏈立刻纏在了裏梅的身上。
夏油傑滿意地看着裏梅說了句“這樣坐比較穩不會摔到地上”,一遍自己很穩當地坐在了裏梅面前的地上。
裏梅突然理解了為什麽剛剛在醫務室的兩個女孩子那麽嫌棄她們這兩個長得還不錯的同事,和他嫌棄羂索一個道理。
本來還想幫助羂索找天元的裏梅一下子就不想了,他怕到時候出現夏油傑五條悟的高齡性轉版,更煩人。
“現在我來确認最後一個是不是意外的問題”,夏油傑嚴肅起來,“能夠支撐你實施反轉術式的咒力來自于我,或者說來自于五條悟。”
裏梅先是一怔,随後像是看傻子一樣對着夏油傑冷哼一聲:“我現在的咒力源自于宿傩大人。”
“當然”。夏油傑不否認,“畢竟現在宿傩有一根手指在我的身體中。”
“但……”
裏梅想要繼續否定,夏油傑卻模仿着五條悟直接沖着完全逃脫不了的裏梅來了一記「蒼」,裏梅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個人再次陷入重傷狀态。
夏油傑的心髒傳來劇烈的疼痛感,雙手撐地來抵抗這身體骨肉間傳來的抽離感,用巨大的意志力強迫自己擡起頭盯着面前的裏梅。
裏梅同樣忍着疼痛高傲地仰着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和自己一樣額頭上的冷汗即将滴入眼睛的夏油傑。
“悟!”夏油傑突然大聲喊道,五條悟立刻出現在禁閉室內,原本的疼痛感登時消失,裏梅突然吐出一大口鮮血。
裏梅詫異地看着露出眼神明亮的夏油傑在五條悟的攙扶下站起身,給了自己一個滿意的微笑,說了句感謝。
夏油傑一轉頭就看到五條悟黑着一張臉,但是現在夏油傑的心情好極了,所以當着裏梅的面就踮起腳在五條悟的臉上落下了一個鼓勵的吻。
五條悟先是一愣馬上整個人就紅了。
“來吧,悟,把他送出去,然後我來告訴你我剛剛在幹什麽。”夏油傑語氣中都透露着興奮。
話音剛落五條悟已經帶着裏梅出了禁閉室。
五條悟重新回到禁閉室的時候,夏油傑正在奮筆疾書。見五條悟進來,夏油傑收起筆,把手中的筆記本塞給五條悟,輕輕嗓子開始給五條悟講述自己剛才所為為何,以及近日來的發現。
“簡單來說,就是你、我、宿傩還有裏梅之間,存在着某種咒力的關聯”,夏油傑簡明扼要,五條悟聽完之後露出一種“這不可能”的懷疑眼神。
夏油傑繼續解釋道:“我一開始也不相信,剛剛試驗完之後,不得不相信這件事情。
先來說你比較關心的,我剛剛在做什麽。我在尋找支持裏梅用反轉術式的那股咒力從哪裏而來,然後,果然是從我身上而來。因為宿傩的手指在我的身體中,所以宿傩這個家夥再借花獻佛,用我的咒力去關心裏梅的生日,很不道德哦~”
夏油傑笑着捶了兩下自己的心口。
“悟一定想問,我怎麽能夠确定是我的咒力呢?因為我重複了悟再任務中做的事情,将裏梅打傷,然後讓他使用反轉術式,不出所料我開始出現和你剛才來之前我正在經歷的疼痛一樣,我的身體再一次開始出現巨大的抽離感,而裏梅也同樣痛苦。
如果是宿傩直接給裏梅進行治療,裏梅不會像剛剛那麽痛苦,他們咒力的相性應該非常好,至少這本書中說的是這樣的。并且每個人都會對自己的咒力感知更強烈,我對于自己的咒力感知也是如此。
至于為什麽說悟的咒力也會有所牽連。
悟,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是個普通人的。”
将自己一直隐瞞在心中的過去說出,夏油傑感覺整個人都輕盈了一些。
五條悟盯着夏油傑的眼睛,夏油傑回以溫柔的笑意:“我第一次見到悟,遠比悟記得時要早。5歲那年,在日光的佛堂中,我就已經見過悟了,那個時候我以為我見到顯靈的神明。”
“老子從小就長得帥。”五條悟小聲嘀咕了一句。
“誰能想到那個時候清冷疏離的神子,長大後會是你個煩人的家夥,不過還是很帥就是啦!”夏油傑用帶着點可惜的語氣故意逗五條悟:“在那之後,我突然有了咒力,然後你的家人也知道我可能是偷盜了悟的咒力,所以格外關系我的成長,經常回來看望我。
如果說這些都還帶有巧合的性質,那麽有一件事情可以給出更直接的證明。悟,我可以使用你的術式「蒼」。咒力有所牽連但并不會讓兩個咒術師的術式一樣,而我們這種……說明神給我們的系下的鏈接也是最強哦。
至于你與宿傩之間,我還沒有找到具體的聯系,但我總感覺冥冥之中,你們兩個很相似,不然,也不會你一出現,宿傩這種明目張膽的小偷行為就會停止了。”
夏油傑說完握住五條悟停頓一下,五條悟垂了下眸,複而擡起,問夏油傑:“還有天元和羂索吧。”
夏油傑點點頭:“的确,她們兩個的咒術到底是什麽我也不知道,但是天元大人屢次說我和羂索很像這件事,或許并不是指性格什麽的。
羂索應該比我更早知道這一點,她為此應該還布下了時間橫跨千年的大局我并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麽,但我可不覺得她會做什麽好事情。而且她和裏梅要複活宿傩,這就是為什麽他們一直在針對我的原因,也是為什麽要将我們分開的原因,不然在宿傩還沒有複活的情況下,他們可是一點勝算都沒有呢。”
“所以傑有什麽計劃呢?”
“計劃就是乖乖聽話!”
五條悟:?
夏油傑看着五條悟又些蒙的表情伸出手摸了摸五條悟的頭:“既然他們那麽想要我們分開我們就尊重一下老人家們的意願好了。”
“你要和我分手?”五條悟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對啊。”夏油傑說的毫無心理負擔。
五條悟要鬧了:“不可以!傑怎麽能……”
“當然不是真的啦”。夏油傑按住要爆炸的五條悟,“只需要看起來像就好了。之後我去面對羂索,高專這邊就交給悟了。不過不用着急,這件事情至少要等到我出去才會進行,演戲沒有觀衆可太無聊了。”
夏油傑解釋完,五條悟情緒穩定了很多,問了夏油傑具體的安排,夏油傑卻說現在自己的信息太少,的确沒有什麽更詳細的安排,所以将搜集情報這種需要細心的任務交給了并不心細的五條悟,并且為了保險起見讓五條悟一定要把他的意志委婉地轉述給靠譜人士七海建人。
五條悟答應了夏油傑的請求,從夏油傑告訴自己他在五歲那年便見過自己時,五條悟便陷入了沉思。
在夏油傑興致勃勃地給自己講述自己的發現、安排、目的的時候五條悟一直在思考,這麽久以來,到底是他在保護夏油傑,還是夏油傑在保護他。
他好像真的如裏梅所說,做了很多自我感動的無用之事,自以為是幼稚無比地當着英雄,卻只是給夏油傑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五條悟神色暗淡地對夏油傑說:“其實,傑,你是我的祭品的。”
“我知道啊”。夏油傑十分輕松地回答,“我一直都知道。”
五條悟深呼吸一口氣:“傑,你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因為我是神子還是因為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