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君說他不想當祭品

第9章 神的怒火

神的怒火

沐浴焚香、以香禮佛

五條家佛堂裏誦經聲今晚格外大，嗡嗡鳴鳴像壞了的電視機屏幕上的雪花。木魚和誦缽的聲音此起彼伏，中間還雜着□□轉鐘的摩擦聲，把低沉平和的人聲襯出了一種悲傷的緊張感。

五條悟以神子的身份在衆人簇擁下踏入佛堂，以低伏的跪姿接受神的賜福。

難得沒有開着無下限防痛，頭和冰涼的地板緊緊相貼，五條悟發現原來12月的天下，連地都是冰的。

實打實磕了三個頭，五條悟無聲地許了願——夏油傑一家一定要平安。

佛前的煙火飄得直，煙後佛母的臉也笑得慈愛，主佛仍是威嚴地坐着，不知道哪尊佛會遂了五條悟的心願。

進了火場的夏油傑甚為震驚。

人間煉獄早已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象，人們愣愣地定在原地，任憑火燒到身上，燒焦皮肉，臉上卻是帶着近乎癡态的笑容，一些人甚至跪倒在地上虔誠地拜着什麽。夏油傑聽到凄厲的尖叫，反倒是來自驚惶失措四處逃竄的咒靈。倉皇地連殘害人類都顧不上，卻還是難逃被火舌舔舐出一個個空洞後灰飛煙滅。

這樣詭異的場景讓夏油傑縱使深處火海還是汗毛倒立，一身冷汗。

去往自己家的路上夏油傑嘗試過順帶着救幾個人。

每一個被他碰到的人卻像是見到鬼一樣，或是嫌惡地甩開夏油傑繼續定在原地，或是奮力掙脫直接沖進火焰之中。

顧不上繼續挽救并不想被他救的蒼生，夏油傑直接沖向自己的家。

推開的門那一刻，夏油傑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沒有絲毫被火浸蝕的痕跡，沒有開燈也沒有人，夏油傑打開窗戶的時候感覺聽到了遙遠的誦缽的聲音。

“跟我出去！”五條悟的父親突然喘着粗氣渾身是傷地闖進來，不容分說立刻拽着夏油傑往外走。

夏油傑愣了一下手指了一下窗戶，說道：“我有虹龍，這邊走快一點”。

“你看一下外邊，出不去的”。

夏油傑聞言立刻向外看去，窗外已經完全看不見外界，只有宛若岩漿一樣的火牆。

“那我們從這邊……”夏油傑略帶懷疑。

“我進來之前，放了虛空帳，可以出去”，五條先生沉着地說，“我答應了悟會保護好你的”。

沒來得及感動，開門的一瞬間火光直接沖着兩個人席卷而來，五條先生立刻擋在夏油傑的面前，沒想到火焰卻越過五條先生直接沖着夏油傑席卷而來。

夏油傑召喚出剛收服的水鬼咒靈擋了一下，沒想到火光卻直接穿透水盾刺了過來，夏油傑連忙躲開，喊道：“五條先生，您快出去，這只……咒靈是沖着我來的！

借着消防栓略躲一下，夏油傑一個躍身沖着與五條先生相反的方向跑去，原本在樓道中彌漫的火光立刻集中向着夏油傑追去。夏油傑指揮着水鬼咒靈幫自己遮擋，快到樓道盡頭卻發現樓梯間又有火光在噴湧着襲來。

讓水鬼咒靈變成锺的樣子罩住自己，夏油傑決定拼死一試召喚自己還未完全調服的特級咒靈裂口女出來。剛伸出手，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風襲來，随後是極大的失重感，回過神，夏油傑已經被五條先生拽着往樓下沖去。

“不是咒靈”，五條先生說道，“沒有咒力。這是神的怒火，是神的降怒”。

神的降怒？

夏油傑想起了今天自己在五條家與五條家長老談話的場面。

是今天的祭祀不順利嗎？

是因為他拒絕成為祭品嗎？

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

夏油傑被五條先生拽着奔跑，靈魂卻幾近飄出。

咒靈還在悲鳴，人類還在進行着中邪般的祭祀，自己的父母生死不明，而五條悟的父親也因為為了救自己而身負重傷……

這一切只是因為他一時的任性。

夏油傑覺得自己跑不動了，神子是神偏愛的孩子。神要将這世間能給他的一切送給他，如若神子沒有得到，總要千倍萬倍的代替品來補償。

他是祭品，也是被神選中的孩子，他的命同樣珍貴，等同着千萬人的命。

神子的存在惠澤了衆生，讓這個為神所不齒的人間還能得到些許神的庇護。而神選中的祭品，則是這場等價交換中重要卻又微不足道的籌碼。

夏油傑覺得今天自己的拒絕，是一種殘忍的任性。

“五條先生……”夏油傑速度慢下來，開口道。

“別擔心，我們都可以出去的，五條家的人已經來了，沒發現火勢小了嗎？”五條先生知道夏油傑想做什麽，趕緊安慰道。

夏油傑集中精神聽了一下，果然能夠聽到外邊已經傳來了誦經的聲音，追着自己的火勢也有所減弱。

只是，逃了這一次，神的怒火是否會更為滔天呢？下一次降怒，又會有多少人殒命？

“看來回去要好好教育一下悟了，肯定是那個小子天天不認真禮拜導致的”，五條先生自言自語，但是夏油傑知道這也是在說給自己聽，“過了今天生日就好了，今天特殊，他還就今天任性，多半是又跟長老在佛堂鬧脾氣了”。

任性？

夏油傑失笑，今天最為任性的人是他才對。

“先不說這些了，悟肯定也來了，他還在外邊等着你呢”，五條先生轉過頭對夏油傑笑笑。五條先生眼底滿是慈愛和祝福，和五條悟相近的亮閃閃的眼睛，讓夏油傑晃了神，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疲憊。

火勢雖是小了些，但是仍未放過夏油傑，反而是攻擊更為集中猛烈。夏油傑幾乎是把自己所有的咒靈召喚了出來，可大多數也是瞬間被火焰吞噬。

五條先生幾乎是用自己的身體直接護着夏油傑，與風相關的咒術也僅僅是驅散着越來越高的溫度，順帶着把夏油傑的咒靈從火焰中卷出來，保護好。

水鬼咒靈也被高溫加熱得滾燙，夏油傑甚至無法直接将其收回。體術明顯跟不上五條先生，夏油傑仍在盡力跟着五條先生的步伐，也努力幫五條先生擋了點攻擊。

但比起五條先生的傷勢，實在是微不足道。

“夏油君，小心”五條先生說着一把把夏油傑拽到自己身後擋住。自己實打實承受了火焰的灼燒。

要不是夏油傑及時把鬼蝠噴召喚出來擋了一下，五條先生現在多半已經命喪火海了。

好險，夏油傑的頭發已經有些松散，汗順着劉海濕答答地往下滴。

連氣都顧不上喘勻，夏油傑背起受了重傷的五條先生向外沖去。

“先生您再撐一下，我們馬上就出去了”，夏油傑盡力平穩聲音說道。

他已經看到五條家沖進火海的家丁，便對着對方大聲呼喊。

五條家的家丁聽到聲音也絲毫不敢怠慢，立刻沖過來保護着二人出去。

越到門口火勢越大，一些正在燃燒的咒靈也突然開始向他們發動攻擊，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被燒化的房頂、尖叫的咒靈和瘋狂的火焰就将五條家進來的護衛隊吞噬得所剩無幾。

“先生，夏油先生馬上到，再辛苦一下”，家丁說着就被原本沖向夏油傑的火舌舔去半個身子，剩餘部分燃燒出身體的焦臭，随後直挺挺地倒在了夏油傑面前。

正在震驚的夏油傑被原本落在後面的五條先生扯住衣袖，拽着往前，已經看到五條先生進來時放的保護帳了，馬上就安全了。

三二一

砰！

巨大的爆炸帶着高溫的粉塵，五條先生撲身護住夏油傑，兩個人一起被沖擊波推入帳內。

“唔，安全了，夏油你怎麽樣？”/“五條先生您沒事吧？”

兩個人同時問出，五條先生因這樣的巧合哈哈大笑，夏油傑則看着渾身是傷的五條先生直接扶了上去。

雖然帳中寧靜安全，但是兩個人也不敢耽擱，互相攙扶着向外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夏油傑看到了站在遠處身後跟着五條家丁、一臉焦急的五條悟，身邊是自己正在祈禱的父母。

夏油傑松了口氣。

“交給你了，爸爸沒有食言哦！生日快樂悟！”

夏油傑突然感受到身後襲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猛地向前一推。

沒有防備的夏油傑被推出帳好遠才跪倒在地，慌亂地回頭看。

五條先生背對着他們揮了揮手，隐入帳中，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