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日宴
生日宴
“你來得很早啊”。
“我還以為我來晚了”。
夏油傑吹吹茶杯裏飄出的熱氣,第一次喝到五條悟家的熱茶。
還不錯,如果不細品根本感受到茶裏藏着的苦味,甚至還有一點回甘,和之前冷掉後的茶幾乎是兩種茶的程度。
五條家的長老看了眼夏油傑禮數完整的品茶動作,眼裏流露出長輩對晚輩的滿意與慈愛。
等着夏油傑把還帶着熱氣的茶杯放在,長老又給夏油傑斟上茶。
“之前下人們沒有告訴過我夏油君您喜歡這款茶的,該早點給您送去些的,這是五條家失禮了”,長老把精心制作的和果子往夏油傑面前推了推,“配這個風味會更好”。
“麻煩您上心了,我想我應該還有機會吃個午飯吧?”夏油傑平靜地問道。
“當然,今日是悟的生日,作為客人您的心願也會得到滿足的”。
長老真心地笑了兩聲。夏油傑握着杯子的手幾乎要将杯子捏碎,掌心已經被燙紅,也沒有放手,直到已經麻木到感受不到茶水的溫度,夏油傑才低着頭,嘴唇微顫:“我想繼續陪在悟身邊”。
長老微微點了點頭,一副正在思考的樣子,夏油傑遲遲沒有聽到決絕的否定或是輕蔑的冷笑,猶豫地擡眼去看,在碰上長老眼神的那一瞬,長老像是誠心請教一樣,問道:“夏油君的意思是什麽呢?您想要以怎樣的形式陪在悟的身邊的呢?”
夏油傑深呼吸一下,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用帶溫度的方式”。
“哦—原來如此”,長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又是微微點頭。
夏油傑緊張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随後聽到:“茶和和果子我會拆遷家丁送往您家的,還希望令尊和令堂也喜歡。”
“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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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人愛着悟的”。
像是怕夏油傑不理解,五條家長老還解釋了一句:“有人比您更愛他的”。
松了一口氣,夏油傑小口喝着有些燙的茶,沒有想到五條家的長老會答應自己,卻又有些說不出緣由的心慌和落寞。
一盞茶盡,五條家的長老沒有再續茶,夏油傑識相地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便起身整了下衣服推開門出去。
“夏油傑?”夏油傑剛一出門就看到一個看起來很明媚的女人,“我是悟的母親,按五條家的規矩,今天悟的生日大家都要換織羽。悟果然忘記跟你說了。不過悟說完你要來,我就幫你一起準備了,跟我來吧。感覺我挑的那件會很襯傑呢!”
五條悟的母親和五條悟一樣和這個宅子格格不入。
夏油傑在不長的連廊裏聽了不少日後可用以揶揄五條悟的他小時候的糗事。五條悟的母親說話的尾音微微上揚,靈動活潑絲毫看不出被這座大宅子困住多年的樣子。她的聲音和話語中總是沁着遼闊天地間自由的風的味道,卻不像五條悟那般張揚,溫溫柔柔更像春天卷着櫻花的和風。
五條悟能在他讨厭的封建大家庭裏長出那樣熱烈的性格,多半也和這位母親有關。夏油傑開始好奇五條悟的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
多半也是開明有趣的人吧。夏油傑想象不到五條悟和五條夫人對着一個大腹便便的強勢之人卑躬屈膝的樣子。
五條夫人看得出今天格外開心,事無巨細地向夏油傑介紹着五條家的種種。等夏油傑換衣服出來不但驚喜地誇了好幾句“俊俏”,還親自上手為夏油傑綁了頭發。
“和今天的悟一定會很配的!”五條夫人把一條據說是五條悟小時候帶過的額帶綁在夏油傑的丸子頭上,看了看被自己精心打扮過的夏油傑,滿意地說道。
夏油傑早上還被自己叫醒,半夢半醒盯着一頭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回家餓五條悟,感覺自己隆重得像是佛案上擺的供果。
“晚上見到悟你們兩個合張照吧,悟的父親攝影技術很好呢”,五條夫人拍拍夏油傑的肩,示意對方跟着家丁出去,自己則規矩地站在原地微微颔首對家丁表示可以了。
小小地恍惚了一下,夏油傑突然想到了五條悟那句“我沒怎麽見過我的父母”。
今天,也許就是一年中為數不多的小家庭團聚的日子吧。
自己的到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這個明明就在同一城市中卻聚少離多的家庭。
那就晚上早點回去吧,也許可以照完相就走。
進門、獻禮、說幾句祝福、沖着簾子後主位上端坐的五條悟磕個頭、離開……
比起夏油傑想象中的生日集會,五條家主堂裏的場景更像是一場漫長而無望的朝拜。祝福中敬畏恐懼甚至是阿谀奉承都要遠大于真心,送上的禮物也多是更适合裝點這個死了幾個世紀的宅子而不是五條悟。
夏油傑在側堂看着一身藍白相間織羽的五條悟正襟危坐神情淡漠,夏油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五條悟是個神子。
“傑,我好累啊~”晚上五條悟一看到夏油傑整個人突然就像沒有了骨頭,沒等夏油傑站起來就直接撲到了人懷裏,被精心梳理的頭發幾下就被蹭成早上剛出門的樣子。
知道五條悟這一天有多難熬,夏油傑非但沒有推開自己身上攤成貓餅的五條悟,還手法專業地進行着撸貓活動。
聽着懷裏五條悟無意發出的舒服得哼唧的聲音,夏油傑覺得五條悟怕不真的是貓變的。
“嘿!悟,你現在真的很像可愛的白色小貓咪!”随着開門的聲音,一道聽得出喜悅的男聲沖了進去。
五條悟聽到條件反射似的擡了下頭,又馬上躺回夏油傑懷裏:“煩死了,你一定要每年說一遍這句話嗎?”
“因為你真的很像啊,而且越來越像”,這個聲音夏油傑記得,是五條悟母親的聲音。
伴着笑聲,夏油傑見到了五條悟的父母。
果然沒有一點封建大家庭的遺存,五條先生進門就給了五條悟一個爆栗,讓他趕緊起來說他那麽沉會壓倒夏油傑,随後又往一臉尴尬的夏油傑手裏塞了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卡子,悄悄指了指五條悟,示意夏油傑偷偷給他別上。
果斷倒戈五條先生的夏油傑剛把小卡子別到五條悟頭上,對方就察覺了,一把薅下來,把夏油傑反撲倒要給他別上。
在父母面前被對方孩子撲倒,夏油傑感覺自己尴尬得已經可以換個星球居住了,沒想到五條先生和五條夫人卻絲毫不介意,只是愉快地大笑起來,中間夏油傑還聽到幾聲照相機快門的聲音。
這下夏油傑可算知道五條悟的黑歷史多半是怎樣高清的存在了。
“好了好了,只剩最後一張膠片了,你們兩個做好拍個正式的吧”,看着五條先生擺弄照相機給自己比了個1的手勢,五條夫人上前把正在不依不饒要給夏油傑編辮子的五條悟攔住。
夏油傑不好意思地對五條夫人鞠了一躬,随後拆開頭發重新綁好。
五條悟和夏油傑在屋內的屏風前乖乖并肩坐好。
“三—二—一,咔……”
叮叮叮
“抱歉,我的電話”,在五條先生按下快門前,夏油傑趕緊擡手示意稍等一下,随後摸出手機,只是看了一眼就起身鞠了一躬去往屋外。
五條悟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哪有把壽星晾在這裏的”。
“可能是要緊的事情吧”,五條夫人善解人意地替夏油傑解釋。
回來的時候,夏油傑的神情肉眼可見地慌張,飛快地行着告別禮對着五條悟一家說道:“我現在需要走了,感謝您們的招待。悟,生日快樂!再次非常抱歉!”
“啊?!幹嗎走得這麽突然?生日蛋糕都還沒有吃!傑你別告訴我你要回去寫作業了!”五條悟直接跳起來,沖到夏油傑面前質問。
“這麽突然啊”,五條先生也頗為遺憾地收起照相機,“雖然這樣問很失禮,但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我家失火了”,夏油傑焦急地說道。
五條先生開車帶着夏油傑駛出五條家的時候,夏油傑甚至還沒有換下織羽。
五條悟沒有跟着一起來,他晚上還要去佛堂進行照例的祭拜。當然五條悟本人并不會被一個他本就讨厭的祭拜留下,但是剛到大門口就見到長老和一衆賓客,五條先生就立即說道他們一家出來送送需要離開的客人,然後在五條悟耳邊小聲保證自己會去确保夏油傑一家的安全,讓五條悟跟着母親回去。
五條悟憤憤地站在門內看着自己的父親帶着夏油傑離開。長老他們分明是擺好了送客的架勢的,他們本就沒有真正歡迎夏油傑。
市中心的公寓失火可不常見。
車子還沒停穩夏油傑就急着打開門沖下車。沖天的火光中閃爍着來自咒力的光,不需要靠近,濃煙就卷着死亡的味道向夏油傑沖來。
爆炸聲都壓不住大樓裏人們撕心裂肺的痛苦呼救,自己的家在高層,逃生幾乎是天方夜譚。一路上給父母輪流打電話都是未接狀态,中間幾個給父母公司打過去的電話也只是得知了父母都暗示下班回家了的噩耗。
夏油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向火海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