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雪
初雪
上課、訓練、出任務……
在又一次把蛋糕上的糖霜掉到夏油傑的頭發上時,東京初雪了。
五條悟和夏油傑起初都沒有注意到,五條悟甚至因為把糖霜誣陷為頭皮屑被夏油傑實打實錘了幾拳。
幾個月的相處,讓夏油傑知道了五條悟的生命力比他想象中要強太多了,就算是像現在這樣不開無下限挨自己一頓揍也不會怎麽樣,代價多半也就是犧牲一下睡眠質量。從京都煙火大會那天晚上之後,五條悟像是終于找到了童年缺位的睡眠抱抱玩偶,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抱着枕頭去找夏油傑一起睡。
雖然大部分時間會被夏油傑趕回去,但是每次打完架夏油傑總會在一種愧疚的心理下同意。雖然,夏油傑在衆多被抱得緊得快要窒息的瞬間一邊叫醒五條悟,一邊想到這個家夥是不是故意挑釁來騙睡得,但是在下一次打完架的晚上,看着委屈巴巴就是不找硝子治療的五條悟站在門前,夏油傑還是會同意。
“傑,你的頭皮屑會化掉诶”,五條悟揉了揉夏油傑的頭發,驚奇地說道。
夏油傑擡手沖着五條悟的胸口就是一圈,氣憤且無語地說道:“這是雪,你個笨蛋!”
“啊,是初雪啊”。
五條悟對着天空小小感嘆了一下,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到五條悟仰面朝天的墨鏡上,停留了一會兒被五條悟吹掉,飄落在夏油傑的頭發上飛快地化掉。
“傑,初雪了啊”,五條悟摘下墨鏡盯着夏油傑很認真地說。
“我知道,我可不像某位沒有常識的盲人,我看得到”,夏油傑看着五條悟很認真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麽會心跳加速。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夏油傑拽住五條悟轉過身,向前走去:“好了,都下雪了,得趕緊回去了”。
“傑,我可能喜歡你?”五條悟乖乖被夏油傑拽着走,像是在問夏油傑,也可能是在問自己。
“知道啦~我也喜歡悟”,夏油傑握住五條悟的手突然一緊,下一秒又怕握疼了五條悟趕緊松開一些。
希望五條悟沒有發現自己的堂皇與真心。
夏油傑用黏糊糊類似撒嬌的平時惡心五條悟的玩笑語氣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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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卻突然沉默了。
過了好久,等夏油傑的黑發被雪濡濕又被薄雪覆蓋,五條悟才突然一口氣吹落夏油傑頭上的白,用同樣玩笑的語氣說道:“初雪這一天,所有的謊言都是可以被原諒哦~”
果然又是在開玩笑嗎?
夏油傑伸手撫去落在睫毛上的雪,然後才轉頭沖五條悟笑道:“知道啦”。
看着臉上挂着意味不明笑容的五條悟,夏油傑伸手摸了摸五條悟的白毛——濕漉漉的雜着冰涼的雪。
夏油傑的心和手都被不該出現在五條悟身上的雪冰得顫一下。
回到高專的時候,五條悟毫無意外地又是進了夏油傑的房間,并在洗完一個防止感冒的熱水澡之後,抱着熱乎乎的夏油傑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天,夏油傑醒來的時候,發現五條悟把頭死死紮在自己的頸間,強行推開五條悟才皺着眉醒來。随後像個八爪魚一樣撲了上來,一臉驚魂未定地向夏油傑求安慰:“啊啊啊啊我夢到被雪女親了!我不會因為淋雪被妖怪纏上了吧!救命啊!”
本就不大清醒的夏油傑處理這五條悟混亂的話,愣了一會兒才把人從身上撕下來,并給了一巴掌幫助五條悟清醒說:“就是個夢而已。最強先生做噩夢了?”
“那可是太可怕的噩夢了!”五條悟又貼上來,“那可是老子的初吻!被一個妖怪奪走了!還不負責任!”
“你怎麽知道她不負責任?她以後每天晚上都去你夢裏吓你”,夏油傑一邊用力扯開五條悟環在自己腰上的手一邊說。
“那不就更恐怖了!”五條悟像是被吓到了,一頭紮進夏油傑懷裏委委屈屈,“誰要被讨厭的家夥一直纏着!”
看來五條悟真的很在意這個夢,夏油傑有點後悔昨天沒有拿出傘遮雪,讓五條悟被淋到了。放棄把五條悟扯下來,夏油傑輕輕揉着五條悟的頭以示安慰。
安靜了一會兒,要不是腰上的手一點沒松,夏油傑都要懷疑五條悟是不是又睡過去了。剛想脫身,五條悟突然擡頭,對着夏油傑一臉嚴肅地說:“要不你親我一下我吧!傳說被雪女親了在徹底死掉前被活人親一下就可以得救。傑,為了老子以後不做噩夢,老子開放一下這個權利給你!感到榮幸吧!”
那一瞬間,夏油傑感覺自己收服的那些咒靈在自己的背後擺出來了具象化的大大問號。
他本人是直接變成了活體問號。
五條家給未來家主的睡前故事到底在講些什麽?
夏油傑覺得下次再喝下那杯和檀香味混在一起的茶前,要好好問一問。
看夏油傑在遲疑,五條悟露出這輩子在戰鬥時都不會出現的視死如歸的樣子,把臉貼了過來。
“又遲到!校長找五……你們兩個……”這是硝子發誓這會是她最後一次直接推開兩位男同期宿舍門。
夏油傑趁着硝子飛出去的神還沒回來,飛快地親了一下五條悟,然後把人推開,沖進洗手間,對着外邊喊道:“這次要是要寫檢讨,我那份歸你!”
等到兩個人帶着筆和紙趕到夜蛾的辦公室,才知道夜蛾其實只找五條悟一個人,原因更是出乎意料:五條悟家聯系不上五條悟,所以打電話來了學校。
看着以趕緊回家為借口脫身還不忘沖自己做個鬼臉挑釁的五條悟,被夜蛾意識到兩個人肯定是搞事情留下盤問的夏油傑發誓,等五條悟回來,肯定能讓他收到雙倍的檢讨要寫。
佛堂裏的佛像着了雪。
偌大的佛堂只有一尊佛像渾身裹了白。
五條悟看着窗口那尊被雪覆蓋的佛母像感到一絲莫名的心慌。
“就為了這個把我喊回來?明明是你們自己沒有關好窗戶吧!”五條悟對着站在自己身後的家中長老抱怨,“而且就這一尊,擦一下就好了嘛。咱們家的家仆是集體請假了?”
“悟,你所這些雪,是緣,還是劫?”長老的聲音像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香火,卻平靜得驚人,讓人幾乎聽不出這是個問句。
沒想到五條悟卻回答得迅速,幾乎是不假思索。
“劫也是緣”。
五條悟走近那尊佛母像,又是用力一吹,一場小型的降雪從佛像上發生。案臺上戒疤似的香灰痕被白茫茫的雪覆蓋,像是還了俗。
伸手輕柔地撫去佛面上最後一片未落的雪花,少見人微高的熾熱溫度讓雪瞬間化掉,只留下一道淚似的水痕。
五條悟的手頓了一下,垂下眼眸,蒼藍的眼睛對上佛像笑眯眯不知看向何處的眼睛,最後用拇指再一次撫去雪的殘留。
佛母像最後坐到了主尊佛的正前面,五條悟不顧家裏反對,親自抱過去的。
小小一尊銅佛像随意地坐着,背後鎏金閃亮的釋迦佛倒像是她的佛光了。
五條悟在佛像面前跪坐了一天,什麽都沒有問,也什麽都沒有求。
晚上又下起了雪,五條悟打開佛堂的窗子,聽着雪和月光一同碎在地上的聲音,末了擊了兩下誦缽。
低沉的震動聲,在寂靜的雪夜裏,很像神的低語。
“悟,你今年的生日會很隆重”。
五條悟從家裏離開的時候,長老對五條悟說,是在告知。
“知道了”,五條悟擺擺手。隆重對于他來說,意味着又要和佛堂裏那些永遠端莊看不出悲喜的佛像一樣,在家中的主堂前坐上一天,看着心思各異的人來來往往,慶祝他的誕生。
“今年要多準備些祭品了”。長老像是在喃喃自語。至少五條悟擡眼去看的時候,長老已經轉身離開。
祭品,五條悟腦海中又出現夏油傑的臉。
為什麽?
明明家中沒有人認識夏油傑,也沒有過以人祭祀,更沒有人說過夏油傑是祭品。
但提起祭品,他總是會想到夏油傑。
看到那尊佛像他也會想到夏油傑。
可能是對方太有佛緣了吧。五條悟對自己解釋道,卻又想到了清水寺住持送給夏油傑的袈裟。
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改天讓傑試試看看吧,不然一輩子也沒機會看了。
五條悟喝掉面前的茶準備回高專。
苦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冷掉的緣故,五條悟覺得今天這杯茶格外苦。
不爽地吐吐舌頭,五條悟往嘴裏塞了一塊夏油傑給自己的糖。
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