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喜歡嗎
喜歡嗎
過幾日，方以若和紀然正式在朋友圈裏官宣了。
其實梁槿微推算，從上次醉酒算起，兩個人應該在一起有一陣子了，只不過現在穩定了下來，才正式地和大家說一聲。
看着官宣照片裏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梁槿微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心想着只要他們開心就好了。
秉承着感謝梁槿微和盧川成為他們結識的根源，兩人以此為由頭便想喊上梁槿微和盧川吃感謝飯，也順便再努努力，撮合撮合兩個人。
方以若覺得這兩人一定有戲。
但盧川近來很忙的樣子，一直在外地和本地往來，不是開學術會議，就是參加各種會診，幾番要約這個飯局，他都沒有時間。
同時自然又不自然地，他和梁槿微的交流也少了起來。
梁槿微也感到，自從上次兩個人買了東西後，盧川和自己就不怎麽聯系了。
有幾次好不容易提起勇氣跟他說，我還有兩頓飯沒請你呢。
但盧川總是說抱歉，他最近太忙了沒有時間，下次再說。
然而也沒有下次。
莫名的，梁槿微總是會去想起他，下意識打開兩個人的對話框，但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幾天前。
她問他：左側的後牙槽有些漲痛感，持續得有點久，應該去看看嗎？
他回複：可以看一下，我推薦你一個主任。然後是一張主任醫師的照片與姓名信息。
這些在梁槿微眼裏，逐漸成為拙劣的借口與敷衍的回複，也讓她感到，他現在對自己唯恐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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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槿微說服自己，向來在感情方面不需要有什麽指望，不能想太多，不能期望太多，就是朋友，朋友而已。
畢竟朋友也不會一直見面，一直交流的嘛。
但聽方以若說盧川不在B市也約不上他，梁槿微還是一陣失落，便道“原來你也約不到他，那飯就以後再吃吧”。
聽着她興致缺缺的聲音，方以若心下狐疑，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呢。
挂了電話，眼神掃過身旁正在專心打游戲的紀然，方以若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哎，你這好哥們，怎麽回事，怎麽突然玩消失啊？”
紀然疼得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龇牙咧嘴，心想不知又是誰惹了這個祖宗了，連忙退出游戲，聽方以若說着近來幾次和梁槿微電話的事，撇撇嘴：“你別說，他本來就不太跟別人來往，我倆是同桌所以關系還維持得好點，約他本來也是很久都約不出來一次的！”
方以若驚訝道：“啊？我感覺他人挺随和溫柔的呀，看不出是這麽淡漠的人呢？”
紀然皺皺眉，思忖了一陣道：“也不是淡漠，就，我也說不上來，他做人還是挺有距離感的，人也總是在想些什麽，可能比較重禮貌吧。”
“啊，那他真的喜歡我們微微嗎？都怪你！一直說覺得他應該對微微有意思的！”
說到這，方以若又用手肘撞了一下紀然的胸口。
紀然露出吃痛的神情，趕忙控制住方以若的手生怕她有下一步動作：“我是這麽覺得的啊！但男人應該還是一樣的吧，對喜歡的女生特別點，我是覺得他對你姐妹還是挺不錯的，比以前我們認識的那些女同學都親密呢！”
“是嗎？”方以若神色狐疑，她越發不敢相信這個人的鬼話了。
“我發誓！”紀然讨好地笑笑，把方以若的手捉到自己懷裏。
方以若轉了轉眼，低聲嘆道：“哎，事到如今，只能等他閑一點再看能不能約出來了，我們再努努力。”
紀然對方以若行了個禮：“行！保證完成任務！”
好不容易過了幾天，終于等到盧川從外地參加會議回來，應上了這個約會。
紀然找了個烤肉店，說幾個都是好朋友，就應該熱熱鬧鬧吃點飯喝點酒。
梁槿微聽到方以若說盧川會來的時候，正在辦公室裏寫教案。
想着這是三星期以來第一次見面，她的心不自覺跳動地更快了些。
他還好嗎？他姑姑還好嗎？我應該穿什麽衣服呢？要化妝嗎？
待到發覺自己因為這個消息神思飄遠，打字的手也停了下來時，梁槿微不禁自嘲笑了笑，笑自己又在做一些無謂的想象，随後逼迫自己回過神在眼前的工作上。
吃飯當日，紀然接了下班的方以若先去了烤肉店，兩人到的時候盧川已經到了，正在翻看一沓英文材料，和烤肉店裏的煙火氣氛格格不入。
“哥們，終于約到你這個大忙人了！”紀然拍了拍盧川的肩膀，坐在了他對面的位置上。
方以若也跟着打了個招呼，坐在紀然身邊。
“沒有，最近确實太忙了，實在不好意思啊。”盧川收起了手中的文件，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對兩人抱歉一笑。
“你姐們呢？”紀然轉頭問方以若。
方以若掏出手機看了看：“她剛給我發了消息說臨時被導師叫去了，耽擱了些時間，讓我們先吃。”
“哎，搞研究的真忙，老盧好不容易有空，梁老師又忙，”紀然搖搖頭，随後詢問兩人的意見，“那我們先點菜，可以不？”
方以若心知梁槿微應該是真心實意要讓他們先開動不要等她，便說先點菜，上菜了再給她留點。
盧川的唇動了動，但也未說出什麽。
待到三個人已經烤了幾盤肉了，梁槿微才氣喘籲籲地趕到了。
衣服還是保持日常上課常穿的毛衣牛仔褲，本想路上稍微化個淡妝收拾一番，沒想到準備開溜時被博導一通電話叫去讨論新課題的研究方向，一路耽擱，也沒顧得上。
服務生領她至桌邊時，她還撫着胸口小口喘着氣，三個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她。
梁槿微看着被剩下的唯一座位，又看了看這個座位旁的盧川，她愣了愣，頭微微低下，深呼吸了一下後坐下了。
“實在不好意思，突發情況所以才遲到了！我自罰一杯！”說着梁槿微給自己倒了杯啤酒，揚起笑意，敬向了三人，随後一飲而盡。
“梁老師客氣！”紀然看着對方這麽豪爽，連忙回敬了一杯。
沒想着梁槿微喝得太快，剛才跑過來的氣還沒順下來，一下嗆到了，猛烈咳嗽起來，臉色通紅。
看到她這個樣子，盧川眉頭一緊，本想伸出手安撫她的背，但在手還微擡起時停住，随後放下了。
他告訴自己，這個舉動，不合适，不可以。
方以若看着盧川沒有動靜，自己趕忙抽出一張紙遞給梁槿微，梁槿微接過，擺擺手示意沒事。
方以若嗔怪道：“吃東西吃東西，我們什麽關系呀還要你這麽喝！”
梁槿微緩了緩，終于不再咳嗽，粲然一笑：“這不是也應該祝福你們嘛！一杯酒沒問題的！”
方以若眼神在對面的兩個人轉了轉，然後看向盧川莞爾：“剛才你沒來我們先吃了點，盧川給你專門留了點肉呢！”
此時盧川正在往梁槿微眼前的碗碟裏放剛烤好的牛肋條，手不自覺停滞了一下。
梁槿微順着方以若的眼神望向盧川，誰知盧川只是淡淡笑了下，繼續手上的動作道：“以若說要留，順手的事。”
眼神從頭到尾沒有看向梁槿微。
方以若心裏一陣嘟囔，怎麽回事，這麽創造機會都不要的嘛？
梁槿微看他這個樣子，只得低聲朝他的方向說了聲“謝謝”，随後轉向方以若笑了笑道：“還是我姐們愛我！”
爾後在整頓飯裏，方以若和紀然三番五次想為眼前的兩個人創造話題與機會。
一會讓盧川幫忙給梁槿微倒水，一會讓盧川幫忙遞紙巾，一會又借口說梁槿微最近牙齒泛酸，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能不能幫忙看看。
看着兩個人拙劣的借口，梁槿微哭笑不得，又不能直接戳破他們，只能佯裝專心吃着碗裏的肉，當沒聽清。
結果在應對最後一個問題時，只聽到盧川說：“那你有空來醫院一趟，秦舒這方面比較懂，你也認識她，可以找她。”
再一次選擇避開她。
聽他這麽說，梁槿微輕輕的“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方以若和紀然兩個人時不時交換眼神，完全搞不明白原來挺好的兩個人現在怎麽是這個氣氛。
直到飯局結束，四人走出店門口，方以若偷偷拍了拍紀然的後腰，紀然裝作一副突然想起來的樣子，對盧川提議道：“哥們，聽說你們住得近，要不然你送梁老師回去？”
盧川怔了怔，然後對梁槿微扯起一絲抱歉的笑意：“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可能得讓你自己走了。”
這話聽着紀然都皺了皺眉。
梁槿微不由得想起之前他要送自己，自己拼了老命拒絕他，但他又像一幅倔牛上身的樣子。
和現在真是鮮明對比。
方以若葉沒想到盧川拒絕得這麽幹脆，連忙找補說道：“啊，不然讓紀然一起送你！我們找了代駕！”
“不用了！”梁槿微勉強牽起一絲笑意，拍了拍方以若的手，“你們不用管我，我想到我有東西落在學校了，我得回去一趟，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一串連珠炮說罷，梁槿微向幾人道別後就快步離開了。
看着她離去的身影，盧川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又松開。
在自己刻意避讓下，她局促勉強的神情，不斷讓盧川自我懷疑，他這麽做是不是對的。
盧川也順着自己剛才的借口離開了，留下紀然和方以若面面相觑。
随後時間很快就到了梁槿微的生日。
自從讀博以來，梁槿微就對自己的生日不是很上心，有過沒過倒也沒什麽區分。
但是方以若卻是個熱心腸，生拉硬拽死皮賴臉硬是在梁槿微生日那天帶出來，說不管如何還是要好好慶祝一下生日的。
兩人約在市中心的一個西餐廳吃飯。
“微微寶貝！生日快樂！”方以若笑容明媚，大方遞出了自己送給梁槿微的禮物。
梁槿微也笑嘻嘻地接了過來：“謝謝！”
“祝我的微微寶貝今年一定要找到一個好對象哦！”
聽到“好對象”一詞，梁槿微不由得想起了盧川。
她也曾覺得他是個好對象呢，但現在她只能說：“好對象這種錦上添花的事呢，我不奢求，你一直陪着我就好啦！”
方以若趕緊擺手：“你可別這麽說，我是不會陪你孤獨終老的！”
梁槿微佯裝生氣的撅起嘴：“方以若！你怎麽有了男朋友就不要我了！你個沒良心的！”
兩個女孩都不禁笑出了聲。
吃着飯，方以若猶豫了半天，還是問出口：“對了，你和盧川怎麽回事啊，我覺得你們兩個原來挺好的，怎麽現在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梁槿微頓時失了笑意，畢竟最近兩個人，好像一切又都回歸了起點。
最後只能淡淡說一句：“沒什麽，可能還是做朋友好一點。”
“你說實話，你喜歡盧醫生嗎？”
喜歡嗎？
什麽樣算喜歡呢？
梁槿微只知道自己的心思好像确實在和盧川接觸的這段日子裏，會因他而起伏改變。
但他現在的冷處理，又讓自己覺得自作多情。
看着梁槿微走了神的樣子，方以若在她面前揮了揮手：“诶，微微，你別逃避問題哦！”
沉吟一陣，梁槿微輕輕吐出幾個字：“我覺得，是喜歡的吧！”
“啊微微，我就知道！”方以若一下驚叫出聲，周圍的其他顧客都紛紛回頭。
感知到自己行為擾民，方以若連忙對周圍說了幾聲“不好意思”，回頭小聲說道：“老紀也跟我說，他覺得盧川還是對你很不一樣的。”
梁槿微搖搖頭：“但是現在沒什麽機會了吧。”
“為什麽這麽說。”
“你上次也看到了，他對我，已經不特別了。”
方以若不禁颦眉：“其實盧醫生這操作，屬實也讓我看不明白，是不是他有什麽心事呀？還是你們發生了什麽？”
梁槿微搖了搖頭，她也不明白。
但她隐約感覺盧川對她的态度，是在和姑姑見面之後變了的，但她也不好和方以若說這個事。
看着梁槿微不願意多說的樣子，方以若迅速轉換了話題，開始聊起了以前朋友的八卦，梁槿微也重新振奮精神，投入到新的話題中，這樣她就可以不去想那個人了。
等兩人吃完飯，逛了會街再回到家裏，已經十一點多了。
走到家門口，便看到一個快遞盒被放在地上，梁槿微想着下午的時候好像是有一個快遞員給自己打了電話，但當時忙着去上課，也沒想太多，進門的時候也就順手把它拿了進來，放在了茶幾上。
洗了個澡，已經臨近12點，梁槿微坐在沙發一側吹着頭發，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了起來，顯示有一條新信息。
梁槿微關掉吹風機，随手點開手機，一條來自盧川的消息：“你這會方便嗎？”
這是多久以來的第一次他主動給自己發消息了？順手往上滑，顯示上一次消息來自兩周前。
梁槿微看着那條消息發愣又糾結了一分鐘，才回複了句：“嗯，方便。”
随後小牙齒頭像亮起，對方申請語音通話，梁槿微對這突然襲擊有些搞不明白，但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盧川還是那個柔和的聲音：“梁槿微，生日快樂！”
梁槿微感覺這一聲，輕輕的，柔柔的，擊中了自己心底。
好像之前有再多不滿，只要他現在好好跟她說話，就可以不在乎。
她雙手握住手機，穩定情緒後說了聲：“謝謝。”
“生日禮物應該已經送到了，你有看到嗎？”
擡眼便看到了自己随手放下的快遞盒，梁槿微明白了那應該是他送的，便用肩膀夾住手機，起身去拿快遞拆開包裝。
剝開快遞盒，在層層泡沫紙中，有一個絲絨首飾盒，打開，是當時在精品店裏她很喜歡的那副耳釘。
“我看到了，很謝謝你。”
“不用謝，你幫了我忙，姑姑很喜歡你選的絲巾和胸針，應該我來說謝謝。今天是你的生日，作為朋友，我也該跟你說聲生日快樂，”電話那頭的盧川停頓了幾秒，繼續道“如果沒什麽事，你早點休……”
未等他說完，梁槿微下意識喊了聲“等一下”。
看着這副耳釘，梁槿微想起了那天的事，她以為他是在乎自己的，但她不理解為什麽最近他們聯系這麽少，仿佛他就在，躲着自己一般。
沉默了一陣，梁槿微深吸一口氣道：“我是惹你生氣了嗎？”
電話那頭的盧川似乎是停滞了一下，道：“沒有，你怎麽會這麽想。”
她忙不疊再次問：“我只是覺得最近你既不想見我，也不想跟我說話，一直跟我保持距離，是我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我只有點忙。”
梁槿微無奈地勾起嘴角：“是啊，你忙。那還有剩下兩頓飯，你也沒空吃嗎？”
“我那時就是開玩笑的。其實……也可以不吃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開玩笑？不吃了？什麽啊！
梁槿微覺得此時通過電流傳來的聲音不是盧川，他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
梁槿微一下情緒上頭，音量也提高了些：“行！那就別吃了！”
沒有預料到她會爆發，盧川的聲音沉了下去，顯得不知所措：“我不是這個意思……”
似是意識到自己的音量瀕臨無法控制的邊緣，梁槿微深呼吸了幾下，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道：“盧川，以後我們就退回一開始那樣吧，像最近這樣，就可以。”
最後幾個字，梁槿微說得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電話那頭一陣無言，盧川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盧川今天打來電話，是真心想要在這個對每個人都很重要的日子裏，祝她生日快樂，但未曾想卻惹她生氣了。
他不想這樣的，他想讓她過生日要開開心心的，所以在知道她生日的時候，就決定買下那副她很喜歡卻沒買的那對耳釘，想給她一個驚喜。
即使盧川覺得自己最近應克制自己去靠近她的沖動，但至少在這一天，他還是想對她說一聲生日快樂。
甚至在此時，盧川心裏升起了一股波瀾，他想坦誠地說他喜歡她，在乎她，不想和她保持距離。
可他沒辦法。
他顧慮的點太多，這些事沒有辦法很快和她講清楚，關于他的家庭還有他自己的身體，那麽多負面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沒有做好準備，也不應該讓她承擔。他總覺得，這樣的自己，不能去拖累她。靠近她，就是自私的行為。
但偏偏他又一時沉溺在他們越來越好的關系裏，貪心地以為那些事可以模糊過去暫且不提，不知不覺間兩人發生了很多事。
聽着電話那頭遲遲得不到回複，梁槿微一下心涼，她本以為他至少會說一些溫和挽留的話語，不由得自嘲笑笑：“盧川，你之前對我的好，我很感激，但是也讓我的心很亂。”
“那我也跟你說清楚好了，我心裏對你有感覺，我喜歡你，你對我而言很不一樣，我曾經也以為你對我很不一樣。但現在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忽冷忽熱，我不喜歡，所以就保持距離好了！”
沒等對話說話，梁槿微直接挂斷了電話。
不知覺的，眼周皮膚緊繃，臉頰已經被淚水打濕了。
看着牆壁上的時鐘，已經是十二月一日的零點五分了。
呵，哪有人這麽狼狽的，過完生日的第一天就哭了。
兇狠地用手背抹掉了眼淚，梁槿微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忘掉剛才的事，回到房間閉上眼，逼着自己睡着。
要是剛才發生的一切，也是個夢就好了。
要是一覺醒來，她和盧川，還能是好好相處的樣子，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