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驚獸案(三)
由于敬貴妃的突然死亡,一切都被擱置了下來,包括仁肅皇後的案子。
齊若桁本想等着齊景岳醒了,再去争取一次,可齊景岳卻是怎樣都不肯了,不願接見齊若桁。
事情仿佛進入了僵局。
齊若桁離開時遇見了剛從齊景岳寝宮中出來的齊若桓。
齊若桓一臉平靜地看着臺階下的齊若桁,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大哥這步棋下的真不錯。”齊若桁微微一笑,“可我就是想知道,大哥為何會有這麽狠的心,自己的母親也敢下手。”
“我的母妃是被國師所化的怪物殺了,這一點二弟比我清楚。”齊若桓并沒有遲疑,“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算了,我一定會徹查到底。”
齊若桁點了點頭:“是啊,還望大哥真的徹查。”
齊若桓冷笑一聲:“當然。”
齊若桁心裏明白,這件事絕對不像表面這麽簡單,死的是誰都有翻盤的可能性,偏偏是敬貴妃。
怎麽會是敬貴妃。
齊若桁有些疲憊地回到王府,一進屋就看見了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柴瑩瑩。
“我都知道了。”柴瑩瑩急地來回轉圈,“燕之遙那個不靠譜的根本不信謝芷,可謝芷必然是被冤枉的。”
齊若桁拉着柴瑩瑩的手,安慰道:“我知道,可沒有證據,翻案太難了。”
柴瑩瑩緊緊握着齊若桁的手,道:“你有辦法的是嗎?你肯定有!救救謝芷好嗎?她是被冤枉的……”
齊若桁嘆了一口氣,道:“你沒有看見,我們當時都在宮裏,現場只有國師化成的猛獸,所有的見證人都死了,除了國師殺人……幾乎沒有第二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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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瑩瑩搖着頭:“不是的,你們為什麽總相信你們看見的?猛獸難道就一定非要殺人才可以嗎?她可能……或許還有另一個猛獸,只是你們沒有看見!不是,你怎麽和燕之遙一樣啊?”
齊若桁望着焦急的柴瑩瑩,心裏突然難受的厲害。
當看到辛月化成的暴怒的猛獸時,那雙血紅的眼睛,仿佛喚起了齊若桁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一切都似曾相識。
柴瑩瑩看着齊若桁沉默的樣子,慢慢地低下了頭。
“你們都不願意幫謝芷……對嗎?”
“不是不願,是不能。”齊若桁輕聲道,“我也希望傷人的不是國師,可那個怪物的确是她。”
柴瑩瑩忽地擡起眼,看着齊若桁道:“你害怕那個巨獸嗎?”
齊若桁沒明白柴瑩瑩的意思,沒有回答。
“你們……都是害怕那個巨獸,所以才不願意幫謝芷,對嗎?”
齊若桁搖着頭:“不是的,我知道國師沒有惡意……”
“齊若桁,你聽着。”柴瑩瑩的眼眶突然溢滿了淚水,聲音有些哽咽,“謝芷是我在這裏最好的朋友,我沒辦法看着她去死……所以請你幫幫她……”
“如果我說,我和她一樣……我們……都不是人,你會怕我嗎?”柴瑩瑩定定地看着齊若桁,眼睛裏亮晶晶的,淚花閃耀。
齊若桁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我知道。我不怕。”
柴瑩瑩一時沒明白,呆呆地看着齊若桁:“什麽?你怎麽知道的?知道你還敢娶我?你瘋了!”
齊若桁将柴瑩瑩摟在懷裏,輕聲說:“那又怎樣?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我喜歡的是你,無論是怪物還是人,都是你。重點是你,而不是怎樣的你。”
淚水從柴瑩瑩的眼眶裏滑出來,無數的不安和恐懼頓時一掃而空,只剩下了滿腔的喜悅。
齊若桁知道她不是人,還是喜歡她。
她何德何能啊,柴瑩瑩想。
“你放心,國師的事我不會不管的。”齊若桁把柴瑩瑩的淚水擦幹,柔聲說,“只是還不到時候。”
柴瑩瑩點點頭,又伸手将齊若桁抱住,擡起頭問:“你真的不怕我?我變成怪獸的樣子比謝芷還吓人……”
“不怕。”齊若桁摸着柴瑩瑩的頭發,笑着說,“我覺得還好啊,挺漂亮的,很……很威風。”
柴瑩瑩笑了起來,踮腳親了一下齊若桁的下巴。
“謝謝。”
齊若桁輕輕吻了一下柴瑩瑩的額頭,眼裏滿是缱绻。
他怎麽會怕呢?那是他的夢想。
辛月醒了。
但辛月深刻地感受到,醒了還不如沒醒。
她剛醒沒多久,就被押到了特質的鐵籠裏審訊。陶烨精通馴獸的方術,辛月身上被貼上了千奇百怪的符咒,原本兇猛的巨獸被折磨地奄奄一息,在鑄滿倒刺的籠子裏絕望地嘶吼。
燕之遙就算站在監牢門口,都能聽見巨獸痛苦的嗚咽。
燕之遙到最後手心都掐出了血,還是忍不住闖進了監牢。
地下的牢房陰冷潮濕,巨獸癱倒在籠子裏,眼神空洞而迷茫,身上是新添的傷口,鞭痕和刀痕相交,血凝固在巨獸灰黑的毛發上,黑紅相間,刺目而顯眼。
陶烨站在籠子邊,無奈地搖頭:“不肯招啊?國師大人什麽時候有的如此的铮铮鐵骨?證據都擺在那兒,為何還要如此啊?”
籠子裏的巨獸憤怒地揚起脖子,随即便被鎖鏈扯倒在籠子裏,頭撞在帶着倒刺的籠壁上,鮮血順着籠子慢慢流了下來。
陶烨冷笑一聲,一刀紮在巨獸的後腿上,巨獸的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哀鳴,依舊是怒目相視。
“夠了。”站在門口的燕之遙冷冷地看着陶烨,“陶大人審夠了吧?既然什麽都沒審出來,我看也算了吧。”
陶烨挑了挑眉,說:“也罷了,今日我也累了,燕大人繼續吧,說不定國師有什麽想與你說的呢。”
陶烨笑着離開了,剩下燕之遙呆呆地站在籠子旁。
被鐵鎖環繞的巨獸身上微光一閃,化作了那個燕之遙熟悉的女子。
化作巨獸的時候,傷口并不明顯,如今變成了人,辛月渾身都是血,幾乎無法動彈。
燕之遙靠到籠子邊,垂着眼看着籠子裏躺着的辛月。
辛月有些艱難地轉過頭,努力地伸出手,想要碰碰外面的燕之遙。
燕之遙蹲下身,伸手握住了辛月傷痕累累的手。
“燕之遙……”辛月擠出一個笑,“我沒事……”
燕之遙緊緊握着辛月的手,微微點了點頭。
“我沒有殺人。”淚水順着辛月的眼角滑下來,沖淡了她臉上的血跡,“你相信我……我沒有殺人……”
燕之遙的手有些發抖,他沒辦法回答辛月的這個問題,他也想相信,可如何去相信。
辛月看着燕之遙忽地松開了她的手,有些顫抖地收了回去,瞳孔忽地放大了。
“相信我……我沒有……”辛月的聲音有些哽咽,“燕之遙……我求你信我……”
燕之遙的手緊緊抓着布滿倒刺的籠壁,血順着他的胳膊流下來。
辛月清澈的雙眼定定地望着燕之遙,裏面含着無盡的期望。
燕之遙在辛月的眼瞳裏看見自己的臉,這樣的眼神,他好像在哪裏見過。
有那麽一個人,曾經死死地拉着他,不停地喊着什麽,用一雙同樣含着期望的眼睛盯着他。
他又做了什麽?他推開了那個人,毫不遲疑地離開了。
燕之遙急促地呼吸起來,腦袋疼的如同要裂開了一般。
辛月看着燕之遙猶豫的樣子,手慢慢地收了回來,眼底裏都是絕望。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幾滴淚水順着臉頰滑了下來。
燕之遙不願意相信她。
辛月的心裏升騰起一種鑽心的痛苦,比身體上受的所有傷加起來還要疼百倍。
燕之遙是她心裏那一束光,一束照過無數荊棘,穿透陰霾的光,可現在,這光消失了。
燕之遙也不要她了,這是辛月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腦海裏的唯一想法。
燕之遙緩過了腦袋錐心的痛苦,他發現辛月又重新暈了過去,眼淚終于從他的眼角滑下來。
燕之遙很少會掉眼淚,可他實在是忍不住,他伸出鮮血淋漓的手,緊緊地握住辛月垂在一邊的手。
“我信。”燕之遙輕聲說,“眼見為實又怎樣,我信我自己的心。”
“我從不後悔。”
柴瑩瑩在王府前廳看到眼睛紅了一圈的燕之遙時,着實驚訝地不得了。
“你你……你……”柴瑩瑩有些語無倫次,“燕大人,你不會哭了吧?”
燕之遙沒有管柴瑩瑩的話,只是定定地說:“我要救謝芷。”
柴瑩瑩拍着燕之遙的肩膀,說:“辛月沒白喜歡你,這個上門女婿我認了。”
燕之遙:“……”
她就不信了,不就是撈人嗎?她大學學的就是怎麽撈人……
齊若桁在旁邊說:“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随時說。”
柴瑩瑩微微一笑,很好,現在拯救辛月小組正式成立了,隊友不坑,個個幹勁十足。
“我覺得,現在主要有兩個方向。”柴瑩瑩開始分析,“首先是作案動機,不管死的人是不是敬貴妃,最有嫌疑的都是齊若桓。”
燕之遙點了點頭:“出事的時候齊若桓去的太及時了,還有陶烨,這個人絕對不簡單,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一定知道些什麽。”
“第二個方向是相關人。”柴瑩瑩一拍桌子,“小瑤。”
“她提醒我不要進宮,說明她一定知道些什麽。而且,她也不是人。”
柴瑩瑩最後總結道:“現在首要的是得把謝芷從牢裏救出來,而想要把她救出來,就需要證明她無罪的證據。”
“必須趕緊救出來。”燕之遙也附和道,“現在審訊謝芷的人是陶烨,大理寺無法插手,他還用刑……所以必須趕緊救出來。”
卧槽,這麽殘暴的嗎?
柴瑩瑩想到辛月那個可憐兮兮的小樣,瞬間有些憤慨。
“陶烨?行,我記住他了,等着吧。”
“其實吧,我總覺得小瑤那裏說不定有門。”柴瑩瑩說道。
每次碰上這兄弟準沒啥好事,一定和她有關系。
齊若桁點點頭:“我去一趟睿王府吧,我認識她。”
“你認識她?”柴瑩瑩有些吃驚,“她圈兒夠大的。”
小瑤簡直是京城交際花啊,怎麽誰都認識她。
“還有一件事。”柴瑩瑩看着燕之遙,“我總覺得,謝芷就算像你們說的失去了意識,也并沒有殺人。”
“你的意思是……”燕之遙眼神一變,“有其他的兇獸,只是我們沒有發現?”
“你們不是在地宮地下看見一只嗎?說明這玩意不是特産,數量應該不少。”柴瑩瑩摸着下巴,“可能當時咬死敬貴妃的并不是謝芷,而是另一只兇獸,陷害給了謝芷。”
齊若桁皺了皺眉:“這樣說也有道理,我覺得可能性很大。咱們當時去的時候敬貴妃已經死了,這一段時間足夠真正的兇手離開了。”
“但我還是奇怪一件事。”齊若桁又說道,“為什麽死的是敬貴妃?”
“沒錯,如果這一切是齊若桓安排的,他不應該喪心病狂到殺死自己的母妃。”柴瑩瑩想了想又說,“會不會齊若桓也不知道?”
“不對,齊若桓絕對知道。”齊若桁的神色變得嚴肅,“陶烨也絕對參與了。”
燕之遙點了點頭,說:“不管別的了,我先回去找證據,先把謝芷救出來再仔細說。”
作者有話要說:
辛月:“都這個時代了,賣慘還有市場嗎?”
柴瑩瑩:“大概……有。”
辛月:“好吧,那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