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繼續醋
第27章 繼續醋
“回攝政王的話,我們小殿下一大早便和馮家小世子去了木蘭馬場,想來,應是還在馬場。”
聞言,霍晟塵蹙了下眉頭。他記得楚芷一不擅騎術,馬匹稍稍快些,身體便要緊緊貼着他,不住瑟縮着,像是只受驚的小獸。
怎麽會和旁人去了木蘭馬場。
也不怕弄傷自己。
遲羽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想想自家王爺近日奔波的行程,道:“馮家将帥輩出,馮家小世子又精通騎術,還有随從在旁,七殿下一定不會有危險的。”
霍晟塵神情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負手加快了步速,“未上過戰場,總不過是紙上談兵,算不得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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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馬場內。
楚芷一身着簡便的騎射服,墨發高高束起,灰黑色的服飾,卻襯的他膚色更為白皙。裸露袖外的小片肌膚,在太陽下似是散發着瑩瑩的光澤。
在馮駱焱的攙扶下,他動作小心地坐上馬背,雙手懸在身前,一句話也不敢說,只用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傳遞情緒。生怕惹的馬兒不高興,帶着他飛奔起來。
“都是及冠的人了,居然怕馬匹怕成這樣?”馮駱焱看清他眼中的緊張和不安,未離開,牽着馬繩跟在側面,撫了撫馬兒又道,“小風是整個馬場最溫順的馬兒,況且有本世子在,你有什麽好怕的。”
“小風,你叫小風呀?”楚芷一稍稍安了些心,柔聲喚了遍它的名字。
馬兒噴出氣息,晃了晃腦袋,像是在回應他的話語。
見此,楚芷一大着膽子,輕輕地撫了下它的腦袋,接着笑了起來。
馮駱焱站在馬匹旁,擡眼望向馬背上的人,将他像昙花般忽而綻放的笑容收進眼底,撫着馬兒的手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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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認小風果然溫順後,楚芷一将注意力分到他方才嗆人的話語中。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些,垂眸和他做了個鬼臉,回怼道:“有你在,我才害怕呢。”
眼前人情緒變化快的馮駱焱愣了下,才問:“怕什麽?”
“怕馬匹失控,帶我飛奔的時候,你第一件事不是救我。”楚芷一哼哼兩聲,學着他平時的語音語調,“而是先說,你求求本世子,本世子心情好了才救你。”
馮駱焱被他的話噎了下,少見地未回嘴,扯着馬繩,帶着小風動起來。
毫無心理負擔地坐在馬背上,楚芷一開始享受起當巨人的感覺,尋常的景物如今在他眼中皆變了模樣。身在高處,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開心了?”馮駱焱控制着步速,觀察着他的神情,看他揚着小臉左看看右看看,後又将眼睛阖上,享受的不行,問道。
楚芷一俯下身,歪頭笑了下,調侃道:“馮小世子親自替我牽着馬,榮幸還來不及哪裏敢不開心呀?”
霍晟塵走近時,清楚地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攝政王萬安。”
周圍人行禮的聲音引得楚芷一回頭望過去,看到霍晟塵的身影,想直接跳下馬,看看高度,最後笑着和他揮了揮手。
“要下來?”馮駱焱問完,帶他點頭後,靠近了些,将手臂擡起,方便他扶着。
在楚芷一拽着衣擺,手觸上馮駱焱肩膀的瞬間,一大片陰影遮擋在他面前,摟着腰,将他抱起,穩穩地安放在地面。
在擡眼,楚芷一與霍晟塵的距離不過幾寸,他的腰際還存着被圈住的束縛感。
注意到霍晟塵眼下的烏青,他下意識地擰了擰眉頭,“臨州的水患好些了嗎,你還真是實打實的工作狂。忙起來連身體都不顧了。”
“嗯,加固了堤壩,安置了難民。好在無百姓傷亡。”霍晟塵低聲回道,聲音略帶啞意,不知是不是感染了風寒。
在一旁的馮駱焱卻覺得格外不對勁,楚芷一無分寸感的問話已讓他驚了下,性情陰晴不定的蕭聖王竟未覺得被冒犯,甚至耐着性子和他談論政事。
楚芷一曾借住蕭聖王府他便嗅出異常,當時只以為楚芷一先後兩次受到驚吓,病情加重,皇宮喧鬧不适宜養病。
可現在他親眼目睹了兩人的相處方式,談話內容。
楚芷一與蕭聖王的關系似乎不是普通皇子與攝政王這麽簡單。
“今日怎麽突然想來騎馬了?若是想練習騎術,本王找幾個經驗豐富的太傅教你。”
霍晟塵的話扯回了馮駱焱的思緒,他隐隐覺得霍晟塵的視線從他身上掠過,帶着幾分冷意。
“不要不要,我可不想再額外上課了。馮駱焱在這裏訓練,我好奇,過來看看。”楚芷一神情抗拒道。
馮駱焱緊跟着道:“蕭聖王到木蘭馬場,可是有要事在身?”
“挂心他的身體,聽聞他和馮小世子來了木蘭馬場,特來看望。”霍晟塵語氣漠然道。
雖未加主語,話語中的他是誰,卻不言而喻。
馮駱焱颔首,“芷一害怕馬匹,需得人扶着,在旁邊替他牽馬才能膽子大些。”
霍晟塵冷眸眯了眯,看向坐在一旁喂馬兒吃草的楚芷一。他像是與馬兒徹底熟絡了起來,時不時摸摸它的腦袋,小聲和它說着什麽,眼中帶着笑意。
半晌後,霍晟塵從他身上挪開視線,看向馮駱焱道:“上次與馮老将軍議事,他特意念叨了為你的婚事發愁。馮小世子的年歲也該成家了,可有心儀的人選?”
馮駱焱覺得他面色雖如平常般冷漠,話語中卻帶着不容忽視的試探與敵意,心裏疑惑添了些,想說什麽,楚芷一搶先替他回複了。
“你這個年歲不也還沒成家,幹嘛這樣說馮駱焱呀?”楚芷一語氣輕松,像是打趣般說完,發現霍晟塵的面色沉了幾分,應是不想提及此。
于是楚芷一笑笑,轉換了個話題,“快看小飛身上有三個顏色诶,它耳朵附近有一圈白色的毛,好可愛。”
馮駱焱随着他的話,走近一步,看清後道:“好像有人故意畫上去的一樣,真稀奇。”
楚芷一應着,餘光望了望霍晟塵,見他臉色仍沉着,起身向他走過去。
“我身體沒事的,倒是你,連着忙了許多時日,快回去休息吧。你這個黑眼圈呀,不睡飽肯定是不會消的。”
沒想到,楚芷一話說完,肉眼可見地霍晟塵臉色更陰了,樹木投射的陰影遮在他面容上,更增了幾分幽暗。
霍晟塵凝了凝視線,似是在等待些什麽。
看着他的反應,楚芷一想起了通宵看小說,第二天腦袋暈暈的狀态。以為他也同樣,反應變慢了些,又道:“難受了吧?熬夜很傷身體的。”
霍晟塵未在說什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楚芷一望着他的背影,不知為何有喊住他的沖動。明明是自己建議他快去休息的,人家回去了,喊他做什麽呢。
果然起太早,腦子也會呆掉。
“你與蕭聖王的交情似乎很深?”馮駱焱狀似無意地問道。
楚芷一腦袋裏還存着霍晟塵反應奇怪的念頭,想了想,回答他:“還好吧,他……他人挺好的。”
霍晟塵幫了他那麽多,既沒血緣又不要酬勞,算是這個世界裏對他最好的人了。
馮駱焱倒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價蕭聖王,即使是被蕭聖王幫助過,祖父也仍說蕭聖王不易接近。
許是楚芷一是聖上最為寵愛的皇子,蕭聖王看在聖上的面子吧。
“你剛剛,幫我頂撞蕭聖王,不怕他生氣嗎?”馮駱焱端着茶杯,低頭斂住了眼中的情緒,耳尖微紅地問他。
楚芷一先是側身看了看他,反應了下,才明白他話中指的什麽,回想了下霍晟塵的神情變化,不确定道:“他生氣了嗎,應該沒有吧。”
他以為霍晟塵只是不想被提到成家的事情,原來是生氣了嗎。
“要再騎馬逛一逛嗎?”馮駱焱并未繼續上一個話題,問道。
“不了,你不是還要訓練嗎,不打擾你了。”說完,楚芷一帶着複雜的心緒出了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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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石記食肆”時,剛過巳時,店鋪剛剛營業,門口有一名大漢灑掃着。
體格得有楚芷一兩個大,臉上還帶着刀疤,很難不讓人懼怕。
卻不想他見到客人,面上立刻換上笑意,聲音也溫柔地很:“客官吃點什麽,進來看看吧,我們店裏有京城人都沒見過的新菜式哦。”
不笑的時候像野獸,笑的時候像二埋汰。
楚芷一忍不住聳了聳肩膀,沒走幾步被門口大漢認出,喊出了屋裏的老板。
“幫主,咱大老板到門口了。”
石誠朗正在櫃臺前打盹,被他的喊聲吓醒,伸了個懶腰,邁着不羁的步子走出來,将手上的菜單卷起,敲了下他腦袋,“喊什麽,吓到客人怎麽辦?培訓的時候說沒說過得夾着嗓子,不然怎麽把客人服務好。”
轉而靠在門旁,望向來人,聲音懶洋洋道:“呦,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怎麽着,來視察工作?”
“聽說你店開的不錯,過來嘗嘗味道。”楚芷一将兩只手背在身後,進店四處看看,進入了他說的老板視察工作狀态。
在他們閑聊的功夫,樓下竟漸漸坐滿了客人。聽着一個個壯漢夾着嗓子點單上菜,楚芷一還是有點難接受,喝了口茶水,勉強壓住心裏的情緒。
見一樓座無虛席,石誠朗起身,拍了兩下手,和樓上喊道:“石記食肆今日表演開始了,感謝各位捧場。”
坐下後,和楚芷一挑了幾下眉,神情驕傲道:“等着看我們的企業文化吧。”
眼見他話音剛落,二樓某個房間打開,一群壯漢穿着紫白色服飾下樓,站上臺子,旁邊還有拉二胡和打鼓的,楚芷一就覺得一定是個令人膽戰心驚的“精彩”節目。
就是沒想到,精彩的,他們一張口,就讓楚芷一被嗆到了。
一陣鼓聲過後,臺上的壯漢們站好隊形,用雄厚的嗓音邊唱邊跳:“我姓石,無論何時與你相識我都值。”
“我姓石,執筆寫詞猶如駿馬在奔馳。”
“我姓石,高見遠識人如其名很務實。”
……
楚芷一看着臺上一個個神情投入的壯漢,都無語凝噎了,“……這就是你們的企業文化?”
“對啊,石記食肆,現在我們都姓石,這歌多貼合,還精神。”石誠朗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滿意地看着表演,“過兩天我還打算教他們抓錢舞呢。”
“石,記,食,肆。”楚芷一重複了遍店名,點點頭,“确實符合你們的企業文化,連店名都如此繞口。”
“那你別管,客人喜歡才是硬道理。”石誠朗剛說完,表演停止,接着是比表演聲音還響亮的鼓掌聲和叫好聲。
“好!太精彩了,滿京城也就在石記能看到這樣好的表演。聽的我渾身都舒坦了。”
“雖是食肆,好吃又好看,怪不得生意這般興隆。”
……他們居然這麽喜歡嗎,看着櫃臺裏的銀子,楚芷一打消了他們是托的念頭。
表情糾結了會兒,提議道:“不考慮改個店名嗎,客人甚至說不全店名。也太特色了。”
石誠朗找了壇好酒,菜上齊後,給他倒了碗,“一會你走的時候,記得把分紅帶上。當初要是沒有你的資金支持,我們這群人早餓死了。”
“不對啊,你們以前不是混的挺好嗎,有幫派還接任務的。怎麽,行業競争大,搶不到任務了?”楚芷一嘗了口果酒,甜絲絲的,味道還不錯。
石誠朗幹了碗酒,和他擺了下手,“別提了,之前不是被那個那個什麽蕭聖王抓進地牢了嗎,刑具還沒用呢,就給他們吓壞了。放出來以後,都不肯做原職業了。”
楚芷一沒忍住,笑了聲,倒是沒想到霍晟塵的地牢還有改良思想的作用。
又聽石誠朗道:“其實我們這個幫派就是個紙老虎,以前是靠着吓唬別的強盜掙錢生活,接任務也是找人啊,幫被欺負的人吓唬回去。你那次實在是賞金太高,我們一咬牙,想着萬一能成功呢。”
“結果被欺騙了,讓人丢進了大牢。”說到這,石誠朗忍不住吐槽道,“你當時還騙我說什麽他是你花錢搶來的,是你熱乎乎的男人。看他跟個陰晴不定的閻王一樣,你也真是餓了!”
楚芷一舉雙手投降,讪讪地笑笑,“被逼無奈嘛,你得理解。哦對了,我這次來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就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和我還客氣什麽,只要我能幫的,随便說。”
“真的?”楚芷一看看樓下說書的先生,又看看他,笑容狡黠。
石誠朗猜到了什麽,神情嫌棄起來:“不會那麽巧,正好和你的假男人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