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賞月
第26章 賞月
中秋宮宴,楚修染忙着接見各國使節,安排衆人落座後,看了看空着的位置。
一旁的宮女道:“太子殿下,重華宮傳來消息,說是七殿下身體不舒服,不能來參加宮宴了。”
楚修染面上閃過擔憂,可又走不開,只得派人帶着太醫詢問情況,“芷一有任何異樣,立刻回來告訴本王。”
歌舞聲起,在座衆人接連起身向陛下敬酒。皇帝與其交談甚歡,殿內滿是節日的喜悅氣氛。
攝政王一如往年,無心酒樂,面色漠然,敬過酒後便拂袖離席。
皇後見了,忍不住冷笑了聲,“宮宴上,他排場倒是大得很。”
聲音不算大,又被樂聲遮着,只身邊幾人聽到了。
楚修染聽清後,提醒道:“母妃,父皇特許蕭聖王不必顧慮宮宴,您別失了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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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羽注意到離開前,霍晟塵的視線停留在空位上許久才挪開,出了宮殿就道:“七殿下今晚身體不适,王爺可要去重華宮看望?”
“病了?”霍晟塵步子放緩,遲疑了瞬,随即道:“将李太醫請入宮問診,再派人送去些補品。”
遲羽領命,半晌後又道:“這幾日七殿下也未讓沈大人進宮,不知是不是病了許久。”
霍晟塵擡眸,望了望重華宮的方向,忽然注意到衣袖上沾染的酒漬,眉目間多了幾分煩躁,掀起帷裳,上了馬車。
這幾日,他也似病了般,每每阖眼欲睡,腦海中便會浮現出楚芷一笑眼彎彎的模樣。畫面一晃,倏地變成了那日傍晚,楚芷一神情滞住,滿眼失落,不解地望着他。
馬車緩緩停在蕭聖王府,霍晟塵睜開眼,無聲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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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芷一曾意圖向聖上求旨,為他和沈跡清賜婚。幾個月後,轉而對他産生了別樣的心思。
如今……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不懂感情之事。
想想,他實在不該冷言冷語,應循循善誘,讓楚芷一明白才好。
心中的愧疚還未散盡,掀開帷裳,在府門口見到位意外的身影。
楚芷一身着寶藍色錦袍,将手和小臉縮在披風裏,見到他的瞬間,一雙燦若繁星的眸子笑了起來,“你回來啦?”
霍晟塵應了聲,望着他被秋風吹紅的面頰,快步走過去,伸出手掌,貼了上去,一片涼意。
“怎麽站在外面,不怕再染上風寒?”
霍晟塵的手掌溫暖燥熱,衣袖上還帶着好聞的果酒氣味,楚芷一将吹涼的小臉在他手上蹭了蹭,“你沒回來,屋裏面無聊又悶悶的,還不如出來等你。”
聞言,霍晟塵捏了捏他的臉頰,略帶懲戒意味道:“既然不愛惜身體,那便多喝幾天補藥。”
“不喝不喝,補藥苦得很,吃了蜜餞都不當用。”楚芷一将臉頰從他指尖解救出來,撇撇嘴角,不滿道。
“本王見你知道苦才會長些記性。”面頰恢複溫熱後,霍晟塵又将他的手從披風中拿出,握在掌心。
走至亭中,楚芷一倏地停住步子,扯了他一下,仰起小臉望着天上的月亮,問他:“月亮好圓啊,今天是中秋,要不我們在亭子裏賞會月再回去?”
霍晟塵并未看月亮一眼,只是問他:“不怕冷?”
“有你這個大火爐幫我暖着,我哪裏會怕冷啊。”說完,楚芷一向他的方向靠了靠。
霍晟塵眸中閃過漣漪,将身上的披風解下,裹在他身上,陪他一同坐在亭中。
身後遲羽見狀,立刻屏退院中其他人,僅留幾名侍衛護在遠處。
一個侍衛覺得驚奇,和遲羽道:“王爺從未對人這樣上心,以前別說中秋賞月了,王爺就沒因為任何節日多歇息過。”
遲羽掰了塊他手裏的月餅,“這你就不懂了吧,王爺對七皇子,完全是長輩對小孩,慈愛的很。”
侍衛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道:“羽哥這樣說,那我……我懂了。”
遲羽看了他一眼,覺得奇怪,“你懂什麽了?”
侍衛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原來咱們王爺想當皇帝啊?”
“去去去,你懂個餅啊懂,完全不是一個意思。”遲羽嫌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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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賞月,可楚芷一是不是用餘光看看身邊人的神情,抿着唇瓣,明顯是有話要說。
霍晟塵狀似無意地問道:“未參加宮宴,來王府找本王,只是想一起賞月?”
楚芷一松開唇瓣,找到合适的時機,理了下措辭道:“其實我是想來寬慰你,不過見你并無前幾日的神态,反而不知如何開口了。”
霍晟塵挑了下眉,指腹在他的手背上掠過,低聲道:“那日是本王不對,不該對你冷言冷語。”
見楚芷一仍垂眼并無喜色,又補充道:“你的畫技進步很大。”
卻不想楚芷一搖了搖頭,歉疚道:“不是不是,是我不好。我不該在中秋前夕,将畫好的那個物品拿給你看,讓你想起傷心的事情。”
原著中,中秋夜,萬家團圓的日子,霍晟塵一家卻遭奸人迫害,被人捆起,後又打翻燭臺,将其活活燒亖。
他也是隔日才想起細節,明白了霍晟塵反應為何異常。
“但是我想說的是,不論曾經經歷過什麽,那些事情都是壞人做的,你也是受害者。況且你一直在努力找到真兇為家人複仇啊,所以你不該将事情都怪在你自己身上,用過去的事情來懲罰自己。”
楚芷一想着原著裏對霍晟塵颠沛流離生活的描寫,他不過十歲孩童,既要養活自己又要習武讀書。能成為今日這般權傾朝野的大人物,文字之外,還經歷了多少艱難困苦啊。
楚芷一滿眼心疼地望着他,甚至不禁握了握他的指尖。
霍晟塵聽着他的話語,心底像是被扔進了石子,漣漪過後,是片片柔軟。
旁人從未與他說過這些,也不敢談論此事。漸漸的,過往之事成了他僅自己可知的禁/忌。
情緒融在心頭,霍晟塵薄唇扯了抹弧度,聲音柔了些,“好,本王知道了。”
再望向楚芷一,眼底多了抹化不開的情感。
見霍晟塵面上有了笑意,他起身,握着霍晟塵的指尖走至桌前,“我做了兩個孔明燈,聽說将心中所求寫在上面,放飛空中,願望就會成真哦。”
霍晟塵接過紙筆,認真觀察了下做工粗劣的孔明燈。
若是放在之前,聽到有人和他說在孔明燈上許願會成真,他定會冷笑,暗覺此人貪蠢。
可今日,他握着筆杆,端端正正地寫下八個大字。
将孔明燈放飛空中時,楚芷一十指交叉握拳放在唇下,閉眼虔誠。
霍晟塵側目望着他,指尖替他理了理耳邊的碎發。
我願一生葷素搭配,惟願此生平安喜樂、百事從歡。楚芷一在心裏念完,睜眼,發現兩個孔明燈上的字跡不同,可內容卻一模一樣。
望向他問道:“你的願望和我一樣啊,我們還蠻有緣分的。”
霍晟塵笑笑,未搭話,感受到他面頰的涼意,道:“回屋吧,再吹會冷風,當心孔明燈的願望不靈了。”
被他一說,楚芷一忽然覺得冷了許多,縮了縮肩頸,走在他身前進了屋。
沒過多久,青音提着燈籠敲響了房門。
“小殿下,我們該回去了。宮宴已經結束,太子殿下又問了次您的身體情況,想來晚些會去重華宮看您。”
“好吧。”楚芷一不高興地點點頭,将食盒打開,離開前和霍晟塵道,“我做了些月餅,你和遲羽他們分着吃吧。我先回去了。”
“本王送你。”霍晟塵話音剛落,只見楚芷一腦袋搖成了小撥浪鼓,“費心費神累了一天,你早些休息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說完,一溜煙跑上了馬車,根本不給霍晟塵再開口的機會。
有暗衛跟着,霍晟塵并未多憂心。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府中後,拿起塊樣式精致的月餅,咬了口,甜膩卻并不惹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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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重華宮,楚修染竟比他先到一步,等在了院中。
楚芷一理了理衣袍,笑着朝院中人跑過去,“大哥,你怎麽來啦,宮宴忙不忙啊?”
“外面風大,生病也不留心些,小心病情加重了。”楚修染說着,牽着他向屋中走。
“已經好多了,覺得有點悶,出去逛了圈。”楚芷一笑着答道,進屋中,問他,“大哥還吃得下月餅嗎,應該在宴席中吃膩了吧?”
“聽說芷一做了月餅,大哥特意沒有吃宴席中的月餅,等着嘗嘗你做的。”席間多是敬酒論事,倒沒怎麽吃東西。
說着,楚修染拿起月餅,嘗了口,誇道:“大哥覺得這月餅比禦廚做的還好吃。糖放的少些,反而更合口味了。”
“大哥喜歡吃就好。”楚芷一也拿起塊咬了口,發現這盤是少糖的,和霍晟塵那份裝錯了。
錯都錯了,好感度還是要刷的,雖然對歪人物了。想了想道,“知道大哥怕甜,我特意給大哥做的少糖。”
靠近些後,楚修染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果酒香氣,面上的笑意淡了幾分,“芷一,你最近有聽大哥的話,和蕭聖王減少接觸嗎?”
楚芷一想也不想點頭答道:“有啊,我最聽大哥話了。”
楚修染看着他給屋內的花卉澆水,并未在意他的問話。頃刻後又道:“蕭聖王不同其他的臣子,他的心思深沉,意欲之事帶着險意。芷一,你離他遠些為好。”
楚芷一還是一如既往地點頭應下,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