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醉酒
第28章 醉酒
“诶呀,別這麽稱呼他吧,聽起來怪怪的。”被他這麽一說,楚芷一心裏準備好的措辭亂了些,正組織着,又聽樓下的客人聊到水患。
“我老家是臨州的,前幾日收到父母的書信,還好身體沒事。不過水漲的真高啊,說是村裏的牛羊羔都被沖跑了。”
“臨州的水患都多少年了,要我說啊,就是修築的工事有問題,用些次品,一漲水周邊的住戶跟着遭殃。”
“诶,聽說了嗎,臨州的水患是蕭聖王主動攬過來的,油水這麽大的差事,也不知道有多少銀子進了他腰包。”
“還說水患的事?之前和蠻族侵擾,不也是這幫官員貪污兵饷,最後連打仗的銀子都拿不出。如今聖上重病,所有的事還不是蕭聖王說了算。他可是個禍國殃民的無恥貪官!”
楚芷一聞聲望過去,聽着他們颠倒黑白的話語,眸中閃過幾分憤懑。這些事情,哪裏是他們說的這般啊。
石誠朗嘴角含笑地仰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致地欣賞着他面上的表情。見他忍到一定程度,捏起拳頭,準備起身和他們理論。伸出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的小祖宗呦,你是打算把小店砸了嗎?霍晟塵在百姓心中就是這麽個奸詐貪官的形象,你這麽空口白舌的和人理論,誰會信你啊?”
楚芷一睨了他一眼,“那你說該怎麽辦,總不能由着他們越傳越誇張吧?”
“怎麽辦……”石誠朗收回手掌,指尖在桌面上輕敲幾下,随即笑容深了幾分,“看我的。”
他邁着自信的步伐下樓,拿了盤小食,準确無誤地走到桌前,“幾位聊着呢,本店新出的小食,送給大家嘗嘗。可要多來捧場啊。”
“謝謝老板,一定一定。我們在聊臨州水患的事,朝廷的貪官太多,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啊。”
石誠朗裝作驚訝地啊了聲,手掌擋在唇邊,聲音卻未減,“難道你們是在說當朝攝政王霍晟塵?”
“石老板對他也有所耳聞?”客人以為他有更多新鮮事,提起了興趣。
石誠朗故作神秘地點點頭,負手在店中走了幾步,“我可聽說攝政王奸詐、狠厲,做起事來毫無人情味,多少無辜的生命沒于他手。最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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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還沒說完,二樓傳來道帶着怒氣的聲音喊住了他。
“石誠朗!”楚芷一趴在欄杆上望着他,垂下的眼眸中像是藏了團火苗,恨不得唰地一下将他吞掉。
他穿着橘紅色的錦袍,手指攥着欄杆處,看在石誠朗的眼中,活像只炸毛的小狐貍,搖着尾巴氣地要嗷嗚一口吃掉自己。
“這就是你說的方法?”楚芷一氣不過,從二樓小跑下來,站在他面前,給了他胸口一拳,“剛剛忙着打理謠言,忘記打理你了是吧。”
“诶呦诶呦,橘子大老爺,草民冤枉啊。”石誠朗捂着被打處,表情痛苦地哀嚎着。
楚芷一舉起拳頭又吓唬他一次,“別逼我在最快樂的地方抽你。”
石誠朗沒忍住笑了出來,從袖子抽出本冊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楚芷一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了他是小偷,偷走了自己放在桌角的冊子,問他:“你拿它想幹什麽?”
“你想幹什麽,我就幫你幹什麽呗。”石誠朗模模糊糊地說完,趁着兩人的互動吸引了店中人的注意力,拿着冊子翻了翻,走到說書案臺前,将東西遞給說書先生。
又面向客人們,“關于攝政王的言論,我倒是聽到些新鮮的,不如衆位随我一起聽聽看?”
醒木一方拍案,“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人多心不平。”
“諸位明公,老少先生,莫嫌我拙口笨腮。今天啊,我們就來聊聊當朝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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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城中一家食肆說書人在提及與您有關的內容。而且,七殿下也在,似是與店老板很是交好。可是要阻止?”
“不必。”聲音透過屏風傳到遲羽耳中,屏風後的男人翻了頁書,夜幕下,燭影在紙張上晃動着虛影,搖擺不定。
遲羽并未退下,又問:“那王爺可要去看看,聽說與往日世家故意散播的內容格外不同。應是七殿下的提議。”
楚芷一的提議?
視線落在書本上,腦海中卻浮現出楚芷一歡喜地拿着和沈跡清共同完成的畫作,以及今早他騎在馬背上,笑着揮手,馮駱焱在一側牽着馬繩的畫面。
不知為何,他對楚芷一為他花心思這件事,略有些煩躁。
放下書本,合上雙眸,帶着涼意的指尖按了按太陽穴,隔着屏風吩咐道:“本王乏了,命人備好沐浴用品。”
“是。”遲羽推門離開前,倏地被喊住了。
“食肆的店主是何人?”
“回王爺,正是您與七殿下返京途中遇到的幫派之首。名叫石誠朗,他在七殿下的錢財補給下開了食肆。七殿下與他把酒言談,關系要好。”
聽到酒字,霍晟塵猛地睜開了眼睛,單獨溜出宮喝酒,膽子越來越大了。“楚修染可知道此事?”
“太子今日不在京城,需要傳信于他?”
等楚修染展開信紙,人都不知被綁去了哪裏。
霍晟塵披上外袍,快步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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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謝謝你了,我還在糾結這個辦法行不行呢,沒想到效果這麽好。”楚芷一不過喝了幾杯果酒,雙頰卻早已浮上紅暈。舉着杯子,左右晃了晃,看着眼前的重影,好不容易才和他碰上杯。
“還是你聰明,能想出這個辦法。”比起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石誠朗一口悶掉,“要是放咱們那個世界,怎麽說的來着……”
“你這屬于買營銷通稿,買水軍給他洗白啊。”
楚芷一搖搖頭,覺得腦袋有點暈乎乎的,手撐着臉頰,反駁道:“我可不是給他洗白,他本來就挺白的。”
說完又反駁自己,“不對不對,是他本來就不壞,他沒做過那些事。咱們總不能任由別人冤枉他,是不是?”
“你才穿到這個世界多久啊,你倒是了解他。”石誠朗陰陽怪氣地說完,又問他,“霍晟塵要是真在乎外面人怎麽傳他,以他的身份地位,為什麽不早出手管謠言?”
“他在乎的啊!”楚芷一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他治理水患回來,情緒就怪怪的。沿路聽到這麽多流言,心情怎麽會不受影響呢。”
“你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你耗費了心血和精力做了件好事,結果被冤枉,你也會難過的吧?”
“我可不換位。”石誠朗餘光看到由店外走進來的人影,冷笑了聲,“你又不是他,你怎麽知道他是怎麽想的。萬一他就是單純煩你,不想看見你呢。”
“他不會的。”可說完,楚芷一想到霍晟塵冷淡的态度,語氣不确定道,“他不會的吧,他為什麽會煩我呢?”
石誠朗的話影響了他的思緒,楚芷一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雙手托着臉頰,靠在桌上,沁着醉意的杏眸緩慢地眨動幾下,視線模糊起來。
“那他要是真的煩我,我該怎麽辦啊?”楚芷一說話地語調都慢下來了些,像是在想心中努力過,想不出辦法,求助道。
“你喝醉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靠近,遮住了窗外的月色,也遮住了楚芷一眸中閃着的疑惑和傷感。
耳邊聽到熟悉的低沉聲音,在客人散去,安靜的店內,好像在鼓面上悶悶的敲擊聲,令楚芷一沉浸其中,反應更遲緩了些。
“我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看來我是真的醉了。”楚芷一和對面的人說完,趴在桌上,閉上了眼睛,打算睡一覺醒醒酒。
石誠朗看着喝點酒便醉的楚芷一,又看看站在一旁蹙着眉的男人,輕笑了聲,又悶了口酒。
霍晟塵看着他毫無戒備心地安睡,無聲地嘆了口氣,湊近,攬住他的腰肢,将他摟進懷中。
石誠朗看着楚芷一臉頰硌出的印子,手有些癢,使了些力氣捏了捏,“醒醒,再不醒你要被人從店裏偷走了。”
楚芷一不悅地皺皺小臉,從他的手下逃脫,卻一下撞上硬邦邦的“牆”,氣地他用額頭撞回去,反擊了好幾下。
“好了,撞疼了又要哭。”霍晟塵用手掌抵在胸膛與他額頭前,側身過去,擋住了身後人的視線。
第二次聽到熟悉的聲音,楚芷一撐着醉意,睜開了眼睛,好幾瞬過後,才敢确認來人真的是霍晟塵。
他的腰際橫着霍晟塵的手臂,身體壓在霍晟塵胸口,擡頭的動作有些艱難,于是用手撐着霍晟塵的手臂,稍稍離遠了些,問他:“你怎麽來了?”
問完,沒等霍晟塵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我寫了個小冊子,給了說書先生,讓他幫忙澄清一些事情。你、你不會是因為這件事情來的吧?”
“你生氣了嗎?”楚芷一眼前有好幾個面容,模模糊糊地,讓他看不清。他踮起腳尖,揚着小臉湊過去,想看清他的神情。
由于楚芷一突然湊近,霍晟塵下意識地後撤了些,可他忘記了手臂正摟着懷中人,一帶,使得懷裏人離他更近了些。
帶着果香的酒氣噴灑在他的冷硬的面容上,像是燃在夜晚的篝火,格外灼人。
接着,他聞到了青梅的味道。
明明未飲一口,梅子酸澀悠長的醇香卻清晰地傳達到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