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跑得快
第63章 跑得快
搬去京城?
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京城畢竟是天下最為繁華的地方,紮根于京城腳下的商人數不勝數,他們趙家要是想要擠進去分一杯羹,只怕是難度不小啊。
但是在京城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距離權利中樞最近,一旦遇到什麽事情了他們也可以及時尋求幫助,至少那些不正當的手段在京城裏面會收斂許多。
畢竟這半年來京城的監察院名聲是越來越響,連他們在揚州都聽到了不小的風聲,說是最近這幾個月各地的官員們都老實了不少。
他們是怎麽想的,趙子卓也能猜得到,不就是怕這個時候輕舉妄動平白給自己招來監察院的注意嗎?
連江南這裏都已經是這般模樣了,那麽作為監察院總部所在地的京城呢?
自然更安穩幾分。
趙家現在最難的不是打開新的生意市場,而是要首先盡可能多地保住家業,留下東山再起的本錢。
思來想去,幾個人都覺得趙俊才突然提出的這個廂房竟然還不錯。
事不宜遲,一家人飛速敲定了目的地之後,趙家長子和次子作為先頭部隊,只帶了七八個人就騎着馬沖京城去了。
他們這一大家子的,到了京城總要有地方安置才行。
趙俊才這一代裏最讓人放心也是最穩重的就是他們兄弟兩個了,無論是趙家主還是老家主都不宜趕路,所以只能由他們二人先一步趕到京城,不管是置辦宅子,還是買下人,一大堆的後勤工作需要他們提前做好呢。
前院給這件事敲了定,後院女眷們一臉懵地被主母叫到了正院以後,就聽到了要搬家的消息。
這事情來的太突然,趙夫人沒有和他們多說什麽,就讓人先下去吩咐底下的仆婦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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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一個家族要搬遷,涉及到的事情可太多了,她可沒有時間一點點地跟他們解釋。
反正她們各自的男人晚上總是要回院子裏睡的,到時候自己問去。
趙家上上下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機器一樣,在經過了最初緩慢的啓動階段以後,飛速運轉了起來。
不重要的鋪面賣掉、通知普通的小二結薪水,通知重要産業的管事一并搬家上京、囤積的貨物盡可能地賣出去……
樁樁件件都要主事人來操心。
而趙家的這番舉動,也讓整個揚州城都波動了起來。
趙家可是揚州首富,掌控着揚州近一成的産業,他們這一動彈,整個揚州的物價房價都開始跟着波動。
有那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揚州要發生什麽大事了,也跟着恐慌起來。
在發現了這一點之後,趙子卓也顧不上其他了,只得出面,說明并非是揚州要出事,而是他們趙家決定舉族搬遷,所以才開始抛售自家産業。
也幸好他們前兩日已經把大頭的貨物和産業賣出去了,否則今日這話一出,只怕是各處的商人都要壓價了。
趙家現在還沒有出手的大多是布料、房産之類的東西,屬于是稍微放上幾個月也不會有什麽大礙的資産。
尤其是布料,江揚一帶的紡織業發達,産出的布料也十分受各地貴婦貴女們的喜愛,即便是運到京城去他們也不愁賣,于是也就不急着出手了。
轟轟烈烈的打包行動只進行了三天,這邊揚州的消息剛剛傳到蘇州,蘇州刺史正開始往揚州趕,趙家已經坐上了上京的船,火速跑路了。
從揚州去京城,最快的方法是先乘船從運河上走,等到了徐州再換乘馬車一路向西,這樣一來對于時間和人力物力的消耗都能節省許多。
當然,這還是沒有直接從揚州向着西北方向沿官道一路策馬狂奔快的。
但對于老弱齊全的趙家來說,半程運河半程馬車已經是最優選擇了。
且不說趙家的上京路,蘇州刺史翟文彥接到了兒子闖禍的消息時還十分疑惑,不知道宋正清這是什麽意思。
畢竟當初他可是答應了要幫忙看顧一下翟學的,沒道理遇到問題了還要來找他啊。
但是當看到宋正清在信中不容置疑地讓他立刻親自去揚州領兒子,翟文彥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他與宋正清平級,雖然揚州更為繁華一些,但蘇州也沒有差多少,兩人無論是從履歷到資歷再到官階,全都是不相上下的,宋正清這近乎于命令的語氣讓他有些不爽。
只是不爽歸不爽,最看重的兒子被人扣下了,翟文彥就算是再怎麽有情緒,也不能再這個時候丢下兒子不管。
好在這幾日蘇州境內比較安定,沒有什麽需要盡快處理的公務,翟文彥叫來管家吩咐了幾句,第二天一早就乘馬車去往揚州了。
蘇州到揚州足足有四百裏的距離,傳信的人幾乎是晝夜兼程,這才在第三日的時候将信送到了翟文彥的手上,而翟文彥離開蘇州的時候,趙家搬家大隊的最後一批人也已經乘船北上了。
所以,當翟文彥趕到揚州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被關了幾天還胖了點的翟學,以及已經人去樓空、只留下了少數人手看門的趙家祖宅。
翟文彥就是想要報複都找不到人。
他是蘇州刺史,能短暫地離開蘇州幾天已經是極限了,根本不可能跑太遠的地方。
趙家人臨走的時候可沒有透露出要去哪裏,他就算是追都不知道往哪裏去追。
更何況如今還有一個監察院在他們頭上懸着,翟文彥更不敢過分擅離職守。
終于把這父子瘟神送走,宋正清長出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啊。
這也就是趙家跑得快,要不然兩家人要是在他的揚州打起來,只怕是回頭評級的時候還要給他扣分。
至于楊家人跑路對揚州城的稅收産生了影響,比起他們打起來,宋正清更願意舍棄那一部分稅收。
去年京城開始搞那個什麽績效,說是先在京城裏試着運行,但是讓宋正清來看啊,這個叫績效的東西遲早都會落到他們這些地方官的頭上。
如今政績考核還沒有推廣到全國各個地方,揚州出現了這樣的波動對他來說影響不算大。,
要是趙家沒有跑,然後翟家針對趙家的時候政績考核開始往地方上來……嘶。
這也是為什麽宋正清願意小小的得罪一下翟文彥,也要将消息透露給趙家的原因了。
他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着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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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前往蘇州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勻速前進。
翟文彥挑起車簾,确定此時已經看不到揚州城了,這才放下簾子,恨鐵不成鋼地給了翟學一個巴掌。
突然挨打,翟學表情一懵。
“爹?”
“爹什麽爹!我沒你這個兒子!!!”
別看翟文彥在宋正清面前表現的很淡定,像是根本不把翟學的狂言放在心上,實際上他心裏都快怕死了。
先前也不過是要維護自己在同僚面前的臉面罷了。
這會兒沒有了外人在,翟文彥心裏的火氣就壓不住了。
到了揚州之後他才知道為什麽宋正清會用命令一樣的語氣讓他來揚州一趟。
要不是他親自來了,他這個好大兒都要把宋正清的宅子給拆了!
尤其是在聽了宋正清向他轉述的、他好大兒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之後,他才恍然,怪不得信上對此事只字不提。
因為一旦這信件落在了別有用心的人手裏,寫在上面的字句就已經足夠成為他們翟家實打實的罪名。
甚至于,如果有人用一些特殊手段,将這話栽贓到宋正清自己頭上也不是不可能。
而宋正清為人謹慎,自然不可能平白給自己留下這麽一個把柄。
只是雖然明白了原因,但是翟文彥回想起那封信的內容心裏依舊是有些別扭。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那封信,那信回家以後燒掉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他好大兒大放厥詞的行為。
按照宋正清和翟學的話來說,翟學當時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周圍沒有幾個人,他還是有點腦子的,知道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這種話。
但是吧……這腦子也沒有完全長。
翟學說這話的時候雖然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但也是在街道上。
這不,他前嘴說完,後腳就與橫向街道上來、打算抄近路回家的趙俊才撞上了。
這麽近的距離,趙俊才自然也就聽到了他的言論,二人觀點正好相反,于是便吵嚷了起來。
當時在場的除了兩個當事人之外,剩下的就是兩人各自的随從小厮了。
如今趙家已經跑路,雖然有部分仆人留下看家或者是被遣散,但是當日跟着趙俊才的幾個小厮大約是知道留在揚州難免會被清算,壓根沒有一個人留下的,都跟着跑了。
翟文彥就是想要找人出出氣都沒有一個目标。
偏偏他來的時候又急,身上沒有帶多少銀兩、身邊也沒有多少人手,所以想做什麽都沒有條件。
于是只能給被砸了不少東西的宋正清賠了銀子,提溜着不孝子回蘇州。
至于當日跟着翟學的那兩個小厮?
在他得知事情經過後的當晚就被他帶來的護衛扔在了亂葬崗。
只有死人不會說話,也只有死人不會洩密。
看着翟學竟然還有臉疑惑和委屈,仿佛覺得他這一巴掌是平白無故捱的,翟文彥就氣不打一處來。
只是如今是在官道上,附近随時可能有人會出現,他才不會犯翟學犯下的愚蠢錯誤,在這個時候和他說為什麽要打他。
“你還委屈上了?”翟文彥冷笑,看着曾經愛重的長子只覺得礙眼,“且等着吧,回家了還有你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