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了，我明天登基

第47章 兩寸

第47章 兩寸

在如今這個儒為天下正統的時代，他要做挖儒牆角的事情，不得不說令人意想不到。

對方根基深厚，又有廣布天下的學子，哪怕陸執安是太子，但他畢竟無權無勢，怎麽也不該動這樣的心思。

但是他深知一家獨大的弊端，也知道這樣的形勢如果再持續幾百年會釀成什麽樣的惡果，所以陸執安在大樹村得知陸遠平身份的時候，就已經确定了自己以後要做的事情中有這麽一項。

廣開民智。

這個行為放在封建社會無疑是會被嘲笑愚蠢的。

愚民才好控制，才會任勞任怨供養上層，才會只要餓不死凍不死就安安分分。

但是愚民的後果呢？

血淋淋的歷史經驗已經說明了一切。

哪怕如今已經是特權階級中的一員，陸執安也依舊希望百姓安居樂業，這是他前世所經受的教育印刻在他靈魂之中的印記。

至于開民智會不會導致以後有百姓站起來掀翻大恒的統治，會不會創造出和他前世神似的朝代。

反正他已經兩眼一閉不問世事了，到時候大恒的後人若是昏庸，被推翻純屬活該，擔心也沒用；若是看的通透，自然會選擇退位，也不用他擔心。

比起廣開民智後被推翻了大恒的統治，陸執安更害怕的事因為過度愚民而落後于外國，再度淪為誰都能來踩一腳的貧弱國度。

但是這些理念是其他人所不能理解的。

他們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歷史，沒有研究過那樣血淋淋的近代史資料，自然也就沒有敬畏之心。

即便是有，心思各異的人們有有多少會和他有同樣的想法呢？

見識不同所以見解不同，陸執安不怪其他人，但是他也一定會踐行自己心中所想。

或許終他一生所能做的也十分有限，但他會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盡可能記錄下來，他做不完的，讓他的兒子去做，讓他的孫子去做。

哪怕未必代代如此，但只要發展過，就會有痕跡，就能夠揮起各自的蝴蝶翅膀，讓未來變得更好一些。

而第一步，就是要創辦書院，将他腦海中的這些知識作為火種傳播出去。

陸執安的話把陸遠平驚到了。

他知道陸執安想要和儒家搶話語權的事情，他也認同他的觀念，所以對于創辦報紙的事情陸遠平大力支持。

但是此前陸執安可沒有說過他還要辦書院，傳播他那些新奇的知識。

創辦書院可不像是創辦報紙那樣簡單。

這裏指的是整個書院的上下運作、教授研習工作，以及所要面臨的輿論壓力，都要壓在陸執安一個人的身上，甚至同時他還不能落下功課。

報紙的事情陸執安也只是出了個點子，和一小部分的規劃，剩下的就都丢給陸遠平和葫蘆娃們去了，陸執安就是個甩手掌櫃。

但是書院要教授的科目可不算少，哪怕僅僅只教他只從陸執安口中聽說過的那幾個科目，也有地理、物理、化學、生物四門課呢。

陸遠平又是欣慰自家孩子有遠見，又是擔心他會累到自己。

畢竟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孩子，有幾個他同齡的小孩需要考慮那麽多的事情呢？

“爹，你看。”陸執安從地上站了起來，從書房的暗格裏面扒拉出了一疊紙。

折疊紙足足有兩寸厚度，看上去十分有重量。

紙上寫滿了字，密密麻麻。

陸遠平的第一眼就落到了最上面的那一張上——《物理》

“這是……你整理出來的書？”

陸遠平有些震驚。

陸執安寫這些資料的時候用的是上好的竹紙，光滑細膩，為了方便發力，他還讓手下的人做出來了簡易的炭筆，削尖了當成鉛筆來用。

不然的話這字也沒有辦法寫到那麽小，用的紙張多起來，想要藏在暗格中也難。

即便是做了這麽多的準備工作，這兩寸厚的知識總結，也依舊耗費了陸執安四個月的時間。

理科的知識已經遠離他許多年，很多內容都需要他非常專注地去回想，才能夠找到一些痕跡，然後根據痕跡再倒推出可以用什麽樣的案例來佐證。

原文是不可能記得的，能記起定理和公式都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至于那個原本的發現人到底是叫培根還是火腿，無所謂了。

這也就是當初他為了獎學金，在完成學業水平考試之前，即便是選了文科也依舊沒有放棄對理科的學習，好保證自己能拿個全A來申請獎金，不然的話還真未必能想起來多少。

“還沒有整理完，主要是時間過去太久了，很多內容都想不起來，或者是到了用到的時候才想起來，所以最近的進度很緩慢。”

這疊紙被打了孔，陸執安用工匠做出來的活頁環扣給固定在了一起，分成四本，最近每次他想起來什麽就在後面添上一頁。

辦書院的事情還需要再等等，所以陸執安并不急，這書寫的跟随筆似的，等到要用的時候再整理整理教學邏輯，編排一下，就可以用印刷術印成教科書了。

但即便是這樣，這麽厚的一疊資料也依舊需要非常長的時間與精力才能完成。

但是按照東宮眼線的回禀，陸執安最近的作息并沒有改變，依舊和以前一樣十分規律，課業也沒有減少或者質量下降。

那麽……他到底是從哪裏擠出時間來做這些事情的？

“你不會是偷偷點燈寫的吧？”陸遠平盯着陸執安。

想要瞞過眼線，那燭火肯定非常暗，必定極為傷眼，而且熬夜傷身，陸遠平不希望他為了寫這些教材而熬壞了自己的身體。

陸執安哭笑不得。

“爹你想哪去了？”他是那種會犧牲自己睡眠時間的人嗎？

陸執安老實交代了事情的經過。

這疊紙雖然很厚，數起來大約有兩三百張，實際上平攤下來每天也才寫兩三張的樣子。

而且他用的是炭筆，書寫速度會更快更省力一些，再加上每一頁上他為了标注重點還會有一個公式占兩三行的情況出現，受限于紙的質量還是單面書寫。

所以整體的工作量算下來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恐怖。

“這點工作量，我完成課業之後再用上半個時辰就差不多能搞定了。”

因為這件事要保密，所以陸執安一直都是把東西藏在書房的暗格裏，暗格不算大，紙張也被迫裁小。

陸遠平看着只比自己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書，以及內裏确實并不算特別密的文字和符號，勉強認可了他的解釋。

只不過……

“你的那些伴讀們知道你都做了什麽嗎？”

陸遠平沒有記錯的話，之前他還聽說有人因為追不上陸執安的學習進度，熬夜追趕，甚至因此導致第二天上課沒有精神，被老師給打了手板來着。

正好那天是旬休的上午，挨完揍沒多久伴讀們就回家了，然後被打的有些紅腫的手就暴露在了他的家人眼中，于是……他又挨了頓揍。

東宮消息一直封鎖的很好，陸遠平也是手裏有不少人才得知了這件事，當時他還有些自得，覺得自己兒子十分優秀，随随便便學學就能比臣子家的孩子厲害這麽多。

如今又知道了陸執安這個作息時間裏甚至還被摳出來一部分摸魚【bushi】寫教材，那不是更說明他的進度十分之快了嗎？

陸遠平第一反應就聯想到了伴讀們的情況。

若是知道了他們拼命追趕的目标甚至還有半個時辰的餘力去做別的事情，那幾個小孩兒恐怕會更崩潰吧？

陸執安面上一囧，明白老父親的想法。

“這件事還不适合讓太多的人知道，所以這個暗格我從來沒有讓人動過，包括侍墨他們，伴讀們自然也不知道。”

這樣的學說在如今算是不入流，如果暴露出去，陸執安可不敢确定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子。

在他做好準備之前，這些東西他是不會暴露給其他人看的。

如果不是陸遠平已經表現出了自己的态度，并且說起了這件事，陸執安估計還要等上很久才會把這些東西給拿出來。

“你心裏有數就好。”陸遠平點了點頭。

陸執安在學習上沒有什麽好讓他擔心的地方，他最擔憂的就是這個孩子會因為自己已經在夢中有了那麽多年的經歷就漂浮起來。

陸執安畢竟沒有從政的經驗，對于人心摸不太準，陸遠平就怕他太信任別人，該說的不該說的全往外倒，就像是對他一樣。

隐藏自己，是他必須要學會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