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學校
第25章 學校
一轉眼,距離那天的坦白局已經過去了好幾天的時間。
陸執安漸漸習慣了每天早起上課的生活,因為運動量陡增而産生的肌肉酸痛也終于沒有一開始那麽嚴重了。
只是從那天開始,陸遠平就再沒有對他的身份問題再說些什麽。
主要是陸執安每天除了上課和寫作業之外也沒剩下多少的時間,別說是和他聊聊了,兩人連碰面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是其他的。
眼看着八月份都到了月底,陸執安手頭最先做出來的一批炕終于到了驗收的時候。
這天一早,陸執安就興奮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比往日要早上許多,就是為了第一時間去看看這一批炕的成色如何。
如果沒有什麽大問題的話,修炕小分隊就可以盡快開工了。
終究是時間有限,今年想要讓北方的百姓們都用上火炕是不太可能的,但至少京城範圍內的百姓們還是很有希望用上的。
當然,只靠目前的這十個人肯定不行,但是這批人可以帶徒弟,徒弟出師以後又可以帶更多的徒弟,幾次裂變下來,會修炕的人數足以應對京城百姓的需要。
不過,即便是修炕的成本不算高,但也不是每個家庭都能修得起,陸執安也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來幫助更多的人而已。
和他一樣興奮和激動的還有那十名匠人,太子殿下已經和他們說過了,只有今年修炕的價格是定死了的,無論是他們自己,還是他們教的徒弟,只要是想要靠這門手藝吃飯的,就只能按照他定下的價格來。
陸執安也是怕他們因為這門技術現在會的人不多就肆意擡價,那就有悖于他想要幫助百姓的初衷了。
至于明年……
今年他們教出來那麽多的徒弟,到時候大家都是憑手藝賺錢了,也習慣了當前這個價格,百姓們也不傻,自然不會選擇價格虛高的匠人來做,價格上也就不用限制得那麽死。
但不管怎麽說,對于他們這第一批匠人來說,這都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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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作監做活雖然光鮮,可京城的物價高,還需要走動關系,每年的花銷也不算少,能多有一些收入,他們心裏期待極了。
早一日學成,就可以早一日賺錢,這樣一來,誰會不想要早些看到今日的成果呢?
都不需要陸執安動手,他只是示意了一下,就有人分別在各處的爐竈內生起了火,很快,幾張炕就逐漸有了變化。
陸執安就站在自己最開始做的那張炕前面,等了一段時間之後,就上手去摸炕的溫度。
沒有煙霧從奇奇怪怪的角落冒出,升溫也挺快,僅僅只有炕頭到炕尾因為熱量流失的原因溫度逐漸降低,這都屬于是正常現象。
再看外面的煙囪,也在正常出煙。
看起來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不過穩妥起見還是多燒一段時間比較好。
陸執安又分別去看了其他十人搭的炕,雖然是第一次做,但能進将作監的匠人們都是這個時代的手工大佬,竟是沒有一個人出問題的。
總計十一座火炕都順利初步驗收,不得不說,這給今天這一天開了個好頭。
陸執安的心情也好極了,樂呵呵的,正準備說些什麽。
“殿下!殿下!”有呼喚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陸執安回頭看去,發現竟然是陸遠平身邊的內侍何書。
何書是現在的太監首領,每日守在陸遠平的身邊,極少離開。
今日他來東宮找陸執安,看來是出大事了。
“你這是怎麽了?”
何書很快就到了陸執安的面前,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呼吸,讓自己不至于太過失态。
“殿下,陛下請您去一趟禦書房。”
陸執安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這會兒已經辰初了,再要不了半個時辰就是他開始上課的點了,老爹竟然在這個時候來叫他?
心中雖然疑惑,但陸執安還是沒有遲疑,轉頭交代讓侍墨留在這裏觀察情況,然後立刻跟着何書走了。
到禦書房也沒有用多少時間,陸遠平應該是交代過人,所以他剛一到就被迎了進去。
陸執安的視線率先集中到了禦書房的地面上。
一團黑色的物體在地上堆起了一座小山,足有他大腿那麽高,而且十分眼熟。
“這是……去找東西的人回來了?”
陸執安有些驚喜。
雖然他給出的地址是露天煤礦的所在大致範圍,但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後的事情了,說不定這會兒還不是露天煤礦,再加上也沒有具體位置,哪怕朔州離京城不算遠,他原以為想要找到煤礦怎麽也要十天半個月,沒想到這才四天,去找東西的人就已經回來了。
并且還帶回了一小堆的煤。
“怎麽樣?是不是你說的那個東西?”
陸遠平的心情也不錯,找礦産只是第一步,只要這個東西就是陸執安說的煤,那他們就有希望找到那個什麽玉米和番薯。
只是想想畝産千斤的盛景,陸遠平就忍不住想要開懷大笑,可惜這樣的行為太不莊重,在臭小子面前還是要保持住自己的形象的。
陸執安一眼就看出來了陸遠平并不在意煤的發現,本着物盡其用的原則,他覺得他有必要告訴陸遠平一下,煤這個東西有多好。
“爹啊,我建議你最好趕快派人排查國內的煤礦,這玩意兒可是有很大作用的。”
“嗯?”
“雖然我不是學化學或者材料的,但是也聽說過一些消息,用煤生火可以讓火焰溫度更高,好像還會産生什麽化學反應,使得煉出來的鋼鐵材料更加堅硬。”
“可惜我不是學這個方向的,不然還可以給個配比之類的,現在只能讓匠人們摸索着試了。”
“爹你想想,如果用這種更加堅硬和鋒利的材料做成武器,那麽在戰場上,我們的将士們會擁有什麽樣的殺傷力?”
其實都不需要陸執安提醒,他剛說出來煤可以讓鋼鐵更加堅硬的時候,陸遠平就已經聯想到了武器方面。
然後他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沒好氣地瞪了陸執安一眼。
“之前怎麽不說!”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黑黢黢的玩意兒竟然可以起到這樣的作用呢?
還好是陸執安先提出的這一點,如果讓北境戎庭先發現了煤可以讓武器更堅硬鋒利,對于大恒的軍士們來說無異于是一場災難。
陸執安:……他也不想的,那不是那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腦子都是亂的,哪裏還想得起來這事兒。
好在煤的消息還沒有外傳,陸遠平派出去的是自己的一個暗衛小隊,目前還處于保密範圍內。
“對了,河東道這裏,就是我夢中學到過的煤礦大省,這裏一度産出了可以供大半個國家使用的煤礦,也是全國煤礦最密集的省份,幾乎每個區域都有煤礦的存在。”
河東道就是陸執安前世的山西省,當年煤礦大省的名頭鮮少有人沒聽說過,甚至還由此衍生出來了煤老板這個名詞。
“這次找到的這處煤礦只是為數不多的露天煤礦之一,更多的煤礦是藏在地下的,不一定好找,開采起來也有難度,爹你不要期待太大哦~”
現在可不是那個科技發達的時代,有各種探測器的存在,想要找礦就只能一點一點地摸索和打探。
不過朔州這個露天煤礦的規模也不小,如果只是煉鋼鐵打造武器的話,短期內應該還是足夠的。
“行,這件事我記下了,回頭我選個人過去駐守,短期內,煤礦優先供應武器打造。”
雖然陸執安并不知曉煤礦要怎麽用才能使得鋼鐵硬度增加,但已經有了方向,左右不過是試着去研究,将作監裏那麽多的匠人,不就是用來研究這種東西的嗎?
這一點點小困難,他還不放在眼裏。
說完了煤礦的事情,陸遠平就關心起了他最在意的糧種問題。
玉米和番薯這兩個家夥已經在他心頭萦繞許久了,他恨不得每晚都要夢到它們,一日得不到它們,他就不得安寧。
“你說的玉米和番薯,到底是在哪裏?這樣高産的糧食,一定要早日拿到手中才好。”
“額……它們在海對面。”
大恒的造船業并不是特別發達,他也沒有能力推動造船業進化,想要從海上過去,無異于登天。
陸遠平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壓根沒有考慮過這一點。
只是讓他放棄尋找番薯和玉米,也不甘心。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辦法……或許有一個。”陸執安也不敢說一定就能行,畢竟這條路大家都沒有走過。
“在大恒北方,一直往北走,可能要走上大恒從南到北那麽遠的距離,然後一直往東走,走到最東邊,有一個白令海峽。”
“那裏是和我們腳下這片土地距離最近的地方,但也有一百多裏地的寬度。”
“而且,我并不能确定這條海峽的具體位置,即便是過了海峽,想要到玉米和番薯的産地,又需要走差不多從海峽到嶺南那麽遠的距離。”
這一趟,如果從白令海峽走的話,路途十分遙遠,并且出了大恒之後的地方,可沒有官道之類的路給他們走,前進速度只會更慢。
到了白令海峽還要造船過海,也就意味着他們要抛棄自己來時的交通工具,後半段路程只會更慢。
零零碎碎的交通條件算下來,這上萬公裏的路程,只怕是要用上好幾年的時間才能夠走得完。
一旦這中間遇上了什麽天災,或許人就回不來了。
即便是一路上都很順利,上萬公裏的路程也是一段注定孤寂的旅程,又有多少人能堅持到底呢?
即便是他也只知道這兩個東西的原産地是美洲中部和南部,具體位置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人生地不熟的,這無異于是大海撈針。
這樣肉眼可見艱苦、不知前程的任務,又有多少人樂意去呢?
陸執安不清楚。
陸遠平在得到相對可行的方案之後就松了口氣,至于人手,總是會有人願意為了自己所在意的東西去拼命一搏的,他不缺這樣的人用。
心心念念的糧食終于有了到手的可能,陸遠平終于了結了一樁心事,從得知找到煤礦開始就懸着的心落到了實處,頓時覺得有些口渴。
為了保密,何書他們在殿外等候,他也只能自己動手來倒茶喝。
精神放松以後,他也終于有閑心來關注一下別的事情。
最近朝中事務繁忙,這個問題他本該早幾天問的,好在這會兒問也不算太晚。
“你最近的課業進度如何?”
陸執安:……
可惡,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下烏鴉一般黑嗎?
陸執安以前也聽同學們說過,大多數人的父親和孩子就像是天生沒有多少話聊一樣,每次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時候就會來上一句“最近學習怎麽樣?”
他上輩子沒有機會體會這樣的場景,沒想到這輩子竟然也沒有跑掉。
先前在大樹村的時候都是陸遠平親自教陸執安,自然對他的進度心裏有數,現在換了老師,他時時關切才是正常的操作。
“武學課還沒有入門,少傅說我底子很一般,要先打基礎才行,每天就是練體力和耐力。”
陸執安的體格不算壯實,不過相對于他出生時候先天不足的模樣,現在已經不錯了,想要達到少傅彭佑的标準,還需要練很長的時間,這是水磨工夫,急不得。
“時政和軍事都是按照老師們的規劃在走,進度應該還算可以吧。”畢竟如果進度不太行的話,趙家梁和鎮國公肯定會和陸遠平彙報一下。
陸執安自認為不是絕頂聰明的那種人,但學習的時候向來認真,能考研上岸就能證明他絕對不笨。
幾位老師也從來沒有表露出過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所以他對于自己近期的學習情況還是有自信的。
陸遠平微微點頭。
他原本想要考教一下的,可惜他還沒有看過陸執安最近的教學規劃,所以也不知道問什麽。
父子二人突然就這麽沉默了下來。
“那個……”
“對了……”
陸執安和陸遠平同時開口,尴尬地對視兩秒,陸執安閉上了嘴。
上次的談話結束的匆忙,陸遠平被陸執安講的故事震到了,所以也沒有細問,就那麽結束了。
經過這幾天的沉澱,陸遠平心中的疑問逐漸清晰起來,難得忙裏偷閑能和陸執安面對面,他就想要問個答案出來。
“能詳細說說你在夢中世界都學了什麽嗎?”
雖然陸執安沒有系統講過,但是從他最近的表現來看,他夢中所學應該是相當複雜的,包含許多個不同的方面,甚至可以說是博學。
像是陸執安在話語中短暫帶過的那個能知道碳鋼配比的化學,還有搞出了羊毛貿易這個點子的經濟學,看似不起眼的名字,卻能起到大用。
是怎樣的環境,才能讓陸執安學到這樣繁多的知識?夢中世界到底都有什麽樣的知識存在?
陸遠平無法想象,但他可以問啊!
如果陸執安說的是真的,那麽他說出來的東西總能在大恒得到驗證,更加說明他進入夢中世界的真實性。
也能将他們心中最後位數不多的不安消除掉。
陸執安沒想到陸遠平的關注點竟然落在了這裏,但實際上這也正常。
大恒現在還處于農耕社會,工業文明和當前這個時代根本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而他的前世已經進入到互聯網時代了,從技術方面來看,完全可以吊打大恒。
就像是他提出的煤可以使鋼鐵強度提高這一點,就已經可以将大恒軍隊的戰鬥力提升上一大截,如果再有一些別的什麽,是不是同樣可以提高大恒的國力?
陸執安以為陸遠平是想要從他這裏得知更多有用的技術以發展大恒,這與他的目标沒有沖突,于是就将他的所見所聞如實托出。
“嗯……那個世界的人一般要經歷四個階段的學習,分別是小學、初中、高中和大學。”
“小學大致就相當于咱們現在的啓蒙階段,這個時候我們要學習語文、數學、英語、音樂、美術、體育、科學、思想品德等課程,都是一些基礎科目,學習水平都不算特別高。”
“等到了初中,藝術類的科目就會減少,科目會分成基礎課和文科理科,基礎課就是語文數學英語這三門,文科是政治、歷史、地理,理科是物理、化學、生物。”
“等到初中第三年要結束的時候,所有學生都要參加中考,出了剛才說的九門課以外,還要考體育和實驗,體育就是長跑跳遠之類的,實驗則是理科科目下的一個分支。”
“理科?化學?”聽到了熟悉的名詞,陸遠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理科的這三門課,都是講什麽的?”
自從之前陸執安提到化學這門課之中含有能讓武器升級的消息之後,陸遠平就一直對這門課十分好奇。
現在又發現了同樣被歸為理科、從未聽說過的另外兩門課,陸遠平不由得追問了一句。
“唔……我在夢裏學的是文科,所以對理科科目的了解不算多,知道的都是一些基礎問題。”
“物理這門課主要是研究物質本身的規律,比如指南針是怎麽指引方向的、東西是由什麽構成的、怎樣的工具組合可以省力之類的。”
“化學的話,研究的就是一種物質和另一種物質之間滿足了什麽樣的條件變成了另一件完全不同的東西,就比如煤在燃燒的過程中會和鐵礦石産生化學反應,然後産生出一種新的物質,這種物質混在鐵胚裏,會使得煉制出來的鐵更加堅硬。”
“至于生物……研究的就是世間各種動物、植物,研究它們的生長規律,研究它們的作用功效。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們現在看病喝的都是煎藥得來的藥汁,而在那裏,人們會研究是藥材裏的哪一種成分對病情起了作用,就将那種成分提取出來,制成小小的藥丸密封存放,生病時只要用水送服就行。”
陸遠平:你說的很好,反正我是沒怎麽聽懂,總之就是聽起來很有用的樣子。
在自己不了解的話題上插嘴容易暴露自己的見識短淺,所以陸遠平揮揮手:“那你繼續往下說。”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初中第三年,那裏叫初三,這個時候學生們進行中考,成績足夠的情況下,學生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成績來報考不同的高中學校,繼續學習更多的知識。”
“不過,在高中,所有人會被分成文科和理科,這兩科的學生除了三門基礎課之外,只需要備考自己所在科目的高考,加起來就是六門課,我在夢中選的就是文科,所以考試科目就是語文、數學、英語、政治、歷史、地理。”
“可惜當初沒有什麽概念,不然的話我應該選理科的,這樣咱們大恒就能有很多很厲害的東西了!”
陸執安半開玩笑着說。
“你那會兒才多大啊,這也沒有什麽好可惜的。”
陸遠平搖了搖頭。
按照陸執安的說法,當初他在夢中經歷的事情,幾乎是一個月和一年的比例,也就是說,他在夢中身亡的時候,現實也才兩歲多,連開蒙都沒開呢,能懂啥。
而且他一直覺得,陸執安應該不是同時在夢中生活,而只是想起了以往的事情。
他在死之前哪裏知道這輩子需要什麽知識呢?
事實上,如果不是陸執安提出來,整個大恒絕不會有人能搞出最近的這些東西。
陸遠平不知道陸執安還能夠給大恒帶來多少意想不到的變化,但是現在,他已經開始期待起來了。
聊到現在這一步,他已經被說服了個七七八八,畢竟如果陸執安在說謊的花,要編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很難不露出馬腳。
而且從他們交流的過程中陸執安的表現來看,他也有着對他們一家人的感情,這就更不像是哪裏來了孤魂野鬼占了他的身子了。
慶幸的情緒難免從陸遠平的心頭冒出,陸執安還是陸執安,這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更何況他還帶來了那麽多無從想象的知識。
“爹,你說我要是在咱們大恒也弄一個那樣的學校,怎麽樣?”
陸執安突發奇想。
他不是每天都能撲在搬運知識這條路上,同時還有許多事情要做,難免有些顧不過來。
即便是偶爾想起什麽,也都是事到臨頭了,才把什麽東西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裏扒拉出來。
就像是先前的曲轅犁和這次的火炕,看起來根本就是牛頭不對馬嘴的兩件事,如果不是前些天說話的時候聊到了,他也不會想起來搭炕。
最近搞出來的這些東西橫跨了多個領域,如果從不知情的角度來看,只會覺得他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做事情也沒有什麽規劃。
可真的是這樣嗎?
他只是想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罷了。
只有帶來的好處足夠大,才能夠讓陸遠平在想要動殺心的時候多考慮一下。
好在他爹還是相信他的,陸執安從沒有從他的身上感受到殺意。
既然現在他已經安全了,那麽做事情就不能再像是之前那樣沒有章法,并且陸執安也有些擔心一些知識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被他漸漸淡忘,于是萌生了教學生的想法。
他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只有将這些知識的種子傳播出去,才有可能讓這些學科得到長足的發展,從而進一步改善大家的生活。
套用前世的一句話,教育是民族振興、社會進步的基石。
聽到陸執安的話,陸遠平也愣住了。
他之前還真沒有往這個方向上去想過。
不過仔細思索了一陣,他還是搖了搖頭。
“開學校這件事不能急,要等個合适的時機才行。”
咦?
陸執安有些失望的眼神再度亮了起來。
“別忘了,你在東宮的課程安排,可也是一個隐患啊。”陸遠平說出了不支持陸執安這會兒搞學校的原因。
當下儒學才是學問正統,陸執安這個太子不樂意學太多已經要動搖他們的了,如果再搞出來個教其他知識的學校,那就是明目張膽地要動他們的根基。
這對于他們父子二人都相當不利。
要知道,雖然目前順位繼承人只有陸執安一個,可旁支還是有人的,他那個最小的皇弟,還有老七家那個私生子。
如果這群人被逼得狗急跳牆,想要對陸執安下毒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這件事只能緩着來,等一個合适的時機。
聽了陸遠平的解釋,陸執安點點頭。
這裏就能看出兩人之間的差距了,陸執安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儒學這一塊兒,因為他之前的人生經歷中就沒有這樣的體驗。
“爹,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說了。”見陸遠平想說的話暫時告一段落,陸執安終于有機會提一下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幾天的事情。
“嗯?”
“爹,還記得我前些天帶課程表來的時候嗎?”表格的事情陸執安一直記在心裏,因為他清楚,看似不起眼的表格能夠在一些微小的角落中起到巨大的輔助作用。
“當然記得。”表格的概念并不複雜,陸遠平只是看了課程表,就從中找出了不少适用的方法,最近正準備讓六部也用上呢。
“課程表的那種表格其實只是最基礎的一種用法,我這還有進階版的。”陸執安嘿嘿一笑。
“什麽意思?”進階版?是想說更高級的版本?
“爹,我借你紙筆用一下嗷~舉個例子更容易理解。”
禦書房內可只有一張桌案,那就是禦案,陸執安可不敢真的随便上去寫寫畫畫,打個申請是最基本的禮貌。
“你随便用,別動我折子就行。”陸遠平知道他肯定有顧慮,也沒說不用在意之類的話,直接同意了他的申請。
聞言,陸執安不再猶豫,走到禦案後面,拿起毛筆就在一張空白的宣紙上畫了起來。
現在的目的是舉例說明,不需要多麽嚴謹,陸執安就随意标了幾個數據在紙上,然後将它們連了起來,總耗時也不過是二十息。
“爹,你來看。”陸執安放下筆,指着上面的圖案來說。
“豎着的這條線叫縱軸,橫着的叫橫軸,這張圖上我畫出來的事一個人最近幾年的收入情況,這個點,就和課程表是同一個概念,根據年份和收入來定位。”
“而連續幾年的收入情況定位完畢後,将它們連在一起,就會有一條曲折的線出來,這條線如果是上升,就說明他每年的收入在增加,如果是向下去,那就說明收入不如先前。”
折線圖并不算複雜,但它有個好處就是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數據的變化走向。
這種表格無論是放在戶部還是其他部門,都是有用的。
戶部可以以此來觀察人口、土地、稅銀的更疊,兵部也可以以此來排查各地兵員數量和糧草的相關問題。
“這個确實很不錯。”陸遠平微微點頭。
以往戶部他們交上來的單子都是啰裏啰嗦的一長串,他還要費勁地從裏面找數據才行。
但是陸執安給出的這種圖表就沒有那麽麻煩了,一眼就能看到數據和走向,簡直不要太方便!
陸執安嘿嘿一笑。
這種圖表,他在寫論文的時候經常用到,可以只占用極小的篇幅就将自己要列舉的數據都安排上,清晰美觀。
現世說了煤礦的事,緊接着又聊了這麽多零碎的事情,時間早已經過去了不少,至少陸執安今天的第一節課肯定是要被耽誤了的。
好在他這邊是一對一教學,耽誤也只是耽誤他自己的進度。
按理說太子應該有幾個伴讀的,這個伴讀不僅是太子一起上學的同學,還将會是他未來的近臣,也算得上是班底了。
不過陸執安情況特殊,再加上他的課程也與其他時候的皇子不同,必須要保證消息不被洩露出去才好,所以陸遠平最近選人選得有些頭疼。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從三師三少府上挑,反正他們家裏的大人都已經知曉這件事了。
但這樣不利于陸執安身邊學習環境的構建。
而且身邊親近的人說話總是更有分量一些的,如果人家父子倆/祖孫倆一起潛移默化地影響陸執安,指不定哪天就能把人帶跑偏。
所以伴讀的人選最好還是不要從三師三少家中挑,還要能保密的,和陸執安同齡。
這幾個條件累積起來,人選本就不剩下多少,想要選擇自然也是難上加難。
然後今天陸執安還提出來了想要建學校的事情,陸遠平雖然将這個建議暫時擱置,心中卻也有另一個想法——讓陸執安從身邊人教起。
這又需要伴讀有良好的接受新事物的能力,絕不能是立志要和儒學過一輩子的那種。
層層加碼下來,也不怪他挑了那麽長時間都沒有給陸執安選出合适的伴讀。
不過随着課程的進展,陸執安這一套獨特的學習體系與常規教育相差越來越大,伴讀的事情也必須要抓緊時間安排好了,總不能讓陸執安這個太子來遷就他們的學習進度吧?
想到這裏,陸遠平就嘆了口氣,拿着手上列出來的備選名單,往鳳儀宮去了。
而陸執安自己,在說完要說的事情之後就被陸遠平趕回東宮讀書去了。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小子又想翹課,那眼裏面的竊喜都快要藏不住了。
鳳儀宮
聽到陸遠平過來的消息,孟梓華還愣了一下。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娘娘,巳初(九點)。”
孟梓華微微凝眉,平日裏這個時辰,皇帝應該在禦書房處理政務才是,怎麽今天突然來鳳儀宮了?
疑惑歸疑惑,陸遠平可不會因為她疑惑就不來。
“梓華!”他大踏步地邁入殿中,尋找熟悉的身影。
“陛下今日來的怎麽這樣早?”孟梓華迎了上來,看着他有些急切的身影,十分好奇。
“先不說這個,這是我給安兒選的伴讀名單,你看看,覺得誰更合适一些?”
說着,陸遠平就将手中拿着的名冊往孟梓華手裏一塞。
孟梓華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認真看起了名冊。
名冊上的人數并不多,總共也才八個人,而伴讀要選四人。
孟梓華對于前朝的事情了解不算全面,但這些名字能出現在她的面前必定是經過陸遠平篩選的,他們的父輩祖輩并不需要她的考量。
孟梓華則是從女眷這邊思考,再度剔除掉一些不合适的人選。
有句話叫做“娶妻不賢毀三代”,這句話未必有十成十的準确率,但也說出了女性對于家庭的影響有多麽重要。
從命婦們身上觀察到的東西在一定程度上就能折射出她們孩子的性格特征,或許會有一些出淤泥而不染的,但需要遷就的又不是他們。
八個人的名冊并不算長,孟梓華一個個看過來,然後輕輕劃掉了其中三人的名字。
這三個人的母親在命婦圈中向來沒有什麽好名聲,甚至有一個堪稱飛揚跋扈,自然是不能将他們的孩子點為伴讀的。
但是伴讀只有四個名額,這裏卻有五個人。
陸遠平疑惑地看向孟梓華,她應該明白他的意思才對。
孟梓華卻一點都不急,而是對着陸遠平微微一笑。
“大理寺少卿夫人前些天入宮觐見的時候帶着她家嫡長女一起來的。”
“那姑娘雖然才九歲,但是禮儀舉止得當,人也端莊,我看着還不錯。”
多年夫妻之間話不用說的太透,陸遠平就明白了過來,他媳婦兒這是開始挑未來兒媳婦的考察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