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無聲的戰鬥
第22章 無聲的戰鬥
鳳儀宮中的動向陸執安毫不知情,更不知道他很快就會面臨來自父母的考驗,現在正專注于課程表的安排上。
陸執安交給陸老爹的那個課程表最終還是通過了審核,只是交代他要格外小心一些,千萬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馬腳。
所以,陸執安從明天開始就要進入自己的學習生涯了。
按照課程表的安排,每天早上要上的兩類課分別是時政與兵法,下午則是文學與武學。
四門課裏,除了文學課他還有點基礎以外,其他的都還是第一次接觸,即便是陸執安這種已經活過一輩子的人,這個時候也只能從零開始。
畢竟他上次學習時政,還是當初為了考研的公共科目,而且社會環境也全然不同。
至于兵法,非軍校生、非軍人,有幾個人會去學這啊?
至于授課老師,時政課主講人是趙家梁,藺晖文會定時查漏補缺;兵法課則是鎮國公孟信昭主講,他畢竟是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将,對于兵法的見解也最為深刻。
文學課主講人是藺晖文,武學課則是由少傅,衛将軍彭佑來對陸執安進行指導。
很快就到了陸執安第一次上課的時間。
辰正,趙家梁已經準時等在了東宮的書房外。
早上第一節課就是時政課,他也是剛一下朝就趕了過來,時間上倒是剛好。
只是看着同樣是剛來的陸執安,趙家梁的眼中難得有了幾分不認同。
這個時候的讀書人都習慣了苦讀,不說三更燈火,但大多能趕上五更雞鳴,太子殿下這可就比其他人少了一個半時辰的讀書時間啊!
不過他品級低微,前兩日連太師都被殿下說服了,他對自己能否說服太子,十分不抱有信心,想着回頭試着暗示、勸一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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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師已經到了啊,咱們先進去吧。”
看到趙家梁,陸執安對他點了點頭,率先走進了書房。
書房裏的東西并不算多,主要是陸執安從大樹村搬來的時候帶的一些東西,連書架都還沒有擺滿。
然後就是一張書桌,幾把椅子,再加上标配的筆墨紙硯,就是書房裏的所有東西了。
“趙師請坐。”陸執安指了指桌案正前方,說道。
旁邊的內侍很有眼色地搬了一把椅子放過來。
趙家梁不知道陸執安是何用意,略顯局促地坐下。
陸執安則是在桌案的另一面坐下,朝着趙家梁伸出手。
“昨日我已經派人去找過趙師,商量過課程內容,不知趙師是否有了規劃?”
時政課,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都算是一個新奇的分類,更多的人都是在為官之後才接觸到的時政,再加上科舉又不考這個,所以考生們都不太重視。
如何講學、講學範圍,對于趙家梁來說都是問題。
幸好陸執安昨日就已經派人去告知他,給了他一晚上的準備時間,不然這個時候他恐怕也要麻爪。
這會兒聽到陸執安的問題,趙家梁就将一直揣在袖中的紙拿了出來。
“殿下,微臣昨日左思右想,認為時政二字最重要的事‘時’,也就是當下,所以臣将前段時間北方的動向整理了出來,還望殿下一觀。”
“北邊?”陸執安重複了一遍這個關鍵詞。
兩個月前,或許是收到了先帝駕崩的消息,所以北邊有些不尋常的動靜,這件事陸執安在家庭聚餐的時候聽陸老爹提起過。
不過陸老爹只是随口一提,所以陸執安雖然知道有這麽件事,卻也僅限于此,具體情況是不了解的。
趙家梁遞來的紙有好幾張,摞在一起有一定的厚度。
陸執安把紙接了過去,卻沒有第一時間打開細看,而是轉頭看向侍墨。
“趙師一下朝就過來了,想來還沒有用飯,去讓食官署的人再做一份餅送來,另外配一點粥。”
陸執安是不好意思讓老師餓着肚子教自己的,尤其是接下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都是他的課,要是一直不吃東西,早晚會把胃給傷了。
趙家梁可是連陸遠平都看好的人才,陸執安還想着以後對他這棵好韭菜多割幾茬呢,自然不能讓他早早的就累垮了身子。
他這話說得毫不猶豫,也沒有給趙家梁任何拒絕的餘地,趙家梁也只能拱手謝恩。
陸執安說的餅子是之前的雞蛋灌餅,省時還方便,食官署臨時做起來也比較快,連帶着随時有備份的粥,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送了過來。
陸執安正在看趙家梁收集起來的資料,揮揮手讓他自己出去吃。
等趙家梁吃完飯回來,他已經将手中的資料都看完了。
恒朝的北方是游牧民族的天下,但是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北方冬日極寒,是沒有辦法繼續牧羊的,生存就成了一個問題。
所以每年秋收之後,北方都會鬧出一陣亂子,主要是會有部落南下來搶奪糧食,用于過冬。
大規模開戰他們是不敢的,恒朝連續兩代明君,國力強盛,即便是中間有先帝這麽個在家事上犯糊塗的,卻也守住了祖宗基業,算得上是個守成之君。
恒朝上下都處于一種蓬勃發展的狀态之中,如果他們敢發動大規模戰争,只怕是會直接被打跪。
所以每年的劫掠也都不成規模,每次都是一兩個部落的青壯騎馬南下,搶完就帶着整個部落鑽進草原深處,等到恒朝這邊反應過來,人已經沒影了。
即便是想要追擊,在茫茫草原上,沒有經驗的隊伍也很容易迷失,再加上天氣寒冷也是一大阻力,最終還是無法成行。
好在這些人也都知道他們打不下這片地方,明年還需要邊關的百姓繼續種糧食,否則他們會搶無可搶,所以即便是劫掠,也會多少給百姓留一點種糧,不至于讓他們活不下去選擇內遷。
陸執安看到這裏的時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算什麽……可持續性竭澤而漁?
搶掠就是搶掠,即便是他們留有餘地,也是不道德的行為,最多就是死刑和無期的區別而已。
說是留有餘地,可實際上呢?誰能保證他們留下來的那點子糧食不會餓死一人?不過是寬慰人心的說法而已。
這也就是現在恒朝國力強盛,又有各方大軍的威懾,所以他們才不敢把事情給做絕了,等到那一天恒朝國力衰退,二者之間只會攻守易勢。
到時候,百姓們的生活只會過得更加艱難。
北方冬季難捱,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
迫于生存的壓力,他們只能将目光放在南邊,只要有機會,就會想着入主中原。
這是人對于更好生活的本能向往,但不是被侵略者諒解的理由。
陸執安前世的歷史已經告訴他了游牧民族南下的後果,他不敢讓另一個世界的國家重蹈覆轍。
只是應當如何去做呢?
陸執安剛想到這裏,趙家梁就已經回來了。
他擔心自己浪費太多的時間,耽誤了陸執安的課程,入口的餅子都只是囫囵着嚼了幾下就咽下肚,全程就突出了狼吞虎咽四個字,最後來一碗清粥順一下喉嚨就算完事,總共用時還不到半刻。
“殿下。”趙家梁行禮。
“趙師來的正好,你帶來的東西我已經看完了,有些疑惑想要請趙師解答。”
陸執安指了指趙家梁剛才的座位,讓他坐下,然後才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北方動蕩不止,但我看每年都有北境戎庭的出使隊伍前來,鴻胪寺和禮部那邊,對他們是怎樣的一個章程?”
人都打上門了,還敢來出使,真不怕他們恒朝一怒之下把使者給宰了嗎?
“這……”趙家梁也沒有想到太子上來就是這樣的問題,但這個問題其實很好回答,因為事實就擺在那邊。
“禮部和鴻胪寺都是按例接待,每年左不過是收了禮,再回一點禮,就算完事了。”
陸執安皺眉:“就這?邊境劫掠的事情就不管了?”
趙家梁聽到這話,心裏已經開始為禮部和鴻胪寺的同僚們默哀了,嘴上卻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禮部曾經責問過戎庭使者,但對方說那些南下劫掠的部落都是不在他們麾下的小部落,所以他們也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
陸執安差點被氣笑了。
陸執安看了資料,知道戎庭是北境有史以來勢力範圍最強大的政權了,尤其是邊境附近,九成九的部落都歸降了戎庭。
就這樣的勢力,他們好意思說那些人不歸他們戎庭管?
不過是一個敷衍的借口而已。
“他們敢說,你們就敢信啊?!禮部和鴻胪寺是幹什麽吃的!”
陸執安沒有想到朝中竟然會是這種處事風格,象征性地問一句就算了?
和稀泥也沒有這種和法啊!
人善被人欺,國善也是。
別說是現在了,即便是他前世那種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被稱為流氓兔的國家,在對外強硬起來之前,也經常明裏暗裏吃虧。
但那個時候他們是武力值不夠,為了安全發展,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等到後來發展順利之後,不也挺直了腰杆子嗎?
可恒朝并不弱小,甚至可以說,它在周圍的這些國家中都已經是最強盛的一個。
這樣的國力,被人欺負了還不還手?
鬧呢?!
如果他是邊關的百姓,知道自己被搶劫之後朝廷也不管,甚至還給了對方回禮,心中的不滿早就已經溢出來了。
“殿下,您也知道,先帝在時……”
先帝,也就是陸執安的爺爺,晚年時候奪嫡之争如火如荼,尤其是在陸老爹退出争鬥以後,剩下的幾個皇子那簡直就是打成了一鍋粥。
就那樣的環境中,邊關能穩住就已經不錯了,哪裏還有精力分出去教訓那些劫掠隊伍。
就算是真的把這件事提上日程,只怕是冬天都要過去了,京城這邊幾位皇子還在為了誰手下的人領兵、吃下這份功勞在扯皮。
陸執安:……
富不過三代這句話真的不是沒有道理。
如果不是當初陸老爹心灰意冷,選擇遠離朝堂,成了這場奪嫡之戰中唯一的幸存者,只怕是恒朝就要從此陷入新一輪的戰火之中了。
無論是在恒朝還是在他的前世,北方外患一直是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雙方為了生存幾乎可以說是必須互相對立,除非有一天二者被某一個勢力統一。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不把它給納入到恒朝的範圍內呢?
戎庭不是總是借口推辭嗎?既然他們管不了,那就恒朝來管。
能者上,庸者下,多麽簡單又淺顯的道理。
對于侵略者,陸執安已經在心裏判了他們死刑。
只是什麽時候讓他們死、怎麽死,還需要細細斟酌一下。
解答完陸執安的疑惑,趙家梁總算是可以開始正式進行講學了。
不過因為陸執安先前的話,趙家梁在措辭的時候明顯小心了許多,生怕自己一句話沒說對,他就氣得不行想要給戎庭判一個死刑并立即執行。
這個層面上的事情不是他能置喙的。
不過在下課的時候,他還是給陸執安留了一份作業。
如何在盡可能減少我方傷亡的前提下平定戎庭。
只是看着這個題面,陸執安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都不需要過多思考,腦海中無數個案例就湧現了出來,恨不得立刻揮筆寫就一番文章,今天落筆明天執行後天就平定。
可惜他還要上兵法課。
趙家梁給陸執安留這麽個作業其實是有目的的。
太子殿下年少氣盛,了解到了不平之事就想要鏟除,但事情哪有那麽簡單。
留下這麽一個作業,等明天的時候再跟他分析一下這麽做的利弊,權衡時宜,總歸是能将他心中的那團小火苗給暫時壓制住的。
皇上登基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如果在這個時候就對戎庭動兵的花,只怕是會讓政局不穩。
而如果不動兵,那不痛不癢的警告一下又有什麽用?
趙家梁都已經想好了明日要怎樣勸說太子,卻沒有想到陸執安在第二天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這一日,陸執安來的稍微早一些,趙家梁一下朝就趕了過來,到的時候已經看到陸執安在書桌後端坐了,手裏還拿着什麽在看。
聽到趙家梁到了的消息,陸執安的臉上就露出了一個笑,連忙叫人進來。
“趙師,這是我昨天的課業,還請趙師一觀。”
陸執安的情緒并沒有趙家梁想想的懊惱,反而對自己的計劃很有信心的樣子,趙家梁下意識地接過他遞來的本子,低頭看去。
《論以貿易戰緊扼戎庭經濟命脈,從而實現北方安定目标的可能性》
趙家梁生平第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學識是不是打醬油送的。
怎麽連個作業題目都看不太懂了?
貿易戰是什麽?經濟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