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緣由
第21章 緣由
陸執安讓農祁山先走當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他暫時還沒有辦法判斷他是否忠誠,而作為将作監的主官,他也不可能像匠人們那樣過集體生活,所以為了避免機密傳出,他只能讓農祁山先離開。
至于匠人們,等到他們的背景調查結果出來了,沒有問題自然是最好的。
有問題……也不是沒有處理的辦法。
小院很快就到了,主要東宮也不算很大。
陸執安一家回宮的時候,東宮作為陸遠平曾經的居所就已經被拾掇過一番,所以這個院落雖然暫時荒廢,但并不破敗,還是被收拾的整整齊齊。
侍墨派人去收集的東西已經送了過來,正堆在院子裏。
陸執安其實也并不清楚這些東西到底是經過了多少的程序才變成了大家認知中的紙張,他學的畢竟是世界史,雖然很多東西都知道,但卻沒有多少深入的了解。
所以當東西都擺在了他的面前,他也只能沉思着,讓匠人們先試試看。
沒道理不知道原材料的時候就能有人造出蔡倫紙,現在知道了原材料卻做不出了吧?
即便是古人,他們的智慧也是不容小觑的。
陸執安從不小瞧他們。
被叫來的匠人們激動的心情也平複了不少。
太子的行為說明了他們真的好運地趕上了機遇,可這機遇能不能落實到他們手中,還是要看最後的成果才行。
因此,看着地上那分門別類堆放着的材料,三個人一個個的都是摩拳擦掌,恨不得下一秒就撲上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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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執安把自己能想起來的方法都說了一遍之後,就離開了這處院落,讓他們自己頭疼去。
他的計劃中原本還有另一件東西,但是眼下看來這進度條可能會漲的比較慢,所以他也沒有急着讓農祁山再安排人來。
正好趁着這個時間,派出去調查幾人情況的人應該也能查出點什麽了。
陸執安手裏的人手是陸老爹撥給他的,不算多,只有二十個。
但是從武藝上來看,應該各個都是好手。
陸執安知道傳說皇室會豢養暗衛殺手之類的,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真實案例。
不過他也清楚,雖然這是陸遠平培養出來的人手,但給了他,就是可以放心用的。
所以他們奉命來到東宮之後的第一件事,陸執安就是點了其中一人去查農祁山和三個匠人的底細。
根據陸執安之前背的資料來看,農祁山不屬于任何陣營,非要說的話應該能算個保皇黨。
跟着皇帝的意願走。
先帝在位時聽先帝的,現在變成陸遠平在位了,就聽陸遠平的。
但是陸執安看着他對自己這般親近的模樣,對他的立場如何多少還有有些疑問,就想着确認一下比較安心。
人是農祁山給出名單之後就派出去了的,還沒到天黑,調查的人就已經回來了。
陸執安看着放在自己案頭的調查資料,眼神微凝。
農祁山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暗衛倒是查到過農祁山想要抱他的大腿,好繼續晉升晉升。】
升官發財,很正常的心理需求,陸執安也就沒有太在意這一點。
倒是那三個匠人中,有一人的背景不算特別幹淨。
要知道,将作監的匠人們雖然沒有官階品級,可也是有俸祿領的,大小也算是一個官家鐵飯碗。
所以這個崗位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做,最重要的首先就是手藝,然後才是其他別的背景之類的。
這個有問題的匠人,就是在這一點上存了疑慮。
十年前,他進将作監的時候,走的是先帝三皇子的推薦路子。
而先帝三皇子,正是當初因為試圖圍殺陸遠平,被孟梓華一狀告到先帝面前的兩個幕後黑手中的一個。
當然,一個小小的匠人,能不能和前三皇子搭上關系,是一個很大的疑點,或許是三皇子手下的人做的這一步,又或者是別的什麽,但終究是存了疑。
陸執安嘆了口氣,只能叫來侍墨,派人将那個小院落看管起來。
造紙術這件事對儒學來說有利有弊,利,自然是在于它可以幫助儒家學識的傳播,弊則是在于陸執安不會僅僅只宣傳儒家學識,他要做的事情,可是還有一整套呢。
但對于天下人來說,這件事是有利的。
時下改換門庭的方法也就那麽兩個:科舉、參軍。
比起拿命去拼前程的參軍,科舉這條路子就要安全許多了。
也因此,許多人對于讀書這件事都十分上心,僅僅只是在大樹村,村裏每年在陸老爹的村學裏讀書的孩童都有十餘個,這還沒算上因為家貧在窗外偷聽的。
陸執安要做的事拓寬向上的通道,這注定了要得罪掌控一一半向上渠道的儒生。
所以,他必須要防着這些人狗急跳牆,毀了他的計劃。
尤其是造紙術的存在,這是他仔細思考之後,一整套連招打出去的基礎。
所以,為了大家都省心,只能讓這幾個匠人暫且委屈一下了。
好在農祁山這個人鬼精鬼精的,選的人都沒有家室牽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即便是就這麽封鎖一段時間,也不會讓他們的家人擔心。
這個存疑匠人還需要觀察上一段時間,如果他只是無辜牽連,那麽接下來的好事自然還有他一份。
不過農祁山已經确認沒有問題了,這是一件好事,至少陸執安在接下來一段時間用他的時候,可以放心指揮。
這不也正好如了他的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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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的事情,從來沒有能瞞過陸遠平與孟梓華的。
倒不是說陸執安對于東宮的掌控力度太差,而是他壓根就沒想過掌控,畢竟着一畝三分地的,他也沒有什麽好瞞着的東西,用的人手也都是父母給的。
就算是想瞞,他能瞞住點啥?
陸執安前腳在東宮指揮着人做事,二人後腳就收到了消息。
孟梓華還沒怎麽樣,陸遠平就已經皺起了眉頭。
他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以至于和孟梓華用晚膳的時候被她看出了端倪。
兩人夫妻多年,即便只是一點細小的情緒都能被彼此感知到,陸遠平也沒有想過要瞞着她,只是說等吃過飯再告訴她。
他現在只是有些不解,沒有必要因為這件事還影響了孟梓華的食欲。
只是今天這頓晚膳,用的速度确實比平日裏要快上一些。
“平哥,究竟出什麽事了?”
晚膳過後,孟梓華遣退了所有宮人,問道。
陸遠平的情緒有多穩定她很清楚,即便是剛剛登基、展開工作最艱難的時候他都沒有過如今這樣發愁的神色,沒道理現在局勢都已經穩定下來了,卻遇到了難題。
陸遠平長嘆一口氣。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的這份疑心到底是哪裏來的緣由,陸執安從小就是他看着長大的,從沒有過什麽異樣,按理說應該不至于到他想象的那一步才對。
可他最近做出來的這些事,又實在是不像他這個年齡和閱歷能做出來的。
曲轅犁還可以解釋為在大樹村的時候觀察農事所得,火鍋也能說他是小孩子貪嘴。
可是表格、對儒學的排斥、說服藺晖文用的理由,以及他現在正在東宮中倒騰的、不知道能不能成的新紙,這可都不像是一個十歲的孩童能做出來的事情。
雖然不想孟梓華跟着擔心,但想着他們夫妻二人就是陸執安之前接觸最多的人了,在家的時候孟梓華照料他的生活、啓蒙之後陸執安又每天和陸遠平一起去村學。
除此之外,陸執安每天的私人時間都不算多,即便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鬼上身了……什麽鬼能一點異樣都不露出來?
如果孟梓華這邊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是不是就能說明他只是多心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陸遠平還是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了孟梓華。
驟然聽聞兒子可能不是兒子的消息,孟梓華忍不住眼前一黑。
他們可只有陸執安這一個兒子啊!
“梓華?梓華?”
見她臉色差極,陸遠平忍不住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孟梓華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
先前她不曾往這個方向去想,所以從未覺得陸執安的行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可一旦被人點破這一層,有些事情就越看越有嫌疑。
即便是孟梓華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認,最近一個月的時間,陸執安與往常有太多的不同了。
“不,不行。”孟梓華深吸一口氣,即便是在這個時候,她依舊強行穩住了自己的情緒。
“這些都只是我們的猜想,做不得數,還要仔細問問安兒才是。”
即便是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兒子被奪了魂,也總該有個時間因由的吧?陸執安這些年來雖然不說是壯得像頭小牛犢,可也是無病無災,從未有過異常表現。
“說不定……說不定安兒時生而知之?”
孟梓華喃喃自語,像是在安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