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結局（下）
結局（下）
第二天的訂婚儀式還是照舊。
唐家請來的高級化妝師還以為餘兮兮是因為舍不得父母才哭得眼睛紅腫，溫柔的勸了她很久，還恭喜她找了個如意郎君。
餘兮兮無力地扯了扯唇角，看着自己這張蒼白頹廢的臉在化妝師的鬼斧神工下重煥神采。
李霞和餘峰夫妻倆也最會變臉，“開開心心”在大堂為她迎接着賓客。
儀式順利的進行到最後，餘若魚果然沒有來。
無論是她的親姐姐還是那個穿越者，都沒有再出現。
唐延均一開始還挺翹首以待的，端着紅酒站在大堂門口迎接，但是後面也漸漸接受了對方不會來的事實，在賓客面前戴上了恩愛戀人的假面，體貼入微地對餘兮兮噓寒問暖。
餘兮兮自然會裝得很乖很乖。
她很清楚自己是怎麽得到這個機會嫁給唐延均的，只能繼續溫馴得讨好這個男人。
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原本是她用來牽制唐家的最佳武器，沒想到在心灰意冷之時，卻成為她抽身離開的最大阻礙。
儀式圓滿的結束了。
之後餘兮兮自然而然搬去了唐延均在國內的私人別墅跟他同住。
因為醫生說這段時間她随時都會有流産的可能，唐夫人特意派來兩個傭人阿姨伺候她。
晚上餘兮兮扶着帶了幾分醉意的唐延均到房間，像個體貼的妻子般為她脫下鞋襪。
一擡眸，正對上唐延均那如狼似虎的眼神。
下一秒，她就感覺身體天旋地轉，唐延均毫不費力将她壓在身下，手指挾有目的地摩挲到了她的大腿根部。
“不行延均……”餘兮兮略顯羞澀地制止男人的求愛。
可是唐延均卻是沒有停手的意思，眼神空洞地垂了垂眸，将她并在一起的兩條腿分開。
餘兮兮慌了，開始拼命掙紮。
可是在這個高大威猛的男人面前，她根本毫無反抗的可能，剛剛逃離了些就被他帶有力道的手指抓住腳踝，拽回了身下。
撕裂的疼痛讓餘兮兮徹底清醒，她忙揚起聲喊人。
“我看你們誰敢進來！”唐延均用力着，一聲怒吼就喝止住了門外的敲門聲。
這聲震吼像是震碎了餘兮兮最後的乖巧僞裝，無盡的黑暗惡意翻湧而至，為了自保她本能的用手抵住男人最薄弱的部位——她的手指用力掐住了唐延均的脖子。
唐延均先是一愣，繼而饒有興致地斂下眉眼。
這面沒看見過的黑暗版餘兮兮讓他的眼神帶了幾分探究。
餘兮兮眉頭下壓，從喉嚨裏擠出聲音：“唐延均，你是想以這種方式殺死你的孩子，然後沒有後顧之憂地去找餘若魚嗎？”
唐延均沒有否認，居高臨下地勾起唇角，大力地拽開餘兮兮鉗住他脖子的手，俯身向下：“你還挺聰明。”
餘兮兮攥了攥拳，惡狠狠地拉出笑容：“可惜啊，就算你現在不要我，你也沒有辦法找到那個‘餘若魚’了。”
唐延均停了停動作，不解挑眉。
“我包裏有個信封，你看過裏面的東西就能明白了。”
唐延均盯她兩秒，似乎沒有發現哄騙他的痕跡，才不急不慌地從她的身體裏退出來，轉身去翻找她的包。
找到了那個突兀的小盒子。
……
唐延均面色凝重讀完了整封信的內容。
直到他将U盤插入電腦，點出裏面僅存的視頻，才相信這一切也許并非虛構。
鏡頭中的女孩像個運籌帷幄的上帝，居高臨下地透過屏幕俯瞰着他。
而他，被她狼狽地看透了全部。
尤其是鏡頭中的餘若魚近乎惡魔低語的那句話，讓他瞬間體會到了血液凝滞的戰栗。
——“你看，唐先生，我還不是成功溜走了？”
滿帶着勝利者的狡黠。
那位厲害的穿越者，在唐延均近乎瘋狂的想要得到她時，她卻抽身走了個幹幹淨淨，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于是為了發洩這股郁氣，唐延均捉回了試圖逃離的餘兮兮，将她重新抱到床上。
男人看着眼前這張幾乎與那個人完全相同的臉，正準備粗暴地開始，突然就像沒有了知覺般麻木。
唐延均狼狽地松開餘兮兮，後退，不敢相信地低下頭檢查。
唐延均奇怪的舉動，讓餘兮兮意識到了什麽。
下一秒，她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咯咯咯地笑出了聲：“延均，你竟然不行了啊？”
伴随着餘兮兮痛快的笑聲，唐延均整個人仿佛掉入地獄深淵。
——他這不滿足的性/欲似乎随着那個日思夜想的獵物的離開而消失了。
……
事實證明，這位多金帥氣、輾轉于各國花叢的唐延均真的不行了。
餘兮兮肚子裏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他此生唯一的孩子。
因此唐家對她更加重視，唐夫人甚至特意将她接到本家來好生照料。
唐延均馬上要飛國外進行針對性的治療，臨出發前，餘兮兮略顯羞澀地去握男人随意垂下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肚子上。
“放心吧延均。”餘兮兮沒有溫度地牽起唇角，“醫生說我們的寶貝一切都好，等你一年後治療回來，我們的孩子就能順利出生了。”
唐延均寬大的手掌一只手就能撫住她的小腹。
他冷笑一聲，緩緩揚起黯淡空洞的漆目。
“這個孩子姓唐，對嗎？”
“當然了，這是你唐延均的孩子。”餘兮兮回複道。
唐延均收回手沒有再說話，看了一眼旁邊的唐夫人後就和助理離開了別墅。
餘兮兮知道，她憑着這個孩子以後在唐家的地位都不會低。
如果唐延均的不舉之症真的治不好，那麽她餘兮兮毋庸置疑就是她最後的女人、唯一的太太。
然而——
天真的餘兮兮忘記了，這裏還有個手段高明的唐夫人。
“先別高興的太早了。”唐夫人表情冷淡地宣布道，“孩子要留，但你未必。”
她的寶貝兒子唐延均在訂婚當夜突然不舉這件事，作為母親，她是不可能放過這位準新娘的。
餘兮兮讀懂了這句話的深層意思，難以置信地問道：“什麽意思？你是拿我當生育的機器嗎？”
唐夫人優雅又冷酷：“不是随便一個女人都能成為唐家的生育機器的。”
潛臺詞：你這個平凡人家的女孩簡直撿了個大便宜。
餘兮兮被兩個傭人阿姨架着手臂進房間的時候，門外唐夫人的聲音忽然飄遠。
“給我好好養着這個孩子，但凡有個什麽閃失，我唐家勢必會讓你後悔懷上這個孩子的。”
餘兮兮感覺此刻自己就像宮鬥劇中失敗最後被軟禁的妃子，只能看見門扉在眼前重重關閉，昭示她的人生到此為止。
她沒有手機，無法逃離，徹底成為了一只被豪門圈養的金絲雀。
……
接下來的一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情。
王翠鳳和餘隆将房子賣了後，用僅剩的存款租了個更為破舊的一室一廳，可以說是越過越慘了。
不過善良的小白花餘兮兮終究不忍心不管他們，定期将實驗得到的獎金分一小部分來給他們，再加上一家三口打工掙的錢，勉強過上了餓不死的生活。
期間一家三口也在向餘兮兮打聽餘若魚現在的聯系方式，但都被餘兮兮無情拒絕了。
現在1號餘若魚只與這個妹妹餘兮兮還有聯系。
臨近春節，餘兮兮正在苦惱買不到回國的機票，天天跟姐姐打視頻撒嬌道歉。
沈歸獰還在醫院昏睡中，據說醒過來的幾率微乎其微，他的親生父母扔下一大筆錢交給他唯一的好友程溯，也各自潇灑去了。
目前陪在沈歸獰身邊的，只有高薪聘請的護工。
1號餘若魚曾經接收到程溯發來的沈歸獰昏迷的照片，畫面中的男人像是壞掉了的黑暗系人偶，看着都有點吓人。
她知道程溯是想再度請她幫忙，但是她都選擇了無視。
畢竟1號餘若魚這個新晉小編劇因為新劇本的籌備，天天跑劇組忙得腳打後腦勺，才沒有空去過問別人的情況。
阮荷和白桃有信心這個劇本會爆，所以在創作細節上，1號餘若魚一點都不敢馬虎。
……
不過因為沈歸獰的昏迷，他投資的C城的人工智能項目不得不擱置。
最後還是2號餘若魚帶着新學習的技術、3號餘若魚帶着資金支持，這個人工智能項目才能繼續研究下去。
因為這個項目，2號餘若魚不得不與準備斷聯系的父母餘峰和李霞打過幾次照面，但幾乎沒有跟他們說過話。
——反正這對夫妻是不會相信她這個學渣會這麽複雜的科技問題，多說無益。
期間，2號餘兮兮曾經給她來過一次電話，但餘若魚沒有接到。
有時候在工作場所中，她會聽見李霞和餘峰夫妻倆唉聲嘆氣地說“被軟禁、沒有自由什麽的”，但她都沒有深想。
還有，唐亦出國了。
他發來的短信上說，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國內的投資公司暫時交給助理宋愠打理。
唐亦也在信息裏表示不會再來打擾她，也不妄想求得她的原諒。
但是逢年過節，哪怕是下雪，餘若魚都會接到唐亦發來的祝福短信以及一筆費用。
雖然餘若魚表示不需要補償，但唐亦仍舊固執地打來這筆錢，并說：【我會繼續給，你要是不想要捐了都行。】
有一次，唐亦應該是喝醉酒了，半夜連發了一大串語音過來，用着青澀的少年音不停的喊她姐姐，卑微至極地問她：“這次換他喜歡她了，好不好？”
2號餘若魚知道唐亦是在思念那位離開的穿越者。
——唐亦真的動情了，很深很深的那種。
并且就是因為喜歡得太深，他才直到現在都不敢問一句有關穿越者的事情。
這次出國應該也是療情傷去了。
2號餘若魚看着這些鐘情告白……自然是選擇無視，這樣對他們兩個都好。
何況唐亦第二天酒醒後也會發來文字消息，承認昨晚是他喝多了并且道歉。
2號餘若魚也在思考之後，将他拉黑處理了。
——這樣才能徹底跟過去告別。
宋愠在思念這個方面倒是分得很清楚，有着成熟男人的理智，一次都沒有因為過于思念那位餘若魚就來打擾她。
但是餘若魚有時候雪天出門時會遇見他，就在市中心，他像個板正筆挺的電線杆子似的站在雪地裏，面無表情看着這片紛紛揚揚。
背影在純白的映襯下，多了幾分孤寂。
宋愠可能很清楚，那個讓他體驗到[喜歡]的女孩再也不會回到這個世界了。
……
3號餘若魚再聽見秦時樾的名字，是在和妹妹餘兮兮見面逛街的時候。
據餘兮兮說，秦時樾還跟她保持着暧昧的關系，不落到實處，到現在還是跟她分床而睡，一次都沒有碰過她。
秦時樾看起來是個花心大蘿蔔，實際真正的他純愛到不行，即便再想念那位穿越者餘若魚，也沒有拿她當做替代品。
——或許秦時樾已經發現，那位明媚高傲的穿越者是無法替代的。
他只會思念到濃時，像只撒賴的大貓将餘兮兮抱在懷裏，将頭埋在她的肩窩裏蹭來蹭去。
秦時樾在清醒的克制着自己，也在很有原則的遵守着賭約。
作為唯一一個不知情整個真相的人，秦時樾一次都沒有打擾過真正複活回來的3號餘若魚，只是願賭服輸地全身心收斂，“愛”着他的未婚妻餘兮兮。
他或許意識到了自己動心，又或許沒有，總之他沒有再提。
餘兮兮知道她和秦時樾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有孩子的，就這麽不鹹不淡地搭夥過日子而已。
因為他們心裏各自都裝着一個永遠不能在一起的人。
至于父親餘鳴梁。
3號餘若魚得到的消息是，餘鳴梁正在和她們的繼母蘇慈辦理離婚手續——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妻子是瘋子的。
據說等蘇慈生完孩子，餘鳴梁那邊就要開始争奪孩子的撫養權了。
畢竟餘若魚和餘兮兮都與他斷了關系後，他就完全成為了一個孤家寡人，只能緊緊抓住這個唯一血脈。
總之，三個家庭都是亂七八糟的慘。
不過三個餘若魚倒是都越來越好，各自有了各自的愛好與事業。
1號餘若魚在忙着籌備以她們為原型而改編的劇本，是大家都看好的爆款預定。
2號餘若魚的直播賬號也在平穩的增長粉絲，她直播繪畫的幾幅作品已經被幾位鑒畫師在網絡預定購買，現在她正在努力拓展音樂行業。
3號餘若魚遺傳了母親方若池不錯的經商頭腦，正在籌備資料準備出國深造金融，回來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公司。
三個人忙得不亦樂乎，好不容易才湊了一個無所事事的夜晚。
她們按照各自的口味煮了熱可可和熱果酒，坐在溫暖燃燒的壁爐旁，搖着同樣的藤編搖椅晃啊晃啊晃。
——她們又在那家預定了兩把搖椅。
這下三個人可以一起懶洋洋的窩在搖椅上昏昏欲睡。
安靜間，小魚二號睡眼惺忪地開口，緊了緊身上的毛毯：“白桃不是說要來嘛，怎麽還沒到？”
小魚一號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快了吧，應該在路上了。”
小魚三號晃悠着搖椅，注意到壁爐旁邊的那面牆：“……感覺好像少了什麽東西吧。”
2號餘若魚看了看，忽然将脊背打直：“是那副玫瑰圖，不見了！”
“還真的。”1號餘若魚蹭地站起身，“這幅畫什麽時候不見的？”
3號餘若魚聳肩攤手表示不知道。
提起這幅畫，提起謝安洋，1號餘若魚下意識摸了摸嘴唇，夕色逐漸浮面。
接吻這件事，雖然那位穿越者跟她真誠道歉了，但想起來她還是有點難為情。
——說起來，好久都沒有見過謝安洋了，那個少年也再沒有聯系過她。
好像知道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已經離開。
就在這時，白桃拎着啤酒和炸雞到達按響門鈴，1號餘若魚從手機監控中看見忙去開門接過。
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捧着冰涼的啤酒問道：“謝、謝安洋現在怎麽樣了？”
感覺臉頰滾燙，她忙用冰啤酒去鎮。
白桃愣了一下，狐疑歪頭：“你認識我表弟謝安洋？”
1號餘若魚難為情地抿了下唇：“嗯，他不是和那個穿越者關系很好嘛……”
白桃笑着将另一罐啤酒貼在她紅撲撲的小臉上：“親愛的，你不會做夢了吧？我表弟謝安洋在一年前就車禍去世了，怎麽可能見過。”
三人怔了怔，面面相觑。
白桃的口吻不像是在撒謊，并且今天也不是愚人節。
意識到這其中的原因可能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的，三人便将這個巨大的疑問埋藏心底，沒有再問。
——或許只有那個離開的穿越者才能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四人很快就醉了。
白桃舉着最愛的冰啤酒：“來來來，我們來幹個杯——祝我們的生活越來越好！”
1號餘若魚率先舉起熱騰騰的果酒：“敬自由！”
2號餘若魚緊跟着：“敬強大！”
“不是，你們兩個都說了，我說什麽啊？”反應慢一拍的3號餘若魚手忙腳亂擡起面前的杯子。
在三雙明亮眼神的注視下，她腦中靈光閃過，一板一眼道：“敬——幸福！”
四人笑着碰杯。
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冬季，她們卻溫暖如春。
——黑暗過去，希望踏至。
——那位給我們帶來奇跡的穿越者,我們由衷希望你在那個我們觸及不到的世界，能夠一直喜樂、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