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玖拾
第090章 玖拾
“四皇兄, 是小八。”八公主吓得細胳膊細腿直打顫。
四殿下收回手，臉色凝肅，沉聲問：“何故在這裏？”
元良良住在永壽宮時, 也碰到過八公主來給太後請安。只大概宮裏公主太多，太後見不過來，是以太後都給打發了。盡管這樣，公主們還是每隔幾日就跑來永壽宮吃一回閉門羹。
元良良一度還挺心疼公主們的。生在皇家也沒她想象的好, 太後冷漠，陛下忽視。
她可聽說有些公主母妃不受寵的, 還會被奴才欺負, 再軟弱些, 到了冬天連口熱飯都不一定吃得上。宮裏公主多，娘娘更多, 陛下自是管不過來。
八公主扭扭捏捏, 似乎極怕四殿下, 努力了好半天，察覺到四殿下不耐煩了，才鼓足了勇氣開口說話：“四…四皇兄，小八想求您, 小八不想嫁去犬戎, 求皇兄成全。”
八公主說完，直接給四殿下跪下。
元良良感慨, 她一直想要個女娃娃，這樣可以給她穿各種漂亮的衣裳戴各種漂亮的頭花, 但看到八公主, 她突然覺得還是生小胖子好。
元良良上前一步，去扶八公主, 拍掉她裙衫上的灰土，偷偷在她耳邊說：“那是你四皇兄，你可是八公主，直接說便是。”
四殿下瞅一眼良側妃，嘆氣。這是當他聽不見嗎？教別人硬氣，怎的不想想自己有多窩囊。
四殿下威嚴凝視八公主：“這是陛下決定的事，本殿做不得主。你當去求陛下才是。”
八公主搖頭：“父皇不會答應的。小八幾年前親眼見大公主求父皇，父皇讓大公主跪在大明殿反省了一夜，差點去了半條命。一個月後，父皇還是将病重的大公主送去了隅國和親。”
“小八只能來求四皇兄，大皇兄說只有四皇兄有辦法。求四皇兄幫幫小八。”
八公主見四殿下不為所動，隐隐還有怒氣，她心下退縮，可要是什麽都不做，她這一生就完了。
八公主瞧向良側妃，她看到四皇兄對良側妃是不一樣的。“良側妃，你幫幫小八可以嗎？”
元良良瞅了眼面如寒鐵的殿下，給八公主瞧她臉上的為難。
四殿下呵斥：“身為公主，自當為百姓，為祁國出一份力，何以做出這般姿态。”
殿下想她母妃早亡，心軟兩分，又道：“你嫁去犬戎，依舊是我祁國公主，切記好好相夫教子，想必人家不會慢待了你，回吧。”說完，殿下自個轉身走了。
元良良還瞧着八公主深表同情，琢磨着再寬慰公主兩句，聽到殿下催促，她一跺腳，轉身去追殿下。
回瑞王府的馬車上。
元良良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八公主，可她知道，八公主不去，還有其他公主，最後都一樣。
“殿下。”她小小聲叫了聲。
殿下覺無奈：“有話說便是。”
元良良貼近殿下，仍舊小小聲開口：“殿下，要是您是陛下，會将公主遠嫁嗎？”
“會。”他要是陛下，也有那麽多公主，嫁一兩個有何妨？不過殿下覺得他應該不會有。
元良良有些哀怨又有些慶幸瞧殿下：“那良兒以後還是不生女兒了。”
殿下輕笑：“你生不了。”
這話說的。“殿下這話是何意？”
殿下想想，此事還是先不跟她講t了。
元良良瞎猜：“莫非，張院判說妾身再也不能生了？”
殿下模棱兩可道：“咱們有小胖子夠了。”
“妾身夠了，但是殿下不夠呀。”她喃喃道。要是她真的不能生，殿下遲早要去跟別人生的。
元良良心亂如麻。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是以，等到下回張院判來菡萏院請平安脈時，元良良就提了關于她能不能生的問題。得到張院判确認，她養得挺好，沒什麽大問題後，她才放心。她還想問，那她為啥生小胖子都這麽久了，殿下最近也一直在身邊，她怎的還沒懷上？
這話顯得她太心急了，跟什麽似的。她暫且沒好意思問出口。既然張院判都說她能生，大不了再讓殿下努努力呗。遲早會有的。
...
舒妃派人來催三趟，都被殿下以小胖子要上課為由打發了去。
第四趟時，元良良在殿下即将要拒絕時，忙跟東來公公說：“去，明日妾身就帶小胖子進宮看娘娘。”
殿下不悅瞅着她。
元良良嘆氣：“舒妃娘娘也是不得已，她一心想為殿下好。”
殿下還在怪舒妃逼迫良側妃，去勸說他娶犬戎烏孫兩位公主一事。
殿下疑惑：“良兒跟舒妃娘娘何時關系這般好了？”
元良良嘿嘿一笑：“殿下不知道嗎？皇後和二皇子要追殺良兒，是舒妃娘娘放良兒出宮的。她大可以把良兒交出去，卻冒着風險把良兒送出宮。雖說她可能是看在小胖子的份上，但良兒确确實實受了她的恩惠。”
四殿下嗤之以鼻：“就這麽點小事把你收買了？”
元良良抱着殿下胳膊，靠在殿下肩上：“其實最主要，還是因為她是殿下的母妃呀。不要殿下為難。”
四殿下垂頭瞧了良側妃許久，直到脖子疼了，才擡起頭。又捏捏良側妃粉嘟嘟的小臉：“日後無需這般乖巧。”
第二日進宮，元良良将小胖子往舒妃的昭華宮一塞，就一身輕松逛禦花園去了。
如今她是瑞王側妃，雖說還是側妃，但身份水漲船高。殿下還在身邊保護她，就連太後見了她都要裝模作樣露個笑臉。
“良側妃。”
元良良正當采花賊，考慮先采哪一朵時，聽到聲音，回頭：“八公主？”
八公主左顧右盼後，才謹小慎微走到元良良跟前。
元良良心道，這哪像一個公主？這要送去犬戎，犬戎王指不定就要懷疑她是丫鬟假冒的公主呢。
“想請良側妃幫個忙。”
元良良臉上立馬有了為難。
八公主似乎猜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忙擺手說：“良側妃誤會了。我只是想讓良側妃幫忙帶個信出宮。”
聽到是遞信，元良良很大方表示沒問題。“公主要給誰？”
八公主又偷偷摸摸環顧一圈周圍，才小聲說：“給何統領何德。”
朱廣傑被殿下一箭射死後，被陛下貶為庶民的何德又被啓用。話本子沒少看的元良良一下子想到公主和侍衛的愛恨故事。她心癢癢，實在沒忍住，就問了公主：“公主和何統領兩情相悅？”
八公主被她的話吓得面紅耳赤：“良側妃別胡說。”
八公主又想到自己要去犬戎，這一生都無法再見到何統領，她這般小心翼翼又是為何。大不了被陛下發現，死又何妨。
八公主擡起頭，沖良側妃微微笑，又說：“是，我喜歡何德。”
元良良突然發現她想錯了，八公主還是很有公主威儀的嘛。
就像酒桶被砸了一個口，八公主開始源源不斷講她和何德如何相遇，如何心悅對方的故事。“雖然我們沒有彼此說過一句喜歡對方的話，但我知道，我也相信他也知道。可惜以後都沒機會了。”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他還是一個小小的守門兵丁，那時他沒有和我說話。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他是金吾衛副統領了。再見面時，他又很高興告訴我他成了金吾衛統領。那一天，他送了我一串佛珠，他說四皇兄送了良側妃用來保母子平安，他也希望我可以在這宮裏幸福安生。”
“我怕讓宮裏的人送出去會對他不利，就有勞良側妃把信帶給他。”
元良良出宮時，讓馬車停了下，她讓春雨把信送到正在宮門帶隊巡邏的何德手裏。
何德看到信上的筆跡，臉色大變，他沖着馬車走近了兩步，拱手道：“請問良側妃，公……她可好？”
元良良掀開簾子一角，打量何德神情，琢磨了琢磨，說：“差強人意。”
只見何統領壯碩的身體略微一晃。
元良良催促：“何統領趕快看信吧。有什麽話你告訴本側妃，本側妃去幫你傳達。”她想知道信裏寫的是不是就跟她猜的那樣。公主跟他表白說喜歡他，奈何有緣無分，請他忘了自己。
何德比誰都更想知道八公主信裏寫了什麽。他拆開信，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他盯着信紙，雙目通紅，臉上的肉都在顫抖。
元良良不禁好奇問：“究竟寫了什麽？”
片刻後，何德才道：“她什麽都沒說。”
元良良撇撇嘴，不告訴她就不告訴她。這副表情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
何德又苦笑道：“她原來對我無意。是我一廂情願。如今也好，也好。”
“好什麽？”元良良不解。
何德：“她說比起這個地方，沒有哪裏是苦的。她心甘情願。”
元良良明白了過來。這是八公主沒有選擇，她無法和何統領厮守，就故意寫信讓何統領對她死心。
元良良不覺眼眶發熱，她最是看不得這樣的凄美故事。這要八公主真的走了，八公主遺不遺憾她不知道，反正她肯定要難過失落好一陣子的。
何統領要是再把八公主給誤會了，她恐怕要記上他們一輩子。
是以，元良良直截了當說：“何統領想必誤會了，她心悅于你。”
瞧見何德呆若木雞的樣，元良良索性把簾子全部掀起來，給何德看她真誠無比的臉，又伸出手比了個八：“親口和本側妃承認的。她還說她心悅與你，也知道你也歡喜她。還有一件事，想必何統領不知情，她才不想去，這裏有何統領，那便是最好的地方。為此她還求殿下。”
何德着急問：“四殿下如何說？”
元良良搖搖頭：“這事陛下才能做主，殿下也沒辦法。”
瞧着何德一臉痛楚，元良良實在不忍心，大義凜然說：“此事本側妃幫你們想辦法。”
何德當良側妃去幫他們向四殿下求情，怕她反悔似的，忙不疊深深一鞠躬：“那何德先在此謝過良側妃，良側妃大恩何德今生必做牛做馬相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