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柒拾陸
第076章 柒拾陸
太後身邊的玉瓷嬷嬷出來接駕, 見狀,忙不疊又往回跑,由于太過慌亂, 不慎跑丢了一只鞋,她也來不及找回,就這樣跌跌撞撞到了太後跟前。
被太後訓斥無狀,玉瓷嬷嬷也混不在意, 只附在太後耳邊小聲說剛才看到的事。果見太後臉色亦是驟變。
太後被扶着迅速到了殿外,等到了陛下跟前, 太後才慢下腳步。她瞅了眼遠處那抹清麗的身影, 眼裏露出一瞬的兇光, 随後瞧向陛下,笑道:“哀家看四皇子府的良側妃比較跳脫, 想着說放在身邊學幾天規矩。陛下覺得良側妃規矩學得如何?”
陛下一愣, 随即反應過來, 頓時臉紅脖子粗,尴尬到不得了。“那……那宮女是老四的……府上的?”
見太後點頭,陛下又開始擦汗,之後再不敢往花叢中瞄一眼。
太後也知道了伺花和去膳房忙活不僅對元氏不管用, 還有招蜂引蝶的風險。
是以太後在陛下離開後的當日下午就把元氏安排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倒要看看此女還能整出什麽幺蛾子。
元良良被太後看着, 日子自是沒有前幾天好過了。太後要求極高,用膳時冷了熱了都不成, 愛吃魚又不愛吐骨頭,要元氏幫忙挑刺, 發現一根刺就要找她麻煩, 動不動罰跪。
太後命令她端着一盆淨手的水站在一側,看玉瓷嬷嬷給她梳頭。元良良想不通, 學梳頭就學梳頭,幹嘛要端着水學?這是何道理?
這一站就是兩個時辰。因為太後梳完了頭,就讓元良良給玉瓷嬷嬷梳頭。
太後端坐在紫檀木雕福如壽山的寶座上,一雙銳利的眼緊盯着她。
玉瓷嬷嬷道:“古往今來,後宅妾室都要在主母面前站規矩,良側妃可知?”
元良良自是很快點頭:“妾身知。”
玉瓷嬷嬷問:“那不知良側妃在正妃跟前站過何種規矩?”
元良良回想了下,實話答:“殿下和正妃安置,妾身伺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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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倒讓太後和玉瓷嬷嬷意外了下。太後不禁懷疑難不成四皇子妃那日說的,自元氏進府四皇子沒進過她屋的話是騙人的?
太後的臉色好看了些。
玉瓷嬷嬷接收到太後的示意,又道:“這給主母梳頭也有講究。以後側妃在正妃面前,自是要萬分小心伺候着。身為妾室,自當謙讓有禮,安守本分。”
元良良很想問,她是側妃,難道還要像侍妾一樣伺候主母吃飯睡覺?但這話她沒敢當着太後的面問。反正她以前當侍妾時,殿下也沒要求過那麽多,以後回了四皇子府,自然也沒人能管她。随便吧。
玉瓷嬷嬷一眼瞧出她的心不在焉,不由看向太後。
太後眸光銳利,還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太後怒極冷笑。
玉瓷嬷嬷又道:“側妃等同妾。一個府裏只有一位正妻,除此之外皆是可随意差遣的奴婢而已。別以為四皇子在乎側妃,側妃就高人一等。四皇子府以後還會有許多新人,良側妃能保證四皇子永遠只你一人?女人老的快,靠顏色侍男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側妃還是要靠自己。”
聽了這話,元良良心情頓時就不好了。不管她多麽相信殿下舍不得離開她,可殿下的女人确實是越來越多了,她确實也無法保證将來的某一日,殿下不會寵幸別的女人。到時候要怎麽辦?
想想,就覺得活不下去。到時候她不如去上吊好了。
“放肆!不懂規矩,真真不懂規矩!還敢用死來威脅男人!”
元良良見太後氣得直喘氣,才反應過來自己怎麽想的竟然就直接說出口了。她忙跪下認錯。
這一晚,元良良被罰跪花圃。太後說她既然喜歡在花叢中跳舞,想必在花叢中跪一夜也不是難事。
玉瓷嬷嬷年紀大了,稍晚些就回了房睡覺。等玉瓷嬷嬷一走,元良良腰間一松力,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到後來她直接躺在了花叢中。仰頭望着明月,吹着微風,想着殿下,倒也挺自在。
不過很快她就自在不起來了,不知怎的風越吹越大,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十一月的深夜已是十分凍人,她抱着膝蓋坐在雨裏瑟瑟發抖。再忍不住,爬起來往走廊下鑽。
風大雨大,站在走廊下無絲毫作用,她快跑着去了她睡覺的屋子,發現推不開門,竟是被人用把大鎖鎖住了。一定是玉瓷嬷嬷怕她偷懶,故意的。
她瞎跑一路,看到一處宮門未落鎖,沒多想沖了進去。那是一個破落的宮殿,沒有一個守夜的人。這樣的宮殿極有可能死過人也說不定。
她很害怕,可比起淋了雨生病再見不到殿下,她還是沒出去。
早上睜眼時已是天光大亮,元良良回到永壽宮,發現不少人在找自己。玉瓷嬷嬷看到她好端端的,才松口氣,去回禀太後。
太後也不過問她昨日去了哪,只說她沒規矩,既然昨晚的罰跪沒有遵守,那今晚繼續。元良良冷着臉就站在廊檐下不吭聲。
“怎麽,還怪哀家讓你淋了雨?”太後被攙扶着走出來。
元良良站着回:“妾身不敢。”
太後示意身邊的宮人,那宮人繞到元良良背後,伸手踹了她一腳。元良良只覺腿彎一通,下一瞬她已經撲倒在了地上。
膝蓋和掌心傳來難忍的鈍痛。元良良眼眶有些熱,但她憑着一口氣,忍住了。
晌午,舒妃到時,就見元良良被罰跪在永壽宮的正殿門前。她低着頭,看不清臉。然舒妃從她散亂未幹的發髻和髒污皺巴的宮女衣裳也能看出她的情況有多遭。
舒妃又眼尖發現她膝蓋下有點點血跡。不由心道,這要讓四皇子看見,這就是他日常捧在手心的良側妃,怕不是得瘋?
舒妃不敢想下去,正要進殿向太後請安,被良側妃喊住。
“舒妃娘娘?”
舒妃頓住,回頭,目光複雜看她。
元良良趴在地上,朝舒妃膝行幾步:“娘娘,您知道的,小胖子日常愛鬧,正妃管不住他。您能想法子把小胖子接進宮嗎?”
舒妃此次來就是為此事。她抱過許多次的小皇孫她豈有不了解之理。聽聞正妃在照顧,她私心就不贊成。
她倒也不是不信任正妃,但要讓她完全信正妃真會待小皇子如親子那也不可能。舒妃也不好無視太後直接把小皇子接進宮,是以此次才來求太後恩典。
聽到良側妃說這話,舒妃沒有明着說,只道:“你好好管好自己,本宮的小皇孫本宮自會看顧。”
元良良磕了頭:“謝娘娘。”
元良良還以為會度日如年,沒想到,這一呆,她竟在宮裏住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太後想着法的給她找麻煩,她如今挑魚骨頭十次中幾乎十次不會卡到太後,也能給太後梳兩三個像樣的發髻,太後很不喜歡她多話,元良良有時候都不明白她哪裏說錯了,明明就是太後問她才答話,太後還會罰她。
後來她索性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回話最多的也是“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等等。
太後說她進宮了,既然穿着宮女的衣裳,稱妾身也不合時宜,就t和宮女一起稱奴婢吧,元良良自是沒意見。
這兩個月元良良沒有給殿下寫信,除了沒空外,就是太後不允許。
一個月前,該到了給殿下寄信的時候,她想托人帶出宮被玉瓷嬷嬷發現,禀報了太後。太後不僅看了她給殿下寫的信還罰了她,她慶幸沒在信中抱怨太後欺負她的事,否則可能小命都難保。
元良良已經有半個月未見到小胖子了,上回見,還是她借着幫玉瓷嬷嬷跑腿特意繞去舒妃宮裏見了一面。
小胖子倒是被舒妃喂得更胖了,看到她這個娘親也只是“啊”了一聲繼續玩自己的,沒有很想念的樣子。但如今殿下不在,元良良能聊以慰藉的也就只剩這小家夥了。
這兩日,她遲遲找不到出永壽宮的借口,不由有些煩躁,想想擅離職守一小會兒應當玉瓷嬷嬷也不會發現。于是她借口如廁,實際到了宮女的更衣室,她又繞着更衣室直接出了永壽宮,直奔舒妃的昭華宮。
小胖子正騎在一名宮人的背上,樂得咯咯直笑,口水流了那悲催宮人一脖子。元良良對那悲催宮人投以抱歉的眼神。
元良良沖小胖子使勁揮手。
小胖子許是也有些時候沒見到親親娘親,猛地見到盯着多看了兩眼,确認沒認錯之後,在宮人背上坐不住了,扭着小身子就沖元良良伸手要抱。
元良良當即撲上前将小家夥摟在懷裏,在那圓嘟嘟的臉頰上連親了好幾口,邊親還邊嗚咽。小胖子摟着娘親也糊了娘親一臉口水,見娘親掉金豆子他每次也都要不甘示弱。母子倆就跟生離死別一般抱頭痛哭。
舒妃出來瞧見,呵斥:“哭喪呢。成何體統。”說完,舒妃覺得很是不吉利,這母子倆一道哭喪還能哭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