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棋手

第27章 潔癖

潔癖

不知道剛才哪句話讓徐百川有了靈感，季慕清擡起頭看向他：“什麽原因？”

徐百川把筷子放下，有些激動地拿出手機打開日歷：“時間啊時間。”

他手指指向上上周，也就是他們互換的那天──9月20日。

日歷上有徐百川自己寫的日程，下午三點，UIP友誼賽。

徐百川又收回手機點開浏覽器搜索“全象杯”初賽時間──9月20日，15：00。

季慕清好像有點懂了：“所以我們今天下午還會再換一次？那不比賽的時候呢？我們為什麽換？”

“大概是這樣？”徐百川喝了一口白粥潤潤嗓子，之後開始發表自己的見解，“比賽的時候我們會在特定的時間互換，而沒有比賽的時候就由你碰撞後腦勺來換，我能想到的就這些。”

雖然聽上去不太真實，但兩人互換的事情才更加離譜：“你還記得當時是幾點嗎？”

徐百川搖搖頭，他當時連手機都沒有，根本看不到時間，他看向季慕清：“你沒有看電腦上的時間嗎？”

“我只看了日期，證明自己還在現實中，其他的沒什麽記憶了。”

徐百川躺倒在椅背上：“看來我今天上午要請假了，我們倆在家突擊學習一下。”

他說的很有道理，季慕清也認同了他的提議。

吃過飯後，徐百川跟崔松嶺請了一上午的假，用比賽前夕緊張來當作理由，崔松嶺确實信了，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正式的電競比賽，緊張也是正常的事。

但房間裏沒有電腦，徐百川網購的電腦今天晚上才能送到，兩人商議後，最終決定去小區門口的網吧裏教學。

季慕清沒來過網吧，徐百川卻很輕車熟路，讓老板開完機子又拿過密碼，他便帶着兩人往樓上走。

剛開始季慕清還有些懷疑，明明樓下大廳裏的位置空閑的很多，為什麽要上二樓，等他站到包廂門口時，他才知道原因。

季慕清看向徐百川，一臉不解：“為什麽來包廂？”

徐百川取掉蓋住白發的帽子：“我好歹也算半個明星選手，而且我這标志性的白發，多顯眼。我是怕網瘾少年看到我太激動，引發騷亂，那得多影響老板生意啊。”

徐百川說得頭頭是道，關鍵季慕清還沒找到機會反駁，他只能擡步随他一同走進包廂裏。

逼仄的空間裏，除了兩臺必須得電腦和電競椅外，竟然還有一張小床，季慕清看不懂床的用法，他剛想坐下就被徐百川一把撈了起來：“別坐。”

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季慕清心裏納悶的時候又聽到徐百川解釋道：“誰知道之前的人在這裏做過什麽，這裏又沒監控。”

“沒監控”“做過”，徐百川好像在開車，但季慕清沒有證據。

不過準确能知道的是，床上确實不太幹淨。

季慕清站直身子，徐百川這時松開攬着他腰的手，從口袋裏掏出一袋濕巾和幹紙巾，将兩張椅子、桌子、耳機和電腦屏通通擦拭一遍過後，才示意季慕清坐下。

他的潔癖顯而易見，不過幹淨些還是比髒的用着舒服。

季慕清坐在椅子上，打算就這樣觀戰，卻不成想徐百川卻沒這個打算。

他幫季慕清登錄上號，自己又上了另一個號，幾經翻弄過後，季慕清看着游戲房間裏敵對的兩人人物沉默片刻。

感受到他是認真的，季慕清轉過頭，一臉生無可戀：“你這意思是我們對打？”

“對啊，我這樣可以看出來你的弱點，下一把我們就可以針對你的弱點來進行訓練。”

季慕清的預感一向挺準，例如現在，剛出倉庫就被一槍爆頭的游戲人物躺倒在地，頭頂的複活倒計時從三秒開始。

三秒後，季慕清出門被擊殺，出門被擊殺，直到他忍無可忍，撥下耳機松開手上拿着的鼠标，噌的一下站起，把徐百川的耳機移開，攥住他的領口：“你踏馬故意的吧？”

好久沒見過這樣的季慕清，徐百川甚至還有些想念。

“我保證，我真的看出了你的破綻。”徐百川輕輕掰開他的手，“你出門時的習慣是從右邊出，基本都會在複活前三秒的無敵時間出現，雖然你有無敵時間，但也不能直接接我子彈吧。”

徐百川拍了拍他的手臂，似乎在安撫他：“但解決方法也很簡單，第一你可以放棄無敵時間，第二你可以雙擊蹲下鍵，就可以觸發一個滑鏟的技能。”

季慕清避開他的手坐回座位上，這次他沒直接拿出門，而是用徐百川剛教的方法進行滑鏟，果然沒有被爆頭。

然而在他走出集裝箱的下一秒，人物再次倒地。

季慕清靜默半晌，擡手準備把耳機摘掉。

眼看他要撂攤子不幹，徐百川趕緊哄人：“錯了錯了，這次我真好好教。”

季慕清瞪他一眼，把手放下打算再信他一次。

這次徐百川沒再逗他，一步步教他走位以及瞬狙的技巧，時間不富裕，他就只教了些實用的技巧。

還要留着時間出來讓季慕清教他象棋。

眼看時針已經指向兩點，兩人從網吧出來，先是去吃了頓飯，之後便一同前往賽場。

晉級賽選拔地點在穗市科技館，正在體育館的正對面。

徐百川坐在駕駛位，看着副駕的季慕清告訴他自己的行程：“我待會兒先去一趟基地拿外設，然後我們再一起去場館。”

季慕清不想進去基地，自從上次以後，他跟徐百川隊員見面總有些尴尬：“我就不進去了，我在外面等你。”

“行。”徐百川把車載空調的溫度調低了點，“你就在車裏等我。”

把車輛停在地下車庫，徐百川進了基地。

隊員們蓄勢待發，各自都在收拾着裝備，徐百川走到訓練室，把外設裝到包裏背在身上，正當隊員們正等崔松嶺開車來接時，徐百川朝他們揮了揮手：“我車在車庫，我先走了”。

“什麽？川哥！帶我一個。”張然還想着坐車，一聽到他要開車去場館就有些激動。

姜舒心也順勢舉手，但他也知道跑車就只有兩個車位：“我預定下一次的座位！”

“你預定下下次吧。”徐百川轉過頭，拍了拍張然的胳膊，“你預定下次，這次副駕上有人了。”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張然轉頭看向其他幾人：“有人了？不會是我想的那個人吧？”

李捷手裏抱着幾瓶水，聞言抽空看他一眼：“我覺得你想的對。”

衆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直到崔松嶺開着面包車在門口停下，他們才回過神，依次坐上車。

車上空調的溫度适宜，季慕清靠在椅背上打了聲哈欠。

車門被打開，徐百川坐進駕駛位，将外設遞到季慕清手裏：“幫我拿一下。”

跑車只有兩個座位，外設對于職業選手來說就是武器，不能怠慢，季慕清接過後放在腿上，又打了聲哈欠。

“困了？”徐百川啓動車輛，“先睡會兒，到地方我叫你。”

這樣也好，畢竟要保持着良好的精神下午才能好好比賽，季慕清道謝後一歪頭就睡了過去。

十分鐘後，車輛停在體育館門口，季慕清被徐百川推醒，眯着眼睛下車走向場館，精神有些恍惚。

根據往常的流程，刷身份證驗證選手身份、分配場地，等所有流程結束時間已經到了兩點三刻。

困意還沒有完全散去，季慕清走到洗手間洗了把臉，才暫時緩和了些。

三點鐘，哨聲響起比賽正式開始。

這次的對手與上次的楊柳相比水平高了不止一星半點，更何況還是對方先手，季慕清更吃虧了。

整盤棋從剛開始季慕清就被對方引導着，一步步陷入他的陷阱，旁邊看棋的觀衆蠢蠢欲動，似乎都在他扭轉局勢。

确實不是不能轉，季慕清将車向後退一步，裝作要吃對方的炮，對方只能防守，而下一刻季慕清進馬，直接将軍。

雖然只是晃他一招，但也足夠讓他亂了陣腳。

局勢大轉，剩下的棋子都在迎着季慕清的步伐向下走，對方明顯有些焦慮，但又不能不防守，于是在三個來回之後，季慕清以炮馬雙将取得對局的勝利。

第二局比賽，季慕清的腦袋仍舊暈得厲害，他咬緊牙關，堅持抵抗着對手的進攻，但頭腦的疼痛讓他思緒發散，他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哨聲響起，季慕清看着被對方紅棋包圍的帥，緩緩嘆出一口氣。

中途休息，季慕清前往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将一捧水潑在臉上，雙手撐着臺面盯向鏡子裏的自己。

比賽已經抵達賽點，他與徐百川還沒有換，那麽徐百川猜測的原因大概率是不正确的，根據前兩局比賽，他已經有些了解對手的戰略，第三局他有極大的把握獲勝。

季慕清甩了甩頭，将臉上的水滴甩下來，右手按上門把手，他用力下壓，卻在壓到一半時腦袋猛地一陣恍然。

可能是感冒了，季慕清如是想。

然而再睜眼時，視線中的場景卻已然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