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棋手

第7章 贏棋

贏棋

“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出發了。”

季慕清把講解用的備忘錄關掉，催促徐百川去科技館：“身份證件在我房間床頭櫃上，房間密碼是121115。”

季慕清沒空離開，就直接把房門密碼告知了徐百川，反正後續可以改密碼，再說他房間壓根沒什麽貴重物品，應當不值得去拿。

徐百川還有點沒消化完他剛剛教的東西，擰着眉頭看向季慕清：“剛才那一步為什麽要拱對方的炮？”

“因為在逼他的炮走位到左邊空位，把前方的位置留出來，我們才能走下一步的跳馬挂角。”季慕清再次複述一遍，眼神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

徐百川也能感受出來，但他确實一竅不通，為了不輸得那麽慘，徐百川只好硬着頭皮向他陪着笑：“挂角是什麽意思？”

季慕清怕說不明白，繼而再次打開備忘錄，他把“将”所在的九宮格畫出來，在其中一角寫上“士”：“這叫士挂角。”

他随之又在對角寫上“馬”：“這是馬挂角，我說得可以聽明白嗎？”

徐百川聽着他很平靜的話，但他的表情卻感覺在說“再問弄死你。”

徐百川老老實實點頭，畢竟他下手是真的狠，即便是對着自己的身體：“聽明白了。”

他說着起身，對面的三人同時擡頭看向他，徐百川下意識就想訓斥，卻猛然想起自己現在不是“徐百川”。

“打擾大家了，我就先回去了。”

“啊這就回去了呀，再多待一會兒呗。”張然對這位隊長的朋友印象還挺好的，不僅顏值高，說話又很讓人舒服，不過他總覺得他身上有幾分徐百川的樣子。

不過他們兩人是好朋友，相似一些也屬于正常現象，但這位朋友似乎沒有脫衣服的打算。

“不用送了，我下次有空再來。”徐百川看着張然的眼神，以為他是舍不得自己，還沒開始感動領口就被攥住。

一股兒蠻力将徐百川向下拉，他猝不及防地被扯，沒多反應便順着力蹲在地上，剛要開口問季慕清做什麽，就聽到他冷聲開口：“你打算穿着你們隊隊服去參加象棋比賽？”

徐百川：“……”

他忘記了。

醒來後換完衣服套上只是習慣使然，難怪剛才他們三人的表情有些奇怪，徐百川尬笑一聲，拍了拍季慕清攥在他領口的手。

待季慕清松開手後，徐百川才慢吞吞起身，他裝作剛系完鞋帶的模樣，随後擡手把隊服脫掉丢到徐百川身旁的椅子上，發出一聲喟嘆。

“啊──穿過你的隊服也算是圓了我的電競夢了。”徐百川說完又猛地擡手捂住口，他眼神骨碌碌轉了轉，手又往上方遮了遮，“哎真是不好意思，我從小就有一個電競夢，可惜技術不到位，百川借我穿的這一會兒真的夠我回味半輩子了。”

忽略季慕清抽搐的嘴角，以及握得咯吱響拳頭，徐百川看着三名隊員表情恢複正常，深深舒了一口氣。

張然似乎很能夠感同身受：“真的嗎？我也從小就有個電競夢，感謝川哥從衆多路人中邀請了我，我真的很感動。”

姜舒心：“穿上隊服真的有一種榮譽感，記得那天我拆封口袋的時候真的比高考查分還緊張，不過現在已經免疫了。”

又是這樣，杜羨之還沒開口的時候，視線就已然全部聚焦到他臉上，他淡然開口：“我還好吧，不過還是感謝川哥能把我們聚到一起。”

眼看着越聊越煽情，季慕清站起身，學着徐百川的說話方式：“額……那就一起加油，共同奪冠。”

“對！共同奪冠！我要繼續去訓練了，唉我的垃圾走位什麽時候能夠出神入化啊。”或許是因為稍後要跟偶像對打，張然自覺了不止一星半點。

其餘兩人也受他的影響，紛紛戴上耳機繼續去訓練。

徐百川很欣慰地看着他們三人的狀态，一轉眼，季慕清手上正拿着耳機往頭上挂，似乎想開一局，聲音隔絕之後他還不忘記把耳機掀開：“快走吧，我開一局試試手。”

徐百川故意沒走，兩秒鐘後，他看着挺直身子坐在電競椅上，手指握着鼠标的季慕清開口：“怎麽不點開始？”

季慕清茫然發出一聲“啊？”，小心翼翼地說道：“換局後不是自動開始嗎？”

一聽就是象棋的規則，幸好他剛剛玩了兩把電子象棋，也算是能聽懂一小點專業的話。

他搖搖頭，無奈發出一聲笑：“你這也沒開始對局怎麽換局啊？按左上角開始游戲。”

徐百川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他伸手繞過季慕清，握住鼠标将四人組隊改成單人：“這裏可以改成四人、雙人或者單人，記得改，有其他不會的再發微信問我。”

季慕清擺擺手，有些不耐煩：“行行行，快走吧。”

徐百川打車到季慕清小區，用他給的密碼打開房門，拿上證件立刻前往科技館。

場館提前半小時開始檢票，徐百川拿着證件排在隊伍後方，與前面一人聊得熱火朝天。

“兄弟，你知道在哪看比賽對手是誰嗎？”

前面那人看上去跟季慕清年紀差不多，應該挺好相處的，徐百川憑借外向的性格主動跟他打招呼，卻沒聽到一聲回複，反而得到了一個白眼。

他甚至朝前方挪了挪，試圖與徐百川隔開些距離，眼裏滿是嫌棄。

徐百川看向自己的穿着，季慕清挑的肯定沒什麽問題，他氣不打一處來，臉上的笑收回：還是季慕清更可愛些。

昨日的他被互換搞得有些茫然無措，自然也沒心思去逛逛場館。

徐百川刷完身份認證，剛進場館便看到正前方的大屏幕，上面正滾動着對戰雙方的姓名。

身旁站着剛才那位“白眼哥”，他也在看對手信息，看完準備走的時候還不忘再次給徐百川一個白眼，徐百川覺得自己真是取名天才。

［季慕清vs楊柳  C組06桌］

徐百川将對手的名字記住，又根據前面寫的信息去找比賽的位置，C組位于科技館最東側的一排，與昨日的西側相對。

每組選手的區域都由擋板隔開，觀衆還沒入場，所以徐百川大老遠就看到06桌的牌子，還有背對着他坐着的對手。

沒想到對手竟然來這麽早，徐百川跨着步子走到桌前，剛想跟對手來個友好交流，在看到那張臉時，他頓時變了臉色。

“白眼男”真是無處不在。

徐百川噤聲，拉開椅子坐下，目光往一旁瞥，總之就是不看他。

楊柳倒沒覺得事情有多巧，他看向季慕清的眼神中帶有鋒芒，似乎要将他刺穿，不過徐百川心太大，對此一點都沒感覺出來，還在默默地生“白眼哥”的氣。

─

觀衆一窩蜂地從場外湧進來，站在距離桌面一米遠的區域。

三點鐘，機械的人聲從廣播中傳出，比賽正式開始。

每位選手都有對應的號碼牌，按照號碼牌後一位大小來确定先後手。

徐百川不知道他的號碼是多少，但總歸有裁判在，穿着藍色裁判服的男子走到兩人桌前，擡手将指向徐百川：“紅方先手。”

随後轉身離開。

徐百川總算知道為什麽季慕清說選手都不怎麽會玩了，看上去就連裁判也不是很專業的樣子。

但“全象杯”性質上還是國際類比賽，他始終不敢掉以輕心。

他按照剛才看過的視頻，首先炮8平5架中炮，教程說的是對方怎麽走都不管，他下一步都要9進1出平狙。

但對方走的棋卻很符合他的心意，幾乎是根據教程上的棋盤一比一複刻，徐百川的棋走的毫無壓力，觀衆席的觀衆也看得驚呼聲不斷。

徐百川暗自竊喜，心裏誇贊季慕清一番，但就在下一步，楊柳卻倏地改變了走棋，接下來完全偏離了教程棋盤。

大将“傌”被吃掉，徐百川有些慌了陣腳，對面的楊柳倒是露出一個詭異的笑，看來他不是季慕清說的不會玩的人。

似乎被引進一個陷阱，徐百川接連丢失幾個棋子後，不由得停下走棋暗自想對策。

此時的棋盤已然變成殘棋，觀衆都暗自替他捏了把汗，畢竟從表面上來看紅方的形勢确實不太樂觀。

他把“兵”向前一步“将軍”，但又很快被“将”吃掉，此時場上徐百川的棋僅有四顆。

楊柳似乎已經準備好獲勝了，他一臉蔑視地看向徐百川，然而徐百川并沒理他，而是腦海裏突然蹦出“挂角”。

還有一顆“傌”還活着，徐百川嘗試用它挂角，對方的“馬”也回歸位置，徐百川再次動“傌”，形成一個“雙将”的局面。

楊柳面上的從容消失，随之而來的是沉重，徐百川便知道自己這棋是走對了。

觀衆席也一片寂靜，但棋盤已定，勝負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嚯！這小子不錯，腦子轉得挺快，剛才那步棋真是絕了啊。”

“真挺不錯的，這樣都能在昨天的選拔賽輸掉，對面應當是什麽大牛吧。”

觀衆席一陣嘈雜的讨論聲，比賽也進入了中場休息時間，徐百川收回手沒搭理楊柳，拿過手機後起身走向洗手間打算告知季慕清這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