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欺騙與約定
欺騙與約定
包間裏一片靜谧，面容姣好的茶藝師熟練地擺弄着各類茶具。一壺顏色鮮亮的茶湯被注入兩個杯茶盞中，騰起一陣輕白的水汽，是頂級的東方美人。
将茶盞分別放到兩位客人面前後，茶藝師靜悄悄退出了包間。
姜傲年把玩着手中的茶盞，饒有興致地欣賞着坐在對面的美人：“兩百萬，我可以借給你。但你要怎樣報答我？”
林致咬了咬牙，道：“條件您随便開。”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姜傲年從桌下掏出一份文件，推給了她，“把這個簽了，兩百萬立刻給你。”
是一份長達十年的契約，白紙黑字詳細規定了林致需要履行的種種義務，看樣子是早就拟定好了的，只待瞅準時機叫她簽字。
林致大致翻了翻，哂然一笑：“姜導，這份合約……我看不出我的利益在哪裏。”
“助你成名，給你戲拍，這還不夠麽？”姜傲年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說道，“再說，你還有的選麽？我知道你或許會覺得我卑鄙，趁你病，要你命。但我畢竟是個生意人——且不做慈善。”
見林致仍在猶豫，他也不催促，端起茶盞慢慢品着茶湯。
林致并未考慮很久，姜傲年一杯茶尚未飲完，她就已經簽好了字。
姜傲年重新收起合約，當場簽了張支票給她。
“謝謝姜導。”林致說。
“你的确應該感謝我。”姜傲年居高臨下地說道，“不過不是感謝我肯借你錢，而是該感謝我對你的人不感興趣。”
“這确實值得感謝。”林致擡頭，露出真誠的微笑，“多謝姜導不潛之恩。”
老實說，這點還真挺令她意外的，畢竟針對他私人生活的風評實在稱不上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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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就算天下烏鴉一般黑，您也一定是最白的那只。”她道出了此刻的內心想法。
“嘁。”姜傲年嗤笑道，“少在我面前說漂亮話了，一分不會多借你。錢拿好滾蛋，趁早過來開工。”
兩百萬到手，一舉解決了眼下的燃眉之急。林致攥着手中以十年身契換來的支票，惟有感慨金錢的魔力。
啊，萬能的金錢，無敵的金錢，令她折腰的金錢！誰能拒絕金錢的魅力？難怪姜導當日說得那般自信。
無事發生的時候意識不到它的重要，一旦出事才知道有錢是真的好。
有錢了，不僅可以給媽咪做手術，還能聯系高級療養院，讓媽咪得到最悉心的照顧，真好。
簡小姐的手術已經順利完成，只需渡過危險期便能轉入普通病房。林致隔着玻璃望着病床上打着點滴昏迷不醒的簡小姐，不自覺地紅了眼眶。
林臻蜷縮在室外的椅子上睡着了，林致将他拍醒，吩咐道：“阿臻，你回一趟屋企，看看有什麽值得帶走的東西，都帶走，剩下的就不要了。然後找芳姨把房子退了，我們不租了。”
“好。”林臻答應一聲，問她，“家姐，那你呢？”
“我等下同你Maggie姐一起去趟彙豐，把支票兌現給媽咪繳費。”林致說道。
“那行，家姐你路上小心。”林臻說完一陣風似的跑遠了。
簡小姐租住的地方是有名的紅燈區，一條街住滿了因不同原因堕落的流莺。此刻天色尚白，街頭空蕩蕩的，林臻慶幸終于不用被人攔住騷擾調戲。
徑直找到芳姨，說明來意，芳姨邊嘟囔邊不情願地起身，打了個哈欠絮絮叨叨地說道：“終于肯搬走啦，搬走好，把狗仔也一并帶走吧。這兩個月街上到處都是狗仔，客人們都吓得不敢過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送上頭版頭條。若不是看在你媽咪輩分長，人緣又好的份上，姐妹們早就受不了啦。”
林臻只得連說對不住。
扛着一大一小兩個包裹，林臻走到電話亭裏給林兆成打了通電話。撥到第三遍時，才終于等到人接聽。
“喂，什麽事呀？”林兆成那邊一片嘈雜。
林臻皺眉：“阿爸，你又在賭？媽咪跳樓了現在醫院裏你知不知道呀？”
“開大！大！啥？你媽咪跳樓了？！人死了沒？”林兆成急急問道。
“救過來了，但是一直沒有蘇醒。”林臻說道，“阿爸，我跟你說一聲我們搬走了，鑰匙已經還給芳姨，你想見媽咪的話直接去醫院吧。”
“啊呀呀怎麽就沒死！這下得花多少治療費。”林兆成急得跺腳，連聲道，“我告訴你我可沒錢給她治病，你別來找我要錢。她自讨苦吃，我救不了她！”
林臻沒料到他會說出如此絕情的話，心中不爽，當即頂了回去：“誰指望你救了？我只是通知你一聲，以後不要再來花街找媽咪。我家姐有錢，兩百萬呢，給媽咪付醫藥費綽綽有餘。”
“什麽，兩百萬？！她哪來那麽多錢？”林兆成不可置信道，“你小子該不會在講大話吧，知道兩百萬有多少麽？把你們三個打包賣了都不值這個價錢。”
林臻以為終于扳回一局，洋洋得意道：“你以為我家姐跟你一樣一文不名啊，她可是大明星，兩百萬只是簽約費而已。”
聽他這樣說，電話裏的林兆成立刻轉變了态度，陪笑道：“阿臻啊，方才是老窦我态度不好，你別跟你老窦一般見識，啊。想不到你們姐弟如此有出息，你媽咪真有福氣，生了你們兩個，以後都吃穿不愁啦——對了，你家姐現在可在醫院？”
“沒有，她去彙豐取錢了。”林臻随口說道。
“噢——哎呀阿臻，不聊了不聊了啊，又要開了。”林兆成說完便急不可待地挂斷了電話。
林臻聽着耳邊“嘟嘟嘟”的忙音，撇了撇嘴，背上包裹頭也不回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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彙豐銀行大樓外，辦理業務的人群排成了長龍。林莫琪已經陪林致等了足足兩個鐘，眼見隊伍還沒有到頭，遂忍不住抱怨道：“怎麽這麽慢，不能多開幾個窗口麽？”
她今天飲多了水，已經等不及想要上廁所了。
“阿致，你等我下，我去方便先。”
林致目送好友走開，繼續排隊等候。
排在她前一位的中年大叔時不時地回頭看她，終于鼓起勇氣試探着問：“請問……你就是林致本人麽？”
“啊？”林致下意識回答，“我是。有什麽問題麽？”
“哇！竟然真是！我方才就覺得像，沒想到竟然真是本人！”大叔好似被打了雞血，立刻變得激動不已，“林致，我是你的粉絲呀，我好中意你！想不到你真人比電影裏還要靓，可以給我簽個名麽？我真的好中意你！”
大叔聲如洪鐘，一下子便吸引了諸多目光。
林致被迫成為人群中的焦點，頓時緊張起來。四周已傳來竊竊私語，一班等候的人或大膽或小心地打量着她，甚至已經有人向她走來，不知抱着何種目的。
大叔眼見林致想要溜走，想也不想直接拽住了她的袖口，求道：“林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中意你，做夢都想見一見你本人，你給我簽個名再走好不好？”
說着就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簽字筆，拔開筆帽遞給了她。
還未等林致拿到手中，不遠處便“咔咔咔”響起一陣按快門的聲音，久久逮不到人的狗仔們終于捕獲到了他們的獵物，興奮地一擁而上。
“林致小姐，可否問您幾個問題？”等不及林致回應，問話的人便緊接着說道，“現在大家都在傳言您媽咪跳樓自殺跟您的負面新聞有關，請問您對此怎麽看呢？”
“林小姐，請問你真的如傳言一樣是在翡麗皇宮被姜導發掘的麽？聽說姜導買下了你的初夜，故而才肯賣力捧你出道，這是真的麽？”
林致被問得氣血上湧，偏又擠不出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散開，都散開，你們妨礙到公共秩序了！”銀行安保們趕了過來，手持警棍開始驅逐狗仔。
林兆成跟在安保身後現身，舉着雙手喊道：“我是她老窦，大家有什麽問題問我就好。個女年紀尚細，求大家高擡貴手放過。”
好容易驅走了狗仔，林致本人也被安保委婉地下達逐客令。
林兆成見狀忙把她拉到一旁，嘴裏埋怨着：“哎呀乖女，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名氣多大呀？要不是我請來安保，指不定還要鬧出什麽亂子。做明星就要有做明星的覺悟，像你今天這種行為就是一種罪過！知不知呀？”
“咁誇張，人家天王巨星不也照樣坐巴士通勤。對了，你怎會知道我在這裏？”林致奇怪地問。
“我還要問你呢！你又怎會在這裏啊？”林兆成說道，“我剛剛好容易贏了些錢，想着存進銀行裏給你媽咪治病，沒想到剛走來就看到你被人圍住觀光，你呀！不好好在醫院陪你媽咪，來這裏做什麽？”
“我……”林致含糊其辭道，“我也來存些錢。”
“哦。”林兆成眼珠子轉了轉，從褲袋裏摸出幾張皺巴巴的紙鈔，“這是給你的，拿着吧。”
林致驚疑不定：“給我？今天是怎麽了，沒吃錯藥吧？”
“嘩，你這鬼妹，真是不識好人心。”林兆成惱羞成怒，拽過她的包包就要硬往裏塞。
“哎——”林致想到支票還在包包裏，連忙奪了過來。
林兆成心下了然，面上卻裝作一副受委屈的樣子，将缺了兩根手指的右手舉給她看：“不孝女，看看你把我害的有多慘。”
林致這才注意到他右手的殘缺，不禁吃了一驚。
“要不是你在豬肉榮面前胡言亂語，他怎會想到剁我手指。我大人不記小人過給你送錢，你可倒好，居然還懷疑我，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林兆成故作悲憤。
林致心頭泛起些許愧疚，面色終于和緩下來。
林兆成心知有戲，更加賣力地哭訴。忽見林莫琪在銀行門口四處張望着，立即驚喜大喊：“Maggie！阿致她在這裏呀！”
趁林致回頭的間隙，林兆成出其不意地猛推她一把。
林致狠狠摔倒在地。
林兆成趁機搶走包包，拔腿就跑。
“阿致！”林莫琪忙不疊趕來。
“他搶走了支票！”林致着急上火，爬起來就去追人。
